中共殘酷統治下的中國農村見聞(4)

【九評徵文】冼揚:小麥冬灌的季節

冼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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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18日訊】 那是小麥冬灌的季節。
  北方的農民都知道冬灌,那是在冬天讓水自由的漫過整塊麥地,藉助水的力量,讓麥子的根條更發達,扎得更深,每顆麥苗也能生出更多的分支。冬灌可以增產百分之十以上,很重要吧!當知道要冬灌時,我也興沖沖的準備好了膠鞋和鐵掀。已經20年沒和土地打交道了,心裏還有點盼望。
  渠水到來的前一週,鄉水管站就公佈了各村委灌水的時間表和水價,言明次年夏收再收錢,縣、鄉都發了通知,照例是「重要意義」之類,要求各村委對照通知,彌補不足,並派出一人參加縣裡組織的「冬灌檢查團」,檢查結果要做為村委的政績記錄在案。說實話,我對這種通知和檢查團不以為然,這不,村支書馬上表態讓村委主任參加檢查團。如果這檢查團真的重要,哪裏輪的上村委主任!再說,現在的地早已分到了各家各戶,澆水又不是一件壞事,還用得著別人催促!好用得著檢查!
  可我想錯了,我對政府,對農民,對這片土地還是太缺乏瞭解了。
  隨上面的書面文件一起,還有一個口頭通知,這是鄉領導佈置的,要求在檢查團經過的大路兩側,各村委要多動員農民下地,以顯示「熱火朝天」的冬灌場面,爭取檢查團的好印象。像這種做秀的事情,農民當然不願意幹,那位粗魯的村委主任就不屑的說:「澆水又不是澆尿,要那麼多人幹甚麼?一戶一人就用不完,淨瞎折騰!」
  話是這麼說,可還得按上面的意思辦:畢竟有很多利益被他們控制著。例如,孩子參軍;村委吃喝的貸款;扶貧款發放;救災物質分配等,更不用說村委幹部捅了漏子時上面的庇護了。所以,他們總是能理直氣壯的發佈些荒唐的命令,村委幹部也總是半推半就的去執行。
  村幹部幹這樣的事情輕車熟路。他們和所在村的村民小組長一起,挨家挨戶的動員,如果你不願意,那一幫人就泡在你家,和主人比耐性。這種流氓似的辦法一般都以主人的屈服告終:「算了算了,我們出兩個人,再不能多了,大孩子要和他媽一塊兒去相親,這事兒不能誤了。」於是,這些人就轉向下一家。
  水是上午十點左右到的,我早早的就到了那裏,我對水有著複雜的親切感,我的童年就是在河邊度過的,最可回憶的童年故事都是在水的舞台上演的。68年全家下放農村,為了找一個有水(那是自然條件優越的標誌)的合適村莊,父親冒著大雪奔波了一個月,從父親佈滿血絲的眼裡,我第一次體會到了水的殘酷的重要性,面對眼前匆匆而來的渠水,仔細傾聽著它滲進乾土時發出的沙沙聲,聞著泛起的土腥味,我久久的不願離開。
  連日的動員成效不錯,來的人不少,可場面卻不熱鬧,而是冷清,大部份人都拄著鐵掀站在那裏,木然地看著水流,那原地打轉的漩渦好像不滿人們的冷落,著急得想知道自己的去向。
  本來,為了儘快把地澆完,人們就得不斷的疏導水流,避免在水中走來走去,破壞途中的氣孔,造成嚴重板結,當然更不能站在渠上,現在的情景,竟讓我又看到了大鍋飯時期的工作態度。
  村幹部一看,這哪裏是讓檢查團檢查我們,分明是要檢閱檢查團嘛!這樣下去,恐怕不用檢查就輸定了。支書倒是很沉著,大概見慣了農民這種消極伎倆,她叫過那些在大路兩側待命的村民小組長們,連吼帶罵,趕羊似的把渠上的人趕進麥地。
  好容易,檢查團的人來了,八輛白色的麵包車,都掛著「冬灌檢查團」的紅布幅。可是,他們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而是一溜煙的跑了過去,在我們地界的停留時間,怕是半分鐘也沒有!
  「跑得像驚了的野兔子似的,怎麼檢查?」一個婦女蹲在地裡,用一根樹枝刮著鐵掀上的泥,頭也不抬的說。
  「你以為他們用眼檢查?地是一樣的地,水是一樣的水,澆得好不好,再亮的眼睛在車上也無法檢查,他們是用嘴來檢查的,看誰的酒好喝、菜好吃!」是這村的一個村民小組長在說話。他說的是事實,恐怕全中國的檢查團吃喝都是公開的,從來不知道、也不屑於遮遮掩掩。
  飯後,我去了上午的麥地,水還在灌,只有一兩個人在地裡。一片片的水在陽光下泛著亮光,空中沒一絲風,到處瀰漫著太陽的溫暖,一只黃牛瞇縫著眼睛臥在場院裡,不知疲倦的磨動著嘴巴,間或吞嚥一下,引得項下的銅鈴發出輕微的叮叮聲。那條檢查團走過的柏油路靜悄悄的,筆直的白楊樹映襯著藍天白雲,像一幅畫立在那裏。路邊這一側的渠道裡,水在緩緩的流動,另一側是深深的排洪溝,溝底聳立著密密麻麻的枯黃蘆葦,白色的蘆花像銀色的帶子向左右延伸。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座橋。剛來時,我去過那裏,橋下是一條不足十米寬的小河。據說是淮河的支流,它那十幾米深陡峭的河岸卻是平原地區難得一見的景觀。
  在離橋不遠的地方,耳膜感受到了一種嗡嗡的震動,我停下來,仔細分辨,好像是水庫開閘放水的聲音,是從深深的河谷中傳來的。這兒沒有水庫,而且正值枯水季節,哪來的這麼大的水?我急忙跑上橋面扒住欄杆向下張望。
  啊!是排洪溝裡出來的水,只見那水從溝口噴出來,高高地落下,把河岸砸出了個深深的大坑,隆隆的響聲就是從那兒發出來的。冒著白沫的水從那坑裡流出來,使上游的清水馬上變成了黃色的濁流,我循排洪溝往回察看,原來是地裡用來冬灌的水流了出來,那出水口竟然是人為的,而且不止一個兩個……
  ……
  我筋疲力盡的坐在路肩上,腦子裡都是那十幾個排水口。我不相信支書「胡來,神經病!」的解釋,可我也揣測不出其它的答案。明亮的落日非常刺眼,好像在無情的嘲笑我!
  「你是第一次來農村吧?」一個高高大大的中年婦女站在渠道導虹口邊問我,她肯定看到了我們剛才堵排水口的一幕。
  「辛苦啦,坐下歇歇吧!」我對她的問話不置可否,隨口應了一句,只是瞥見她右腳上巨大的雨靴,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看到我注意她的腳,她苦笑了一下,在導虹口坐下,撫摸著那只雨靴說:「59年沒啥吃落下的,那一年我爹和我偷著去賣我家的織布機,那棗木的織布機抬起來死沉死沉。因為怕人知道了挨鬥爭,就半夜裡走。那時我才9歲,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不到十里地就不行了,腳脖子刺骨的痛。可距鄰縣的集市還有十幾里呢!我爹自己又弄不動,家裏還等著吃的呢。我只能咬牙硬撐著,一邊走一邊哭。到了集上,腳脖子已經腫得和膝蓋一樣粗了。從那時起,這腳就壞了,見不得涼氣。一入秋天就得捂起來。孩子出外打工了。他爹肺氣腫下不了地。」說完,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水為甚麼放掉?」我不忍再讓她回憶往事。像她這個年齡的人,只要提到59年,都會有很多悲慘故事。因為公開場合從不讓講,所以,久封的記憶閘門一旦打開,就會像剛才那排洪溝的水滔滔不絕,不會自己停止。
  她定了定神,向橋的方向指了指說:「看見那條河了吧!這河兩岸的土地,老輩人叫她潮沙地,意思是無論天多旱,地都是潮濕的。原來以為是天生的,誰知是養出來的。一輩接一輩,人不虧待地,地也不虧待人。可這現在的地越種越不行。離開大把的化肥就啥也長不成,就說這冬灌吧,好是好,就是過後得趁濕趕快鋤,不然很快就板結的像石頭,不是天特別旱,我們就寧願不澆,不然,掏錢買水放掉圖個啥!有人說這地是缺甚麼質才這麼容易板結。」
  我知道她說的是「有機制」。就說:「那好辦啊,上農家肥,上粉碎的秸稈。」
  「農科所的人也來講過,可沒人去幹,這地不是自己的,誰願養個別人的孩子!上邊說,這地十幾年不動,也有土地證,可沒人信,啥證也沒用,鄉里只要想動就能動,他們說的也有道理,地是集體的,只是讓農民用一用。這用用嗎,換個地方用不是一樣?!所以,誰去費神淘力去伺候地,養地和養孩子差不多,一年半載的那能見效!」
  「孩子在外打工老找不到工,還經常要不來工錢,受人欺負,他就想在家慢慢的整一大塊地用機器種,當回事幹。可這地就硬是並不起來,賣不能賣,買不能買,想想也是,你就像用別人的東西,怎麼能又買又賣的,我和他爹身體都不好,眼看著地裡的重活就干不動了,可孩子回來地又不夠種,也不知道怎麼辦好!這農村啊,怎麼就是不養人,看著大片的地不養人,這水啊,就放吧!澆了水多打點兒(糧),不澆水少打點兒,走一步說一步吧!」她非常無奈。
  我還是不太明白:「村委有那麼多預留地,還經常動農民的地嗎?」
  「是留了百十畝地,聽起來不少,可折騰起來也快,就說燒磚吧,三五十畝地,不用五年就敗壞了,最近聽說又在走土地局的門路再批個磚窯,這賬明擺著,誰都會算,咋保證三十年不變?」她算得有板有眼。
  我明白了,在農民看似漫不經心的背後,是雪亮的眼睛和精明的算計。我當然瞭解那燒磚的勾當,良田用來燒磚,無論如何都是敗家子的做法。可現在還要走門路、搶著做,好好的土地消失了,變成了一個個大坑,農民沒辦法阻擋,可心疼得要命。
  是啊,沒有所有權,甚至使用權也不穩定的農民,從何而來經營土地的個人主動性?他們要麼「官民勾結」用開磚窯之類的破壞性手段對待土地,要麼像今天看到的那樣,漫不經心的經營土地,地力不夠就大量使用化肥,養地的事誰也不干。對我們這片土地而言,像日本農民那樣能隨手從地裡拔出一米二長胡蘿蔔的情景無異於天方夜譚!
  更令人憂略的是,土地市場事實上不存在,這極大的阻礙了土地向善於經營農業者手中的適度集中。客觀上拖住了農業現代化的發展步伐,也助長了土地的掠奪性、破壞性經營和腐敗。以至於改革開放至今,土地和農民一直不能恢復它作為整體的生命活力,我不知道,而且至今也看不出在土地之外,國家有甚麼辦法解決農民的就業和養老問題。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片土地失去承載社會責任的能力和適應社會變化的彈性。連保持耕地基本品質的工作也沒人去做,我們還能希望更多嗎?!

終!

  編輯先生,現寄上農村見聞系列的後兩篇,前兩篇已於十九日寄出,請查收。
  冼揚 3/22,05 ◇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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