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廣:與台灣央廣楊憲宏談反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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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6月18日訊】台灣中央廣播電台主播楊憲宏先生就「反右」 問題,在07年1月下旬,通過電話訪問孫文廣,並在2月2日播出。內容如下:(根據錄音整理,並加上小標題)

楊憲宏(台灣中央廣播電台的主播):今天的節目是焦點訪談,為大家訪問的是住在山東省濟南市的山東大學退休教授孫文廣先生。

今年是中共在1957年發起反右運動的50週年,一些當年在反右運動中倖存者、受害者的後人最近都紛紛動作,聯署或單獨上書中國政府相關部門,要求為當年的右派徹底平反,反省反右運動,補償受害者及他的後人物質跟精神的損失

事實上,孫文廣教授所在的山東大學幾位反右運動的受害者,早在2005年九月十八號就由山東大學中文系退休的史若平教授執筆,以一群反右受害者及家屬子女的名義共同發起簽名信,題目是《要求平反右派大冤案,補償物質和精神損失》致中共中央、全國人大、國務院的公開信。要求中共當局對反右運動徹底平反,並且對反右的受害者和已故者及其家屬作出物質和精神補償。目前為止在聯名信上簽名的反右受害者及家屬就有一千兩百九十一人。(註:截止07年6月17日,簽名已達3789人)

待會兒打電話到山東濟南,請孫文廣教授來跟我們一起回顧這一場反右運動的血腥歷史,以及在中國現行的政治法律條件底下反右運動的受害人及其家屬要求國家賠償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稍後就進行焦點訪談。

楊憲宏(以下簡稱楊):這是中央廣播電台,我是楊憲宏,現在進行的是焦點訪談。今天要訪問的是住在中國山東省濟南市的山東大學退休教授孫文廣先生。

孫教授,請問你在電話線上了嗎?

孫文廣(以下簡稱孫):是的,我在電話線上。

楊:哎,謝謝,孫教授,好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謝謝你接受我們的訪談。

(一)要求平反右派的公開信始末

楊:我先來介紹一下我們今天的來賓,還有我們的主題。

孫文廣教授今年已經73歲了。一九五七年反右運動發起的這一年畢業於山東大學物理系,之後留校當老師,由於堅持自由的精神跟敢於講話的作風,讓他在一九六0年以後中國的每一次政治運動中都被批鬥,入獄,受到種種迫害。到一九八二年才獲得平反回到山東大學工作。

孫教授在一九八五年轉入山東大學管理科學系來任教,多次發表論文批判極左的經濟理論。現在孫教授已經退休了。

今天我們要談的主題是,五十年前的反右運動還有反右運動受害者,以及其子女家屬要求平反和國家賠償這個訴求。我們知道二00五年發起這個致中共中央、全國人大、國務院的聯名信,要求平反右派大冤案,補償物質跟精神損失的山東大學一群退休老師啊,都是孫文廣教授的朋友,那麼請談一談你所知道簽這封簽名信的背景,孫教授。

孫:可以的。這封簽名信,是我們學校的史若平老師還有李昌玉老師他們五六個人發起的。它們發起之前也和我商量過。這封信的發起者、反右受害者家屬子女,都是反右運動的受害者,其中有的人像發起者史若平老師,他今年都八十多歲了,打右派以後二十二年受盡了苦難,他一直認為右派的問題處理得是不當的,因為七九年給他們改正,不平反,而且中央再三聲明:反右派沒有錯,只是擴大化。他們對這個很不服啦,一直有所反映,但是不為當局所接受。那麼最後他們就搞了個簽名信,而且把簽名信發表到海外的網上,即《議報》的簽名網上。這個信發出去以後我也簽了名,後來各級黨委找這些簽名的人談話,包括山東大學的,包括我,包括史若平老師,其他的有在北京的,在雲南的,在四川的,凡是簽名的人幾乎個個都被找去談話,問的主要就是,你們這個有意見可以寫信啊,為什麼要去海外發表呢?這是不對的。

找談話的人幾乎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理直氣壯地和他們辯論,說我們的要求是完全合理的,合情合理的,國內不能發表,我們就到國外去,因為國內沒有言論自由,沒有出版自由。

而且談話更加可笑的是,有的(單位)不但當地黨委來談,而且帶著公安局的幹部來談話,帶有威脅的性質。因為這個事情只是一些言論啊,這些要求跟公安是沒有關係的,談什麼東西呢?

現在他們搞這個簽名信,還有很多人打電話來、寫信來要求簽名,因為這個簽名網絡經常不通,沒有簽上去。大概是這麼個情況。

(二)右派的六條標準及打右派真相

楊:我們知道孫文廣教授本人並沒有在反右運動中被劃為右派份子。可是在兩年之後發起的反右傾運動以後就連續被批判,進出監獄直到一九八二年才被平反。以您的見聞跟您的經歷,您怎麼看反右和反右傾運動啊?什麼是右派份子呢?當時迫害有多嚴重?

孫:是這樣的,反右打右派的時候有六條標準,六條中最主要的有兩條,後來他(中共)一再強調,(一條是)反黨,反對共產黨,另外一條就是反對社會主義,反黨反社會主義,你就可以成右派了。

楊:就右派啦,(笑)原來是這樣。

孫:當時我在學校裡面,怎麼叫反黨呢?譬如你對黨支部書記批評了幾句,那就是「反黨」了。你對現實有些不滿,講了幾句話,那就是反對社會主義。

楊:哎喲,社會主義不是常常批評嗎?

孫:對啊,當時是不允許的,不可以的。你怎麼(說)社會主義不好呢?那什麼好呢?蔣介石好嗎?那你是反動吧。

楊:蔣介石也不好嗎?(笑)

孫:是啊,蔣介石也不好。

楊:那共產黨也不好,毛澤東也不好。(笑)

孫:主要是這兩條,還有分裂社會主義陣營也是一條罪狀。怎麼來的呢?當時有的人對蘇聯不太滿意啊,講幾句蘇聯到東北拿走我們的機器,(楊:是啊是啊,那個性質很惡劣,強盜)是啊強盜,你要是講了幾句,透露了幾句,他就講你要分裂社會主義陣營(笑)。當時中國和蘇聯是社會主義陣營吧,所以這是很笑話的。後來它和蘇聯鬧翻了,蘇聯成了社會帝國主義了,那麼它就來一條,你要是同情蘇聯的話,你就是蘇修。

楊:蘇修,哈哈,又是右派?

孫:是啊,又來了。

楊:它不喜歡你,就說你是右派。

孫:有的單位就是這樣啦,上邊給它一個任務,要打八個右派,已經打了七個了,還差一個,那隨便找一個給他加上一個什麼名目,戴個右派帽子。

有的人打了右派以後,把他趕到農村,趕到農場勞動,過了二十年以後,要改正了,他回來找,要給他改正,(領導人問:)改正?你是右派嗎?就查,查了半天,沒有他的檔案,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是誰)把他打成右派?

楊:(笑),好可憐啊。

孫:是啊很可憐的。

楊:怎麼這麼淒慘,連個理由都找不到了。

孫:是啊,理由也找不到,這種情況不止一起,好幾起。沒有地方負責,可打成了右派,他已經被趕到農村二十二年了。這種情況很多。

(三)右派的平反與改正

楊:一九七八年九月十七日中共當時中央轉發《貫徹中央有關全部摘掉右派份子帽子決定的實施方案》,好長啊這個名字,到一九八0年五月,曾經被劃為右派的五十五萬人幾乎全被平反(孫註:實際上是改正,不是平反)了,有些右派後來還是被任用了,升了官,最著名的就是朱鎔基,還當了國務院的總理啊。從這個意義來看,中共是為一些右派份子來平反了,那為什麼反右運動受害者及其子女,就是沒有在被像朱鎔基平反一樣,列入一個國家應該有的程序,而是他們自己要求平反賠償呢?

孫:是這樣的。他這個右派打了五十五萬吧,打了之後,當時這個處分是很嚴重的,就是給他降職,有的開除,降職就是原來拿的工資比較高,給你降一級兩級,有的降五級六級,比如山東大學我的老師束星北,很有名的一個老師,他打了右派以後,本來工資是二百多塊,打了以後給他降下來,後來七九年改正了以後,就給他恢復到原來的工資,那這二十二年給降了五級了,少發的工資他不補,這二十二年是很大的一塊了。

這和共產黨打「走資派」很不一樣。文化大革命中打「走資派」恢復了以後,是按沒有降工資時來補的,不是降了就降了,不是這樣的。右派是這樣的,打了二十二年右派以後,回來,按照當年打右派以前的工資現在每月給你發點工資,當中這二十二年他不給補。共產黨的幹部打「走資派」不是這樣的,他當時給降了之後再給補回來。

另外精神損失也了不得的。這幾年有的關在監獄裡,有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很多的啦。精神損失要補的吧?沒有。這是很不公平的,這是第一個;

第二,共產黨中央的文件寫的是:反右派是必要的,沒有錯,只是擴大化了一點。這個講法很不客觀了,二十二年裡打的五十五萬右派啊,最後不改正只有幾個呢,官方講不改正的只有五(六)個人。那你還講這個運動怎麼是對的呢?這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都錯了嘛,所以他這個講法也不對,老右心裏感到不服,要求重新評價,要求平反。因為原來他講的不是平反,是改正。你不是右派,但你有錯,改正之後你不是右派了,但不是平反。平反的話就要有賠償損失了。

楊:不用平反,是吧?

孫:不用平反這個詞。那麼大家提出來了,要求他平反,要求他補償物質的和精神的損失。這個大家都很同情的。我們這些不是右派的,沒打右派的也都簽了名幫助他們。

楊:所以文革結束之後,中共當局對反右運動的檢討是相當反覆啊。那到了一九八一年在十一屆六中全會上面給反右運動定性,那時是這麼說的:

「這一年在全黨開展整風運動,發動群眾向黨提出批評建議,是發揚社會主義民主的正常步驟,在整風過程中極少數資產階級右派份子乘機鼓吹所謂大鳴大放,向黨跟新生的社會主義制度放肆的發動進攻。妄圖取代共產黨的領導。對這種進攻進行堅決的反擊是完全正確和必要的。」

就是你剛才提到的,認為反右是對的。但是反右派鬥爭被嚴重擴大化了,就是你剛才提到的說是必要的,可是擴大化了。把一批知識份子和愛國人士跟黨內幹部錯劃為右派份子造成了不幸的後果,講講就算了。那一方面發動反右運動是對的,只是擴大化了,可是剛剛數字在當時反右時55萬人啊,最後剩下的章羅同盟等六人沒有獲得改正,換句話說反右的準確性只佔55萬分之六,大部份是錯的,(孫:笑)擴大了近十萬倍啊,這怎麼肯定反右運動正確性呢?根本把岳飛當張飛這樣打嘛。哈哈,這個怎麼承擔?這個不承擔?這個十一屆六中全會拿出這個亂七八糟的東西來講啊,這當然會引起人家不滿啊,這是不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呢?

孫:是的。因為當年打右派的時候,五十五萬右派是佔了全國知識份子總數的百分之十啦,知識份子十個人裡邊有一個人打成右派,這個影響面是相當大的,還有他的子女呢,還有他的配偶呢。

楊:哎呀對啊,是五十五萬個家庭啊。

孫:是啊,五十五萬個家庭,這不給人帶來苦難嗎?但是後來共產黨實在是非常的不虛心啊,(楊:卑鄙,下流)他不承認這個錯誤。

楊:五十五萬都錯,還敢講說這個整風反右是對的。

(四)鄧小平與反右運動

孫:那麼為什麼他講整風反右是對的,堅持不認這個錯呢?

有幾個方面,一個是知識份子多數不是共產黨員,不是他們中共的官,不是他們內部的事;

第二個就是有一個鄧小平在裡面,鄧小平在裡面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1981年做這個文件的時候鄧小平是當紅時期,他復出之後在中央裡面雖然他不是總書記,但他比總書記還要高,是個太上皇。他處理反右派他是有他自己的考量。57年反右派當然毛澤東為主,但是鄧小平是積極操作,他當時是中共整風領導小組組長,黨中央總書記,(楊:是滿手血腥)滿手血腥啦,當時反右派之後有個總結報告是他做的。當年他要往上爬往上走,反右是他的功勞了。如果說反右全部錯了,那麼他自己豈不有一個評價問題了?所以到死,他也不會承認(楊:死也不認)根本錯了。

他這樣子做,有人有意見,後來一想,鄧小平還在上面,你提的不好,他再打你一次右派你不倒霉嗎,是嗎?(楊:哈哈)就不要講了。

後來他(鄧小平)死掉了,死掉了以後,有的人就說了:你都死掉了,你後面的人應該給我們平反呀。那麼現在就提出來了,也有這麼一個背景。(楊:有一個背景)鄧小平去世不在了,當年他給他們打成右派,要求平反,要求物質、精神損失,要賠償,就是這麼一個情況。

(五)右派的女兒,一定是右派不可?

楊:可是說不定將來有部份人的需求又跟鄧小平一樣,需要反右,那豈不是又把這些人害慘了?

孫:是的,這一兩年,有好多知識份子被抓起來了,有的被開除公職,有的家裏門口給站上崗,不讓他自由活動,最近章伯鈞的女兒章詒和,她父親被打成極右派沒平反,他女兒要寫她父親,寫了《往事並不如煙》《伶人往事》,按照她自己的說法,就是太敏感的問題她不說,政治的不讓說我就不說政治,那麼我說說文化可以不可以呢?政治不讓寫我寫「伶人」吧,演員吧。但這個也不你讓說,不但不讓說,而且公開說以後她的書都是要禁的,(楊:還說因人廢書),這不是與反右派一脈相承嗎?

楊:我就想說人家章詒和,父親是右派,所以他就說那女兒一定是右派,呵呵,又來啦!

孫:是,哈哈,,就不讓她出書。

楊:因人廢書,因為她是右派的女兒,一定是右派不可,就禁她書,因人廢書不就是有這個意思嗎?(笑)。

孫:他們的做法在很多方面就是按原來的路線走啦,凡是和他不一致的他就打你右派,不打你右派也把你劃到禁書禁言的範圍之內。這和當年右派也差不多嘛,就是不讓你講話。這些做法,他沒有從反右派之後總結一些教訓,改正自己的錯誤,放開言論自由,57年反右就是要根據你的言論定罪,根據你出版的東西,在報紙上寫了一篇文章,或在什麼會議上講的幾句話,打成右派。現在不是也是這樣嗎?比如說我在網上寫了幾篇文章,他後來就要把我的電腦抄走啊,把我弄到派出所裡去傳訊啊,幾次啊,不止一次。那都是為了寫文章啊,我還有別的東西嗎?我一個七十多歲的人我還能幹什麼?(楊:新聞自由)他這個樣子看起來是和反右之前一脈相承的到現在,就是這樣,不讓你寫,(楊:沒什麼出息,五十多年了,又老套)對,還是原來這一套。

楊:還是這一套,被我們拿出來譏笑一頓,哈哈哈,我看著是很好笑,我在台灣看的時候是:啊,又來了,我說這個章詒和父親是個右派直接傳女兒一定是右派,書都不准出啦,哈哈哈,講那麼大聲。結果你知道嗎?孫教授,我前兩天打電話到北京去,北京各個書店章詒和的書《伶人往事》在最顯眼的地方大賣特賣,哈哈……。

孫:是嗎?哈哈……。

楊:真的,所以這些頭子說了不算。

孫: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們山東這裡有一個報紙叫《山東商報》,現在每天連載發表這個《伶人往事》。

楊:真的!?哎呀!好哎《山東商報》哈哈哈!這個不錯。

孫:真的,也是新聞,是吧?哈哈。

楊:是啊,是啊,這個好事啊,這個《山東商報》。

孫:後來我們就看要不要停啊,哎,沒停!今天我還沒看這個報紙。(孫註:該連載最後還是被勒令停止,見本人拙文《建議溫家寶看〈伶人往事〉—兼論山東商報急停連載》)

楊:哈哈,繼續看。你知道那個鄔書林講那個話,真的是非常有趣啊,他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們的嗎?不准出這個人的書,你們還出?你們還真的出啊?我就禁,我就是「因人廢書」。哈哈,結果搞了半天現在沒人敢承認。現在我這兩天一直在追啊,因為包括台灣啊,這個新聞都追得很緊啊,大家很關心啊,因為她的書像《往事並不如煙》在台灣非常暢銷,所以那個章詒和你的書啊,大家認識的,大家知道章詒和,所以她的書被禁,台灣太有興趣了,就大大大大地報導,然後我們都關心,哎這個禁書啊,禁的怎麼樣啦?哎,沒有禁,北京到處賣。你剛才講說《山東商報》還連載,哎,好啊真的不錯。哈哈……。

孫:前幾天還載呢,今天的還沒看到。哈哈……。

楊:我們就在等啊,說那你什麼時候,本來要沒收啊,竟然一問三不知,中宣部也一樣,都沒答案。好像沒聽說過,還有人放話說:哎呀,誤會了!誤會!誤會!說清楚講明白啊,我們就說,那你要趕快改正啊,說並沒有這回事,檢查失誤,光明正大。「大國崛起」,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面出問題?

楊:那我們再來繼續請教孫教授,在山東大學退休教授發出這封信來,要求平反賠償的反右運動的簽名信中,有一段提到台灣平反2.28事件的經驗。所以1995年,也是48年後,當時在台灣仍然執政的國民黨當局對2.28事件請民間組織進行了詳細的調查,登記造冊,然後對這一事件徹底平反,800餘名受害者及家屬普遍得到數百萬元新台幣的賠償,豎立了紀念碑,建立了紀念館。國民黨能做到,我們相信今天共產黨中央啊也應該能做到。

民間要求平反2.28事件的訴求是台灣民主運動中一個很重要的里程碑,當時做總統的李登輝前總統還在這個紀念碑建立的時候,站在紀念碑前深深一鞠躬啊。雖然2.28事件跟他無關,可是呢,他代表國民黨,當時候是黨主席啊,向台灣所有的人來道歉,那一幕我相信很多人看到都非常感動啊。從台灣的經驗來看,現在中國大陸民間要求平反歷史錯誤的訴求中共當局應該怎麼回應呢?孫教授你怎麼觀察?

(六)不准出版記錄和論述「反右」的書

孫:這五十五萬打成右派啦,很多人都不在了,現在他的子女還有現在七十多歲的一些老人,因為過去五十年嘛,他當年二十歲,現在都七十歲了。他們是具體地要求右派要平反賠償。講起2.28的話呢,它牽涉到800多個人;那個五十五萬,多大的數字啦!大家都知道,不用深入地調查,每個單位都有,現在他的賠償幾乎是一分都沒有,沒有錢賠。就是說呢,你1957年的話,拿100塊的工資,改正之後再每個月發給你100塊錢的工資。有的人覺得這個價就可以了。根本沒賠償,一分錢他也不賠。所以這個事情當然不合理,不但被打右派的家屬和他們自己要求賠償,就是我們沒有被打右派的人,我們也非常同情他們。

現在他們所做的呢,一個是發了這封公開信,有的人就給中央寫信,又去上訪要求賠償,另外一方面,他們就要出書,寫書,寫文章啊。譬如我們學校的史若平老師,他是我的好朋友,57年我就認識他了,他現在就在編書,有一本書他們編出來就叫做《寒冷的夏天》。為什麼呢?當年反右派是夏天啊,當然那個夏天很寒冷啦。大概1997年就編完了。這個書裡面有吳祖光寫的序,還有蕭乾先生的文章、戴煌先生的文章、邵燕祥,還有其他一些比較有名的右派的文章。這本書某出版社原來打算出版,清樣也校了,最後仍然被封殺。

這一兩年,據說上面有文件,對反右的書啊文章啊,一律不要發,他很敏感啊,怕一起來把事情鬧大,影響穩定。所以出書,關於反右派方面的書,現在國內還是很難出的,在前面出過幾本大概都是經過嚴格的審查的,沒有帶太敏感的,對當今沒有影響的,譬如出過一本葉永烈的《反右派始末》,這個是1986年的出的。後來1998年又出了一本《回憶中的反右派運動》,牛漢寫的。這幾年就很難出來了,後來我看到一個老先生姓汪,叫汪國訓的,是武漢大學的一個老師,他寫了一個《反右派鬥爭的回顧與反思》,但是國內不能出啊,最後只能自己印,他印了以後送了我一本,寫的也蠻好的。真正地、嚴肅地回憶反右派鬥爭的過程,這種書現在是非常難出。

(七)台灣平反2.28事件的過程

楊:其實這個都還應該要留口述歷史的。2.28事件的研究裡頭有一段口述歷史,這個中央研究院做的,有很多文件的蒐集,有很多的文件,很多的文件都搜到了。包括當時候的蔣介石跟蔣經國父子以及軍團之間調兵遣將,怎麼樣去定義。當時候最重要當然是台灣行政長官的陳儀啊,當時他是怎麼授命,因為當時候的屠殺下令是行政長官公署下令;最重要的是要追蔣介石的責任,就是說這個最高統帥,後來追追追,追到當時候的一位彭孟緝,他的責任就是很大,中間大概還有一些人,這個都是當時候的軍團,後來當然這些人知道自己當年幹了什麼事,有的人差不多到了時間就遠走高飛,就離開台灣了,跑到美國去了,像柯遠棻啊這些人都跑掉了。就是說,其實2.28的平反雖然是有賠償,可是我覺得那個平反還沒有做到,就是說因為惡人,惡無惡報,這個看來有些人間真的是不公平,當時候你剛剛就提到,鄧小平這個事啊,總該把他這個東西數落一下吧,(孫:是的,是的)雖然我們對他沒辦法,這個嗝屁了,沒辦法了,這個至少要說出他的責任。

台灣歷史的處理,大概就是說這些人後來也都死了,那你對他也沒辦法。那就是把他的責任講清楚。

不過呢,我對這段歷史有時候會有一點警覺,所以因為他死了,會不會大家有把責任都推給他?所以也怕,這個也不應該。從治學上面去看當時一陣混亂,當然我最有興趣還是蔣介石的責任,這個因為最高統帥嘛,當時這些軍隊不是你叫,怎麼叫得動?要說開槍還真的是他底下的將軍喊開槍就可以開槍嗎?所以也不見得。所以我們在這個責任問題上面,其實有些朋友對這些事件的見解啊,都比較採取審慎的態度啦,就不會說中央哎,道歉啦,都是誰的錯?都是「四人幫」的錯?(笑)這不可以。我們治學還是要非常嚴謹啊,(孫:對,對,是的,)到底死了多少人?這個死的是不是真的跟2.28有關?這個查證工作啊,倒是當時候這一部份查證的還蠻不錯啦,也做了很多工作,但是這個一定要政府的力量,政府因為有太多的機密檔案,他說我不開放,那你怎麼平反呢?

(八)李登輝平反2.28

楊:所以當時候你們提到在李登輝前總統時代、國民黨還在執政的時候做平反,其實說起來是非常的不容易的,還是有人講說李登輝當時候利用這個東西,也等於是在把國民黨的一些舊債,他只不過就是他能做個道歉啊,可是呢,有某種程度是國民黨的內部的死硬派啊,他總是(說)你們做錯事啊,我幫你去道歉哎,你還囂張什麼?這當然(是)叫他們住嘴,有這種作用。這個2.28的平反裡頭,有一點說:你們作威作福那麼久了,總該可以稍微收斂一下吧。2.28這個事情我可是要幫你,你可吃香喝辣,我可要幫你去掃垃圾哎,所以這個當然有人講說李登輝當時處理這個事情大有這個味道,就是等於是對於保守派、死硬派、國民黨不改革派啊,老是給他穿小鞋。也是顯示一下,第一他當然是大功,也是顯示出他的民主精神,可是也是怵他們久了,所以你們做了什麼好事?所以這個裡頭平反其實是很複雜的,不是只是說賠賠錢啊,其實代表了非常多層的意義啊。

那時候我們做記者啊,看李登輝表演這一段啊,我們當然是擊掌叫好啊,這傢伙真厲害!看起來也是行禮如儀,然後就是,當然我後來瞭解李登輝做這件事情是帶有真心誠意的,他接見2.28家屬。接見2.28家屬以後有一次機會我見到他,他告訴我說:真慘啊,這個家人就是這個2.28以後啊,整個家屬三四十年啊陰影不散,然後人家想正常生活都沒辦法,看了心好痛。我見了李登輝,李登輝跟我那時候就這麼說,他說他真心感到真的要平反,說他見了這個2.28的家屬啊,他當時候就私下見的,然後這些家屬啊,就細數他們家被國民黨怎麼迫害,他聽了心很不忍,他就一直這樣說:那我一定要道歉。他那個道歉是真心的。

(九)2.28事件的經驗教訓

當然你說就是這樣使得他在國民黨當時候超級穩定,營造一個超級穩定,然後有人民的力量支持他,包括我們即便是覺得說李登輝當時候做這些東西多少有一點政治鬥爭味道,可是他站在正義一方,這個政治鬥爭也不是完全負面啊,也正面。所以這個很複雜,提到2.28有一些經驗在台灣看到啊,不過說不定對山東大學的朋友們,這些老先生老前輩啊,他們想要做這些事情也是個參考。就是說這個也許是助力,也許是阻力,那就看一念之間、看國家領導人啊,他怎麼樣去清除掉這個黨自己本身深重血債,如何清除這一塊,然後讓他可以沒有包袱。其實這也是非常正面的,所以這一段歷史可能也是非常重要,所以我覺得好像冥冥中我們這些退休大學教授他們引述2.28這一段啊,其實我看著是很震憾的,也注意到,這裡頭當然埋藏各種情緒,所以孫教授你覺得我剛講那一段話你認為在中國大陸今天的政治情境底下,是個阻力還是個助力?

孫:我覺得他現在如果能夠推動右派平反的話,那當然推動歷史前進了,是吧。因為共產黨在過去做的這個事製造了大量的錯案冤案(楊:假案),如果右派能平反的話,他可能推動其他,比如「六四」事件,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你開槍打死手無寸鐵的學生,你現在不給他們平反(楊:永遠掛著包袱)是啊,永遠掛著包袱,那麼你現在給他平反當年那些人也還在啦,當年參與那個活動,當然鄧小平他是死掉了,其他人還在,他會有些責任,但是誰抓住這個事情給他平反,他自己的政治地位會提高的,在人民當中的聲望也會上升。

楊:對,可能胡錦濤、溫家寶他們應該要想一想,這對他們的歷史令名其實是影響重大,我想這點非常重要,今天非常謝謝孫文廣教授你接受訪問。五十年的公案,其實歷歷在目,其實說是五十年,這五十年過的好快,由於統治者還用同樣的反右這樣可笑的事情,勾起我們很多回憶,所以說其實一念之間,最重要還是應該要有悲憫之心啊,去體會這些家屬五十年他們受了這麼多苦,真的應該給人家一些公道,其實對國家的發展也很重要。

今天非常謝謝孫文廣教授接受我們訪問,謝謝你噢。

2007年6月17日整理於山東大學 @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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