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雪魂飄隱處 滿目盡蔥蘢

——《覓雪魂》作者后記

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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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月22日訊】清晨起來,看窗外,天宇澄明,大地潔白。下雪了。心中頓然一片肅穆的靜瀾。《覓雪魂》也終於在加拿大雪花紛飛的時候面世了。

……

用詩歌描摹鏤畫雪的時候,還未曾叫盛雪這個名字。後來在北京一間雜誌社工作,朋友連增,也是該雜誌的主編,為我取了”聖雪”的筆名。 89年”六四”後出國,開始投入海外中國民主運動,朋友昊,幫我把”聖雪”改為”盛雪”,就這麼叫了下來。有人聽了我的名字後常會說,這就是你為什麼來加拿大吧,你和加拿大有緣。也許吧。

開始寫詩,是七十年代末,我十七歲時。那時在我的眼中,天是灰暗的,地是蒼涼的,萬物是悲慼的,人是冷漠木然的,生活是無可奈何的。不僅如此,我還常年體弱多病。所以,那時寫了不少感時傷節,守護孤獨的詩;也寫了不少了悟生命,笑看死亡的詩;當然也有歌吟愛戀,追求真情的詩。詩歌那時是我暗淡無光的生活中一盞暖暖的燈,是我寂寞無趣的日子裡一個秘密花園,是我孤獨無依的旅程上一排環翔的信鴿。詩歌是我的密友、談伴、情感的依靠。在一首詩中我說,詩歌是我” 真情的宮殿,摯誠的樓閣”。有朋友評說我那時的詩歌是:日記一般連續不斷的歌吟。幾年下來,寫了約百首詩,自己結集《草子詩句》。取意,願我和我的詩,都像野草的種子一樣,不論飄泊到哪裏,都能夠頑強地活下來。那時寫詩,大都是有感而發,思路順暢,下筆成篇的。很少費功夫遣詞造句,修修改改,也從不打草稿或留底稿。

一九八六年深秋,朋友滌非借閱我的詩集。那天,下起了入冬第一場雪,我接到了滌非的電話。他說:我正在去你家的路上,來歸還詩集。他到了之後,談起雪和我的詩,說:對雪,過去是司空見慣的,今天卻格外新鮮,當然是受了你的詩的影響。《草子詩句》我讀了不止一遍,很是喜愛,最喜歡的幾首還抄了下來。他說,有時讀著你的詩,如同沉浸在一片感情的海洋中,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聊了好一陣子,他起身告辭,雪還在下。我說:”詩集呢?””啊!”他驚呼起來,”忘在了路上的公用電話亭。”他冒著大雪飛奔出去找,但是太遲了。

那些詩,那些倒映我多少日月的光影,激盪我多少歌吟的回聲,那些給我多少慰籍和依戀的支撐,被一場初雪,席捲而去,杳然無蹤。

我憑藉記憶,複寫了約五十幾首。但詩,就像許多其它的藝術一樣,是無法重現的。錯了一個字,就不再是原來的風景和感動。我,則更加落寞傷懷。

八十年代中,感受到中國社會的動盪和滯澀,我和雜誌社的另外兩個朋友相約出國。我們說,要到西方國家學習改革中國一元化社會結構和一體化意識形態的方法論。連增八七年到美國,安安八八年到美國。我在美國有幾十名親屬,還有親哥哥,但無奈赴美簽證連連被拒。大使館的領事笑呵呵地對我說:你叔叔前後擔保了十六個人到美國,據我們所知,一個都沒回來。直到八九年”六四”之後,我才輾轉到了連個熟人也沒有,一年中有半年下雪的加拿大。帶著對”六四”屠殺鮮紅的記憶,開始了在加拿大異鄉人的新生活。就像我在詩中說的:流亡的命運是鄉間村頭的磨 //用生存的冰冷和堅硬 // 將倉惶的你我粉碎再做// 慢慢碾碎遍遍細磨// 摻進流離的辛酸和現實的苦澀// 隱入眾生// 嬉笑怒罵的從容與蹉跎。

我們的夢想呢?連增九二年客死紐約,八七年出國成了他與親人的永訣。安安九六年取得社會學博士學位,不久放棄美國身份返國。我則在加拿大先後做了十五、六種工作,而十八年如一日投身中國民主運動。至今,已逾十八年被拒之國門之外,不得見家鄉親人朋友。父親於 1992年病逝,我已經無法返國奔喪。 1996年感覺形勢鬆動,曾經選在中秋節那天回到北京,想和母親過個團圓節。但在機場被抓,審訊了 24小時之後,原機遣返回了加拿大。

八九年的民主運動和”六四”屠殺,凌然了斷了我的多愁善感;出國後的艱辛困苦和紛繁忙碌,也冷靜剝奪了我的享受孤獨。可是再寂寞無奈,一時也無法敘寫出如下輕盈悲慼的詩句了:

那時 春天象一個輕夢

停留在我慾眨未眨的睫毛間

是一束光

勾出黃昏我走向夕陽

那 率真而溫馨的曲線

我愛那個春天

遠天有一抹藍

幾隻白鴿

悠悠地迴旋

玫瑰色的晚雲

擺開了天庭花的盛宴

轉眼

白鴿不知躲進誰家屋簷

盛宴已散

— 我戀著那個逝去的冬天(1982 年)

於是,我的詩變的沉重而狂野,甚至出現了一些粗鄙的字:

” 我也可以混進人群

嚼著口香糖

踱著方步

眼角瞟著那個光腿的女孩

打個飛眼兒

似乎已經摸到了豐腴的屁股

一臉的心滿意足

可是, 哥們兒!

我知道

六部口的殘腿斷臂也豐腴

哦!我的眼睛被血濺滿了

抱著頭撞向路邊的燈座

了”

— 你 我 感覺 黑色( 1990年)

一個加拿大寫詩的朋友看了我的詩,無法接受我詩風的變化,竟然憤憤地說出了:”你要注意你的形象”這種氣話。

出詩集,是從到了加拿大不久就有的想法。但忙碌的生活好像永遠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及轉身,人間的千禧年就過了。因為中文的讀者畢竟在中國,所以, 2003年先生董昕回國,讓他到國內一些出版社尋問一下。想不到得到的答覆是:盛雪?想在國內出詩集?她在國內出書歌頌江澤民同志的”三個代表”都不行。

我確實有點不快,一本抒情詩集而已麼。一個整天哭著喊著要跟國際接軌的國家政權,至於為一本詩集這麼緊張麼?我知道中國出版業有許多變遷,出現了很多具有一定自主空間的出版社,甚至還有不少地下出版社。近些年,看到有些對黨國來說很出格的書作面世。我繼續嚐試,但一直沒有突破。

二零零六年有幸結識劉真女士。真姐是個難得的俠義之人,熱情助人仗義為友。在今天中國這樣詭異險惡的環境下,更凸顯她的勇氣和膽識。真姐喜歡我的詩。我告訴她想在國內出詩集,但一直不得要領。她於是開始不辭勞苦地到處為我出詩集奔波嚐試,找到北京一家正式的出版社決定出。在審稿的過程中,出版社多次提出修改意見,要刪除一些敏感詩歌,我反覆考慮答應了;又說要修改陳奎德撰寫的詩集序言,奎德也答應了,並由著他們自行去刪改了。我想,一個作者的作品始終不能和讀者見面是最可悲而可怕的。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六日,真姐告知,簽約了。但她說,還要經過出版社三審,(即三人分別看過)才能最後通過。她說,詩稿在”魂”的部份刪除了六篇,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這本書會被提前插入眼下正在做的這一輯書中(另一本書被抽出暫放一邊了),這樣做不僅快,而且節省費用。真姐說:讓我們共同祈願順利成功。不久,出版社告知,三審過關。我也在這時搬到了加拿大首都渥太華,開始我在卡爾頓大學任住校作家的日子。好高興。

渥太華是一個整個冬天都冰封雪飄的典雅嫻靜的城市。卡爾頓大學是我八九年出國時申請的學校。當時一到多倫多就病倒了,病好之後,再也不想往陌生的深處走了。就這樣,一待就是 17年半,這才走到了這次旅程的終點,在這麼多年之後來到了這所大學,但不是學生,而是住校作家。這原是不曾設想到的一步,但好像生活中許多步驟是水到渠成的,好像一條路上的許多大站小站,提供了一個個停留、喘息、補養的機會。

二零零七年一月二十二日,天冷得連空氣都凍得灰藍灰藍的。開車到學校去,聽到收音機裡報導,加上風寒( Wind Chill)效應,氣溫是零下 36度。晚上回到住處,做完飯,屋子裡已經是暖暖的,先打開計算機,接到真姐的電郵:”出版總署也禁了你的詩集!” 在冰雪環繞的那間渥太華的寂靜小屋中,我呆呆地看著這行字,不陌生,但很刺眼。我閉上眼睛,讓疼痛的感覺不再蔓延。我回函說:”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但,不是放下的,而是摔下的。痛,好在始終清醒。”經過了那麼多關卡,還是過不去。

真姐指我的詩集”也”被禁了。是因為一月十一日,中國新聞出版署副署長鄔書林公開宣佈要”因人廢書”,封殺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章飴和著《伶人往事》一書。章飴和憤怒了,一月十九日發佈聲明說:”我將以生命面對你的嚴重違法行為。祝英台能以生命維護她的愛情,我就能以生命維護我的文字。” 而我,一月二十日和朋友起草了《反抗文化專制,抵制精神奴役》 — 全球知識份子聲明,正在為此事忙於徵集簽名和聯署。好在我懂得”喪鐘為誰爾鳴”的道理。

當然,我的詩集被中國當局禁止出版不是太大的意外。

二零零一年二月到五月間,我撰寫了《遠華案黑幕》一書。中國官方說,遠華走私案是中國四九年以來的第一大案。遠華走私案首要嫌疑人賴昌星,當時在加拿大遭關押。我給賴昌星做了一百多個小時的採訪,並採訪了和案件相關的死刑犯家屬、律師、辦案人員、遠華公司職員、紅樓服務員、中國情報機構知情人等等十數人。此外我還做了大量調查、諮詢、取證、核實的工作。《遠華案黑幕》一書於二零零一年七月三日在香港出版,立即在中國遭禁。包括:新聞出版總署、國家版權局、公安部、文化部、海關總署、國家工商行政管理總局、教育部、全國”掃黃””打非”工作小組聯合、連續下發查禁文件,還用所謂”拉網式”的方式,在市面上搜索。

日前,和友人阿海說起詩集在中國沒有出成的遭遇,他勸我在香港出版算了。好歹香港也是中文世界,而且共產黨還管不到。想想也是,於是著手整理詩稿。到了最後關頭,詩集名稱還沒拿定主意。雖然此前我一直心屬《覓雪魂》,陳奎德撰寫的序言也是按照這個思路寫的。可好友石大師、劉爺認為這不是最好的,還可以再想。劉爺屬意《把酒臨風》,說這個書名展現了我的風格和氣質;石大師則認為,諸如《憂傷的太陽》更切合詩集的感覺;和奎德商量,他認為《覓雪魂》仍然還是上選之一,或者乾脆直接用《盛雪的詩》;顧大哥說,總覺得《覓雪魂》還不錯;丹丹也說,還是喜歡《覓雪魂》。幾天內就詩集名稱費了不少心思。於是我想,在網絡上搜索一下,如果《覓雪魂》這個名字已經有人用了,也就徹底放棄了,專心去想別的名字。在 GOOGLE上一搜,哇, 205,000項。細細看下來,除了我的”覓雪魂”這首詩帶出了一些結果之外,竟然有不少是中國政府公安部、文化部、新聞出版等部門聯合下達文件,防止我在國內出版該詩集的信息。

當然,這次我是吃驚了的。

中國政府查禁書籍從來不是什麼新聞,就在被有些人歌頌為如何趕超了歐美,引領了世界潮流的當下,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有時一些書籍通不過政審,被禁止出版;有時,一些書籍已經出版,被認為政治上有問題,又被查禁;有時一些書籍被宣佈為非法出版物,遭查抄。但是,一本從未問世的書,遭中央連續下達文件在全國範圍查堵,不知道以前有沒有。

我當即確定,詩集就叫《覓雪魂》。既然中國當局已經如此費盡心機,大張旗鼓地先下手在查堵我的詩集,我也就別辜負了當局的這份用心,寫了一本禁書,再來一本禁詩集。

看來,我可以把詩集當作二零零八年的新春禮物送給朋友了。特別要謝謝讓這本詩集終於出版面世的先生董昕,以及劉真、奎德、阿海、黃河清、劉爺、顧大哥、石大師、還有婷婷、丹丹等一眾好友。還要謝謝始終支持我出版詩集的哥哥錫光、嫂子韓莉、妹妹錫慧、妹夫高飛。最後,當然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感謝我的母親。七十八歲的母親不僅天天給我做飯,還隨時給我在計算機邊放上一碟自家院子結的葡萄或削好的蘋果。母親雖然不懂詩歌,但是她懂得我的追求和夢想。正是她老人家的默默支持,才使得我能夠在短時間內,重新整理出了這部詩集,完成了多年的夢想。

二零零七年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於加拿大密西沙加家中



附件:

關於查堵” GLOBAL WARNING” 等非法出版物的通知

〔作者:Admin 來源:海西州工商行政管理局 點擊數:97 更新時間:2007-5-8 文章錄入:Admin 〕

【字體:】

西寧市、海東地區、各自治州、西寧經濟技術開發區工商行政管理局公平交易處(科)、青海生物科技產業園工商行政管理分局公平交易科:

接青海省新聞出版局通知,需對以下幾種出版物做好查堵工作:

1、” ****” 組織支持的” 中國民主後援國際” 推出的一張名為” GLOBAL WARNING” 的搖滾樂唱片;

2、美國舊金山KQED電視台擬推出的4集電視記錄片” CHINA FROM INSIDE” (深度中國),該片攻擊我國政府,煽動反華浪潮;

3、《劉賓雁紀念》文集;

4、境外敵對分子盛雪擬在境內出版的詩集《覓雪魂》;

5、色情賀卡。

各地接此通知後要立即展開行動,協同公安、文化、新聞出版等部門加強對印刷、複製企業的監管和稽查,嚴防省內出版和翻印。要強化對文化市場的監督檢查,尤其要加大對攤點游商的清查力度。對非法出版物一經發現要立即收繳,並追根溯源。遇有重要情況要隨時上報省局公平交易處。

青海省工商行政管理局公平交易處

二○○七年三月七日

──《觀察》首發

Sunday, January 20, 2008
(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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