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苦難人生

一個重生者的傳奇--《疾風勁草》(2)

第二章 艱苦創業
鍾芳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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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的初戀

十八歲那年,經人介紹,我和本隊的小學同班同學戀愛了。他父親承包修建房屋,他也是鋼筋工還帶了徒弟,在當地小有名氣。那時他家也過上了小康生活,首先買上了黑白電視機,演霍元甲時很多村民都到他家去看壩壩電視。我們談戀愛也有半年多,在熱戀中,他突然向我提出分手,我也不知道為甚麼,只是無明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後來才知道,他聽同學說我右下肢有病,會影響生育。還是這該死的腿,誤了我的終身大事。不久,他又和我的中學同班同學戀愛上了,經常成雙成對的從我家門前路過……我實在無法面對這一現實,便決定離開家鄉,到成都去開創自己的事業,以後和他拼個高低,看誰比誰強。

15元錢闖成都

父親不願意我離開他們,便只給了我到成都的往返路費5元錢。母親看我決心已定,便偷偷的借了10元錢給我。我帶上15元錢,在黃曆1985年2月初2來到成都外西茶店子紅色一隊親戚家住下。

記得我剛到成都不久,就趕上營門口鄉服裝廠(現西門車站)招車工,幾百人報名,只收60名。由於我姐姐是裁縫,我小時候就跟姐姐學會了做衣服,便第一個被錄取,而且直接分在做過幾年裁縫才能去的流水線車間。我早上五點多鐘就從化成二隊走路到工廠去加班;中午別人都下班了,我買兩個蔥油酥吃了又開始做;晚上,別人都看電視去了,我又加班釘扣子,直至深夜。夏天熱得沒法穿鞋,只能放一張紙板在踏腳板上,光著腳踩在上面,一天下來雙腳雙腿就腫得十分嚇人。每月下來都領雙份工資,大約60元錢。可為了治腿,我每月必須存40元。我生活很節省,平時只能用當時很廉價的兒童牙膏牙刷。我和老家的張妹兩個人早上吃一分錢的泡菜,中午吃五分錢的素菜。晚上,樓下的西瓜商高聲喊:西瓜一角錢一份。可我們連嘗都沒嘗過。一兩個月下來由於沒吃肉癆得慌,就只能去買很肥的豬頭肉解饞。為了省錢,我和張妹就住在辦公室的一張寫字檯上。晚上我們把寫字檯上的東西撿下來,把寫字檯往外一拉,裏面睡的人不掉下去就行了。辦公桌沒有我們的身子長,我們就在腳那頭放上椅子,把腳搭在椅子上。早上再把桌椅還原,把玻板、墨水之類的東西擺放好。在這期間我曾到石灰街的紅光醫院看右腿的病,檢查結果是靜脈曲張,需做手術。我母親得知後,背上50個雞蛋來護理我。鋪位都領到了,另一位醫生又說不需手術,這對身體沒甚麼影響,只是不好看而已,夏天穿長裙就行了。我又把床鋪退了,沒做手術。

後來我又到成都外東空軍醫院當清潔工,到九眼橋老橋橋頭賣百貨,到琉璃場街上賣汽車配件附帶做煙生意。掙到錢後,我於1987年9月到成都外南太平園省駕校學開貨車。1988年3月駕校畢業後,每月出200元租金,承包四川音樂學院的老解放貨車跑貨運。 1988年底自己買了一輛二手老解放車,當上了個體老闆。開始是到溫江金馬河運沙,到榮經、彭縣的思文、威遠運煤為主,後來就運廢鐵、運水泥……

用命換錢

回憶我開老解放在威遠運煤那段日子,心裏十分難受,在痛苦的回憶中我還是含著心酸的淚水把這段往事寫了出來。

為了多掙點錢以後治病,我就到私人小煤窯去運煤,因為沒有地磅稱重量,重量都是估計的。一般估計的裝五噸煤,用地磅一稱都會有七噸左右,這樣貨老闆就會賺很多的錢,相比之下運費也要給得多一些。威遠縣多是山地,一般都是簡易公路,路面很窄,根本無法讓車,連自行車和行人都要站在路旁或找一個適當的地方讓道。就連開車多年的一位男性司機去一次之後,他再也不敢去第二次了。公路一邊靠山,一邊是河,他怕路面不承重,就把汽車儘量往山那邊靠。在凹凸不平的大小石頭上開一段路程後,連汽車油箱的背帶都顛簸斷了,山岩把車廂都掛爛了。他嚇得臉色蒼白,提心吊膽的把車開了出來。後來想起這一經歷,他都心有餘悸。而當時的我,年僅23歲,剛拿到駕駛證,一點駕駛經驗也沒有。但為了掙錢治病,我冒死也得去幹。

記得一次雨過天晴,我裝著七噸左右的煤下山時,只靠手剎和腳剎來控制車速是不行的,我又把檔位調進一檔,全靠發動機的坐力來控制車速,由於路滑、彎急、道窄,我全神貫注開車,使出了最佳的技能,還是讓前輪滑出路面掉進豌豆地裏,懸在山崖邊。心想:這可怎麼辦呀,跟車的貨老闆雖然跟別人的車時間長了,有一點經驗,但他畢竟沒開過車呀!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車往後倒,這可是拿命在賭啊!既是重車,又是下山,而且車還要打滑,稍微手、腳配合不好,就是車毀人亡。即使這樣,我們抱大石頭墊在車的四個輪前面,然後坐在駕駛室加大油門,小心翼翼的鬆開離合器,手、腳配合好,等發動機的動力增大,車開始發抖時才慢慢放開手剎車。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真是在生死存亡線上掙扎著。在老天爺的保佑下,終於一次性把車倒了上去。

還有一次,漲水之後,我的車快到煤窯時,發現路面被水沖垮了一部份,心想:這可怎麼辦?退是沒有辦法的,因為路太窄、太險,後面也不知多遠才能倒出去,在這種情況下我和貨老闆把車停在那裏想了半天,最後決定只有冒死前進,貨老闆說:“小鐘,我倒是無所謂,已是40多歲的人了,兒子也大了,甚麼都經歷了,而你還年輕,還未成家。”我說:“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免得活在世上也苦。還得拼命掙錢治病。”說實在的,路基根本不承重,車速稍微掌握不好,連車帶人就會被洪水捲走。就這樣還是只有硬著頭皮冒死往前衝。我壯著膽子把油門踩到底,憑著車的慣性衝過去,才撿回一條命。

又有一次,還是到威遠去運煤,我在西南民族學院裝了一車拆房子時留下來的舊材料,由於走的險路太多,我首先把貨老闆問好,是否是正式公路,是否有大貨車通過,他都說沒問題。結果不是這樣,車剛行駛至資陽的武黃地段時,黑夜中我發現路面越來越窄,前面的路純屬根據山形地段修築的簡易路。後來天氣突變,雷鳴電閃,狂風暴雨急速而至,傾盆大雨像往擋風玻璃上倒似的,雨刮器根本不管用了。由於我的車裝載超高,像蓮花白一樣上重下輕,在艱難的行駛中,突然,車傾斜得快翻過去了。這時,我不敢再動了,只好停下來。外面下著大雨,而我的駕駛室內下著小雨(因為駕駛室漏雨),望著早已熟睡著的貨老闆和他的小孫兒,我只好獨自流淚痛恨我這該死的有病的右腿。終於盼到天亮。清晨趕集的群眾看見即將翻過去的車,七嘴八舌的說:“怎麼大車也敢開到這裏來,要是翻車了,只有撿零件,誰敢開吊車來吊啊!最後,我只好抱路邊的玉米稈把路鋪好,再小心翼翼的順著車的離心力把車滑正,才免了一難。

為了多掙點錢治好我的病,我必須用命去換錢。每次早上3點多鐘,我就從成都開車到威遠的私人小煤窯去排班,裝好煤已是深夜,連夜趕回成都下貨後,又得連夜去排班。周而復始,常常一星期下來沒有摸到過床,睏了就把車停在馬路邊的籍田或中興地段,趴在方向盤上睡一下。剛入夢鄉,又被後面來的汽車喇叭聲驚醒,又繼續往前開。超負荷的我隨時都有倒下的危險。甚至在排隊時有車擠位,互不相讓,有的司機就會把隨身帶來的蛇放出來,蛇往我車這邊爬,嚇得我拔腿就跑,也只好讓別人先裝走。在痛苦中獨吞苦水,我又只好把心中的苦水通過筆,傾瀉在日記本上。有一次我這樣寫道:“我就像車輪一樣,磨呀、轉呀,不知何時是盡頭。車輪被釘子扎了的時候,就是我生病的時候;車輪爆了的時候,就是我離開人世的時候。”我在迷茫的人世間,總想明白:人為甚麼這麼苦,為甚麼要來到人世間,活在人世間到底是為了甚麼?有時去找算命先生算命,算命先生說:“你命中有貴人相助。” 我就苦苦的盼著貴人來幫我。

失敗的婚姻

由於第一次戀愛的失敗,我就再也沒有甚麼挑剔了,只要人家不嫌我腿不好看、有病就行了,婚後能生一個孩子證明我的腿不影響生育也就行了,結果草率的找了一個工人結婚。婚後生了一個兒子,由於各種原因,兒子才3歲,還沒有一點記憶時,我們就分開了,所以在兒子的心目中沒有父親的存在……

有壓力,才有動力

剛懷上兒子不久就給崇慶縣的水泥老闆肖永才運水泥。給他運一段時間後,他覺得我這個人信得過,就讓我和他的親戚胡師傅長期幫他運;我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都要比胡師傅多運一車,肖老闆便給胡師傅取了一個綽號叫“胡懶王”,大男人還不如一個大肚子女人,胡師傅便妒忌的說:“要有壓力,才有動力。”是啊!我的心裏確實有很大的壓力,我總想著必須趁年輕時多掙些錢,到時用來治右腿的病。久病無孝子,我躺在床上無人管怎麼辦?

兒子生下來還不到三個月,我就出車了,並且通宵的運貨,白天運水泥,晚上給桂溪預制廠的李華成運方塊磚。為了方便餵奶,兒子也只好睡在駕駛室的長坐墊上陪著我熬夜,有時甚至通宵。由於給肖老闆運水泥的時間長了,他覺得我這個人誠實、善良、信譽好,於1991年底把我介紹到成都市幹道指揮部材料處長期運水泥。修二環路時,指揮部發給我一個二環路搶運車“專用證”,我可以憑此專用證無限量的提水泥、超載,走單行道都暢通無阻。工地急用水泥,我的車運不過來時,我就用現金調動市汽車運輸五隊的車幫我突擊,每月指揮部和水泥廠結賬沒有一點差錯,就這樣我就一直在成都市幹道指揮部接運輸業務……

失敗的手術

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意越來越好,可是右腿的病也越來越嚴重,右腿的血管像手拇指一樣粗的暴露在外面,有些地方還成了疙瘩,開車時間長了血管會出現脹痛,打麻將、看電視也只好把右腿平放著,以免血液過多的向下循環,造成血管破裂。實在不能再拖了,我便於1995年新年前幾天,回到成都陸軍總醫院檢查,結果是:小引靜脈曲張急需手術。我又利用新年放假的時間,由陳崇典醫生主刀手術,手術從早上9點鐘開始。在手術的整個過程中,因是下半身麻醉,我聽到手術刀、鉗子放在盤裏清脆的聲音和手術刀割肉的聲音,整個場景象死一樣的寧靜。醫生把我腿腕外側血管切開,又把大腿內側根部血管切開,結紮好。再把大腿血管外面的肉割開後抽掉血管,疼痛難忍、心慌恐怖,但始終不敢動,好不容易把血管抽出來了,醫生對我說:“這就是你的血管。”我看見長長的像雞喉管一樣的血管,一放進玻璃杯中立即就縮短了,醫生說:“再把大引割開看一看。”陳崇典醫生又把我腳腕內側割開,他說:“大引沒有曲張。”這時,聽見一位醫生說:“是血管瘤。”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了。我聽見後,明白是診斷失誤,做錯了手術,但這又有甚麼辦法呢?我根本就不敢多想,後果實在太可怕了。就這樣整個手術做下來已是12點過了。一星期拆線後,我便回家養傷……

過一段時間後,傷口全恢復了,抽過血管的地方仍然發脹不見好轉,我又懷著不安的心情到陸軍總醫院找到陳崇典醫生,陳醫生對我說:“我們經過研究決定免費給你做美國進口的牽引手術試一試。”我考慮再三,萬一深度手術下來癱瘓了怎麼辦?現在雖然發脹、疼痛,但血管還沒有破裂,人還年輕血管還有彈性。也就沒有答應,不想再做手術了。

萌發修煉

1996年8月,我帶上母親和兒子到青城後山旅遊,在彎曲的山路上,我們艱難的拉著旁邊的樹枝或手撐著岩石向山上攀登。我穿的高跟鞋連後跟都走掉了,腿又脹痛,但為了陪伴一老一小,我硬是堅持了下去。我們走一路歇一路,走到半山腰時,有一群20人左右,年齡在60歲上下的居士婆婆身背紅布包,快速的從我們後面追了上來,又迅速的超過我們,向山巔走去。看樣子,她們好像沒有累的感覺,時不時的還聽到她們口中一齊發出:“南無阿彌陀佛”的喊聲,我當時想:這群人怎麼這麼能爬山,真的有神在前面等她們嗎?走得這樣輕鬆,如此快捷。我們好不容易爬到天黑才到白雲寺,和她們一起隨喜功德,求神佛保佑我的病好,保佑生意興隆,家庭幸福美滿。

第二天離開白雲寺時在大門口看見一位30歲左右剃光頭的尼姑在等人抽籤,我便上去抽了一個上簽。我便好奇的問:“你這麼年輕為甚麼也上廟裏來了呢?”她便給我講述了她在人世間不幸的婚姻,已看破紅塵進到廟裏來修煉。我一聽修煉二字很神聖,也想修煉。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又對我說:“你也修煉吧。”我說:“你看我這一老一小,還有人世間的錢財等等都放不下,還能修煉嗎?”她說:“能,你可以在家修煉,看經書。”我把厚厚的書拿過來翻了一下繼續問:“我修煉了還要上白雲寺來嗎?”她說:“還要來。”我望著這高聳入雲的山巔,算了吧!這山太高,路又難走還是不在這裏修煉,以後有離家近一點的地方,再修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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