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城随笔】没了四合院,那还是北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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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四合院和大杂院在过去的多少年里约定俗成,作为北京文化的图腾,也就是象征物。不论是大清被民国替代还是民国被红朝替代,尽管朝代轮回,“城头变幻大王旗”, 但是老北京的景色没有多大改变。最起码,一直到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后期,北京依然是一片灰色的平房城市。如果你站在当时北京为数不多的高大建筑物上,比如前门箭楼、德胜门、西直门、东直门上放眼四望,那可以一眼望遍北京城,一览无余。脚下的胡同群里,无数的坡顶屋檐下,老北京人们在里面出来进去,奔忙、生活、繁息。印象中,一直到了八十年代后期,北京依然是以破旧的胡同群为主,间或可以见到红朝军队和政府、院校的楼群点缀其间。在这些灰色的平房群中,老北京的许多习俗得以在红朝下保留下来。

还记得,幼年时候过新年,每家用红纸写春联贴在大门口、自家门口、屋子里面正进门的地方。大人们见面要说吉祥话。大年初一不能扫地,不能摔东西。除去大年三十晚上放鞭炮红火过年辞旧迎新外,还有大年初一的拜年。那是大人们走家串户、互祝新年如意。这个时候,每家的大人孩子们都穿戴整齐。先是邻里互拜。中年一代向老年人说些吉祥话语。住一个院子的自然得先机。跟着,胡同里关系好的人家之间走动拜年。大门一响,人们在院子里就开始吆喝:张大爷、李大妈,给您们拜年来了。谁家如果有很多人来院子里拜年,可以知道这家的人缘多好。有不少邻居来拜年,这是很有面子的事儿。当年我的爷奶在院子里迎候邻居时候面露笑容的样子,还保存在我脑海里。

七十年代住在西单那边一个院里,每年初一早上九点,院子里的大人们组成一个拜年团,由一个老上校带领,挨家挨户走。进门后也不坐下,就是一通寒暄套话,五分钟的功夫就走。这些邻居们都是一起在军队里干了二十多年的老同事了。虽然老毛当时还在,淫威更加严酷,这种拜年寒暄总算给大人们带来暂时的人间温暖。也许都是平房的关系吧,站在自己家门前,可以看着一群大人们挨家挨户敲门,笑逐颜开,大声喧哗。而在心里盼着大人们赶快来到自己家。

幼年时候的平房院落尤其是大杂院,给孩子们提供了互相追逐、捉迷藏的好地方。尤其是晚上,一群小孩子分成二派,一派先跑,一派再出动寻找。捉住了就兴高采烈。换成另一派先跑,再重复一次。藏在黑暗的院落各种地方,让大人们也常吓一跳。还记得有个孩子藏在黑乎乎的厕所里,居然不怕味道。结果另一派孩子们没有找到他,却把一个来上厕所的女人吓的大叫大嚷,臭骂那孩子一通。

因为是平房、大院,有不少地方可以种各种作物。院子常见的向日葵、美人蕉、葡萄架、鱼缸、香椿树、枣树、槐树,都给孩子们带来无数的乐趣。俺爷奶的小院子里有香椿树、葡萄架,墙角还有块地种一种根类植物,我只记得叫“鬼子姜”。其实,那是一种类似姜状的茎类,结果在地下,一年生,刨出来后放盐成为咸菜,很脆、爽口。上小学时候,院子里还有一个鸡窝,里面养着几只母鸡,一只作种的公鸡。墙角下,各种砖头、石头下面是孩子们寻找各种小生物的好地方。揭开一块砖头,会发现蜈蚣、湿虫、蚯蚓,甚至蝎子类。香椿树上常有一种红色的会飞的大虫子,我至今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还出现在臭椿树上。偶尔还能在树上发现一只蝉,让我兴奋半天。动手作长杆子,用胶皮熬成黏胶,伸上树枝企图抓住它。

平房群落最大的好处,是方便邻里间交流。虽然按照现在说法是没有个人隐私空间,你在院子里一举一动都看在邻居眼里。但是如果遇到好邻居,那绝对是得大于失。爷奶给胡同一家邻里照顾小女孩,那家一直每年看望爷奶直到二位老人过世。那小女孩也是长大到了初中时候还回来看爷奶。这种感情,不是亲人,却还胜似亲人。同样,胡同里的孩子们一起踢球、放炮、追打,从来不用怕没有人跟你玩。常常是大门一响,孩子们一声喊,这屋里的孩子就立刻跑出来。很可惜,我儿时的玩伴早就因为时间久远而失去联系。其中,二个俏丽的小女孩的样子,也是至今依然记得清楚如昨天似的。

平房,因它的出入方便、一览无余而缩短了人际距离,使得善良的人们可以展现出善良的一面。人际之间也是礼尚往来,你对别人尊敬,别人自然会投桃报李,在此基础上形成老北京人有礼貌、热情、直爽的特点。老实说,由于一直长在北京,对于外地人没有什么了解,后来上大学遇到各地同学时,心理还需要调整一下。直到现在,我对南方某些地区来的人还是下意识的防范些。我去大型聚会的时候,遇到北京人则多聊几句、有兴趣;遇到某些地区来的,一听说话就只寒暄一下就走开,省的费力气沟通。自然,这做法不好,有井中之蛙之嫌。但是,有时候看到某些地区来的人心眼多,就容易让直爽的老北京人“敬而远之。”

虽然神州大地到处平房群落,各地都有自己的建筑风格,四合院似乎是公认的老北京的代表性建筑特点。可以说,以四合院为特色的老北京平房群落和所谓的老北京文化息息相关。从四合院里滋养出老北京文化,没有四合院就没有我们知道的老北京文化特点。这 就说起一个让我担心的问题:没有了四合院的新北京,还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北京么?虽然我高兴看到旧北京的破落建筑群落被改造,人们住进有现代浴厕冷热供应的高楼,生活质量得到巨大改善。但是,楼群的兴起,一方面是必须如此,一方面则是割断了人们的自然联系。住在高楼里面单元的人们彼此不再容易见面,见面不再容易热情。关门自成一家,谁还关注楼上楼下甚至同楼间邻居呢?这样,住在北京的高楼里和住在上海的高楼里没有区别,也没有任何可能产生当地的特点和文化了。这就是我说的产生文化的土壤被破坏的意思。如果连产生文化的土壤都改变了,那文化和特点就如同古人说的一句名言:皮之不存,毛之焉附?

也许再过五十年,北京和上海没有区别。你在王府井大街吃小吃,点的点心可能是小笼蒸包、水晶鸡爪。那时候,考古和历史学家们可能回忆说,历史上北京没有高楼大厦,就是四合院。老北京人曾经热情有礼貌,老北京人说一种京腔,不是现在的普通话。自然,历史发展么。如果乾隆爷在世,他肯定不认得他那个时候的北京了。老毛在世的话,也会以为他来到资本主义的美国呢。发展成啥样算啥样嘛,俺们老北京人认命了。头二篇感叹北京四合院消失之文,被一位读者砸了一砖头:北京不发展,你不高兴;北京发展了,你还是不高兴,到底你要怎样啊?其实,这位读者不明白老北京人的一个词汇:矫情。如果他要明白这个词汇,他就不会砸我这一砖头了。矫情是什么?不就是有感而发、在网上撒娇么?要是连偶尔在网上多愁善感一下都不让,您不成了网落警察了么?

最后唠叨一句:没有了四合院的北京,依然是北京。俺那题目,您就只当俺矫情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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