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平:巾帼不让须眉

——访北京维权人士侯文卓女士

李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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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8月16日讯】7月2日下午,佛山市南海区三山镇农民游行示威,举着“三山无青天”、“南海未天明”、“依法还我耕地”的横幅,抗议当地政府强行征地。来自美国耶鲁大学的研究员戈曼因拍摄示威场面被警方带走。随后2,000多名村民包围三山镇派出所,当局出动600多警力及30多辆警车,将抗议者驱散。在国际国内的强大压力下,戈曼研究员于当晚七点多获释。

外人很难联想到,规模如此巨大的抗议示威的总指挥是来自北京的维权人士,高挑消瘦、似乎弱不禁风的侯文卓女士。戈曼研究员是她的助手之一。笔者在事件结束不久采访了她。

被严重警告的女生

1989年,侯文卓尚在四川大学读书。突如而至的民运和着春风,首次在这个大一女生的宁静心海掀起了狂涛。按她的说法,尽管当时对自由民主的认识非常粗浅,但人性对民主自由的普遍自然的向往,使她积极投入了这场全民民主运动。这个学英语的小女生演讲、游行、领呼口号、四处串联,最终居然“串”进了四川大学与省政府对话代表团。

“六四”屠杀后,与其他对话团同学一样,侯文卓被关进了学习班。六月至九月间,她被迫反复检讨反省。也许是因为年纪低,更多表现出的是一种热情,校方给予她严重警告处分,保留了她的学籍。不幸中也算万幸了。然而当局并没有忘记她,1992年毕业时,校方拒绝为其分配工作。在当时,这不仅意味着失业,实际上也阻断了她正常的生活道路。倔强的她没有屈服。她东挪西凑了一笔钱,来到北京大学学习心理学。很快,经济陷入困境,她不得不开始半工半读的生活。那段时间她做过很多工作,从销售、摆地摊,到家教、地下导游,应有尽有,遍尝了世态
炎凉。

牛津与哈佛

尽管生活艰难,但她始终没有放松学习。1997年,机遇向她招手了。当时牛津大学举办了一个国际难民研修班,向世界各国人士开放。十分幸运,她的申请通过了。但由于从未涉猎相关知识,加之牛津大学只提供非常低的奖学金,那段学习生活甚至比北京更艰难。我曾问她,如果没有牛津大学这次机会,她的道路是否会完全不同?她坦言,恐怕她不得不为生存而奋斗。

牛津大学的经历拓宽了她的视野,提升丰富了她的人脉关系。1998年回国后,她进入联合国北京办事处,先后在联合国妇女基金会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工作。2001年,她又十分幸运地获得了赴哈佛大学学习的机会。两年半里,她系统学习了人权理论,结识了多个国家的人权活动人士,与包括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在内的众多人权机构取得了联系。一个有充分理论准备的专业维权人士诞生了。

遭无理扣压

2003年刚回国,她将注意力集中在“灰警”上。农村有一大批这样的人,他们什么也不是,却公然行使警察的权力,给农民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是为“灰警”。由于“灰警”为官方组建,他们的违法犯罪行为很难得到追究。通过“上访村”,侯文卓很快揭开了这层黑幕。她掌握了大量资料,用近一年时间,为中国人权撰写了一篇有关“灰警”的研究报告。她说:很遗憾,中国人权没有发表。但她并不气馁,表示以后会丰富资料,找机会出版。

2003年以来,民间维权的呼声越来越高,行动也越来越大胆。侯文卓出现在各个维权机构的维权现场,并积极组织了多次人权研讨会和人权迫害的新闻发布会。

2004年7月,她与赵岩等维权人士一起组织了一场大规模人权研讨会。与会者不仅有来自民间的维权代表,专家学者,维权律师,中外新闻记者,还有来自官方的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总人数在百人以上。当局还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阵势,吓坏了。警察在会议头天晚上封锁了侯文卓的住宅。第二天早上她刚一出门,就被警察抓到派出所,一直到天黑才放出来。

维权思路改变

虽然限制人身自由只有短短一天时间,她也没有吃什么苦头。但她认为那天对她十分重要。在派出所她第一次有如此长的时间静下来,认真清理自己的维权思路。

她认为,维权就是要让无权者有权利,让权利成为现实中的权利。她说:此前的做法与其他精英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以帮助指导者的身份居高临下,予苦主怜悯施舍。这种做法对受害人当然是有帮助,但却不是最好的办法。帮助受害人解决问题只是维权的初级目标,维权的终极目标是让民众自己掌握自己的权利,自己维护自己的权利,而不需假借第三者才能成功。因此维权必须走动员民众的道路,让他们自己走到维护自己权利的第一线,让他们在维权过程中学习权利懂得权利,最终不仅成为维护自己权利的战士,甚至成为一般的权利维护者。为此,就不能光呆在京城,就不能仅仅只组织各种会议,而应该下到基层,直接与民众结合。

重出江湖

当然,全部思想不可能在一日间形成,这需要一个过程。2005年初,侯文卓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不再守在北京城,而是频频外出,上山东,进陕西,忙得不亦乐乎。

山东党西村原村委会主任张廷夫,由于对手进行贿选,选举失利。侯文卓与其同事帮助张廷夫向媒体曝光,直接与主管单位联系,并制定了不承认新村委会、老村委会坚持运行的斗争策略。目前,山东省与民政部正在联合调查党西村贿选事件。另外,山东殷家林村村委主任周长青因为坚持村委会自主权,被村党支书派人砍伤,缝了四、五针,另一名村委会委员头被打破,留下了一个碗大的疤;山东魏家村维权代表遭黑恶势力报复,一家三口惨遭杀害;陕西多个村庄的选举事宜等,都在他们的工作范围之内。

6月底,她准备再去陕西。这天下午,广东佛山市南海区三山镇农民维权代表找到了她。原来,早在1992年乡镇官员与南海区土地局背着村委会与村民,签订了一份空白合同,以每亩一万三千六百元的单价,预售了12.4平方公里土地。今年3月26日,当镇政府试图填土时,村民们提出要看政府的合法的征地批文的要求,但南海政府无法提供。愤怒的村民发动起来,每天都有几百人保卫土地。5月31日深夜,南海区政府出动数千警力和100多辆警车和推土机等重型机械、还有电子干扰车突然袭击三山村。他们强行包围封堵了预征地周围的所有路口,对手无寸铁的三山村民动武,大打出手,强行摧毁了400多亩农田上的农作物及鱼塘,开始填土,村民价值800万元的投资毁于一旦,农户损失惨重。

听到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侯文卓十分愤怒。她立刻改变计划,迅速带队奔赴广东。这才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维权感想

她沉痛地告诉我,几年维权经历她最深的感受,是中国人真的太胆小了!她激动地说: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还瞻前顾后、左顾右盼,这也害怕那也害怕。这恐怕也正是他们权利被侵犯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自豪地告诉我:女性维权比男性更有优势。男性维权人士自我中心意识太强,有时非常霸道、惟我独尊,极端个人英雄主义,团队意识差。但女性不会。我问女强人会有不同吗?她说母性天然地使其区别于男性,而且女性富于爱心,对上访人有更多的关怀。我请教她如何为自己定位?她说自己界于学者与活动家之间,更偏向于活动家;她说,一个男性从事维权活动,一般都能够有正常的家庭生活。但女性不然。她坦言自己完全无法兼顾家庭与事业,看来只能为人权事业献身,做一个独身主义者了。我问,那生活不是非常单调吗?她回答:我并不拒绝感情生活,实际上我的感情经历十分丰富。我说在中国从事维权工作有非常大的风险,很多维权人士先后遭到迫害。万一你遭遇不幸怎么办,会放弃吗?她说自己会尽可能避免这种最坏的结果。如果命运使然,则除了勇敢承受外,并无更好的办法,不过她决不会放弃。因为选择维权作为自己的终身事业,是经过多年反复思考的结果,是自主的选择,自己深深地热爱着这项工作,绝不会改变。她说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一个很难静下来的人,被捕后日子可怎么过?最后她得出结论练气功。说到这,她笑了。有些天真!

未来的打算

对未来她谈得不多,只是强调维权也要走宪政之路。她说,按照规则与程序维权,只有这样才能在维权的过程中培养民众的权利与法律意识,培养民众的公民意识,为公民社会建立奠定基础。为此她将更深入地与最基层的民众结合,发动他们按照现行法律赋予的全部权利,尽最大的努力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中国的维权之路崎岖而漫长,在此我诚挚地祝愿侯文卓们能够逢凶化吉,集小胜为大胜。

2005年7月25日星期一于北京香山

补记:正当本文杀青之际,传来了侯文卓女士被广东佛山警方非法扣押、讯问五小时的恶性事件。在未出示任何法律文件的情况下,他们违法对侯女士搜身、拍照、录像、搜查行李,进行讯问、录音、笔录、录象等,并威胁说:不得再参与南海三山的征地案件,否则将会面临多年牢狱的危险。

笔者得知此一不幸消息后,立刻与仍然坚守在广东的侯女士取得联系。她说:我既然从事维权工作,对可能的迫害就是有心理准备的。我将继续工作。现在我主要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我的同事和勇敢维权的农民,害怕他们遭受迫害。笔者于此向在全权性的威权国家政权面前不屈抗争的侯文卓女士表示崇高的敬意,对当局的恶行表示极端的愤怒和谴责,最重要的,祝愿侯文卓女士及其同事朋友安全顺利。

2005年7月26日星期二于北京香山

──原载《动向》八月号(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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