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民工調查:北京民工子女學校的生與死

楊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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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31日訊】節目:2004年7月24日台北中央廣播電台新聞頻道《放眼大陸》(主持:黃絹﹔受訪、整理:楊銀波)

黃:聽眾朋友,您現在收聽的是《放眼大陸》,我是節目主持人黃絹。在今天的《中國農民工調查》單元裏,我們為您邀請到的是大陸自由作家、同時也是“農民工之子”的楊銀波先生,為我們擔任主講工作。接下來就讓我們來聽聽今天楊銀波要和我們說什麼。

楊:(余世存《一首寫給流浪農民的詩》)我想我聽到了這個城市上空有一個聲音,那是陌生卻異常的權威,說:“他們必須犧牲。”噢,我們在他的掌握之中,弟兄們,我們在他的掌握之中。看到春天的花和春天的鳥,看到一條魚在飯店前的水池裏自在地游,我們是新奇帶一點兒糊塗,弟兄們,是新奇帶一點兒糊塗……(鮑家街43號樂隊搖滾音樂:《晚安北京》)

黃:聽眾朋友,歡迎您收聽《中國農民工調查》系列,今天是第六集的播出。在今天的節目裏,楊銀波首先和我們談到了外地農民工子女在北京就讀面臨哪些問題。

楊:現在我們來進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北京。我想聽聽你對北京的印象。

黃:北京在我粗略的印象當中,交通非常的擁擠,常常會塞車。還有我朋友去北京的時候,他們會感受到比較強烈的政治高壓的氣氛,這是別的地方不會感受到的。

楊:這個政治高壓,確實是說到了重點。政治高壓有一些非常細的現象需要研究,它常常與專政手段、特務監控、警察暴力、行政惡法、司法暗箱、經濟懲罰、體制束縛、意識形態干預、思想文化霸權、倫理禁忌、宗教限制、社會異化、保守文化等等聯系在一起。我對北京的主要印象,是從2000年1月開始的,那個時候我剛剛放假,就從重慶到北京和南京做實地考察,那是我人生有史以來的第一次實際調查。那次調查和我以後總結到的資料、見識,以及過去到過北京打工的農民工到廣東來和我所談的內容之中,北京確實是一個重要話題。比如我跟河南民工所交談的內容,北京被我所注意到的最丟不開的現象,就是農民工子女的就學問題。

1997年11月1日,北京第一次對外來人口進行普查,當時的北京外來人口有285.9萬人,其中在北京居住的人口有229.9萬人,這個數量佔全市人口的21.18%,即五分之一還有多:五個人當中拉出一個,那麼這個人就是外來民工。這些民工的子女,從剛出生到15歲的少年兒童有162030人,佔外來人口總數的7.05%﹔從6歲到15歲的應該讀書的少年兒童,有66392人,佔外來人口總數的2.88%。也就是說,很多打工的民工會把自己的孩子接到自己打工的那個地方去。這些孩子確實需要上學,但是到哪裏去上呢?1992年~1993年,最早的時候,有人就在北京菜棚、簡陋的平房中開始辦學。

黃:自己辦學?

楊:對,自己辦學。幾乎都是一些初中文化水平的民工在教這些孩子。到2000年,北京的這種流動兒童少年學校已經有了200所以上。

黃:天吶!它是為了因應這些戶口沒有涉及在北京的兒童所設立的?

楊:準確地說,這是政府不負責任的行為!那是民工自己幫民工,屬於自救、自助性質,被逼無奈。那麼在這200所以上的流動兒童少年學校裏面,已經有4萬名民工子女在這類學校就學。這些學校呢,和公辦學校以及民辦的“貴族學校”是很不相同的,利首先它很簡易,政府稱這類學校叫“地下學校”,或者叫“非法辦學”。政府的態度是不取締,也不承認,反正就是隨它自生自滅。

黃:真的是很不負責任。

楊:我跟你舉些例子,比如北京的窪邊村,北京的巴溝村,北京豐台區的大紅門、雙廟,在這幾個地方能找到30所左右的這樣的學校。另外象北京太陽宮村、辛莊村,還有海澱區的八家鄉、五孔橋鄉、四季青鄉、海澱鄉,以及朝陽區、石景山區,都能找到這類學校。(陳星音樂:《流浪歌》)

黃:楊銀波接下來談到了農民工子女學校的辦學狀況。

楊:這裏面我特別注意到一個學校,叫“行知打工子弟學校”。這個學校是個小學,校長叫李淑梅,她原來是民辦學校的一個教師。1994年9月剛開學的時候,行知打工子弟學校只有9個學生,到2001年3月就已經有1976個學生了,發展很快。學費非常低,一般都是300塊錢一學期,或者是60塊錢一個月,在北京,這已經是非常低的啦。下面我們來對比一下。如果這些外來民工子女要在北京公辦學校讀書,一般來說每學期要向學校交上2000元~5000元的贊助費,再加上每學期600元左右的借讀費,然後再加上學費,對於外來民工子女而言,要上普普通通的公辦小學、公辦中學,每學期都意味著起碼要交4000塊錢。

黃:對不起,我在這裏打斷一下。你剛剛講的那些要交的費用,北京市的市民的孩子是不是也要交這麼多?

楊:NO。除非是北京本地人讀“黑式”,也就是分數不行拿錢來買著讀,但這個性質跟民工子女就學問題的性質完全不同。本地人沒有什麼贊助費、借讀費,也不存在事實上的教育歧視。而民工子女到這類公辦學校上學,每學期4000塊錢是極為普通的,如果要讀一些比較知名的中學,那麼代價就更高了。因為來北京的農民工一般都是搞建築,比如蓋橋、造橋、修路,其他的就是種菜、賣菜、撿廢品、掃大街,一般的月收入僅在400元~700元之間。那麼如果外來民工子女要進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每學期的總學費是多少呢?5萬元!

黃:啊?!

楊:這個數字是我們無法想象的,更是農民工連想都不敢想的。再比如北京109中,如果外來民工子女去讀的話,每學期3萬元!外來民工子女在公辦學校要交的費用有哪些呢?學費、借讀費、贊助費、書雜費、校服費、活動費(春游、秋游)、輔導費、班費等等。尤其是贊助費和借讀費,簡直遭人痛罵!我的小妹楊豐林現在就在廈門市湖里區的公辦學校就讀,我的朋友的孩子陳招強在廣東本地由於“簡直讀不起了”馬上又要回四川瀘州上學,還有我所認識的一些同齡朋友,有的從幼兒園讀到大學,一直都是在高於本地人數倍以上的經濟負擔中接受教育,他們對此的體會比我更深。那麼在民工學校裏面呢?費用就很少,學費,吃飯費(很多都是父母早上把米放在孩子的飯盒里,夾些冷菜,到中午的時候讓學校幫孩子蒸一下,因此吃飯費大多屬於蒸飯費),再加點校服費、書本費、取暖費(因為北京到了晚秋之後很冷),就是這些,每學期總共才300多塊錢。

這些學校的設施是怎麼樣的呢?桌子、椅子、板凳,一般都是公辦學校淘汰的﹔黑板,一般都是用三合板來改造的﹔磚瓦,一般都是從拆遷的舊房中撿過來用的。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上課,按理說一張桌子起碼應該是兩個人坐啊,我們過去最窮的時候都是兩個人享受一張桌子,而這些民工子女有的甚至坐在地上就上課了,看著很讓人難受。這些學校大都沒有操場,大多數的民工學校都是由一個班主任來教很多學科,比如語文、數學、自然、社會、美術、音樂、體育、英語等等。我記得我在家鄉“新建小學”上小學的時候(1989年),我的小學班主任叫武德瓊,她當時就是一個人把語文、數學、體育、音樂、美術等等加起來一起教。

當時我們學校教室的後面還有一個大洞,學生能夠直接鑽過去。房子是破爛的瓦房,下雨的時候,我們的課本都會被淋濕,教室會積起一攤一攤的雨水。板凳常常不夠用,很多時候都是由我們自己從家里帶上板凳,走幾里路,下雨的時候就帶著板凳到教室旁邊的門口上課。當時學校為了修第一棟樓房(實際上只是一棟沒有樓的蓋瓦的磚房),我們這些學生背著背兜一塊磚、一塊磚地從幾百米之外的馬路上背磚塊,一塊磚五斤多,當時我們少則背六塊,多則背十多塊,真的是眾志成城啊——要的就是有好房子上課,有好房子供老師備課、休息,想來真是令人辛酸不已。可是15年過去了,民工子女學校又回到了我們當年讀小學的那個狀態,甚至比我們當年都還要不如!(陳星音樂)

黃:即使是在這樣艱困的環境之下上學,在農民工子女學校畢業的孩子還是拿不到畢業證書。

楊:最讓人感到可惜的是什麼呢?這些民工子女學校讀書的孩子,不能拿到畢業證。為什麼呢?因為政府不承認它嘛,說它非法嘛、地下嘛,沒有批準你嘛。在這裏讀書,無非就是認幾個字。學校呢,供水、供電、廁所、環境衛生等等,都存在種種問題。而且,這類學校還經常搬遷。你想,這些民工經常是從這個工地到那個工地,這邊的橋修好了又修那邊的路,父母經常搬遷,孩子也經常流動。當然有的父母在北京找不到錢,沒有錢供孩子上學,也就不好意思再讀了。如果你到北京昌平、大興這些地方去看,你會發現有許多民工學校都是搬遷過的。再有,我們知道2008年北京辦奧運會,那麼那裏有個地方——北京的窪地村——就要改造,那裏的10多所民工子女學校統統都得搬。北京豐台區的南苑鄉,現在只有6所民工子女學校還在繼續辦。這類學校的生存確實是個問題,更不要談實質性的發展了。

附:《放眼大陸》節目播出時間

首播:每周星期六:08時~09時(北京時間)重播:每周星期六:20時~21時(北京時間)
網址:cbssp.cbs.org.tw/getip.aspx(進入點擊:繁體/簡體→網路廣播區‧新聞網‧播放器)

(大紀元首發)(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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