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此難以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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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夏天特別多颱風。

晚飯時候,很想吃雞粥。

沿著中環行人天橋上伊利近街,一直很想光顧的店子,卻又常被色彩繽紛的異族食館吸引。今次,毫不猶疑去了地道的「XX小館」,點了雞粥和銀芽炒麵。吃著吃著,心溫柔地牽動,想起F君。

想起那年冬夜,他為我煮的一鍋雞粥。我的本命年,遇上了很多難忘人,發生了很多難忘事。

我和他的相遇相識始於那年夏天,未到下一個夏季,感情已膠著。甫相識的第一個晚上,對他沒有特別感覺。那個夏天特別多颱風,下著雨的晚上,我有傘子,與他一起步往灣仔地鐵站,只覺他純純的、傻呼呼的。

第二次見他,因工作關係,星期天的凌晨,與他往吃宵夜。那些很地道的瀨尿蝦、泥 粥、青島啤酒……凌晨時分,假日,人放鬆了,話也多了,他對我訴說生平點滴。其後,他說:「不知為什麼,那夜對你說了那麼多,我一向是不作聲的。」這是事實,他一向不是多言的人。

他年過四十,樣子卻看不出來,卻矛盾地帶點蒼桑、帶點經歷。我就是被他這股「曾經風光、如今潦倒」,略帶憂鬱卻又自嘲的氣息吸引。每次見他,總想令他笑,但大多時候,每次見我,他會令我笑。

借肩膀給我的男人

大家都是曾經滄海的人,雖然他身邊已有一拉扯了六年的女友,關係卻撲朔迷離。我與F一起工作不久,熟落後,他甚至邀請我回他媽媽哥哥嫂子家吃晚飯;他家的小侄兒和菲傭還以為我是他新女友。

我們的經濟同樣陷入困境,相處的日子卻像少年時代,那些口袋裏沒有足夠零用錢花的日子:一起到便利店挑最便宜的杯麵當午餐、肚子餓的時候便以黃昏時段的特價麵包充飢、研究那間茶餐廳大排檔最經濟實惠。

令我哭的男人不少,令我笑的男人更加難能可貴,他是我人生低潮所遇到的男子。感覺非常特別,很難形容……有點想他,見的時候有點期待,不見的時候有點思念。

母親意外中風至離世那七天,我忙於奔跑灣仔的公司和佐敦的醫院。 幸好有F在身旁,在危難日子暫借肩膀給我的男人,對他的感覺總是難以言喻,卻不知他仍否記得?

冬夜的雞粥

那個夏天特別多颱風,八月盛夏,母親便跟隨颱風離我遠去。日子難過,那個冬天好像特別冷,渴望任何溫暖的人和物。

聖誕新年前,我和F仍在捱窮。那個晚上向他說:「母親死後,父親週末週日替工,家中沒有飯開。」他也真有義氣,向我承諾:「雖然窮,我們去超級市場買些特價貨,我煮雞粥給你吃。」

F戲稱帶我往他的「總統套房」──銅鑼灣總統戲院樓上的分租單位!在租住的小套房,他一手一腳弄起雞粥來,待我如客人,堅持不用我幫忙。洗米、燒水、切雞絲生菜絲蔥花、下調味料等等,直至一鍋熱騰騰的雞粥放在我眼前。

十二月的冬夜,在斗室,兩人坐在床沿,對著小摺檯,我們還奢侈地買了煙燻豬手,喝著冰凍啤酒和新鮮甜美的雞粥。那是我生平最好吃的雞粥。

室外刮著寒風,斗室內兩顆心暖烘烘的,有點愉快、實在,卻又帶點窮風流的潚洒。那夜,很想留下。感激的是,他沒有叫我留下,還送我往車站。是感激,還是遺憾?也弄不清。

是的,還有那個車站。那年夏季、秋季、冬季,他常與我並肩徒步由灣仔往銅鑼灣世貿中心的隧巴站,陪我等候巴士。月色下,兩旁海岸的燈光掩映,微微照亮了兩顆心,總希望巴士不要早來。上車後他還會與我揮手道別。

從今以後,我不太敢獨自行走這一段路。

共渡兩個除夕

要銘記或忘記的是──大除夕那夜,我和一群朋友往除夕晚宴及倒數,F則與女友渡過。我們相約深夜一點在「總統套房」樓下會合,穿得漂漂亮亮的我們,開開心心行往灣仔的酒吧。當他致電女友欺騙她說正與一大班男性好友飲酒時,我知道是他處於考慮的時刻。

我倒是想得豁達──人生苦短,犯不著花心思時間猜疑對方。喝了一杯後,他說送我往銅鑼灣地鐵站。我忽地挽著他臂彎,由灣仔至銅鑼灣,我還記起他的笑容和溫暖的手。充滿新年新希望的我,在地鐵站入票機前,吻別他時鼓起勇氣輕聲說:「我喜歡你。」F帶點驚喜,卻又婉轉地拒絕了我,老土地說:「大家是兄弟,有飯食飯,有雞粥食雞粥。你不要這麼傻,喜歡我這窮光蛋。」

我早料他這個回應,只是,不說的話,藏在心裏,很不舒服。

其後,我們如常見面。新年前的除夕(又是除夕!),我們為了鎖事激烈地吵了一場,還摔他電話賭氣地說:「我以後也不想見你!」他也說了一些賭氣話,轉眼又戲劇性地再搖電話給我:「我們今晚往維園行花市吧,新年啦,不要吵架好不好?」我狠狠地摔了他數次電話,他卻很有誠意地不停打來邀約,最後,我也軟化了。

那晚和新年大除夕那晚一樣,內心充滿天真的新希望,給大家一個機會吧!我們像孩子般雀躍地吃著雪糕和冰糖胡盧,我特往賣桃花的攤子打轉,希望沾染多些「正桃花運」,他取笑我:「這麼多桃花還不夠?」

F還提議往超級市場買紅酒和酒杯往他家暢飲。我們不是打正旗號的情侶,卻常有齊往超市買東西的機會,預支了情侶該有的溫馨和親暱。

趕及十二點前到達他家,「炮竹一聲除舊歲」,我們碰杯、乾杯、祝福、輕吻、擁抱對方。非常窩心的踏實感覺──春天該不會遠吧!他還罕有地答應送我回家,但大家極倦,捧著酒杯,看著VCD,雙雙倒在床上睡著了。

除夕後

那個晚上,醒了數次,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怪可愛的。我可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我可是打擾他們一段「雞肋」的感情?

那個早上,真不想黎明來臨。我們努力克制自己,重複祝福、輕吻、擁抱對方,享受和煦的冬日晨光。

他如常陪我往銅鑼灣世貿中心的隧巴站,送我回家。到家後,我用咖啡招呼他;他走後,我還在憧憬我們美好的將來。

新年後的數天是F的生日,我們和朋友去了唱K。他無緣無故與我吵架,我亦不甘示弱,將送給他的禮物賭氣塞在他手裏,掉頭走了。誰又是省油的燈?我們沒有聯絡足有數月之久,誰也不肯讓步。

您是如此難以忘記

不久,某個初夏黃昏,我與一班友人在F家附近快樂時光,給他撥了電話,他卻爽快應約。他到達酒吧與我的友人相處甚歡,我們倒沒有怎樣交談。其中有人說他看來很酷,又起哄說他像歌星王傑,他卻說自己像年輕時的影星姜大衛和劉松仁。

大顆兒走的時候,他快速地跳上計程車── 那是我們最後見對方的時刻。

我知道他選擇了面對他的女友,我豈不是點綴了他們沉悶的關係?若他們的感情因我的短暫出現而死灰復燃,我豈不是幹了一件好事?

很喜歡梁朝偉的一首國語歌:「您是如此的難以忘記,浮浮沉沉的在我心裏?」

(香港大紀元)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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