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克祥:“馬日事變”回憶錄

許克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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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4月27日訊】

唐生智暗中扶植共党

自民國十五六年間共產党的毒素滲入湖南以后,于短短的時期中,在湘省各地尤其是長沙城,建立了許多非法武裝組織,如:農民協會的「赤衛隊」,工會的「糾察隊」、「婦女隊」等,斗爭屠殺,無所不為,把整個湖南社會的秩序弄得极度的恐怖。其所以釀成禍亂的最大原因,就是由于當時主持湖南省政且握有軍權的唐生智在暗中放縱扶持。唐氏自蔣介石總司令由廣東北伐、攻克衡陽后,受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軍軍長,兼北伐軍前敵總指揮;可是唐之為人,天生反骨,狂妄成性,從不知革命為何物,當時對蔣總司令不過陽奉陰違,而与共党分子則暗中勾搭,搞風搞雨。隨后,宁漢分裂,武漢政權派唐為北伐軍總司令。唐利欲薰心,大有不可一世之概。其本人盤据武漢,而其所主持的湘省政權,則派其部下張翼鵬与周斕先后代理。張周都是唐的幕僚,雖明知唐扶植共党的行為不當,但揚言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所以盤据湘省的共党,抓著這個机會,藉著「聯俄、容共、扶植農工」三大政策的口號,毫無顧忌的亂干起來。

長沙的農民協會赤衛隊,和工會糾察隊等,在這种情勢下,很快的便組織起來。隨即展開階級斗爭和屠殺政策,如長沙工商界鉅子金裕華、軍界聞人李佑文、以及素有文名久与章太炎齊名的葉德輝,都被共党開會公審,加以莫須有的罪名,予以就地槍決。這不過僅是舉其一二個事實以為佐證,其余被共党槍決活埋的良善人民,實在無法統計。鬧得湖南全省,尤其是長沙,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決心鏟共訪問各階層

在這樣极端恐怖情況之下,筆者個人雖早有鏟共的決心(筆者當時任團長),但對于大多數人的心理,還沒有十分了解;且共党喊著「解放農工」「替農工謀利益」等等騙人的口號,究竟農工分子的反應怎樣?我急須尋求明白。所以我從民十六年二三月間起,常利用各种人事關系,于治軍之余,向社會作民眾心理測驗的工作。有一天,我率領士兵到長沙附廓作野外戰斗演習,事畢以后,士兵由團副率領返防,我乘便到一個原來很熟的農人張春生的家里去談天。

我問:「老張,你的東家對你怎樣?現在湖南各鄉村農民協會都成立了,要向你的東家清算,把他的田分給你們,還要把他掃地出門,活活的餓死,你的感想怎樣?」

張春生遲疑了多時,將我引入他的內房,才低聲的對我說:「我与我的東家,相處几十年,素來相安無事,如今農民協會的一班地痞流氓,橫行無忌,只有他們的世界,要我發動向地主清算,把他活活的餓死,未免太殘酷了!我不能做,中國固有道德,是講人道的,農人要吃飯,地主也應該使他有生路。我們做佃農的只要勤儉,將來都有做地主的日子,共產党這种流血的土地改革,我們農人是絕對不同意的。現在正是春耕時候,田間工作忙得很,偏要在這個時候,成立什么農民協會和赤衛隊,整天整晚叫我們農人去開會,不到會或到會稍遲一點的,就誣為反動派,要受處罰,甚至于挨打和罰跪,共產党這种作法,實在大多數農民的內心厭惡极了!但現在的政權被他們所竊据,我們被它們所脅迫,真是莫可如何,希望你們軍人設法解救我們啊!……」

說至此時,他形色上忽露出惶恐的樣子,他繼續的說;「我剛才和你所談的話,你千万不要泄漏,以免我遭受意外的禍害。」

我便安慰他說:「你不要性急,好好的應付環境,總有解脫枷鎖的一天。」

嗣后我更暗中訪問許多農民,其答复均与張春生所言大同小异。至此我已經澈底明了農人的內心,是絕對厭惡共產党的。

葉德輝一聯可圈可點

到是年四五月間,長沙市內已有葉德輝等人被殺害。葉是全國有名的文人,當行刑之前,葉對看管他的共干說:「我有對聯一副,送給你們:『農運宏開,稻粱菽麥黍稷,一般雜种;會場擴大,馬牛羊雞犬豕,六畜成群。』」這副對聯,對共党可謂极盡唾罵之能事!正因為葉等被殺,人心更是惶惶不可終日!市面上的人力車,在共党以扶植工人階級的口號下,人力車工會,把車价規定得很高;而坐車的人,常被工人糾察隊指為土豪或劣紳,動輒把坐車的人,從車上拖下,加以打罵,所以市面上的人力車無人敢坐,弄得一般車夫,都得不到飯吃。更滑稽的是:赤衛隊、糾察隊人員,若看到街上稍為肥胖的人,便指為享受階級,定要清算。

記得是年五月十四日那一天,我從長沙瀏陽門外,叫了一輛車子,環游馬路,擬藉此探查車夫生活的情形,并了解工人對于共党的心理如何。我當時服裝穿得很整齊,佩有少將領章,等他把我拖到環城馬路行人稀疏的地方,便開始与車夫談起話來,我明知車夫整天沒有生意,生活正十分艱苦,我故意的對他說:「現在你們的工會,把你們拖車的工价,規定得很高;并且任何人坐車,不會少給你們的錢,你們的生活過得很好啦?」

車夫半天一聲不響,只是垂頭喪气的拉著車向前走,我又問他說:「我剛才問你的話,你為什么不同答呢?你們的生活,究竟怎樣呢?」

此時他才憤憤的說道:「你認為我們得到了什么好處呢?」接著他又嘆了一口气說道:「我們每日要繳納很多的會費,每天要到工會去開會,而坐車的人几乎沒有一個!我家七口人吃飯,直到現在下午三點鐘了,還沒有拉到一文錢,只希望這一次生意,你多給我几文錢!像這樣的世界,如果再過一兩個月,我們這般人都會餓死!我們受了這种苦痛,還不敢公開的對人說,否則工會便說我們反動,真是可怕极了!你的膽子真大,穿著軍服坐車子,若是碰到工會的糾察隊,他們一定把你拉下車來,還把你拉到糾察隊,給你一次斗爭。糾察隊的人不會和你講理,只有他們說的做的。」我听了,唯有笑著多謝他,在僻靜的街上下了車,并給了加倍的車資。

工人農民敢怒不敢言

在民十五六年間,長沙的理發店,素來由店東擔付房租水電以及毛巾肥皂香水等等的設備的費用,理發工人的食宿,也由店東擔負,而理發工人只貢獻勞力与技術。分起賬來,店東得十分之四,理發工人得十分之六,与其他商店工厂的店員工人按月計資,是不相同的。他們店東与工人之間,歷來如此相處,相安無事。自從共党掌握了長沙市的理發業工會以后,便以「工資專政」口號欺騙工人,整天要工人去開會,減少理發師很多工作時間,所得的工錢,也大為減低。一般人不明白理發業內容的,以為他們是歡迎工會的;其實不然。有一天,我到東長街一家理發店去理發,我對理發的工人說:「現在你們可以專政了,工作又輕松,精神應該痛快。」

不料理發師哼了一聲,憤憤地答話道:「專政!專他媽的政,開會就是專政嗎?過去我們有困難,老板還可以為我們想想辦法,現在工會卻要吸我們的血!今天捐_支援什么前線,明日納費幫助什么義舉;工作時間減少,我們的進_也每天減少了一半;還要應付這個那個,只好坐看挨餓了!如果不遵守工會的規定,就是犯法,真使我們气死了!」

我理完了發,付過了錢,理發師無精打彩的送我出門,我不覺嘆了口气,自言自語道:「這只有天曉得!」

有一天我領著隊伍巡邏城防,路經長沙大西門外的湘江河邊,看到許多碼頭工人,都抱著扁擔和繩子,在碼頭的石級旁邊假睡,我問他們的生意如何?他們异口同聲的說:「現在從碼頭上下的客人,由于共產党喊出『工人專政』的口號,誰都不敢雇我們挑行李了!旅客們都自己提著行李上下。至于商人的貨物搬運,則一天比一天少。像這樣干下去,我們只有活該餓死!」他們那种表情,實在悲慘得難以言語形容。

這些事實,都是我當時親身查訪得來的,回思往事,記憶猶新,在當時的農人和工人,內心的恐怖已達极點,雖然無人敢公然說些怨恨的話,但談話時的表情,卻無形的流露出充分的不滿,我經過一再的測驗,我深信人民對共党怨恨已深;不過在共党武力劫持下,沒有反抗的力量而已。如果有人出而領導,定能得到大多數人的回應,群起而攻之,那是毫無疑問的。

制造仇恨,共党施毒計

湖南全省沉淪于赤色恐怖的气氛中,每個人都岌岌自危,朝不保夕,已如前述。到了民國十六年五月,長沙城里忽然傳出了一种惊人的消息,我也連續不斷的接獲許多緊急情報,內容大致如下:

「共党原定計划,在湖南境內編組七万軍隊,作為陰謀叛變的武力。但恐一時突然編組如此龐大的軍隊,刺激人民的心理,發生阻礙,他便想出一個掩飾耳目的辦法,藉擴大組織農民協會的赤衛隊与工會糾察隊為名,將農工份子武裝起來,然后再編組為軍隊。」

就在這段時間,共党已決定搜集民槍,先行編組軍隊二万五千人,號稱「紅軍」。准備隨時襲擊國民革命軍,奪取其槍彈,再行裝備其余四万五千人。當時共党又恐怕這些未經訓練的烏合之眾,作戰能力不強,离開家鄉,開赴异地,難免紛紛逃亡,于是想出一個很毒辣的辦法,斷絕士兵逃亡回家的觀念。這個辦法就是放縱這些擬編組成紅軍,原充農民協會赤衛隊、或工會糾察的隊員,在各人自己家鄉實行一次大屠殺,造成人与人間的深仇大恨,讓他們再也不能在家鄉立足,而死心塌地的跟著共党跑。(按:最近大陸共党的鼓勵紅衛兵造反、破舊立新運動,鬧得天怒人怨,大概也是玩的這一套。)當此之時,蔣總司令适在滬發表清党反共的宣言(民十六年四月十二日)。共党正可藉此大屠殺,來鎮壓人心。屠殺的物件,包括有共党未能控制的軍隊、員警、公務員、富戶、紳士及一切非左傾的知識份子,以消滅它的「內患」鞏固它的實力。于是,決定在是年五月廿五日起事,實行他們認為一舉數得的最毒辣的大屠殺。

上述這些消息,本是极端秘密的。但是當時長沙已有了傳播,人心已感到万分恐慌。跟著我又獲得更凶惡更緊張的情報,謂共党已通令各地農民協會和工會,准備汽油与煤油,試演一次「暴君焚城」的歷史故事。

做了三個月准備工作

就因為這樣,我便不能不預作赶前的行動。這個「馬日鏟共」的行動決不是偶然的,更不是一時的沖動而倉皇舉事的。在事前的三個月,我已做了許多准備工作;除了解農人工人對共党的真正心理已如前述外,我還了解了軍人對共党的向背;當時駐扎在長沙的友軍尚多,如王團長東原、周榮光、李仲任、陶營長柳等,我曾耗去很多時間,作多方面的察訪,碰到友軍的官佐,必詢問他們所有的士兵,与農民協會的赤衛隊和工會的糾察隊,有無發生沖突?因為在那個時候,國家的財政還沒有統一,各軍的薪餉有時由政府發一紙提_命令交給各部隊自行派員向稅收机關提_。共党想四處制造糾紛,并想迫使國軍自行瓦解,故意縱使各地的農民協會赤衛隊、工會糾察隊等出面阻止提_,甚至把提_人員打傷。因提_不到,軍隊伙食几至無法維持。又因那時國家的兵役制度,還沒有采征兵制,兵員的補充,都是由招募而來,各軍的招募人員,在鄉間招募新兵時,共党動輒嗾使赤衛隊毆打招募人員。甚至各軍請假回籍省親的官兵本來服裝整齊、准假的證明文件完備,應該不致發生什么問題的;而赤衛隊与儿童隊常常沿途藉故阻攔,硬說他們是逃兵,勒繳他們所穿著的服裝、与所攜帶的手槍等物。据傳聞第六軍有一位營長,由前方請假回醴陵原籍省親,帶有兩個隨從和兩枝短槍,請假文件均极完備,乃當地的農民協會赤衛隊,全不講理,竟把他們三人拘押,并把槍枝勒繳,硬說他們是逃兵,以后經過一再的交涉,才肯把人開釋,而勒繳的槍枝,始終不肯發還等等。

每与各友軍談到兵民相處的情形,無不痛恨赤衛隊之無法無天。從此以后,我便知道駐在長沙各友軍的官佐,對共党的心理,也是极不滿意的,但在惡劣的環境壓迫下,無人敢作反對的行動而已,假若有人愿意犧牲一切,首先高舉反共的義旗,相信必能贏得大眾的同情心。我的鏟共決心,遂十分堅定了。

無意中得到秘密情報

到了五月二十一日下午兩點鐘,我忽然得到報告說:共党大燒殺的暴動,已決定在五月二十五日開始實行。這個情報是如何得來的?須得說明一下:當時為共党所把持的湖南省党部,內中有個委員王基永,是共產党的党員,在省党部里面,具有很高的權力,与我為小同鄉;他的妻子叫龍亦飛。王氏夫婦兩人常勸我加入他們的共党組織,我總是虛与委蛇,絕未流露半點反對共党的意思,所以王氏夫婦,對我并不怎樣怀疑,尤其對于我的太太估計錯誤,以為她是一個不懂政事的婦人,所以共產党在王家舉行的一切會議,對我的太太并不回避。當共党在王家中聚談,把決定在五月二十五日實行大燒殺的消息,無意中泄漏出來,我的太太湊巧在王的家里,坐在他們談話的旁邊一間小房子里,与王的妻子龍氏閑話家常,听到了這駭人的消息,一惊非小,回家后,促我特別注意,設法應付。我由是得知大禍已迫在眉睫,若不采取先發制人的手段,何以盡我軍人的天職?加之蔣總司令于四月十二日在上海發表清党反共宣言后,我于五月上旬在長沙的南門正街,邂逅工界領袖陳詠弦同志,談及共党造成恐怖局勢,他說他們的工界同人极表不滿,企望政府即刻制止懲辦首惡,如果不聞不問,國家前途將有不堪設想之一日,于此則更鼓勵我的勇气。我們晤面后,局勢日趨緊張,遂于二十一日下午四時,除与我的太太及同事与多年老友劉德乾、蔡澤南(原在湘西鎮守使署同事)、蔣靜一、羅恕人、許支亞、許志超、蔡湘等從事研討,對未來的行動作了一個大体上的決定。此次事件之成功,諸同志居間設計,助力不少。

召集各官兵曉以大義

我因情勢緊迫不能稍延,即于二十一日晚間九時三十分,召集各營長黃子咸、許振初、羅榮貴,梁鋒、曾紫斌、周柏橋、曾方中、田疇及參謀人員等,舉行緊急秘密會議,首先宣布共党的陰謀詭計,勾結俄帝的賣國行為,及其業已暴露的罪惡,如殘殺葉德輝、李佑文、金裕華等,与及共党已決定二十五日在長沙舉行大燒殺暴動的毒計;次又說明我軍應采取的立場与鏟共的重大意義。并宣告蔣總司令于四月十二日在上海發表清党反共的宣言內容,及目前湖南全省尤其是長沙的危急狀況,強調現在已到了最后關頭,如果我們不能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時机,不但湖南立時變為地獄,即鄂贛兩省也必隨著遭受浩劫,中國勢將赤化,即世界安全亦難确保。所以我們今天應即舉起鏟共義旗,不僅是拯救湖南三千万同胞,也是拯救全中國同胞,同時也是伸張全世界人類的正義。不要認為本團只有二千多人的兵力,但駐防在長沙一隅,必能打擊共党。到會的各位官佐,有何良好的意見,希望提出來大家檢討。

我的話剛說完,全体官佐,情緒十分激昂,表示愿隨團長鏟共殲匪,就是犧牲生命,也含笑九泉。

當會議剛剛開始的時候,本團中校團副李華齡對我說:「現在長沙戒嚴司令部參謀長、兼代戒嚴司令尹東旭,剛因事來訪,現在還坐在辦公室內。」尹同志与我交情极厚,為人忠實可靠,對于共党的行為,素表不滿,他最近接到家信,知道他的母親与胞弟,都被當地的赤衛隊拘押拷打,遍体鱗傷,當地人民恐怖万狀,尹同志因此痛恨共党,達于极點。尹氏雖非本團同事,但為了齊心鏟共,當即邀請尹同志參加會議,并承他表示了許多寶貴意見。到了十時二十分鐘左右,會議已告完畢,即令各官佐迅速回營,限于十一時以前,將全團官兵緊急集合在長沙小吳門外四十九標的團本部。

到時,官兵全体集合,气氛緊張,我走上講台,把共党在各地的清算斗爭,殺人放火,与未來大屠殺的毒計,及蔣總司令于四月十二日在上海發表清党反共宣言等情形,再宣布一回,又引述尹東旭同志的母親和胞弟在鄉間被共党拘押拷打的事實,以為佐證。并對全体土兵說:「你們在外面當兵,為國家服務,而你們的父母兄弟住在家鄉,反被共党清算斗爭,甚而至于被殺,你們還可以坐視嗎?」我話未說完,全体士兵,無不怒發沖冠,要求立時出發,鏟除共禍。我囑全体士兵須在這里稍待半個鐘頭,我馬上就可頒發作戰命令,全体土兵都默然肅立待命。我即离開講台,回到團部辦公室,將參謀梁勵予擬好的文稿通知當時駐在長沙的各友軍,即王東原、李仲任、周榮光三位團長。其通報內容大致如下:

「共匪陰謀破坏國家統一,藉組織農民協會赤衛隊、工會糾察隊等為名,暗地實行武裝叛亂,殘殺無辜,造成社會极度不安与恐怖,罪在不赦,克祥已于本晚十二時派遣部隊,向各共匪机關予以圍剿,請貴部在原地警戒幸勿移動,免生誤會!關于地方治安,概由敞團負責維持。」云云。

送通知嚴防漏泄戎机

對于上述通知的送達時間,我曾大費腦筋,因為當時是處在共党控制的恐怖環境之下,事前既不敢向其他親友談論共党的罪惡,更不敢把我個人三個月以來立志向共党作殊死戰的動机和決心,向任何親友透露,總之,在未召集全体官佐舉行緊急秘密會議以前,除有堅決反共意志的同事好友如蔡澤南、劉德乾、蔡湘、蔣靜一_知我的秘密以外,其他任何人斷不知將會有馬日鏟共舉動的一幕。我事前既未与各友軍首長取得聯絡,則送給各友軍的通知,必須考慮周詳,一定要在不先不后的時候,送達才好;最好是在本團士兵与共党剛剛開始戰斗之際,各友軍首長,恰得拆開我的通知。如果送達過早,恐怕泄漏戎机;過遲,又恐怕友軍發生誤會而致沖突。所以在向士兵講完話的半點鐘以后,即令全体官兵遵照我的作戰命令由團部分途出發;同時由我親派副官數人,交付通知,再三叮囑,說明此事千鈞一發,不獨關系我團官兵的生死存亡,并且關系著党國的安危与民族的絕續,這個通知務必要在夜間十一時半以后十二時以前送達,交由各友軍的首長親自拆閱。

攻其無備任務得完成

剛到了夜晚十二點鐘的時候,我團官兵分三組出發,向長沙小吳門、東長街、營盤街、東茅巷等處的共党机關所在地挺進;同時要求尹東旭同志隨我團隊伍一同出發,回到他的駐地長沙小東街長沙戒嚴司令部,很迅速的也率領一部分的軍隊,策應我軍,得到他的幫助不少,當我團官兵出動的時候,長沙居民正在恐怖中,夜間街上行人很少,顯得一片死寂,好像是一座死城。我個人率領士兵二十余人來往于三組之間,親負聯絡指揮的責任。共党當時气焰囂張,目空一切,事前對我准備鏟除他們的情形,竟毫無所知,迄至我軍向他們進攻,他們才由睡夢中惊醒,措手不及,我軍破巢直入,他們大多數只能束手就擒。由于全團官兵行動的神速、作戰的奮勇,所以能在极短的時間里,把重要的赤色共窟,如湘省党部、湘省農民協會、湘省總工會等為共党所把持的机關,均先后予以擊毀。間有一部分武裝共干頑強抵抗,致有數處發生激烈巷戰,經我軍痛擊之后,除少數共干如郭亮、夏曦、滕代遠、王基永等乘隙逃亡外,其余大部或當場死亡,或被俘獲。我部也有官兵同志四十余人,壯烈成仁,還有少數民眾為流彈所傷。我當時往來于上述的三組之間,奮不顧身,与士兵同進返。今日回想到是役成仁的先烈,還使我心坎上留下了無限的創傷!及至二十二日拂曉,長沙瀏陽門与南門外及妙高峰一帶,尚仍有少數共干,率領赤衛隊和糾察隊企圖反扑,我著周營長率兵迎擊,甫經接触,共党即紛紛向株州方面潰退。周營官兵,見對方多系無知農民,不忍射擊,遂任其作鳥獸散。到了二十二日上午十時左右,已把共党所有在長沙的七十几個机构,一律予以封閉,并交由當地員警負責看管。至此,平日作威作福荼毒人民的共党首要份子,除死亡与被捕的以外,其余倉遑逃走,匿跡銷聲。計自二十一日晚間十二時起,至二十二日上午十時止,我團在長沙首義鏟共的工作大致完成,當即著全團官兵分區警戒。二十一日的電報代韻字母,是個馬字,即以「馬電」通電全國,報告鏟共經過,呼吁回應。當時全國新聞紙類,多以長沙「馬日鏟共」或「五馬鏟共」字樣為很顯著的標題,亦有以「馬日事變」稱謂者,此后本党湖南各級党部,也有「馬日紀念」的規定。

長沙共禍告澈底肅清

當時我團孤軍駐在長沙,鄰近地區的駐軍,都是唐生智的部隊,環境特別險惡!假使唐生智獸性不泯,兵連禍結,地方難免糜爛,為和緩此一局面,于是不得不暫時向唐表示服從,繕具報告,說明共党罪行、及人民恐怖不安的情形,于万分緊張的時机中,擅作緊急處置,未能事先請令,理應自請處分等語。交由張代主席翼鵬轉報唐氏。并請張代主席速即出示安民。張當時即發出布告,_謂:此次事件,系兵農沖突,業已平定,人民應即照常安居樂業,勿自惊扰等語。

我當時認為這個布告,措詞曖昧,不能取信于民,立即用我團部的名義,列舉共党的罪行与鏟共的經過,及共党業已敗潰等情形,布告周知,以正視听。長沙市民閱悉之后,無不額手稱慶,秩序行告恢复。數月以來,市面陰霾凄慘的气氛,一旦掃除淨盡。

此時長沙市附郭各地的共党份子都已匿跡銷聲,凡共党所組織的赤衛隊、糾察隊等,同時都已土崩瓦解,惟有湘潭縣的縣長程一中,与共党楊昭直狼狽為奸,人民久矣不堪其扰。自「馬日鏟共」后,程楊兩人仍盤据該縣,倒行逆施,居然變本加厲,湘潭縣人民紛紛逃來長沙,吁請派兵進剿。我不忍湘潭同胞長期遭受荼毒,當即派周營長率兵一營由易家灣渡過湘江,向湘潭縣進剿。接触不到一點鐘之久,共党徒眾即紛紛作鳥獸散。周營進駐縣城,縣長程一中逃亡。數日后,捕獲楊昭直,應該縣人民之請,予以槍決,湘潭縣共禍遂告肅清。

鮑羅廷一行來意不善

鏟共軍事行動雖告一段落,我的任務尚未完成;政治消毒与心理消毒工作尤須加緊進行,必須將共党遺留在社會上的毒菌要洗得一乾二淨。消毒的方法,惟有集合本党同志推行救党運動,以健全本党組織,經過兩三天的奔走聯絡,得与本党忠貞同志,陳其祥、彭國鈞、蔣靜一、張敬兮、左益齋、曾記□、尹東旭、劉德乾等,以及在長沙教育界、工商界著有聲望的本党同志數十人,計划籌備組織「救党委員會」,討論清党、救國、安民等重大問題,遂決定于是月廿五日上午九時,假長沙小吳門正街烈士祠(原名曾文正公祠)舉行會議。

在開會的前一天(五月廿四日),我接到代主席張翼鵬的電話說:「武漢政權已派鮑羅廷、彭澤湘、陳公博、周鰲山等四人來長沙慰問軍民,現已到達岳陽,可否讓他們來到長沙?特征詢意見,希能立即見告。」我經過審慎考慮后,當答以:「鮑羅廷等四人,可在岳陽暫停,候明日的大會決定,再行奉告。」同時立即暗中由尹東旭派兵馳赴長沙市北門外三十余華里沿粵漢鐵路的霞凝站一帶,嚴密警戒,以免鮑羅廷等乘隙竄入。

我作了這個緊急處置之后,又考慮到長沙鄰近各縣都有唐生智的部隊,如派兵圍攻我團,万難抵抗,這究竟怎樣辦呢?所以在廿四日的那一天,使我憂心如焚,通宵不能成眠。待至廿五日拂曉,我已經有了主意,就是決心等候當日的「救党委員會」組織成立,然后提請大會通過,密電駐在岳陽的友軍周、彭兩團長,把鮑羅廷等四人就地槍決。

當時駐在岳陽的友軍,一團為周磐所率領,另一團為共党彭德怀所率領,在「馬日鏟共」以前,我們尚不知道他已加入了共党。馬日以后,才暴露出他的猙獰面目。我當日推測唐生智派鮑羅廷等四人來長沙的主要任務,無非想將我拘捕,解往武漢,送上斷頭台,并將我團部隊予以解散,然后發出几張騙人的布告,歪曲事實,為了籠絡人心,必定強調凡在馬日以后附和的人士,概不追究,藉以拉攏軍民,便可將這次鏟共洪流,清除盡淨(事后种种事實證明,唐生智等确是這樣計划的)。因此,我事先必須准備好未來的行動和步驟。

成立了「救党委員會」

到了廿五日上午九時,救党委員會宣布開會。到會的有王東原、李仲任、周榮光、尹東旭、張翼鵬以及湖南省党部委員彭國鈞、仇鰲等二百余人,公推我為大會主席,并致開會詞,我當時當仁不讓,惟有致詞如儀,_謂:

「共党份子,在民國十三年經孫總理的認可,及本党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決定,准許共党党員以個人資格加入本党,他們曾經宣誓,愿意放棄共產党的主張,服從本党的領導,為國民革命而努力。不料共党包藏禍心,在廣東時就有許多越軌行動,當經蔣總司令迅速平定,現在共党乘蔣總司令揮軍北上,軍事异常忙碌,對地方政事無暇全力照顧之時,把持武漢政權,在湘鄂贛三省,藉組織農民協會赤衛隊、工會糾察隊等為名,暗中擴充武力,陰謀叛國,橫行無忌,使用不合我國國情的共產邪說麻醉青年,高喊著「農工專政」的口號,嗾使農工發動斗爭清算,殺人放火,四處暴動,造成社會极度的恐怖!它的目的,是想澈底毀滅我國五千年來的傳統倫理道德与歷史文化,進而征服全世界,并奴役全人類,其陰謀險毒,雖李闖、黃巢猶不足相与比擬。近來更秘密決定就在今天的五月廿五日舉行大燒殺,我為先發制人起見,所以在廿一日夜便采取軍事行動,給共党以打擊。我這次舉動,完全是為了回應蔣總司令的清党主張,和解救兩湖人民的痛苦。現在長沙的重要共党份子和共党組織的各种不法机關,雖已鏟除,但共党的毒素尚彌漫民間,共党的爪牙尚肆虐于各縣,猶慮有死灰复燃之勢。今后關于清党清毒的工作,希望各位先進同志共同努力,以期眾擎易舉,達成救党任務。」等語。

我報告過后,因當時局勢危急,為了爭取時間,立即開始討論:僉認須先把湖南省党部的机构恢复起來,但因馬日以前湖南省党部的委員多系共產党徒,馬日以后,共党份子郭亮、夏曦等已遠逃,僅有彭國鈞、仇鰲等兩三個忠實同志還在長沙,人數太少,一時無法恢复工作。當經決定,先行成立救党委員會,積极推行救党工作,并領導省政,辦理善后事宜。當場推定我与王東原、張翼鵬、張敬兮、李仲任、周榮光、彭國鈞、左益齋、仇鰲等為委員,并決定即時開始辦公。當提出仇鰲為委員時,有不少同志認為他是跨党份子,表示反對。但我因為在馬日以前,曾看到共党在長沙所辦的「光報」,載有攻擊仇鰲的文字,所以當時認為他是反共的,而予以解釋,才得到大會的通過。

大會通過槍決鮑羅廷

大會把「救党委員會」委員推選出來以后,隨即宣誓就職,接著舉行第一次委員會議,我首先提出下面的問題,請大家討論,我說:

「昨晚接張翼鵬代主席的電話說:『武漢的中央政府派鮑羅廷、彭澤湘、陳公博、周鰲山等四人來長沙慰問軍民。』聞鮑等率步兵兩連,已于昨日下午六時到達岳陽,本定昨晚乘車來長,經我在電話中堅請張代主席轉電鮑等暫停岳陽,俟『救党委員會』開會決定,再行電告。如果冒險前來,沿途与我軍沖突,發生危險,概不負責,現鮑等仍留在岳陽。我認為武漢政府是擁共的,与我「馬日鏟共」的原意完全相反,与今日「救党委員會」的宗旨,亦絕對不能相容。鮑等為武漢政府所派,不啻就是共產党的代表,應在鏟除之列,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當時除張翼鵬因畏懼唐生智的淫威不愿表示意見外,其余各委員都情緒激昂,一致贊成我的意見,并主張去電佯為歡迎,一俟他們到達時,就予以拘捕槍決,以快人心。我認為還是密電駐在岳陽的友軍,把鮑等四人就地槍決為好。這個意見提出后,經絕大多數通過。委員中惟仇鰲有跨党嫌疑,我為堅定他的意志起見,經授意各位委員,一致公推仇鰲立即草擬發出駐在岳陽各友軍就地槍決鮑等四人的電稿。不料仇鰲堅以病辭,拖延十余分鐘之久不愿執筆。我便對他說:

「今天到會的人多怀疑你是跨党份子,我想替你洗刷這种嫌疑,所以推你草擬這個電稿,如果你堅辭不辦,那更不會得到各位同志的諒解。今天是國民党忠實同志開救党會議,絕不容許有共党嫌疑的份子滲入會內,你如果真是跨党份子,我敢向你作進一步的表示,那就是對你會有极不利的事件發生,請你慎重考慮!」

仇鰲經過這一番勸告之俊,才執筆把電稿擬妥,由我請張翼鵬代主席領銜簽署,張當時拒絕簽字,因為他的內心雖同情我的「鏟共」行動,但他是唐生智的幕僚而暫代唐主持湘政的,怎敢領銜發電給駐在岳陽的周彭兩團長,就地槍決武漢政權所派出的代表呢?所以張翼鵬便想脫身事外,歸罪于我一人。而我卻認為張氏當時的地位,是替唐代拆代行,這個電報如果他不愿領銜,則周彭兩團長勢必不肯執行任務。我當場一再堅決的要求,他被我与二百多個党員包圍,無法推諉,只好照辦硬著頭皮照簽如儀。

張氏領銜簽署之次,即為我与王東原及各委員聯名蓋章。散會后,由我把電報底稿親身送到電報局,并監督譯電員拍出。但不幸的是:當彭德怀在接到這個電報時,立即通知鮑羅廷等四人逃回武漢去了!

次日即廿六日,「救党委員會」搬到長沙市紗帽塘對面的湖南省党部的原址辦公,當即通電全國党政軍各机關和各民眾團体及報社,說明長沙「馬日鏟共」的經過,并吁請一致響應以救党救國救民。該項通電發出不久,除武漢一地外,各方覆電回應者极多;尤其各地報紙都以最顯著的地位登載「馬日鏟共」的消息与通電的內容,并著論痛斥共党。正義是在人心,我當時在精神上得到极大的安慰。

危机四伏下脫离虎穴

到了六月五日,唐生智因張翼鵬事前失察疏于防范,事后又未能將我拘捕,乃改派其所部軍長周斕來長沙接替張的代主席職務。周斕抵長之日,我接到張翼鵬的電話,邀我在下午五時同往長沙小吳門外火車東站去迎接周斕。其時我正在省党部「救党委員會」辦公,工作极忙;又因當時長沙的共党机關雖皆已擊毀封閉,但潛伏的共党份子,不能說絕對沒有,我為防范意外起見,不愿親自前往,乃派中校團副李華齡到火車站代表迎接,我与周斕原有舊交,旋即親到他家,想探詢他的來意。他總是含糊其詞,使我得不到要領。但于談話語气中,我深深感覺著唐生智尚執迷不悟,而周斕來省的任務已不待智者而后知。我隨即离開他家,并決定了我要立即突出長沙重重包圍的計划。

我知道周斕并不是一個共產份子,但也明知他是唐生智的親信幕僚,凡事不能不服從唐的命令。然而我的內心總以為他如今既回到長沙,親眼看到共党赤化湖南的慘狀,心中當有所不忍,或者會同情我「馬日鏟共」的行動,進而想要求他暗中支持我們的主張,以減輕湖南三千万同胞的痛苦。不料到他家里交談至十余分鐘,竟沒有一句真摯可信的話,總是態度模棱,言語含糊。當我將要离開他家時,又對他說:「馬日行動,純粹由于我良心的驅使,眼見共党殺人放火,凡有人性的人都不能坐視;何況身為軍人,職在救民,這緊急措施,我想上級必能見諒的,希望你能原諒我這种苦衷,把這不得不已的實情轉報長官!」

周斕一再回答的是:「今后的一切,應候中央命令。」所謂听令「中央」,亦即是唐生智、汪精衛、鮑羅廷等所把持的武漢政府,無异就是听命于共產党。于是,我就偽裝著很愉快的表情,很快的就告辭出來,作著逃离虎穴的打算。

我离開周家以后,想到「今后一切,應候中央命令」的話,不覺義憤填胸!我固不惜一死,但与湖南三千万人民又有何益?終于決定了离開長沙重圍的計划。遂立刻赶回省党部,秘密的向書記長曾記□詳述我与周斕談話的結果,并表示我即刻就要离開長沙,請他轉告本党各同志相机行事,續為鏟共而努力。

◆ ◆ ◆ 以上全文完 ◆ ◆ ◆

以上《「馬日事變」回憶錄》,原題《許克祥團長「馬日事變」回憶錄》,是以中華民國五十五年《春秋》雜志總第226、227期同名連載內容全文為底本完成數位化處理。正体中文增補注釋新校正版网際网路首發◆析世鑒◆(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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