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數字(9)怎樣面對統計數字

統計數字是事實?是謊言?

喬貝思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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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現代社會的公民幾乎不太可能避免接觸關於社會問題的統計。統計數字以各種形式出現,而大部分的情況下,人們宣傳統計數字,都是為了說服我們。社運人士利用統計數字來說服我們相信社會問題很嚴重,值得我們關切。

慈善團體利用統計數字來鼓勵人們捐款。政治人物利用統計數字來說服人民他們瞭解社會問題所在,並尋求支持。新聞媒體利用統計數字來使報導更加聳動、更具說服力、更引人注目。公司行號利用統計數字來行銷產品,以增加它們的利潤。研究人員利用統計數字來證明並支持他們的研究成果。

和我們立場相同的人,用統計數字來向我們保證我們的立場是正確的;而立場不同的人,用統計數字來試著說服我們相信自己是錯誤的。在我們的社會裡,統計數字是一種證據。

我們不太可能漠視統計數字,假裝它們不存在。這種逃避現實的心態,會讓我們付出無法承擔的代價。沒有統計,我們限制了深入思考社會問題的能力;沒有統計,我們無法準確地判斷問題可能有多嚴重、問題是否惡化了,以及解決問題的社會政策是否有效。

敬畏者和天真者對統計的態度,和漠視統計沒什麼兩樣;統計並不具有神奇的魔力,認定所有統計都一樣可信也是荒謬可笑的。犬儒者的方式也不是解決之道,畢竟統計的普遍性和實用性,是不容被全盤否定的。

在評估統計數字時,如果有一張核對用的清單,條列我們可能需要考慮的項目,應該會很方便。我們可以將本書所討論過的主題視為這張清單的概要,或許還可以再加上一些關於定義、測量、取樣、突變統計等問題的細節。這些地方確實是許多統計數字常常出現瑕疵之處,不過,我們不該就此認為這是一份正式而完整的清單。我們大概不太可能製作出一張關於統計瑕疵的完整清單,因為不管清單多詳盡,都還是會有其他可能影響統計結果的問題。

我們的目標,並不在於熟記清單條目,而是要培養出一個審慎的態度。如果想要對統計數字進行批判,那麼,我們就需要具備對數字提出問題的能力。例如,當面對新聞報導中一個新的統計數字時,批判者試圖評估,這個數字的來源可能是什麼?這個數字是怎麼統計出來的?誰提出這個數字,他們可能獲得的利益又是什麼?關鍵字可以有哪些不同的定義方法,而最後採用的,又是哪種定義?這個現象該如何測量,而最後選擇的,又是哪種測量方法?蒐集了哪些樣本,而這些樣本又如何影響結果?統計數字的詮釋是否適當?有沒有進行任何比較?如果有的話,比較是否恰當?有沒有矛盾衝突的數字?如果有的話,競爭對手在這場爭論中的利害關係為何,而這些利益會如何影響他們對統計數字的運用?是否有辦法瞭解統計數字彼此衝突的原因,衝突雙方運用數字的方式又有什麼不同?

乍看之下,這一連串的問題似乎很嚇人。在報章雜誌或新聞節目中讀到或聽到一個統計數字的一般人,怎麼可能有辦法回答這些問題?而且,對於統計數據的產生過程,新聞報導也很少會提供相關的詳細資訊;我們當中,也很少有人有時間拋下所有的事,去調查新數字的來龍去脈。要做一個批判者,似乎成了不可能的任務。

然而,在實踐上,批判者並不需要調查每個數字的起源。事實上,做一個批判者的意思是,瞭解所有統計數字都有無可避免的局限性,而不是像敬畏者一樣一看到數字就肅然起敬。做一個批判者的意思是,不會輕易受騙,而不是像天真者一樣對每個統計數字都信以為真。做一個批判者的意思也是,瞭解統計雖然不是完美無缺,卻是有用的,不會像犬儒者一樣去全盤否定所有的統計數字,批判者會保留判斷的空間。當遇到有趣的數字時,批判者可能會想要進行更深入的瞭解,好評估、衡量該數字的優缺點。

當然,批判的態度不必也不該局限在統計數字上。當我們閱讀新聞報導、聆聽演講或接觸任何與社會問題有關的證據時,我們都應該採用批判性的思考。與社會問題有關的主張,通常都會提出聳動、引人注目的例子,批判者可能會問,這個例子有可能是典型的例子,還是極端的特例?與社會問題有關的主張,通常會引述不同的消息來源,批判者可能會好奇,這些消息來源為什麼這麼說,又為何被引用:它們出自專家口中嗎?這些消息如果影響他人,是否有人從中得益?與社會問題有關的主張,通常也會指出問題的原因和可能的解決之道,批判者可能會問,這些論點是否具說服力?是否合邏輯?所提出來的解決方案是否恰當、可行?如此等等。在面對各種主張時試圖提出質疑並加以分析的批判態度,它的應用範圍不單只有統計數字而已。

統計數字並沒有魔力。統計數字也並非總是事實,或總是謊言。統計數字也並不一定是無法理解的。批判的態度,提供了一個有效的方法,可以因應我們必然會碰到的數字。批判意味著我們得進行更多的思考,但若沒有採取批判的態度,我們就會失去評估別人所說的話的能力。而當我們無法批判思考時,我們所聽到的任何統計數字,可能都會具有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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