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宿莽:生命需要忍耐

龍宿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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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4月28日訊】十年前冬天的那次採訪與往常有些不一樣,主編要我去採訪一位癌症患者尚奇。他是一位年輕的山村小學教師。因為熱愛那些山裡的孩子們,他放棄了大學畢業後留在城裡工作的機會,可是五年後他卻得了肝癌。他在雪山教著一群雪地裡長大的孩子,我想去考察一下那兒的雪地。因為我已暗暗下定決心,要在那潔白的雪地將自己秘密地埋葬。

到達雪山小學的時候,村長帶我到村小學找他,他當時正在上課。隔著玻璃窗向裡望去,我吃了一驚,他穿著一件藍色的舊棉衣,站在講台上,雖然很瘦,頭髮有些亂,卻一點也不像有病的樣子,他談笑風生,氣宇軒昂。

下課了,他隨著孩子們的歡呼而出,我抬起頭,他正含笑望著我,那雙眼睛像清晨的大海般深邃而寧靜。採訪完他陪我去看雪山,望著那一望無際的皚皚雪山,我神思恍惚。

「你怎麼了?」他瘦削的手關切地搭在我肩膀上,袖口上還有雪白的粉筆灰。

「這兒真好,能躺在這兒,變成雪,真好。」我忍了很久,淚水終於沒有掉下,可內心深處那種對自己深深的憐憫讓我心痛。他望著我,若有所思。孩子們快活地尖叫著,熱火朝天地打雪仗,堆起了三個小雪人。

「這兒是快樂的雪。」尚奇望著他們,笑起來,「土磚房教室低矮狹小,孩子們卻越長越高。」採訪完了,我們跟孩子們打了半天雪仗。

回來寫完稿的第二天,我又掉入絕望的冰窟裡。悲哀的婚姻生活,糾纏不清的爭吵和巨大的失落吞噬著我。心力交瘁的我收拾行裝,帶著我最愛穿的那身紅棉襖還有多年來的日記。別了,所有的一切,生命如此沉重,我想去那雪山之巔,了結這塵世一切煩惱之源。

當我正準備出門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我猶豫著是不是該接這最後一個電話,心想要是響足八聲我就去接,如果沒到就斷了,就讓它斷了好了。因為我今年28歲。鈴聲還是執著地響著。

我放下行李包,顫抖的手遲疑地拾起話筒,一個小女孩稚嫩而急切的聲音:「你是師紅阿姨嗎?」

「是的,你是哪位?」

「我是尚奇老師的學生,他給了我十塊錢,還有一封信,囑咐我一定要馬上給你打電話和寄信。我跑了好遠的山路,雪地好滑,我花了三個半小時才跑到山腳下的郵局。好了,我終於打通了!」

「他還好嗎?」

「他前天早晨去世了——」小女孩在那邊哭泣起來,「他臨終前跟我說,您的臉上有著一股深深的憂鬱,雖然他不知道您為什麼憂鬱,但是他要我轉告您,一定要好好活著,讓自己快樂,他要您答應他這個最後的請求。我馬上把他的信寄給您。有空您來雪山看看尚老師的墳,他葬在向陽的那邊坡上。」

我坐在那哭了起來。尚奇,一個垂死的人還想著一個與他一面之交的我,他走了,卻挽救了一個想去雪地赴死的人。

三年前醫生告訴我得了一種難以治癒的病,這種病雖然不至於馬上死亡,可它使人的免疫力逐漸喪失,嚴重貧血,久而久之便危險加大,危及生命……

好在我的父母和丈夫都對我很好。今年的情人節,我買了鮮花美酒,坐在家裡等待我那親愛的丈夫回來。甜蜜的敲門聲響了,我像鴿子般快活地飛過去開門,一張陌生女人的臉,「你找誰?」

「你就是師紅嗎?」那女人眼睛一挑一挑尖刻地看著我,好像得意洋洋地拿著小錘一下一下敲打著我的頭。

「是的,你有什麼事?」

「你的丈夫今晚不會回來了,你不用等他了。實話告訴你,他已經不愛你,我們已在一起兩年了。你要是還有點自尊的話,你就大大方方放手吧,想想看,你的身體這麼差,你能給他什麼,你對他只是個累贅!」

「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失態地哭叫道。

「是不是真的,你可以去問你那丈夫!」那女人揚長而去。天啊,他一直是我靈魂裡的至愛,惟一的感情支柱,我怎麼能沒有他而一個人活下去!世界在我面前彷 彿顛倒過來,我脆弱地倒在床上號啕大哭。是不是我愛他愛得不夠,我忍住悲痛想努力挽回丈夫的心,不動聲色地加倍疼愛他,可我發現他敷衍我的不過是一大堆謊言。

那女人三番五次來我家大吵大鬧,逼我馬上與他離婚,我終於忍無可忍,問丈夫:「既然你默許她到家裡來吵,你為什麼不提出與我離婚?」

「我……」原來丈夫一直沒主動向我提出離婚,是因為我有病,他不想落下不仁不義的壞名聲。多麼世故虛偽的理由。多麼冷酷的心啊。

我與丈夫是大學同學,刻骨銘心的初戀,九年的感情曾經那麼美好,難道就這樣被人粗暴地扔在污泥裡嗎?僅僅因為我這該死的病?他竟然旁若無人地丟下我去找他的情人去了——生活多麼殘忍!

這一晚,我喝得酩酊大醉。雖然醫生說我的病不能喝酒,可一早我醒來,發現自己的軀殼竟然還沒有死去。可我的精神瀕臨崩潰,我無法承受這一連串致命的打擊,病痛襲擊我,丈夫拋棄我,搶我愛人的人侮辱我,我周圍的一切都在變著法子無休無止地傷害我,折磨我,他們一刻也不讓我安寧,他們要過快活的生活,他們都想我盡快地消失。啊——死去,死去!是啊,這世界滿是冰冷的泥濘,滿是猙獰的面孔,我必須遠離他們,遠離命運給我設計的地獄。反正遲早要死,不如去找一塊乾淨美麗的雪地,林黛玉不是說質本潔來還潔去嗎。所以我有意圈定最後一個採訪對象為雪山小學的尚奇老師。可沒想到他走得比我還快。

一週後我收到了一封信,封面工工整整寫著幾個粗筆大字:師紅女士收。信封裡面裝著一張水彩畫,茫茫的雪原上,寂無人煙的雪原上飄舞著一塊紅絲巾,兩隻溫和的大眼睛蘊藏在絲巾上。畫的下方寫著:你是雪中的旗,我是注視你生命的黑眼睛,美麗的冬雪需要寒冷,喜悅的生命需要忍耐。永遠堅強,內心寧靜。你的朋友:尚奇。

熱淚溢滿了我的眼眶,早已萬念俱灰、忘卻了愛的心靈豁然敞開,一股熱流湧入我的冷漠空虛已久的心。我把這幅珍貴的畫配上象牙白的鏡框,掛在我的臥室裡。它們向我表達著默默無言無價的愛,激勵起我內心的愛和勇氣。這一個26歲山村教師的禮物,一個有著黑礁石般深沉堅毅眼睛和海浪般爽朗笑聲的年輕小夥子,是他教會我如何在命運冰冷的雪地裡熱情地生活。

如今,我是一家報紙的總編,跟一位深愛我的工程師丈夫有了一個天使般的女兒。三年前,我的病也奇蹟般地好了。

是啊朋友,喜悅的生命需要忍耐,永遠相信忍耐後的命運會向你深情微笑。

來源:《讀者》(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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