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8年来我家族中上学情况看中国农村改革

王德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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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5月4日讯】3月4日北京西山杏林山庄召开“中国宏观经济与改革走势座谈会”,几派财经、政法理论方面的重量级专家集聚一堂共商中国改革大计,然而各派意见分争随着会议记录被公诸网络而由隐蔽性走向公开化,引起世界的观注,这次会议事实是去年以来改革反思的延续。中国28年来的改革走到今日,何去何从实在是到了十字路口,不可回避。中国改革理论界的头脑们在规划宏伟愿景,指点天下得失,评议改革功过中的宏大述事无疑是当权者制定国策的重要参考,他们所掌握及引证的数据都是些国家级的、平民百姓所难掌握的,因此也常常使人感到离平民百姓很遥远的。这些我在此就不想多论述了。

在此我仅从我们家族中这28年来送孩子上学情况谈谈中国农村改革。这是实实在在、简简单单的数据,却是真真切切、寒暖饥饱的感受。

一、家乡的基本情况

我的家乡在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全州县白宝乡北山村委平屋自然村,地处湘桂交界、五岭山脉中的都盘岭中,人均占有土地面积:水田一亩、旱地八分,外加荒山约一亩。在1978年前,饥寒交迫是我们生活的常态。因此当时我总认为自己的家乡是天下最穷困的地方,并且父辈们也常跟我们埋怨当地条件的恶劣。后来我上了大学,了解到中国中西部一些农村的情况后,尤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了一趟贵州后,我才深信自己的家乡在中国农村中还不是最差的,客观地说应该在中等水平。事实上,我家乡从1980年包产到户后就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

我们当地经济生产情况:水田就是种水稻,是解决吃饭问题的。旱地种蔬菜,解决吃菜问题。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当地农村用钱问题主要靠家中养猪,一般每家每年都会养两头猪,有的还会养三头,最少的也会养一头,因为猪肉不仅卖钱而且还解决全家一年的吃油问题(猪身上不好卖的肥肉就留下自家作油吃)。另有一部分经济收入是靠地里种的生烟、花生、辣椒,这些农产品除自家用之外,通常还会拿一部分去集市上卖。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当地农村青壮年逐渐外去打工,尤其从九十年代后期至今当地农村青壮年基本上都在外地打工,除了中国新年及清明许多在外地打工的回家外,平日在村中都很难看到青壮年的影子了。我家乡人民总体来说应该算是勤劳的,也很节俭,经济发展的意识比沿海差,但比西北内地要强。

这样的一个地理位置、自然条件、民风民俗、村民意识在中国广大农村中应该处于一个中等发展水平,应该对中国农村的普遍发展状况有一定的代表性。所以我在立足于谈论家乡的变化时认为它是中国农村发展的一个缩影。

我家是个大家族,我父亲有亲兄弟五人,他排行老二,还有两个堂弟,所以父辈共有七兄弟。我的家族在当地经济条件下处于村中中等经济水平。这样农村中的这样的家族,我认为在中国农村发展中也是有代表性的,是可以反映出农村一些较普遍的问题的。

二、不同时代送子女上学情况

我家送子上学情况:

我家在整个家族中经济状况算差的。原因是父母身体一尚不太好,我们兄弟姊妹四人,大的两个是女儿,在1980年前生产队靠记工分,女的每天所定分数低,同样劳动一天,男的得十二分,女的主要劳力才是八分,刚参加劳动的只有四分。所以在生产队的年月,我家常常超支——就是队里一年分给我家的东西的价值超过我们劳动所得工分的价值,因此父母每年辛辛苦苦劳动到头来还得往村里补钱进去。在这样情况下,我家在1978年时有二姐、我、弟弟三个孩子上学。当时我上初一,我二姐上高一,弟弟上小学二年级。

1980年,我母亲因病医治无效而去世,家中为帮母亲治病而欠债不少,原本不好的经济状况更是雪上加霜,我也因照顾母亲而休学半年。在这种情况下,九月份开学时,我父亲仍鼓励我去复学。当时我姐已顺利完成了高中两年的学业,因没有考上大学而回家参加劳动,家中劳力变成了我两个姐与父亲三人,但姐姐她们因刚参加劳动,每天的工分就是四分。好在当年底包产到户落实了,家中分到的田地由父亲带着姐姐她们耕种。这时家中是三个人劳动供两个人上学,经济上完全靠田地作物及家中养猪,就是在这样的情况,居然一年后还还清了家中因帮母亲治病所欠的债。在1980年,我家中碰到那样大的变故的情况下我们姐弟三人都没有辍学。

1982年我考上县重点高中,在我上高中期间我弟也上了初中,家中经济来源还是靠我姐与父亲的劳动,经济上确实是困难的,但该交的费还是一分也没少过,尽管这样,我们毕竟还是支撑过来了。

1985年我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1986年初我大姐出嫁了,家中就是我二姐与父亲两人劳动,经济上依然靠的是种田养猪,9月份我弟考上了县重点高中,家中就是一人上大学,一人上高中。1987年,我二姐也出嫁了,家中变成我父亲一人劳动供我兄弟两人上学。直到1989年我大学毕业,我弟于当年考上南京大学。刚参加工作的我每月工资七十多元,除了自己的开支就拿出来支援我弟,尽管如此也只能部分解决我弟上学的费用,总有部分还得我父亲承担,当时年已六十的父亲不仅要劳动还得拿钱出来供我弟上学,就这样熬到我弟大学毕业。这期间的确也很艰难,但毕竟还能承受,并且家中也没有欠下什么债。可见当时农村生产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还能勉强供两个孩子上学。

五叔家送子上学情况:

五叔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最小的是女孩。大的孩子1983年上学,第二的孩子1986年上学,第三的孩子1990年上学。1990-1994年期间他家同时供一个高中、一个初中、一个小学三孩子上学,感觉非常吃力,我印象中五叔常常找人借钱。

1994年五叔的大孩子高中毕业时被迫放弃参加高考,原因是家中经济困难,他自己学习虽也不错,在地方普通高中班排在前十名,但考好的公费大学还是有困难,而考那些收费高的大学家中又无力支付,这样他如果执意要上大学,老二就上不起高中了。这时家中就面临谁上谁不上的重大抉择。经再三权衡,五叔与大的孩子商议觉得家中老二学习更好一些,将来更有把握考上公费大学,为了保证老二学习不受影响,大的孩子就被迫放弃了高考,外出加入了打工的队伍。同年老二考入了县里第二等高中。五叔家大孩子在外打工,他们两个老人在家劳动,供着一个高中生、一个小学生上学。到了1995年,小女儿小学毕业时,家中就因经济困难而无力供她上初中了,于是她只好含泪告别学校。记得当年中国新年我回家时,那个小妹妹谈起读书还独自偷偷躲到一边去流泪。这样五叔家为了保老二上学就牺牲了老大与老三的学业。

1997年,五叔家老二不负众望考上了南昌水利高等学院。我五叔在高兴之余为筹钱奔波了半月,在亲戚们的帮助下才得顺利入学,在之后几年老二的大学生活中,五叔全家四人劳动(两个孩子外出打工,两个老人在家生产)才将老二供到毕业。尽管家中全力以赴,几年下来还是借了几千元外债。

我大姐家送子上学:

我大姐嫁在离我家十来里路的湖南的一个农村,自然条件跟我家乡基本一样,她育有二子。1994年老大上学,1997年老二上学。2002年老大初中毕业时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却被湖南省株州中医学校录取,通知书上说可以中专大专五年连读。在农村能考上中专也是件高兴的事,然而我大姐因经济问题面临一个送不送的选择,因为如果送了老大,老二上初中就成问题。最后还是决定让老大放弃上中专并跟父母南下广州去打工,全家三人在广州打工以供老二个人上学。现在我外甥就在我县上高中,姐家三人依然在广州打工。每年中国新年我回家与他们相聚时都听他们不无忧虑地说:现在每年孩子上学就要这么多钱,将来外甥若考上大学不知怎么送。我只好劝他们放心,说实在有困难时我们弟兄再想办法。看来目前农村要送一个孩子上中学及上大学,那已不是一户普通人家打工劳动所能承受的了,需要广泛动员亲戚朋友提供帮助,并且一户只能送一人绝难同时送两人了。

果然就在2005年,我七叔最小的孩子考上了广西壮族自治区中医学院。七叔家两个大孩子都在外打工,两老人在家劳动,在农村是不算困难的。八月中旬我叔来电话问我借点钱,并且打招呼说孩子在上学期间家中肯定有经济困难,他已经动员了孩子的舅舅、孩子的亲伯、再加上我这个孩子的堂兄,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帮他的忙将孩子顺利培养出来。也就是说现在要送一个孩子上完大学非得集四家的财力才能有保障,否则就有可能半途而废。现在虽然报上不断说着助学贷款的事,其实真到了大学,贷款是非常困难且极为有限的。所以农民一般是能不贷款就尽量不贷,宁愿想尽办法向亲戚们借。

我老家全州是教育大县,每年考出很多大学生,然而最近几年来,每到8、9月份开学时,总听到来自故乡的一些有关考上学却送不起的事。去年我们临乡石塘镇还发生了两个同班女孩考上大学后都因家中经济困难无力相送而双双相约自杀的惨剧。

唉!苍天何眼?听到此等消息,我惟有仰天长叹。

三、28年来农村究竟有什么发展?

那些有关农村发展的什么数据我都不想去找,也不愿去列举,我觉得也无须去找。我知道农民的感受是现实的,他们送子女上学的真切情况可以集中反映中国农村的几方面变化。

1、在改革开放初期,农村因承包制告别了饥寒,这种基本温饱解决的成果保持到了现在,而这应该说是整个农村改革的最大成果,并且可能是至今唯一拿得出来说事的成果。

2、在1989年之前,一户普通人家虽艰苦但可勉强送得起两个中学生及大学生。并且基本上不需要找亲戚朋友借什么钱。

3、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叶,一户农村普通人家只能艰难地供一个认为最能读书的孩子上中学及大学,别的孩子就得作出学业上的牺牲,并且在这种情况下还得找亲戚借些债。

4、上世纪末到现在,尤其本世纪以来,中国农村普通家庭要想送一个孩子上中学及大学,那就得集几户人家的财力,否则就只能望学兴叹,甚至被逼上绝路。

从中国普通农村28年来送子上学的变化情况,我们可以解读出中国改革在农村的得失现状,在面对改革的大反思时,我们绝难回避农村的严酷现实,我想这远不是改革成果分享的问题,而是改革究竟在剥夺谁的问题。那些宏大的叙事,那些成功的挖掘,在农民送子上学二十几年变化的路上都显得苍白乏力。中国28年来的改革究竟成功何在?究竟哪些人成功了?这显然并不需要争论!

2006-4-29于北京

──《观察》首发(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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