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仁:畫室就在野外的寫生地

專訪台灣水彩畫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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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屏東鄉間到日本早稻田,一枝畫筆伴他踏遍鄉間田野。他的畫沉靜如潺潺小溪,平凡的一切在他口中變得情趣盎然,而輝煌的成就卻一帶而過。或許正是這樣的態度,使他的畫在光怪陸離的現代派畫作中分外動人心弦。

每年一度的加拿大台灣文化節都會吸引數萬想要了解台灣的人去參觀,今年加拿大溫哥華的主辦單位特地邀請台灣國寶級畫師沈國仁前來參展,因此筆者有幸見到了這位大師。

初見沈國仁時,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和善而健談的長者已經八十五高齡,他耳聰目明,思維清晰。他一生都在致力於描繪台灣的山山水水,尤其是台灣鄉村景色,被譽為大地的畫家。他也是日本最著名的水彩畫會會員。

他的榮耀一搜能搜出上百條,但這些在他的口中,要麼一帶而過,要麼乾脆不提。而他所津津樂道的卻是那些綠色田地圍繞著的紅磚農家、雞鴨成群、農人繁忙,安天知命的農人生活在他的畫中顯得如此的生機盎然,熠熠生輝。他用他所擁有的絕技去描繪著那沉默而無私的大地,以及生活在那裏的默默無聞的農夫們平凡而感人的生活。

在採訪中,他訴說了一位碩果纍纍的畫家是怎樣從一個普通的孩子成長起來的。

初入藝術之門 苦中有樂

一九二四年,沈國仁出生於台灣屏東的一個小康之家。從很小的時候便很喜歡畫畫。喜歡和幾個同學一起畫農家的房子、農人種的菜養的花、紅色的磚頭、綠色的樹木與莊稼,這種色彩的搭配令沈國仁沉醉。沈國仁說,小時候他的畫經常會被貼到班級後面的公布欄上讓大家觀賞。

中學畢業後,沈國仁面臨職業的選擇,雖然喜歡畫畫,但台灣那個時候沒有美術方面的學校。後來他就去了屏東附小當教員,當時一個老師帶一個班,音樂、美術等等課程全包。沈國仁說,當時,最令他頭痛的是音樂,不過還好,有很多會音樂的老師不會畫畫,因此陸續的有老師來找他,互換音樂、美術課,最後,沈國仁便成為該校的專科美術教師。

沈國仁覺得,自己雖然喜歡畫畫,畫得比別人好一些,但理論不通,於是打算到台北報考台灣師範學院美術系。儘管要坐車十二個小時,還需要籌備路費和生活費,但為了自己的愛好,少年沈國仁不畏艱難,瞞著父母獨自一人去了陌生的台北。還好,台北有位就讀師範學院其他科系的朋友,晚上正好可以擠在朋友的宿舍裏。

那年正逢台灣師範學院美術系第一屆招生,必考素描和中國畫,但沈國仁都不會,只好臨摹人家家裏掛著的畫,然而筆法也不懂,因此沒有考上。落榜後,他又經過了兩年美術專業課和文化課的準備後,在第三年,終於考上了。對於這個人生的重大轉變,沈國仁直呼很妙。

從此,沈國仁盡情地遨遊於藝術的海洋,但他並不滿足於課堂所學。每逢周六、日及寒暑假,當別的學生迷於玩樂的時候,他卻忙著去台灣著名前輩畫家李石樵家裏學習素描,從而打下了堅實的素描基礎。沈國仁說:「那個時候不像現在這樣的補習班,老師一毛錢都不拿。窮學生、窮老師,大家意氣相投。」

素描之外,沈國仁與同學郭東榮、陳銀輝一起,經常到外面寫生,因而被同學們戲稱為「三劍客」。和他們同去的,經常還包括他們的老師廖繼春(台灣前輩老畫家)。

美濃湖,二零零四年。

多納溫泉,一九九四年。

大學生活 回味無窮

忙碌而又充實的大學生活充滿了美好的回憶,畫畫得好,不僅讓沈國仁在作畫中得到樂趣,同時也為他帶來了「經濟收益」。考上師大後,因為是自己選擇的路,他不敢向父母要錢。剛好他的一位學長在學校隔壁的幼稚園任職,每周負責給幼稚園換壁畫,忙不過來,於是請沈國仁幫著畫,薪水對半分。這一半的薪水讓沈國仁比他的同學要更「富有」。

在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沈國仁參加了一次全台灣的美術展,入選的一張畫被華南銀行買去,當時的售價是七十五塊錢,相當於當時一個普通人工資的兩三倍。「這七十五塊是怎麼花的呢?當然是和同學一起花。」於是沈國仁便與當時接納他的朋友一起,每晚走著去南門市場。他說:「那裏夜市的攤點很多,尤其牛肉麵特別好吃,我們就每天去吃牛肉湯,要補。」對沈國仁而言,這是個難忘的經歷。

大學畢業服一年預備軍官役期間,每周做壁報還是小事,因為正好趕上校方要做一套紀念陸軍軍校建校五十周年的浮雕,他被派到台北出差。沈國仁不無得意地說:「大家羨慕死了,那我們就不訓練了,就到台北玩了。我們藝術系的好處就是這樣的。」

沈國仁很喜歡自然的風光,在日本早稻田大學唸碩士班期間,異國風情、寒冬雪景、秋天楓紅都令他著迷,也是入畫的好題材。學成回國,任教國立藝專美術工藝科,並於文化學院美術系兼課,教書之餘,他還是喜歡到外面去寫生。沈國仁說:「我到中南部,或者太魯閣、阿里山,再有就是去綠島。」尤其是太魯閣和阿里山,沈國仁說,因為去的次數多了,賓館老闆都已經認識他了,「他們知道我是來畫畫的,一住就會一、二個星期以上,夏天都會住上二、三個星期。價錢都是一半的。」

與日本畫家不破章的忘年交

紮實的繪畫功底,成就了沈國仁成為日據時代結束後第一位入選日本水彩畫會會員的台灣畫家。日本最大、歷史最悠久的日本水彩畫會可謂世界上對會員資格要求最嚴格的組織之一。它在全日本的每一個縣都有一個支部。一個水彩畫家要想成為它的會員,要先在支部選,成為支部的會員始具備參加日本水彩畫會展覽資格,等作品入選了七、八次才能升為日本水彩畫會的會友,會友再經過一段時間的審核才能成為會員。在如此嚴苛的審查下成為會員,其榮耀也跟隨一輩子。

沈國仁在日本水彩畫會首次入選的畫展時遇到了日本著名畫家不破章。沈國仁說不破章是仁慈的長者,畫畫的態度卻很嚴格,也很會指導。沈國仁回台灣後,不破章常去台灣。沈國仁說:「他都是一、二月來,因為日本一、二月份,外面太冷,在外面無法畫畫,台灣是溫暖的地方,他要來台灣看一看。我剛好是寒假,我說這是好機會。他來的時候一定要三個人來,他會考慮到,他們來三個人,加上我四個人,坐一輛汽車剛好,其他人他都拒絕,說不要來。」

沈國仁說:「不破章來的時候有一個條件,他說不是來觀光的,不要住好的旅館。」雖然不破章很富裕,但他認為出外寫生只要有睡覺的地方就行了。

插秧季節,二零零六年。

「不破章愛畫那些具有民俗特色的景色,像台北火車站、菜市場、路邊菜販、街頭巷尾等那樣很雜的地方。他作畫必在現場完成,晚上回去後還要檢查,看哪裏還有沒有考慮到的地方,再加幾筆進去,還要看其他人的畫,作一些指導。」沈國仁非常佩服不破章繪畫的構圖和人物的巧妙處理等技法,他的繪畫風格受不破章影響極大。

顯然這位日本繪畫大師被台灣這片土地所吸引,他從一九六九年第一次來台灣,至一九七九年二月去世之前,基本上每年都會到台灣環島寫生。他每次離開台灣時都說:「我每年都一定來寫生,直到不能動為止。」

畫室就在野外的寫生地

除了每年一、二月間都和不破章一起環台寫生外,其他時間沈國仁也常到各地旅行寫生,他說:「我的畫室就是在野外的寫生地!」到了中部寫生,常和大學美術系同學張煥彩和畫友施南生同路走進鄉野阡陌;到了南部,就與畫友李登華和林秀權踏遍山川田野、相伴作畫。

退休十餘年,高齡八十五歲,沈國仁至今仍未停止他那踏遍熱愛鄉土的腳步和用畫記錄感動的雙手。而這份堅持,源自他刻畫生命的藝術創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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