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庵:我們讀書是為了遇見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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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6年05月28日訊】我們每天的生活充斥著大量信息,時代飛速變化,當越來越多的人隨時隨地關注自己的手機時,為甚麼我們仍然需要讀書?在4月23日世界讀書日之際,讀書人止庵帶著他的新書《插花地冊子》來到方所,和愛書人一起聊他的讀書歷程,聊成長,聊閱讀。

「止庵」這個筆名,出自《莊子•德充符》:「人莫鑒於流水而鑒於止水,唯止能止眾止。」他的父親是著名詩人沙鷗,和父親一樣,他也是自學成才文學愛好者。雖然大學時遵父命學了醫,他卻始終抱有對文學的熱情,在上大學的零碎時間,在床頭,在公交車上進行了中文的自我教育,之後他一直把讀書當做生命中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說:「我這輩子認真幹的事情就這一件,就是讀書,其他都是讀書的副產品。這麼多年來,我確實把讀書當成了一件事兒來干了。」

這個「腦中有一幅私人文學地圖」的人,在方所和眾多讀者們分享了他的個人閱讀史和對讀書的獨特看法。

40歲辭職去讀書

以前我在一個公司上班,去的時候是1989年,30歲。現在大家有一句流行的話叫自我設計,我這個人無所長,但是經常設計我自己。其中有一個想法,就是我將來要在40歲的時候不幹了,回家過我的讀書生活。

但到了40歲時,是1999年,因為當時公司需要交接業務,所以拖了一年才回家。回家前,我想自己以後的生活得有事幹。甚麼是能幹的事呢?我想就是以前幹過的事情。大家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有一些條件,有的是年齡,有的是學歷,有的是性別,有的是相貌。這些條我有好幾條都不能達標,怎麼辦呢?有一種東西不受這些的限制,就是寫作。只要能寫,會寫,不需要其他條件。我在70年代初開始學習寫作,79年在報刊上發表東西,到80年代中期慢慢就不做這個,改成專門去看書了。

89年我到公司打工,過了一年多,當時我爸爸還活著,有一個報紙約他寫文章,他就轉給我去寫。一個禮拜天有時間,我就寫了點東西。寫到94年時,我爸爸有病,一個編輯到我們家來看他。她問我寫東西嗎?我就拿給她看。她隔了一個禮拜給我打電話,說給你出本書。我說要錢不要?要錢就不出了。她說,不僅不要錢,還給你錢。這是我出的第一本書,是95年,當時我父親已經去世了。

然後我開始出書,到2000年已經出了五六本,其實我取這個筆名,也是因為我在公司上班,不想讓人知道我是一個寫書的人,我想同時做兩個人,一個是打工的人,一個是寫書的人。

到2000年的時候,我要從公司離開,要回家過我的讀書人生活了。但這是一個麻煩事情,從一個公司上班到在家裏呆著,這中間有一個過渡。最大的過渡是時間,比如早上還是按原來的時間起來的,結果發現不上班了,第二天又是這樣,要做甚麼事呢?正好有出版社跟我說,你願不願意寫一本關於你自己的書?我就在家寫了四五個月,就是《插花地冊子》。這書在第二年就出了,是我若干本書裡的一本。

五年以後有出版社重出了這書,這次出這本書,加入了我當年在電腦裡的很多筆記,所以現在比以前多了20%多的文字。但這本書的下限還是2000年。從我小時候到2000年離開公司,這就是我讀書的一個經歷。

我們為甚麼要讀書?

其實我不太關心我們為甚麼要讀書,我關心的是我為甚麼讀書。我覺得如果我們每個人都關心我為甚麼要讀書,湊到一塊就是我們為甚麼要讀書。反思我一生,讀書對我最大的益處就是使得我不是我們了,我是我。甚麼意思呢?其實讀書要解決一個根本問題,就是我們到底讀完書之後是想變得和人一樣,還是想變得和人不一樣。如果沒有這個問題在那懸著,讀書其實沒有多大意義。

但這個事情是分成兩步走的,第一步,你必須先得變得跟人一樣,然後,你才能變得跟人不一樣。我們現在有好多人說,我得獨立,得精神獨立,變得和人不一樣。但是你和人一樣過嗎?還沒一樣,你怎麼變得和人不一樣呢?你必須得先和大家在一個起跑線上,然後你跑你的,他跑他的,如果沒達到這一點,就不能。

所以我覺得這本書回顧我的讀書生平,其實就是兩個過程,第一個過程,我努力地不讓別人把我拉下,第二個過程,我不跟別人走一樣的路。

我以前是學醫的,我知道其實人的差別很少,但是我們為甚麼分出來你是你,我是我呢?很大原因是我們每個人有一些自己不同於他人的東西。這些是甚麼呢?從最基本的說,你是做記者的,你是做編輯的,我是在家待業的,另外可以說,你有車,你有房子,我沒有,你是博士,你是碩士,我是學士,可以分成很多種。但如果再往下分,就有些不一樣了。比如你知道甚麼,我知道甚麼,你懂得甚麼,我懂得甚麼,你喜歡甚麼,我喜歡甚麼,你欣賞甚麼,我欣賞甚麼。這就有差別了,這事他知道我不知道,我知道他不知道。

有些知道是有途徑的,比如今天廣州下雨,或許有房子塌了,報導之後大家都可以知道,但還有些事情和我們沒有直接關係,比如周作人和魯迅兄弟兩人失和。還有一些隔我們遠的事,我們可以說這人不僅知道貝多芬,還懂得聽貝多芬;這人不僅知道馬蒂斯,還懂得看馬蒂斯。再往深了說,他不僅知道馬蒂斯和貝多芬,他的生活還有一點小小的品味,有一點東西和別人不一樣。這些東西的差別離我們的實際生活遠,但未必就不重要。它可能還是一件重要的事。

人的地位、權力、財產、身份好多是靠關係得來的,靠父母得來的,靠機緣得來的。但是一個人的知識、修養、品味靠甚麼得來?你可以說我在廣州有的是關係,但是你不一定懂得貝多芬,不一定有修養。這些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看著沒用,實際上是有用的。打比方說,有人給年輕的女孩子做媒,介紹一個男的又有地位,又有財產,但是回來說沒看上。為甚麼?這人沒甚麼意思。這個意思是甚麼東西呢?其實就是修養、品味、知識、愛好。有時我們和人相處之後會發現這人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就是乏味一點,腦袋空。反觀我們的人生,確實需要一些東西,可能這個品味本身甚麼也不能給你帶來,但是它應該為你所有,對你有用處。

讀書是一種自我教育

我個人嚴格說沒有受過甚麼好的教育。我小時候是文革,文革結束時是1976年,我已經高一,77年高二參加高考,考上大學,上的是北京醫科大學口腔系。當時北京醫科大學甚麼系都沒有中文的課,所以我沒有受過中文教育。畢業後我就工作,沒有繼續受教育,所以我只受過中學的中文教育,還是文革的中學,我自己從學校裡所獲得的東西很少。

我的父親是一個詩人,我們家也算是一個文化人家庭,可是文革自顧不暇,沒有一個很系統、很嚴格要求的教育。那時也沒有甚麼社會教育。我小時候沒有文化活動,有活動也是階級鬥爭之類的活動。

沒有好好的教育,我怎麼以後還略知一點文史哲方面的知識,還敢寫書,還敢來和各位說話呢?其實在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社會教育之外,還有一種自我教育。這個自我教育當時沒有別的招,只有一個途徑,就是讀書。所以我自己受的教育很大一部份是從讀書來的。

我小時候除了看書之外沒有電影,電影院演的是八個樣板戲改的電影,後來有了幾部《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屈指可數。當時沒有話劇,電視裡連電視劇都沒有,只有新聞。《人民日報》當時也就四個版,沒有其他接受信息的東西,全得靠讀書。我小時候最想得到的書是辭典。如果問我甚麼是必讀書,就是《辭海》或者《辭源》,或者《現代漢語辭典》。因為我不知道世上很多事,辭典的好處是一個詞條相當於一件事的頭,如果感興趣就繼續往下看,否則你從哪學這些東西?還有中文,我也沒好好學,就得從看辭典,看別人的書,看人家這詞怎麼用,然後聽人說話,記下來,就這麼來學習。

互聯網不能給我們提供一切

我們現在最大的接受信息的方式,第一個有電視直播,手機也能看,第二個有互聯網,有互聯網之後使得我們接受信息的方式發生了本質的變化,很多信息,特別是實時的信息,不需要通過讀書來得到了。但是有一個問題,互聯網不能給我們提供一切的東西。

我自己也在上網,但互聯網不能提供所有東西。我覺得信息不需要通過看書得到,我們基本上不需要從書裡得到這種滾動更新的信息。但是這世界上有些東西不是信息。

我們得到或者獲取的東西實際上包括兩種,一種是實時變化的,一種是恆定不變的。有些僅僅是告訴我們發生了甚麼事,有些比告訴你發生甚麼事還要深,那是互聯網不能給我們的。凡帶有個人感悟、個人情緒、個人發現的東西,都不是互聯網能提供的。一個人自己對世界的發現是沒法通過互聯網得到的,因為很多人不把這個東西放到網上去。

我們讀書就是要讀網上沒有的東西,就是要接受涉及到我們個人修養、個人品味、個人知識的那一部份知識。我們自己作為一個寫書的人,也必須得問自己一個問題,有了互聯網以後我們還要不要寫書,或者說有了互聯網以後,是寫得更多,還是寫得更少。我可以明確地和大家說,有了互聯網以後我們應該寫得更少,因為寫網上沒有的東西才是我們寫書的人對各位讀者的一點真的奉獻,或者說愛護。如果一個人寫文章只是提供信息,這樣的文章我覺得可以不寫。

讀書還是為在世界上見一點高人

讀書的意義就在於和一個作者的交流。因為書裡面裝著一個作者的靈魂,他辛辛苦苦寫書,實際上是在把自己生命中的一部份搬出來,做了這麼一個東西。這個作者死了,他希望這本書能活得長一點,能有更多他不相識的人遇到這本書,能跟這本書裡面的他有所交流,這對他來說就是他生命的延續。當然有一天這本書也死了,那這人就徹底死掉了。讀書給我們的作用就在於,它給我們一種潛在的、更多的知識。如果我們接受這麼一種人生觀,讀書對我們就是有用的:這就是法國作家加繆說的,重要的不是活得最好,而是活得最多。我覺得讀書其實是使我們活得最多的一種最好的方式。比方我們讀一本小說,小說裡有個人物,他活了一輩子。我自己本來活一輩子,我讀完它,又多活了一輩子,再讀完那本,又多活了一輩子。這樣一個人就可以活得很多。但是如果我甚麼都不知道,我就只活了自己一輩子,區別就在這裡。所以這標誌著兩條路,願不願意活得更多,才能談到能有甚麼作用。

我們讀書時也常常會歎為觀止,確實覺得有些人在某些地方寫得非常之好,有的是你能想到的,有的是你想不到的。其實我們讀書還是想在世界上見一點高人,我們還是嫌周圍的人不夠高。也許我們成天見的人都面目可憎,但只要讀書,一會孔子來了,一會莊子來了,一會卡夫卡來了,你的生活就會很豐富。其實我們讀書不就是為了這個?

文章轉自作者博客

責任編輯:朱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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