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6月6日訊】每次去老人會都會看到他安靜地坐在一旁，他的臉很小，看起來似乎五官都擠在一起，個子細瘦，再加上駝背、動作遲緩，看起來很不起眼。老人中心裡人很多，但是他卻獨處一角顯得很落寞。後來聽說他女兒教書很忙，女婿和孫子和他語言不通，在家老是沒人和他說話，在老人院裡他平時很安靜，但只要一打開話匣子就開始喋喋不休，沒完沒了，所以大家對他都敬而遠之，不願被他纏住。
我剛去的時候別人就告訴我他的情形，其實那兒的幾位義工都對他很好，只是有時聽老人一再重複著說同樣的事情，就有點兒不耐煩。但是我心裏想，反正來到這裡就是陪陪老人家，他愛說我就耐心的聽吧﹗多和他談幾次就多添一份對他的憐惜。原來，他曾是抗日戰爭的英雄，在空軍服役時是個飛機修護官，因為要鑽到飛機內修引擎，還非他這種小個子不可，他給我看那疊已經泛黃的黑白照片，一張張串連起一個個動人的故事……
戰時的空軍英雄是每個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即使他這種小個子也不例外﹔「我娶到一個長著蘋果臉的美嬌娘」，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笑瞇著的雙眼閃出一抹星光﹔「她是個老師，很會照顧小孩，性情又溫柔，又顧家…」可是就在兩個孩子相繼誕生後，她卻不幸因病而去世了，留下二個嗷嗷待哺的小孩，一個三歲，一個才滿週歲。「那日子真是苦啊﹗每回孩子哭著叫媽，我也跟著哭成一團，每天上班 、下班忙得像個陀螺轉不停，真停不下來。 幸好軍區裡有好鄰居幫忙照顧，總算把孩子拉扯大了。女兒在大學教書，嫁給老美，生個小老美，兒子娶了個媳婦，也是個蘋果臉，長得還真像他的媽呢﹗ 」
從那次以後，我成了他的忠實聽眾，沒想到我對他的重視使他越來越開朗， 我也鼓勵他出來帶領大家做體操， 他仔細的示範每個動作，還認真的把它寫成講義發給大家。 我知道他喜歡聽老歌，就把家中的唱片抱去，一支支的陪他唱，有時候唱得欲罷不能，別人都受不了紛紛作鳥獸散。他對我真是好，常常送我東西，雖然有時候給我的糖已經過時融化了，有時候塞給我的筆已枯乾了﹔我都開開心心的接受。我為他照了很多照片，放大了送他﹐又寫下他的故事登上報紙，使他更開心。
可是不久後，工作的忙碌使我漸漸的從老人會缺席，偶爾去時我都不忍看到他失望的眼神，我也逃避著不想看那些看過無數次的照片，聽他講那些一再重複的陳年往事，有時候他會拿著一張用心抄好的老歌歌詞給我，我也只是心不在焉的敷衍著他。沒有多久，他因為女兒工作遷移，而搬到別州去，我們曾去信問候他，沒想到她女兒的回信卻帶來了壞消息。她的信中寫著﹕父親搬過去以後很寂寞， 那個地方中國人不多，也沒有朋友，他非常懷念以前的老人會﹐還說那是他來美以後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現在，他每天只是昏睡著，精神越來越差，一天，他在睡眠中過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我始終不忍再看那封信，為了怕面對自己的良心，為了不讓自己難過，為了不想影響到已經夠忙碌的心情，我強迫自己忘掉這件事。可是內心深處的一個聲音卻總是不放過我， 為什麼我吝惜自己的時間，不多去陪陪老人家﹖為什麼我狠心地拒絕一個寂寞老人的心﹖明知道人家對我好，卻裝作毫不在意， 我竟然也和別人一樣，連看看那些照片的耐心都沒了，如今無限的悔恨、愧疚在心中糾結著，常常在失眠的夜裡，我想起他老人家。多麼希望時間還能倒回頭，讓我重來一次，我好想對他說﹕「裘老伯，再讓我看看那些照片﹗」 ◇(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