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台北素描

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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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7日訊】記得好多年前,我曾在《中央日報》上,寫過一篇十幾年前我第一次到台北的感受,第一句話是:「每當我拿起從台灣航空寄來的《中央日報》細讀時,目光總免不了被報紙下方的那幅華航廣告所吸引,尤其是那句頗俱情感味的廣告用語:「相逢必是有緣」。但這十多年來,台北全變了,華航因為飛安極差,已無人敢買它的機票。《中央日報》也因為連年的虧損,不得不變賣報社大樓抵債。而「百年老店」的國民黨,因為內斗和黑金政治,因為吃老本不努力,因為種種說不清道不完的各種原因,將政權拱手交給了民進黨,讓許多政治家跌破了眼鏡,也讓海外的老僑們慾哭無淚……。

乘西北航空公司的飛機從美國經十幾個小時飛臨台灣上空時,機艙外已是暮色蒼茫,甚麼也看不到。機艙裡靜謐的氣氛,使人感到舒適和安祥。看不見海峽的千里波濤,也聽不見驚濤拍岸的濤聲,但我仍能感受到台灣海峽的風雲,感受到台灣海峽的歷史,雖然這是我第N次到這個被我們稱之為「寶島」的地方。

台灣有二千三百萬人口,由本島和周圍屬島以及澎湖列島兩大島群所組成。面積約三萬五千平方公里。其中,高山和丘陵面積占三分之二。

台灣在戰國時代稱為「島夷」,前後漢和三國時代稱「東鯤」、「夷洲」,隋、唐以後稱「流求」,直到明萬曆年間才正式使用「台灣」的名稱。

據古文獻記載,大陸軍民東渡台灣墾拓經營,最早可追溯到1700多年前的三國時代。公元230年吳主孫權曾派將軍衛溫、諸葛直率領一萬水軍渡海到達台灣。此後由唐到宋的600年間,大陸沿海人民,特別是福建泉州、漳州一帶居民,為了躲避戰亂兵禍,紛紛流入澎湖或遷至台灣,從事開墾。

公元1292年,元世祖忽必烈派海船副萬戶楊祥、禮部員外郎吳志斗和珍部員外郎阮監到台灣「宣撫」。公元1335年,元朝正式在澎湖設「巡檢司」,管轄澎湖、台灣民政,隸屬福建泉州同安縣。中國在台灣設立專門政權機構,自此開始。

到17世紀20年代的明朝末葉,大陸居民開始大規模移居台灣,給台灣的社會經濟和文化的發展以極大的推動。

16世紀中葉以後,西班牙、葡萄牙等列強相繼侵擾台灣,或進行宗教文化侵略,或直接出兵佔領。1642年,荷蘭人奪取了西班牙人在台灣北部的據點,台灣自此滄為荷蘭的殖民地。荷蘭殖民者盤踞台灣38年,先後在台灣修築城和普魯文遮堡(赤嵌樓),作為進行殖民統治的中心。1661年,清朝鄭成功親率二萬將士及數百艘戰船,經澎湖向台灣進軍。農曆四月二十九日,鄭軍在台南鹿耳門內禾寮港登陸,與荷軍展開激戰,最後將荷蘭總督和殘敵圍困在熱蘭遮城內。在圍城九個月之後,荷蘭總督於1662年農曆二月一日簽字投降。

鄭成功收復台灣後,廢除荷人的殖民制度。改赤嵌樓為承天府,置二縣,設安撫司於澎湖,戍以重兵,總稱台灣為東都。改稱熱蘭遮城堡為安平鎮。同時實行屯田政策,令數萬軍眷隨軍赴各地大肆墾荒,在台灣南部和西部的彰化、雲林、新竹等地形成大批村鎮。

1760年以後,大陸居民再度大規模移居台灣,到1811年,不包括山地的高山族同胞,台灣居民已超過200萬人,較鄭氏治台時增加近10倍。隨著生產的發展和人口的增長,1885年(清光緒十一年),將台灣建為行省,派劉銘傳為第一任巡撫……。

這是一段無法抹掉的歷史,雖然從法理上並不能因為這段歷史而使台灣不能談獨立,因為蒙古與中國也有同樣的歷史淵緣,它照樣獨立了;新加坡原是馬來西亞的一個省,它也獨立了。但你不能因理念而罔顧史實,歷史是刻在時光隧道上的光標,它無法被篡改。

晚上九點左右,飛機開始降低飛行高度。夜空中一片一片稀疏微薄的雲下,一片一片燈火開始閃耀,並在機翼下緩緩退去。飛機不斷降低高度,兩翼帶動的氣流,似是扯著平展的薄紗飛行,機翼下的燈火,變成了廣闊的一片,其中一條貫穿燈海的桔色光流,彎幾個彎後,向遠方流去,我知道那是高速公路上的車流。一片片房子在燈光中出現了,既不像香港那樣密集高大,也不像東京那樣比肩聳立、燈火輝煌,更不像洛杉磯那樣像棋盤般整齊劃一、成方成塊。

走下舷梯,帶有潮濕的熱風迎面撲來,和鳳凰城乾燥的氣候形成強烈的對比。機場大樓前四個藍色霓虹燈組成的仿宋體大字映入眼簾:「中正機場」。

2003年的三月,我在台北。

一、三月的台北

走出機場大廳,台北的夜色很美,天上高懸一輪明月,舒適的溫度下穿梭著往來的人群,我們置身在同一片月光下,置身在同一種語言中,既親切又陌生。望著爬上天穹的星辰,望著滿地都是黃皮膚、黑眼睛的人們,我的靈魂穿越時空的隧道,感歎世界之小。

許多年以前聽到一首歌:「想想台北也沒甚麼,不過是高樓下面停著汽車。」歌名和歌手已記不清楚了,但這句歌詞卻影響了我對台北的一些看法。台北面積不大,只有近三百平方公里,不到上海的一半;人口近三百萬,不及上海的四分之一。初到這裡的人,會覺得不如上海繁華、不及北京宏偉。只有呆久了,才會漸漸體驗到台北的動人之處。台北與上海有諸多相似之點,一樣的精緻優雅,一樣的方便舒適,一樣的歷經磨難又重歸榮華之後尊貴猶在、風韻更勝。如果說有甚麼差異,那就是如今的台北,正面臨著經濟低迷、政治動盪之時,相較於上海的年輕朝氣,台北平添了一抹落寞與感傷,有另一種成熟美,尤其是歷史與現實、傳統與現代的融會穿梭,台北常令人們有一種時空交錯的幻覺,似乎與歷史只有一步之遙,這就是台北獨特的魅力。台北是一個新舊融合、東西並存的都市。玻璃帷幕的現代建築和雕樑畫棟的山形屋簷在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中交相輝映。去的次數多了,新鮮感漸漸不如最初那麼強烈,但就像品茗,開始的那份熱鬧過去之後,真正的味道才慢慢顯露出來,耐人咂摸。

三月的台北,對我們從乾燥的亞利桑那來的人說,緊趕兩步,額頭上便汗津津的。行看街面,百貨店櫥窗裡貼滿花花綠綠的減價海報,顧客卻是稀稀落落;街上的人們行色匆匆,似乎無心顧及商家的招徠。朋友告訴我們,持續的經濟不景氣,失業率居高不下,使得人們對前景憂心忡忡,消費意願下降,錢袋子自然把緊了許多。這樣一來,原本競爭就十分激烈的商業市場更趨白熱化。百貨公司各出奇招,甚麼「週年祭」,甚麼「大甩賣」,忙得不亦樂乎。

台北從來就不是一個外觀上吸引我的城市。過度密集的大小樓房,顯露著他失修的舊痕,曾經美麗過的公寓,剩下的是黯然的污跡和見證歲月的裂痕。加上街上充分任性的機車和每家人自各修建的高低不平的門前路,顯得毫無規據。有人說這是因為無論是日本人或國民黨,都曾把自己當作過客,所以才有這種補丁式的率性行為。當年台北車站旁邊的新光三越摩天大樓落成後,被台北人當成台北市引以為自豪的地標時,我的不以為然曾引起許多台北朋友的憤怒,因為對於走過六七十個國家上百個城市的我來說,它實在不過是一棟再普通不過的不高不矮的大樓,從建築美學上看,幾乎沒有任何特色。

儘管如此,不管你在海外面對台灣的政治怎樣地無奈,不管你面對台灣的治安環境怎樣地焦慮,每次到台北,雖然機場旁的樟樹茂密一如往昔,機場入口的花卉造景依然色彩如故,但你總會感受到台北的變化,因為要尋找台北的魅力不是在這裡出發的,而是真正要走進這獨特的盆地景觀孕育出的青山綠水的都市,正如現任台北市長馬英九所言:這個城市適合觀看,因為它包含了不同層次的美感;這個城市適合聆聽,因為它有來自四面八方的樂音;這個城市適合觸摸,因為它容納了屬於你我的溫度;這個城市適合行走,因為它的街道充滿了驚喜。我對台北的認知始於「解嚴」前後,也因緣認識並交往過三任市長:黃大洲、陳水扁、馬英九。從歷史的角度看,馬英九是目前為止最好的市長。這並不是因為我和馬英九相識最久而刻意恭維他,因為在他的任期內,台北由紊亂的各自為政被扭轉成整齊有序的大都會,是有目共矚的。台北的確變了好多:交通狀況明顯有序,樓越蓋越多,捷運開始良好運行,公園綠地成片地形成…….。

其實,台北給人最初的感覺和大陸的許多城市如廣州、廈門幾乎沒有甚麼區別,若要較真,頂多就是因氣候、環境、習慣的差異導致了一些細微的差別。

走在街頭,給人的整體印象是,男的西服革履,女的裙裾飄飄,行色匆匆。這些年,上海的飛速發展在台北人心中激起了陣陣漣漪,台北人心「向上」,除了時興吃上海菜,學說上海話,女士們還時興穿旗袍,雖然衣資不菲,但是穿在身上的滿足感又豈是金錢能買到的。跟大陸城市一樣,台北大的百貨商店一般都賣名牌服飾,價格有時高得令人咋舌,只有在換季打折的時候,人頭攢動。小的服裝店和攤販,大街小巷隨處可見,東西便宜,容易留住女人的腳步。

不管是道地的台北人,還是來此討生活的外地人,問起他們台北的文化特色是甚麼?往往令他們面露難色。台北的文化是甚麼?好像什麼都有,但又好像少了一點甚麼,生活版圖隨著改朝換代,總帶點空間錯置的突兀。街頭巷弄間有中有西、有本土有外省、有「日」潮與「韓」流,有前衛也有老舊。台北真很難形容與定位。

走出捷運車站,一抬頭,「承德路」、「鄭州路」的標示就在眼前,遊逛在台北的大街小巷中,則會很快發現,簡直就像神遊大陸版圖一樣。因為,許多街名都散發出令人熟悉的大陸味兒。仔細去探究,才知道原來這全是時代的產物。據說台北市街道命名的根由很簡單,就是複製自上海的。因為國民黨在1949年來台時,帶來一批上海建築師,同時把上海市的習慣,整個移植到台灣。由於套用了大陸的版圖,地名的相關位置一目瞭然。例如,西南方的青海路、昆明街,西北方的迪化街、酒泉街,東南方的廈門街、溫州街,東北方的遼寧街、松江路等。想著中國地圖找街名,讓像我這樣來自大陸的旅人,面對台北的地圖,不但會很快地發現目標,同時還會產生一種親近感。

三月春暖花開時是台北一年中最浪漫的季節,走在仁愛路上,綠樹成蔭,遍地的草花、杜鵑、茶花以最美的妝扮喚醒著大地,帶給你視覺上全新的感受。兩側平行的路分別是「忠孝」、「信義」和「和平」路,滿街的漢字招牌。在台北,你會感覺到很濃的中國傳統味。一些很小的細節顯示著台北人的友善之心。即使很窄小的馬路上也有人行橫道線,如果你坐在計程車的前座上,司機會輕輕地提醒:「請繫好安全帶。」在華西街做腳底按摩,老闆充滿活力,聽出我的大陸國語,似乎更熱情,一個勁地問,「喜歡台北嗎?來這裡就是要放鬆你自己,快樂是最重要的。」話說得很有人情味。讓你感受到台北充滿人性的關愛。

漫步在夜色下的台北,行走於鄰近大學區那些曾經抹上日本色彩的內街小巷,遊蕩於堅硬的高架天橋下的地攤花市,觀望那緊隨美國步伐的華納威秀與紐約紐約,穿擠在街舞激盪的西門町,遛達於洋味濃郁的天母區……一一都印證台北仍然保留著那多種性格的美麗。要想真正瞭解台北,就要忘記台北那副其貌不揚的外表,感受她那種緩緩散發的溫柔與動人。

二、走進故宮,走上陽明山

三月十四日赴台應邀參加「世界華文作家第五屆年會」,由於國民黨主席連戰的贊助,我們來自幾十個國家的代表都住在中山北路的富都飯店,但會場則選在了台北的故宮。

歷史的因緣際會,造成了兩岸各有一個「故宮博物院」。有人說,到了台北故宮,才知道中華文物在何處,和台北故宮相比,北京故宮只剩下一座紫禁城了。

台北故宮博物院位於台北近郊陽明山腳下的外雙溪,佔地1200畝,1962年動工興建,1968年11月12日孫中山先生誕辰紀念日那天落成,所以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中山博物院」。這是一座仿中國宮殿式建築,碧瓦黃牆,雕欄玉砌,在青山掩映之下,顯得格外典雅。其建築主體共有四層,院前廣場聳立由六根石柱組成的牌坊,上有孫中山先生手亦「天下為公」四字。拾級而上,在平台處可見刻有「博愛」二字的銅鼎。這裡的幾十萬件文物均來自大陸。當年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後,1932年故宮即精選文物裝箱南運上海。為避開日軍轟炸,1937年分兩批幾經周折運抵重慶。抗日戰爭勝利後,又運到南京,因國共內戰未能北上。1949年連同南京中央博物院、中央圖書館等單位的文物運往台灣,共5500多箱,直到1965年台北故宮博物院建成,才陸續展出,展館每三個月更換一次展品,初到台北的人一般都不會錯過到故宮一飽眼福的機會。記得十幾年前當台北故宮的身影實實在在地第一次呈現在面前時,我心裏泛起的一陣失望,因為座落在綠色山坳之中的淡黃色建築物遠沒有想像得那樣雄偉高大,與北京故宮建築的氣勢相距甚遠。雖然故宮前的山坡下亦有個裝修秀美的小花園,也有中華特色的牌房、華表和小橋流水,但這袖珍園林卻無法和頤和園和蘇州園林相提並論。但是一走進台北的故宮,立刻被一種熟悉的文化氛圍罩住,以致忘卻了初識的那種悵然。因為台北故宮珍藏著中國近七千年豐富的文化精萃,最久可追溯自北宋初期的歷史文物,彙集歷代皇室收藏的稀世珍寶,如字畫、銅器、瓷器、玉器、漆器等藝術珍品,種類繁多。其中以陶瓷、書畫、青銅器最為完整,而又以翠玉白菜、肉形石最受遊客矚目。據和我們一起開會的台北故宮博物院院長杜正勝說,限於展出場地,台北故宮每次僅能展出各類文物1700餘件。如果三個月換一次展品且不重樣,大約可供展100年。

所以,面對琳琅滿目的展出內容,選定一個主題慢慢玩味遠比走馬觀花收穫更豐,若想要仔細欣賞每一個展覽室,最好是分天分室,逐一參觀。比如宋代的書畫,可以親眼一見「蘇、黃、米、蔡」及宋徽宗的墨寶,足以讓人留連忘返。看完全部真跡後,你還可以靜下心來,坐在小小的影院裡,仔細欣賞經過翻拍放大處理後的書畫的局部輪廓,加上古雅的樂曲和通俗的解說,宋代書畫之美早已瞭然於胸。

「翠玉白菜」是一顆鮮嫩欲滴的玉石「白菜」,菜葉自然翻捲,筋脈分明,上端還攀爬著兩隻螽斯蟲。「翠玉白菜」原為永和宮的陳設品,是謹妃的嫁妝。螽斯蟲俗稱「紡織娘」,象徵繁殖力強,白菜象徵清清白白,是對新娘最美好的祝福。雕刻藝師巧妙地利用一塊白綠相間輝玉的色質變化,將其彫琢成寓意吉祥的舉世無匹的無價之寶,在這裡,讓你真正體味到甚麼叫做巧奪天工。

在追溯歷史時,兩岸的故宮都將1925年的開院視作各自誕生的標誌。有人說北京故宮「有故宮,沒文物」,台北故宮「有文物,沒故宮」。以書畫為例,台北故宮的宋畫達943幅,其中范寬的《溪山行旅圖》、李唐的《萬壑松風圖》都是國寶級名作。此外,還有西周時代的青銅器300多件,其中一半刻有銘文,都是傳世珍品,比如毛功鼎。瓷器中精品更多,宋瓷中的汝窯,清瓷中的古月軒,百分之九十都在台北故宮。而北京故宮除《五牛圖》、《韓熙載夜宴圖》、《游春圖》等外,大多是當時無法搬走的皇帝寶座和明清傢俱,精品極少。那天在故宮博物院的晚宴上,我問同桌故宮的財務主管黃主任:現在兩岸文化交流頻繁,為何不將台北故宮的寶藏分批運往北京的故宮巡展,使億萬大陸人也一飽眼福?黃主任雖然當晚歌喉不俗,但回答此問題則面露難色,吞吞吐吐,聽了半天的繞口令,我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他說這想法極好,但就怕展品有去無回。會有這麼嚴重嗎?我也不能回答。但由於歷史的原因,造成海峽兩岸處於分離狀態,亦使得這些中華瑰寶也分離在兩岸故宮博物院中。比如「三希」中的二希藏於北京故宮,另一希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則帖》,則藏於台北故宮。其它如被譽為浙江博物館「鎮館之玉」的元代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其實只是它的前半卷,後半卷藏台北故宮。想想這些真的讓人覺得很累。

走累了,你可以到四樓的「三希堂」品茗談心。這個「三希堂」仿清乾隆皇帝的養心殿而設,除了展示王羲之的真跡外,四根樑柱上還掛著唐朝陸羽《茶經》的局部放大照片。

四天的世界華文作家年會都是在台北故宮裡開的,中華民國的總統陳水扁和國民黨主席連戰以及台灣各部會的首長也都是來這裡看望作家並在這裡請大家吃飯的,這不能不讓人有很多的聯想和引伸。

Jinny說到台北她一定要上陽明山,因為她一生沒有看過真正的櫻花,而她公司的台灣同事說三月正是陽明山櫻花盛開的季節。於是我們從故宮的會場裡偷偷溜出來,直奔陽明山上。

陽明山因山草多而稱為草山,後為紀念先哲王陽明先生,改名為陽明山。為保存其豐富的自然資源,被規劃為國家公園。陽明公園又稱後山公園,位於紗帽山後側,四周環繞七星山、紗帽山、竹子湖山、中正山等,山間景色秀麗,鳥語花香,全面積約六十一公頃,已開闢四十餘年,每逢花季時,滿園百花怒放,賞花遊人如織,園內「隱潭」清雅勝景,潭邊小橋有王陽明先生墨寶「山木閒情」石刻。

陽明山公園可以說是台北的後花園,來到這裡令人遠離塵囂、忘情徜徉自然。公園內由於緯度及海拔的影響,氣候的變化十分顯著且快速,四季皆展現不同的風情。三月是陽明山的花季,梅花才悄悄露過臉,杜鵑、茶花亦已蓄勢待發地搶著當陽明山上的最佳女主角,而枝葉落盡看似與世無爭的腓寒櫻也不甘寂寞一株接著一株開放,彷彿被春天喚醒,甚至台灣特有種鳥類如台灣藍鵲、紫嘯鶇等都來於我們不期而遇,由櫻花織染出大塊的粉綠相間素淨之美,偶爾飄來的薄霧,更為這迷人的櫻花嬌客罩上一層神秘的面紗,擄獲無數賞花客的芳心。爭奇門檻的杜鵑及滿山遍野櫻花,令人眼花繚亂。春季霧雨初晴,沖刷洗亮得陽明山更加亮麗。花朵隨風搖曳,淡紅點點,伴著雲霧迷漫如海。我們順著美麗的登山步道爬上左側山坡的櫻花林,園中有令人眼花瞭亂的噴水池和跟隨季節的變化更換花種的大花鐘,在富麗堂皇的辛亥光復樓小息。只見參天樹木的龍鳳谷輕煙梟梟,勢如雷霆的瀑布激流直下,茶花林、杜鵑花等佈滿園內,猶如置身於仙山幻境之間。Jinny說陽明山是她這次台北之行最值得留念的地方,令人稱奇的是,在結束台北之行後所洗出的照片中,在陽明山上為她照的每一張照片都色彩亮麗、艷美如畫。

三、High在西門町

第二天帶著Jinny去參觀總統府時,她對總統府前面的凱達格蘭大道的名字深表不解,問為甚麼起了一個這麼怪的叫法。我告訴她這條街很久以前就這樣叫,1949年後被蔣介石換了名字,陳水扁執政後又換了回去。台北的許多地名街名代表歷史的一部份,在歷經多次政權更替的台北,在地名上複雜地留下了清朝時期、日據時代、乃至於國民黨政府和民進黨政府等各個時期的統治烙印,地名和土地文化之間的聯結,反而在數次政權變革中,逐漸褪色。台灣現存的地名中,還殘餘溯古根源的已有如鳳毛麟角,但我們仍能從古街今貌中,一窺這些耐人尋味的歷史痕跡。

比如在總統府西北方向不遠處的西門町就是個日本名字。日本人當年佔領台灣後,廢掉了台北原來街道和村莊的名字,將台北分為六十四町和郊外的十村落。因為西門町挨著象徵日本殖民統治的總督府(即現在的總統府),所以便優先得到了開發,百貨公司、電影院、劇場、遊樂場相繼問世的同時,也帶旺了酒樓茶館,成為日本人下班後尋歡消遣的去處。台灣光復以後,這裡的商業氣息得以延續。但是,那時的台灣當局為了抵制日本文化的侵襲,嚴格限制日貨尤其是文化產品入島,所以「皇民氣息」日趨式微。時光流轉,自李登輝和陳水扁執政後,台灣開始流行「哈日」風,日本文化以漫畫、錄像帶和唱片等形式重新在台北的年輕人身上找到拷貝。如今在西門町,無論是大的百貨公司萬年商業大樓,還是不起眼的小店如「家有賤貨」等,你都能發現許許多多的日本年輕人時尚的東西,據說與東京完全同步。看著像布不像衣服的衣服,顏色和款式都光怪陸離的手機,日本進口書籍、雜誌、音像製品等應有盡有。這些東西,別的地方不是沒有,但是這裡的便宜、齊全,你甚至可以拿著目錄按圖索驥。

日本和台灣的關係非常複雜且久遠,早在16至17世紀,日本就曾數次出兵窺伺台灣。1894年它發動了中日甲午戰爭,清政府於1895年4月17日與日本簽訂了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將台灣和澎湖列島割讓給日本。台灣從而淪為日本的殖民地,開始了長達50年的日據時期。馬關條約簽訂的消息傳出後,舉國嘩然,譚嗣同怒斥清廷「一旦苟以自救」。康有為、梁啟超發動正在北京參加全國會試的18省1200名舉人,聯名上書光緒皇帝,反對割台議和,提出:下詔鼓天下之氣;遷都定天下之本;練兵強天下之勢;變法成天下之治。這就是震動清末歷史的「公車上書」。

日本佔據台灣後,在台北設有總督府,並在各地建立鄉鎮公所,實行警察、保甲制度,對台灣實施殖民統治和「皇民化」教育。同時,基於發展本國經濟的需要,初時把台灣作為其發展農業和農產品加工基地,使台灣加工工業和交通運輸逐步得到發展。二次大戰期間,日本為配合軍國主義的南進政策,又進一步在台灣發展與軍事有關的各類工業,擴大了工業在全島生產總值中的比重,使台灣開始由傳統的以農業經濟為主的社會逐步向半資本主義半封建的以工商業為主的社會形態轉變。據統計,抗戰結束前夕,台灣工業產值在國民生產總值中的比重已由20世紀初期的約占7%上升到約占18%。台灣的日據時代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戰敗才結束。1943年12月1日,中、美、英三國共同簽署的《開羅宣言》中規定:「日本所竊取於中國之領土,例如滿洲、台灣、澎湖列島等,歸還中國」。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同年10月25日中國政府在台北舉行台灣省日軍受降儀式,即日,台灣及澎湖列島所屬的一切土地、人民、政事皆置於中國主權之下。幾十年來,台灣人既不齒於那些媚日的言論和政客,又懷念日據時代良好的治安和秩序,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日本情結」。「西門町」這個名字就是這種「日本情結」的最貼切的體現。

「町」是一個日本語的詞彙,就是一片地區的意思。按字面的意思,西門町在台北城西門一帶。據說在1910年以前,西門町還是一片沼澤地,低於海平面兩三米。一下大雨,城區的污水就匯聚到這兒。特別是台北市和周邊的縣城發展起來後,這片沼澤就成了城市中的一塊瘡疤。後來這塊窪地被墊上厚土,再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西門町從早期的萬年商場、來來百貨到今日的誠品商場,沿街的服飾、鞋店、精品店、唱片行、泡沫紅茶、小吃攤,再加上密集的電影街、KTV等休閒場所,可以說囊括所有城市裡的娛樂、消費,每到週末假日總吸引無數青少年流連於此。西門町可以說是台北知名度最高的地區,可以說,沒到過西門町就等於沒到過台北。現在西門町已成為台北的一張名片。

「不到西門町,就不知道台北的熱鬧」。這句話在白天跟Jinny說時,她很有些不以為然。但當我們在晚上十點多鐘到達捷運西門站時,她一下子被那裏的人潮給震住了,滾滾的人流中絕大多數都是穿戴前衛又一臉稚氣的半大孩子,他們呼朋引伴,在嬉笑打鬧中走出地鐵站,鑽進撲朔迷離的霓虹燈的世界,其熱鬧的程度絕對勝過今天紐約的時代廣場和東京的新宿。

在震耳慾聾的打擊樂伴奏曲中,許多很「High」的年輕人在跳著比迪斯克更加瘋狂的街舞,染成金色頭髮的男男女女在臨時搭建的舞台上,使出看家本領,在舞台上飆舞技、飆歌技,在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中賣力地抖動、翻躍和旋轉……台下觀眾們則是口哨聲、掌聲不斷……。正當我們彼此用眼神為之感歎時,一個穿校服的少年又端出一個捐獻箱,讓你別忘了獻愛心,將買東西開的發票捐出來,把中獎機會留給需要救助的人們。突然,迎面擠來一群少男少女,個個滿頭紅髮,露著肚臍,鼻上穿環,耳上掛鏈,意氣風發……如果你覺得他們奇裝異服,不小心皺了眉,別不承認,那就是上了年紀的證據。

西門町縱橫交錯的步行街就像一條條小河,流淌著色彩和音樂。鱗次櫛比的商店充滿了誘惑,讓你走完這一家,又拐進另一家,讓人眼花繚亂。觀察人流中的年輕人絕對是一大樂趣,他們的新奇打扮會令你大開眼界,從五彩繽紛的髮色到腳下蹬的足足15公分高的麵包鞋,甚麼個性裝扮都有。來到這裡,背的袋子夠不夠特別,袋子上掛著的絨毛娃娃有沒有來頭,頭上戴的帽子材質流不流行,所有細節都很錙銖必較,務必要穿出自我,敢人所不敢。因為到西門町出沒,不只是呼朋引伴而已,還要秀出個人的行頭,越引人注目越好,最好能登上下個月服裝雜誌的「最佳街頭穿著。看過這些流動的景觀,一抬頭就望到對面小樓整面牆上掛滿了美國大片的新款海報,海報上一群可愛的玩偶一起坐在電影院裡等著看電影,一看就知道這是出自《向左走,向右走》、《月亮忘記了》等多部繪本作品並紅極海峽兩岸的畫家幾米之手。西門町和電影的淵源,要追溯到早年的日據時代,那時這裡就被規劃為映畫娛樂鬧區,當時台北六家大型戲院中,西門町就佔了四家。一直到現在,坐落在西門町周圍的幾家老牌電影院,例如在武昌街的樂聲、日新與豪華,名氣猶在。電影是西門町讓青少年流連忘返的一個原因,現在這裡有20來家電影院,成百個放映廳24小時放著最新出爐的各國影片,有些影展不用買票,可以隨便入場觀看。所以,許多電影都在這裡舉行首映禮,而許多中外影星歌星也常選擇在這裡的街道上搭台表演,舉行演唱會。當晚我們正好碰到這種場面,雖然所謂的名星我們從未聽說過(我們太老也太土),只見台上台下,呼應成一片,氣氛「High」到極點。

在西門町利用等電影的空檔,光顧一下附近的泡沫紅茶店,坐下來喝杯珍珠奶茶,瞄幾眼店內的辣妹服務生,絕對是很西門町的經驗。其中被認定為古蹟的「紅樓戲院」,如今正在改建為電影博物館,紅樓的外觀有著歷史斑剝的痕跡,訴說著時間累積的蒼然,終於,Jinny想一探究竟地走入紅樓……

紅樓,興建於一九零八年,這座由紅磚堆砌而成的八角建築,讀紅樓的歷史猶如一本西門町的興衰史,初期以販賣不同的商品為主,一樓是日常生活用品,二樓是古董、字畫和舊書;直至光復後,紅樓更曾變更為各種不同的商業使用,如彈子房、茶樓等,而「紅樓劇場」的名稱即在其轉變為越劇演出場地時出現,同時越劇也為紅樓帶來大批的人潮,擁有它歌舞昇平、絢爛的光輝歲月,然而在改建為電影院後,紅樓開始漸漸殞落消逝,慢慢地塵封在歷史之中。

紅樓,留在當代人心中的浮光掠影,只是靠播放二輪電影苟延殘喘的老舊電影院與同志駐足的獨特屬地,然而今之所見,對於那些現在年僅二十,或是未滿二十的台北青年而言,它即將擁有完全不同的記憶符號,而成為西門町重要的地標和電影歷史的象徵—「電影博物館」,讓歷史中的八角樓在保存屬於紅樓,屬於電影的共同記憶外,也提供了當代電影創作另一個放映與觀賞空間,引動過去和現在交會的契點。

除看電影外,相約到「錢櫃」唱KTV,或到「誠品西門商場」、「玫瑰」、「佳佳」、「Tower」逛逛都是很好的選擇;如果添幾件行頭,這裡甚麼都有,偶爾還會在街巷裡發現幾家別具特色的二手衣或進口服飾店;另外喜歡明星照、卡通漫畫、模型、舶來品,就到「萬年」慢慢找。商店門口的人行道上,有不少的紋身攤,如果你怕紋身,還可以彩繪。一些小商舖的招牌不免被淹沒在招牌的海洋裡,於是有商家就僱人手舉指引牌,站在街上招引行人。街巷相接的小廣場上,有許多少女少男舉著廣告牌,上面寫著,「謝謝魷魚羹,向左走」,或者「芒果冰,向前50米」等。

西門町不但是歷史悠久的商圈,也有許多頗具風味特色的小吃店,有些還是二十年以上的老店。在中華路開店已久的「鴨肉扁」,名聲響亮,可說是西門町老字號招牌名店。湯鮮味美、一碗米粉四十元,卻是料多實在,吃了還直想再來一碗。而且「鴨肉扁」店名雖為「鴨肉扁」,賣的可是道地的鵝肉,鵝肉沾醬吃,風味更佳,米粉配上鵝肉,便成了「鴨肉扁」的道地招牌。武昌街的「老天祿」食品店內所販賣的滷味可說是遠近馳名、種類繁多,雞鴨翅膀、雞鴨腳、鴨舌頭、雞鴨肫、肝、心等,是台北人來西門町看電影逛街一定不能少的零嘴。我過去每次來最喜歡到漢中街至武昌街口的小吃攤解讒,那裏的魷魚羹特鮮,調上店家特製的蒜頭醬、辣椒醬,更是風味獨特、堪稱一絕。另外,還有肉圓、蚵仔煎、香雞排、湯圓、鹵豬腳,這裡一應俱全。

我和Jinny的正餐是在「一條龍」吃的,因為北美的中天衛視每天都有它的廣告:正宗的「一條龍」北方小館,餃子是餡嫩皮兒薄……廣告詞都快讓我背下來了,所以就在「一條龍」裡要了一堆的北方小吃。在等上菜的空間,突然發現窗外站著很多的時髦男女,不怎麼雅觀地捧著碗大口地吃著麵條,再伸頭往鄰家看,上百人排成長隊,頓感驚訝,問旁人才知道是在吃西門町的名小吃「阿國麵線」,讓我頓時後悔不已,真想擠入那長隊中償個新鮮,無奈這邊的菜已開始上桌。

青少年扎堆的地方,也往往是問題扎堆的地方,西門町也有不少問題少年經常逃課、離家到這裡鬼混,還有人吸毒,或者出賣肉體買時尚的衣物,還有人加入黑社會的幫派組織。不過,西門町代表的,絕對是每個城市必定存在,一個完全屬於青少年及次文化的地盤。青少年是時尚文化的先行者和實踐者,時尚之於西門町,有著緊密相連的共生關係,西門町的興衰,演義著台北這個大舞台的開幕與落幕,透過這個窗口,時間在每個人面前悄然逝去,於是,西門町成為聚合台北人歷史和記憶的重要見證。

四、為了紀念

對於初到台北的人,台北的朋友通常會建議你走一趟中正紀念堂和國父紀念館。我告訴Jinny,當你來到台北這個城市,中正紀念堂應自動列於你的行程之中,彷彿是北京的天安門、上海的外灘、香港的太平山,因為中正紀念堂不但是台北的精神中心,也是台北景觀的重要據點和地標。

中正紀念堂建於1975年,是為紀念蔣介石而建,佔地一萬五千六百平方公尺,由中山南路、愛國東路和信義交圍而成,以中國庭園造景為主,古典而幽雅,整體建築以藍、白二色搭配。紀念樓環境清幽而寧靜,一樓主要以展覽室展示蔣介石生平事跡文物,展有蔣介石生前的辦公室,辦公室裡掛有蔣宋美齡所作的中國山水畫,頗有宋風。辦公室裡有兩個小書櫃,裝的是常用書。除了中文書外,就是日文書和英文書,例如宇野哲人著的「支那哲學史」。「Soviet Russia in China」有兩套,英文書還有「Fountain of Justice」等。史家說蔣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到死還在看「荒漠甘泉」,但他書櫃裡的哲學,歷史,軍事的書居多,宗教信仰和科學的書卻很少。

頂樓則為蔣介石銅像,兩旁駐守著衛兵,蔣的銅像的背牆上,書著「倫理,民主,科學」,蔣的解釋,倫理是「為了充實生命的意義」,民主是「為了要這個國家真正以民為主」,科學是「為了解決民生問題」。衛兵每個小時有定時換班的儀式。

除了紀念樓外,由於中正紀念堂廣場寬敞廣闊,兩旁建有國家劇院和音樂廳,是台北重要的藝文表演場地之一,因此,在建築上十分富麗堂皇,黃色的琉璃瓦配上朱紅圓柱,屋詹彫琢精細而華麗,壯觀而雄偉的建築造型,自然凝聚成一股廣大而華美的氣勢。中正紀念堂是台北最大的藝文廣場,每年元宵節所主辦的台北燈會也是中正紀念堂年度的一大盛事。

搭捷運真的很方便,以前坐汽車從中正紀念堂到國父紀念館至少要半小時,若遇到堵車就更長了,現在乘捷運只要十分鐘。想在台北走動,捷運是最好的選擇。從捷運出口到每一個定點,都得靠步行,而步行,是真實體驗一個城市最好的速度。捷運的出現,改變了台北人的行進模式。現在捷運的搭乘量已經躍升在摩托車與公車之上,汽車或計程車,都比不上捷運新穎、乾淨和便利。

台北的捷運網四通八達,大體呈雙十字形狀,台北火車站是最主要的樞紐。為方便區分,五條捷運線在運行圖上被標以不同顏色,即紅色的淡水線,綠色的新店線,橙色的中和線,藍色的板南線和棕色的木柵線。捷運列車經過台北繁華的市中心,沿途串起幾乎所有熱鬧的商業街市和觀光景點。無論是到北投洗溫泉,到士林夜市吃小吃,還是逛時尚潮頭的西門町,乃至往淡水古鎮觀海峽落日,都可以搭捷運呼嘯來去。

捷運所代表的速度,有力地改變了台北的時間距離。馬英九請我吃飯時說台北的捷運每天運量超過百萬人次,這意味著,差不多每五個台北人中就有一個要搭乘捷運。排隊上捷運是台北的一大景觀,特別是上下班的「尖鋒時刻」,人們都會自覺地排起長隊,在月台上靜候列車到來。台北的捷運系統是為城市交通而設計的,但它的功能卻早已超越交通本身,而日益成為集運輸、文化及休閒於一身的人性化空間。

捷運在逐漸改變台北人的生活習慣。現在約了人見面,附近有沒有捷運站出口,比有沒有停車位更重要。以往拿塞車作為遲到用的藉口,對住在捷運沿線的人已經不再管用了。木柵線與淡水線開通後,這兩條高架捷運給我們這些旅人提供了另一種觀看臺北的角度。

國父紀念館就位於台北市仁愛路四段的捷運站旁,是為紀念孫中山先生百年誕辰而建的一座方形建築。大堂正廳國父雕像正襟端坐,映襯著背後巨幅青天白日旗,塑像兩側各有一士兵守靈,我們剛進去的時候正在進行操槍表演,兩人相對而立,手中一桿自動步槍耍得如同進行武術表演,呼呼有聲,引得一大群男女老少駐足觀看。在孫中山史績展覽室流連時,有幾條史實引起了我的興趣和關註:

1897年,中山先生派陳少白到台灣,組織成立「興中會台灣分會」。1900年,中山先生親臨台灣,在台北設革命指揮所,隔海指揮廣東惠州起義。1913年及1918年,中山先生因革命活動兩次赴台。…….

展覽大廳入口處懸掛著一幅大型油畫,中山先生位居其中,四周圍繞著全體國民黨要人,畫像人物大小遠近按建黨伊始時的資歷排列,每人旁邊書寫該人姓名,兼收並蓄,既有廖仲愷等國民黨左派人物,也有胡漢民、戴季陶、吳稚暉等右派人物。走馬觀花地圍大廳繞行一週看下來,所見全都是介紹國民黨建黨初期革命活動的照片,給人印象是思想意識非常先進,照片解說用語和大陸如出一轍,甚麼某某革命志士為推翻滿清封建腐朽統治英勇無畏進行鬥爭云云,感覺上整個大廳的展覽內容除了一張題為蔣委員長騎在馬上的英姿照片外稍有不妥之外,其餘的都可以拿到祖國大陸展覽,無需任何改動。

國父紀念館主體建築建成於1972年,佔地35000坪,為宮殿式建築,與館外的中山公園連為一體,成了台北鬧市中一個洋溢著書香的莊重肅穆所在。周圍有九曲橋、池塘、假山、柳樹等景色點綴。紀念館一側的碑林自成一格,是個塑像與碑石組成的小花園。一組高兩米左右、寬20多米的碑林,並排著一塊塊石碑,上面分別鐫刻著廖仲愷、黃興、秋謹、蔡元培等人紀念孫中山的文字。選用秋謹的是四個字:「秋風秋雨」。其愁緒觸懷,涼意襲人,與眼前的艷陽、藍天、綠樹、花草烘托出的意境絕然相反,使人不由得聯想起「秋風秋雨愁煞人」的詩句。撫今追昔,感慨系之。如今國民黨元老都已作古,少數僅存的國民黨的第二代人和忙於競選的第三代人,在當前島內外風雲中的心境當如何呢?

看罷展覽大廳,信步逛到其他展室,都被用作舉辦一些臨時展覽,如大陸古文物展,大陸風光攝影展等,這些東西來之前已經看過很多,自然不覺稀奇,倒是觀展人數之多有點出乎意料,尤其是大陸古文物展廳裡,人頭攢動,摩肩接踵,看來兩岸雖然在敵對狀態中隔絕多年,但是一脈相承的文化傳統仍然存在,彼此的認同感比當初想像的要強得多。

無論是孫中山還是蔣介石,他們在今天的台北人心中都已成為遙遠的影子和過去。紀念這名詞是給觀光客用的,對一般市民來說,不過是在狹小的居住空間中,難得的休閒綠地。無論是站在中正紀念堂上還是站在國父紀念館的窗前,從這兩個政治意味濃厚的懷舊領地上放眼望去,周圍都可以看到一個很相似的景觀:跳土風舞的媽媽們正隨著音樂搖擺、很High的青少年用街舞較勁、練啦啦隊的學生與鼓隊磨練著默契,數十年如一日的練太極拳老人們正伸展著肢體……。

遠方客人初來乍看,可能覺得這景觀有點好笑,但其實大夥兒各據山頭、平衡得十分微妙。而這正是台北的奇妙之處,假使你待得夠久,就越能體會這種各據山頭所孕育出的微妙平衡。台北的精彩也在市井巷弄間,你可以瞧瞧不同的地域孕育出甚麼不一樣的風格,而參與其中的市民,又與這城市互動出甚麼不一樣的格調。

五、台北「的哥」

「你們是大陸來的吧?」我們為了從故宮趕到市政府赴馬英九之約,剛和陳水扁握過手不到五分鐘,就衝下故宮的高台階鑽進一輛計程車裡,並催司機快開,因為我們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二十多分鐘,催促中被計程車的「的哥」聽出發音上的差別。

「我的老家也在北京!」簡樸的言語中透出融融的熱情和真誠,拉近著我們的距離。他說他是在眷村長大的。「的哥」在左鑽右拐的抄近中,很義氣地把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了我,說是歡迎「老鄉」下次用車再找他。

台北街頭穿行的車量委實不少,認識台北,可以從它的路開始。台北市面積不大,人口密度卻很大,因此交通歷來為官民所重視。台北的道路比美國顯得較窄,但交通的管理有其可取之處。首先是劃定了許多的單行道,行車雖然繞了點,但省去了來回會車的麻煩。台北人現在的交通意識比較強,行人過街一定會走斑馬線,並嚴格遵守綠燈行、紅燈停的規定,馬英九說這是嚴厲糾罰出現的結果。在台北開車,前排司機和乘客都必須系安全帶,違者罰台幣2000元,酒後駕車罰台幣4萬元,有了嚴厲的處罰,自然就有了台北今天良好的交通。

來台北,因不想麻煩朋友,除搭承捷運外,常常藉助計程車。在台北搭計程車給你的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體驗。台北的計程車司機是天生的說書人,他們好像總是有著說不完的故事,只要你願意傾聽。台北的計程車「的哥」這一點和北京出租車「的哥」很相似,喜歡聊天。雖然短短的一程路,往往能聊出一段情誼來,讓人很溫馨。開計程車的「的哥」都很隨和,說說笑笑,路程過了大半。當然他們也很辛苦,一般每天要在路上跑十幾個小時,每月也不過收入二三萬元台幣,在台北這個高消費的都市,只能算馬馬虎虎。但從外表上看,他們依然樂觀,心地善良。

我們遇上的另一位「的哥」祖籍泉州,赴台已經好幾代了。他說他家族當年因送茶神赴台的故事至今依然代代相傳。他說「甚麼本省人、外省人的,根本就是政客為了選舉搞出來的。現在台灣到處拜的神——關公、媽祖,是哪兒的人?」這位「的哥」滔滔不絕地講了一路,讓我們著實地感覺到他內心的那份質樸。

在台北計程車行業競爭比較激烈,紅燈一亮,滿眼都是計程車。開計程車的人成份複雜,有經歷了日據時期的老人,開口閉口指責現代台灣社會治安的混亂,對國民黨民進黨各打三十大板。也有幾代開車為生的世家弟子,不問政事,整天忙著掙錢以養家餬口。

「你看上去很好啊!」在總統府前攔了輛計程車回富都大酒店,一上車,我就被問得有點摸不著頭腦。難道你不好?我反問了一句。「的哥」說他有三個孩子,妻子無業,全家的生活擔子都落在他一人身上。他說他本來是做進出口生意的,但因為經濟不景氣,許多訂單都停了下來,他也沒有工作了,就把自己的車漆成黃色開起計程車來了。由於台北計程車太多,他一天忙下來也就能掙到一千多新台幣,刨去租車費和油錢等各種費用,也就沒剩下多少了。「好歹你還有份工作,不是有許多人還失業著嗎?」我安慰道。他又不禁長吁短歎:失業人數增多,搶出租車飯碗的人也增加,而乘客又越來越少。更無奈的是,台南甚至高雄的出租車司機也紛紛「違規」北上,搶食已經不大的「餅」……言談中流露出多少無奈,多少不滿。他說比前想後,覺得還是國民黨時期的收入最好,原來想讓其他政黨輪替,教訓教訓國民黨,誰知道民進黨既沒人又沒才,經濟搞的一塌糊塗,後悔呀後悔!據瞭解,實際情況確實如他所說。最新數據顯示,台北每輛出租車每天的收入在兩年中降低了一成,每天載客趟數則減少了兩成,出租車的生意越來越難做,問及原因,答曰:「早幾年,大台北只有三萬輛計程車。現在,經濟下滑失業增多,改行開計程車的人數激增。如今,就有十幾萬輛計程車在台北拉活,僧多粥少,生意怎麼會好呢!」。

六、吃在台北

和市長馬英九一起吃過中午飯後,我把Jinny帶到東區的一家咖啡館裡,在早春和煦的陽光照耀下,坐在這一家充滿陽光的咖啡館裡,點一杯老闆特製的招牌冰咖啡,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這裡的招牌冰咖啡,調配最適合的咖啡豆組合,濃度則是三杯熱咖啡的量,沖泡之後冰上24個小時,讓香味完全出來,濃烈的後勁、香郁的奶油,更增添鬆餅的美味。明亮簡單的外觀,帶給人完全的舒適感。過去我來台北,總愛在忙碌之後,找間咖啡館,特別是那種有大大落地窗的咖啡館。不曉得為甚麼,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中,竟然有種無法言喻的安寧。在這樣的咖啡館、這樣的情境裡,適合靜靜地看人、靜靜地想像、靜靜地與自己對話。望著各色各樣的人從窗外走過,他們的髮型、膚色、表情、美醜、穿著、打扮、高矮、胖瘦、年紀、走路的速度……都不相同,彷彿每個人都是一本有著精采故事的小說。不管甚麼時候來到這裡,喝一杯咖啡、吃一塊鬆餅,就這樣坐著看著……看了十多年在變的台北。

如果想喝熱咖啡,可以點一杯曼巴曼特寧,酸酸苦苦、經過巴西咖啡的中和,留下來的是濃烈的香味,以及嚐起來溫和的口感,細心的老闆也會先溫杯,維持咖啡的溫度。

泡咖啡店是台北雅皮族的嗜好,台北咖啡店數量多得嚇人。記得金庸曾說:只要有人就有江湖!在台北,只要有人,就有咖啡!台北現代人的血液裡就流著咖啡因!不信你在東區拉個雅皮問問看,他的人生志願一定有一項是將來想擁有一間自己的咖啡店。咖啡之於台北人的重要性可見一斑!

咖啡為甚麼那麼重要?因為台北人在咖啡店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可以洽公、約會、敘舊、談心等;亦可以獨自沉潛思考、欣賞音樂、寫文章、趕報告、看書、觀察人,或明明想沾點人氣卻又想裝酷等。

總之,這幾年台北咖啡人口暴增,一些裝潢別出心裁的咖啡店也為台北的城市景觀增色不少,咖啡怎麼喝、到哪喝也儼然成為一種顯學。你在台北人最愛的誠品書店,可以發現咖啡相關書籍的專櫃,其中光是推薦台北的咖啡店導覽書就有好幾本,以及如何在家鑽研泡咖啡技巧的指南書,乃至於到國外咖啡好店朝聖的旅遊書。所以,來到台北,走累了一定要鑽進咖啡店去歇會兒。想在台北街頭找咖啡一點也不難,隨便四處張望一下,或往巷弄鑽去,一定可以發現咖啡的蹤影,而且大部份都有點意思。當然,真要斟酌氣氛、講究味道,就得靠識途老馬引路了。

在咖啡館裡,Jinny問我台北最好吃的東西是甚麼?最好吃的飯館在哪?我說後一個問題我可以回答,前面的問題答案太多。我自己最愛的飯館是「鼎泰豐」。每次來台北,都會特意去吃一回,雖然在洛衫磯「鼎泰豐」也開了家分店,但總覺得還是台北的這家味兒地道。「鼎泰豐」包子的特色是皮薄餡鮮,裡面半包餡半包湯,要伴著姜絲和醋吃。不知道這餡中湯是怎麼蒸進包子內的。品嚐時,要先用筷子將包子頂尖處挑開一個小口,夾起包子倒轉過來將餡中湯水控到碗中,然後夾些姜絲擱在包子上面蘸些醋,再送入口中。這樣的吃法既品嚐了美味,又可避免被熱湯燙了舌唇。包子一入口,馬上就會滿口清香。讓人想起雀巢咖啡的廣告詞—味道好極了!

據說「鼎泰豐」的老闆是一對夫婦,他們原本經營著一間花生油作坊,不幸中途破產。正值丈夫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夫人提議以自己的手藝試著開設一軒小籠包家庭餐館以解困境。誰知生意竟一下子紅火起來,沒有多久小店就名揚台北。「鼎泰豐」一樓是包子製作間、收銀台和外賣櫃檯,二樓三樓是餐廳,客人們都要穿過狹窄的一樓走廊才能進入樓上餐廳。面對著繁榮街市的店門口一直有許多人排隊等候用餐,終日熙熙攘攘,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活廣告,難怪日營業額高達150萬台幣。

可惜Jinny對包子興趣不大,聽說要排隊就更不想去了。她說台北難道只有包子館最好?我說當然不是,但在台北有一個講究吃的原則:到小餐館吃大菜,到大餐館吃小菜。如到仁愛路「吃客」去吃它的紅悶豬腳、到忠孝東路「羊城小館」吃炬蝦、到永康街「秀蘭小館」吃砂鍋魚頭、到延平南路「中信餐廳」吃菱角雞丁,這是「到小餐館吃大菜」。如果你要吃環境吃品味,那就到晶華酒店的「蘭亭」吃清燴雪豆、到太平洋俱樂部吃揚州炒飯,到來來大飯店……。但要真正想吃好,還是要到夜市去吃。因為只有夜市可以從攤頭吃到攤尾,嚐遍台灣小吃:蚵仔煎、肉圓、米粉湯、鹹酥雞……而且還不用排隊。

終於,Jinny在我的煽動下被我帶到了華西街夜市。剛出捷運站口,便聽到小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各種煎烤食品的香味瀰漫整條街市。這情形令人很自然想起南京的夫子廟、上海的城隍廟、北京的王府井小吃街。

夜市幾百家小吃攤長龍般地擺開,起個響亮、令人過目不忘的字號頗為重要,有先聲奪人的功效。「小馬哥牛排」,「臭博士豆腐」,「狀元糕」,取個口彩,老闆們生意滔滔,用台北人的話叫做「強滾滾」。

逛過幾個食肆之後,我們忍不住食慾大動,在一處攤檔坐下,要了一個碗米果,一碗四神豬肚湯。小老闆介紹,做碗米果的米面,用的是「再來米」,裡面加上鹹蛋黃、瘦肉,調料用的是祖傳秘方,吃完了,保證還會「再來」。果然吃起來滑爽不膩,餘香滿口,四神肚湯亦酸辣適中,味道不俗。

據台北觀光手冊上介紹,華西街觀光夜市是參考日本阿佐谷商店街規劃而成,入口處的牌樓是華西街最醒目的標誌。夜市內有各式各樣美食,從現撈海鮮到喝蛇膽、台式小吃、日式料理,一應俱全。華西街最具特色的小吃是殺蛇吃山產,麼喝聲此起彼伏,各種價位各種做法的蛇菜,絕對能滿足你的口腹享受。我們還點了一個大腸煎,這是華西街夜市最有特色的小吃之一,還嚐了大溪豆乾,阿婆鐵丹蛋和淡水魚丸。讓我們至今仍齒頰留芳的是廟口的螃蟹羹和旗津的番茄切盤。螃蟹羹由鮮筍絲、鮮香菇絲、髮菜、螃蟹腿肉、芡粉等等多種材料做成,色香味俱全,坐在爐子邊,一碗螃蟹羹下肚,覺得天下美味莫此為甚。而番茄切盤,是將帶青的番茄切成塊狀,放在盤子裡,蘸醬油和梅子粉後再送入口,那種味道實在不能形容,總之美妙無比。至於夜市裡的蚵仔麵線、炒花枝、菜脯蛋、魚羹、魯肉飯、肉燥飯、擔仔麵等等,就只有看的份了。

夜市旁的廣州街、梧州街、西三水街,晚上比觀光夜市還熱鬧。廣州街上的大腸煎,是由店家自行灌制的,論斤稱重賣,一份約五十元左右,外加幾片小黃瓜及甜辣醬,Jinny吃過讚不絕口。另外小販的烤魷魚,一只五元起,現烤現吃,吃來可口帶勁。除了吃的以外,夜市裡還賣生活用品、電器、服飾及卡拉OK伴唱帶,價格也都相當便宜。在口齒留香的同時,欣賞一下流行文化的廉價複製版。

到華西街不能不到龍山寺。龍山寺建於清乾隆三年,原建築於嘉慶,同治間先後被地震及風雨破壞,現存建築多為1926年改建。龍山寺一向被視為福建泉州龍山寺的分支和祖籍的標誌,寺主奉觀世音菩薩,外觀為豪華精緻的中國古寺建築,北朝南,由前、後殿及左、右護龍圍繞中殿而成,三川殿前有一對銅鑄龍柱;前殿正中央抬頭便可見華麗繁複的八角藻井;正殿四周有名匠雕刻的外壁堵及龍柱,內有四點金柱撐起雕工精細圓形藻井,美輪美奐,堪稱一絕;後殿前有一對少見的人物石柱,造型生動有趣;另外鐘鼓樓的六角三重詹轎式屋頂,精巧的木雕、神龕、楹聯、題詩、匾額都極富觀覽價值。

每年農曆二月十九日神誕,舉行盛大祭典。每到此日,寺前人潮湧動,香火瀰漫,盛況空前。逢年過節,龍山寺內必定善男信女絡繹不絕。寺外四周攤販小吃林立,糕餅、甜點、鮮花、素果及沿街兜售金紙的小販來來往往,人潮洶湧。

早期民進黨許多次的宣講和遊行都是從龍山寺開始的,我還清楚地記得當年與民進黨創始人黃信介一起來龍山寺參加群眾抗議集會的情景,現在黃老先生已經作古,而他所為之獻身的民進黨也已從草根反對派,成為台灣的執政黨,是福是禍?斯人已逝,他老人家只能在九泉之下感知了。

無論是華西街還是龍山寺,都可以讓你感受到台北最庶民的生活場景:白天以香火裊裊的龍山寺為主軸,香客絡繹不絕,附近延伸的商家也以佛具店為主。一到晚上全然聲色犬馬,各路人馬都湧了進來,有當地居民、也有各國觀光客,一起加入流光溢彩的夜生活—–這就是台北的生活。

七、夜色台北

白天台北的步幅像是一曲曲藍調,奏鳴著隨意的生活組曲。這樣的台北,的確還有許多質變的空間。夜幕的中的台北確實有一點陌生,日間人與車交替著的喧嚷沒有了,空氣中的悶熱感也散去大半,不必再擔心怎麼樣橫過馬路,反正車子都跟著人休息去了,然而夜下的台北還有著一部份沒有沉沉睡去,每個城市裡總有各式各樣的人,不願因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定律,日間的工作的好疲累,可惜有到了晚上才回覆全然的自己,於是更捨不得以睡眠消磨有星星與月亮的晚上。於是夜裡的台北有了通宵不眠的各式店家,建築著夜裡最美麗的角色,它們阿娜多姿的夜衣吸引了遊子們目光的駐足,也創造了這個城市的驚奇與歡樂。

由於經常來的緣故,台北的夜常給我以平和的印象,不像香港那樣誇張和喧囂,也不像鳳凰城那樣寂靜和空曠。

台北越夜越美麗,在林森北路、在雙城街二十五巷是絕對適用的定理。白天,這裡像是被人遺忘了的街區,過了夜晚八點,華燈妝點下,艷麗得令人目眩。多像歡場女子的容顏。每個城市都有一個這樣的地區,PUB聚集的地區代表過去美軍駐留的遺蹟,西方觀光客與異鄉人流連於此,崇尚西洋文化的年輕人也受這裡的異國風情吸引,從五十年代起這裡就是台北夜生活的中心。午夜街頭攤販、行人不曾散去,一對對異國情侶與頹廢青年、時髦少女構成奇特的景觀。換上最炫麗的裝扮,在雙城街上的餐廳或夜市吃點晚餐,再到林森北路的歌廳點歌或與朋友碰頭。尼古丁、酒精與音樂在身體內搖晃一個晚上,卡拉OK是屬於這個城市的超現實世界。

寫到這裡,想起一位外國朋友形容的台北印象。他說台北像是他第一次吃的八寶冰,吃進一口,甚麼奇奇怪怪的味道都在嘴中混在一塊,說不出是好吃還是難吃。沒錯!台北其實就是這樣!它在文化表現上或許還不夠西方,但是別低估了這城市的能量。因為它是一個有活力的地方,是一座24小時都在活動的城市,不管你甚麼時候來訪,你都不會無聊,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樂趣。

除了通宵唱歌,台北是個連書店也可以通宵營業的城市,這個記錄大約只有台北才有條件維持,又或者只有像台北這樣讀書風氣濃重的地方纔可容納像誠品這樣的書店。三更半夜的書店固然沒有平日的人多,但或者因為這沒有底線的時間,人就可以更加率性,凌晨時分光顧的不一定只是夜之男或夜之女,有的一家大小,有的拍拖男女,有的三五知己,都成半夜的書蟲子。除了通宵的網吧、不打烊的書店、通宵的書店令台北市更是別有風光。

台北的夜生活對我來說,最好的地方就是逛誠品書店。誠品書店,是今天台北的一個品牌,其中最大的一家,在台北最繁華的街道敦化南路,所以又叫「敦南店」,也是誠品的總店。該店最大的特色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書店的規模其實並不大,比北京的三聯韜奮小一半兒,更無法跟西單的圖書大廈相比。店裡的書很多,也是分門別類,分類方法,與三聯韜奮相差不多。但是,每種圖書一般只有兩到三冊,決不會出現一長排書架,只有兩三種圖書併肩而立的情況。這一方面可能是因為寸土寸金,沒那麼多閒餘之地供揮霍;另一方面,也是吸引讀者和書再親近些–書籍種類的密度加大,就不可能遠遠地一目瞭然,必得湊上前去,仔細觀瞧。既然湊上來了,很自然地,就會伸手去摩挲,而那一刻,散發著迷人墨香的書籍也彷彿有了生命,會與熱愛它的讀者朋友傾心交談。但是逛一圈下來,你會覺得大小正合適,恨不能要感歎,多一平方米嫌逛起來累,少一平方米又會嫌逛得不盡興。不知這樣的大小,是否有精明的設計專家精心測算過。但書的種類很多,無論多晚,都有顧客在裡面看書、買書。全店的地面,一律舖的實木地板,又有義工躡手躡腳在你不經意間隨時清潔,所以真是走累了,看累了,大可席地而坐。只是你須注意,別因此擋了書架,影響其他讀者看書。誠品裡每個書架的下層隔板上,一律嵌著一條告示聲明這一點,你只要在書架前一坐下,就會看到,提醒你不要只顧自己的一時痛快。有一次我在凌晨三點鐘來,裡面居然人擠人的。店裡很安靜,有幾對情侶手捧著書,併肩坐在地板上,一邊看書,一邊輕輕地說笑,狀甚親密。有一老者,穿著西裝坐在地板上,頭垂到胸前,書則扔在身旁的地板上,仔細一看,人已經睡著了。

誠品書店處處顯示著它的兼容並包、喜新不厭舊的特性,在這裡,全世界各大語種的書都有,十幾二十年前的舊書,也編入其中。而在北京,書店是太缺乏戀舊情懷了,稍有一段時間冷落它不去光顧,再去了,哪怕想買去年出版的書,十之八九也會空跑一趟。

誠品對我最大的吸引力之處,就它的晝夜營業。書迷們大都有點惡習難改,總是夜貓子居多。我在美國,就常常半夜想找個書店逛逛,可那純屬癡心妄想。全世界只有台北的誠品書店能滿足像我這樣毛病太多的書癡的需要,當整個台北都籠罩在茫茫夜色之中,當辛勤勞作了一天的人們沉浸在黑甜鄉中,我披上外套,鎖上房門,下電梯,走上大街,坐夜班公車,奔赴敦化南路的「誠品書店」,去找我的最最親密的朋友,就是那些平整可人的書籍,還有那些與我一樣,或特立獨行,或三五成群的書籍愛好者們。在書店逛舒服了,看過癮了,出得門來,在台北春季的雨夜打個哈欠,悠閒自得地哼個小曲,心滿意足地踏上歸途……。

八、老街新店

任何一個城市都是新舊交錯的,這一點在台北表現得尤為突出。台北的城建循著歷史的變遷由西向東發展。橫穿台北,彷彿穿越時空的隧道,從傳統到現代,從衰落到繁榮……西面有龍山寺、迪化街、北門和孔廟,歷史的留痕伸手可及;東面的世貿中心、華納影城和新光三越,則處處折射著現代與繁華。

位於城西的迪化街是台北早期開發史的縮影。早期大批的福建移民乘船來到此地,沿淡水河一帶逐漸形成繁華的商業區。清道光、咸豐年間,迪化街的繁榮達到鼎盛。多年以後,台北商業中心東移,迪化街也日益衰敗,日據時期改名萬華。如今的萬華區房屋破舊、街道雜亂,遠離了現代的繁華喧囂,但那些有百年曆史的舊街老巷、佛具店、繡莊、青草藥店、傳統糕餅店依然執著地生存在這裡。可以說,這是台北保存最完整的古建築街,其北段以清代閩南式店屋為主,以紅色斜屋頂和素淨的木板門窗為特色;南段和中段則均為富麗堂皇的現代洋樓,街景別具歐羅巴風情。此外,迪化街也是很多大企業家的發跡地,「沒在迪化街打過滾,便沒有資格談生意」是台灣商界的一句俗語。

台北迪化街,這條長僅八百米卻創造了數千億財富的狹長街道,是台灣富商的發源地:不論是紡織業龍頭的台南紡織、還是食品業的光泉、聯華,乃至於後續許多知名企業,都是從這裡闖出名號的。

上世紀60年代是台灣紡織業的黃金時期,那時,只要是稍具能力和眼光的生意人,都會想盡辦法在迪化街上開個店面;只要是想學做生意的年輕人,也一定會到迪化街來找頭路。包括現在赫赫有名的台南幫侯雨利、吳修齊家族、統一高清願、新光吳火獅、東帝士陳由豪、和信辜家、義美高騰蛟、台鳳黃家等紡織、食品業巨頭的前半輩子,幾乎都是在迪化街上拼事業。這條老街,可以說是培育台灣大商人的搖籃。

對我們這種外人來說,走一趟迪化街,除了按圖索驥吃喝玩樂看老房子外,其實很難領略這條從百年前就開始發展的台北第一街當年的繁華與當前的落寞;也很難感受到今日這裡的商場交易,依然在台灣經濟發展佔有相當重要的位置,甚至會以為這裡就如同台北市萬華等老城區一般,因經濟活動不再頻繁而逐漸凋零,唯有過年時才能見到萬頭攢動的歡樂景象。老城區與古蹟等空間意象,除了讓人無限懷舊之外,其實不容易體現這裡的真實面貌。不過,真正的迪化街人卻樂於躲在這樣的面紗之後。所以迪化街附近,除了擺滿南北貨、糖果餅乾、魷魚絲的雜貨舖外,其餘儘是一些不起眼的店面,尤其是聚集在巷弄內的布行,往往只有擺放著幾匹布、幾個店員閒嗑牙地聊著天;甚至上市公司如聯發紡織等,辦公室裡也只像一般印象中雜亂的貿易公司一般,完全沒有豪華的裝潢;同樣是上市公司的聯華食品總部,至今也藏身於迪化街上的百年老宅中。

友人說,走在迪化街上遇到的人,穿得愈破爛,家裏可能愈有錢,反倒是每天穿著西裝的人「可能是故意裝裝門面而已」。迪化街流傳著幾則俚語:「只要在迪化街賣過布,沒有甚麼行業不能做」;而女子只要「嫁給賣布的,不吃也輕鬆!」就是形容迪化街布商的精明幹練。迪化街的人從不諱言,「迪化街是個很難打進來的圈子,但是一旦打進來,就是一輩子的事業」。

「不過這五年來,迪化街沒落得實在太快了!」迪化街的老住戶有這樣感歎。光是永樂市場一個攤位的權利金,就從極盛時期的一千萬元掉至現在的一兩百萬元,紡織業出走大陸與結束營業的佔五成以上。許多在此致富的商人也紛紛移往台北市東區置產,連附近依賴大稻埕商人為生的五月花、黑美人等老酒家的生意也大不如昔。

台北人常說,迪化街就是傳統、祥和的代表。現在,每到節日,台北人還會特意到這裡置辦貨物,只有此時,迪化街才能重現昔日的盛景。事實上,人們早已把這裡當成尋找記憶的懷舊之地。

如果說迪化街是台北的昨天,那麼「京華城」是不是代表著台北的今天?我們從迪化街趕到位於台北市八德路與東寧路交匯處的「京華城」時,是帶著這種疑問走進「京華城」的。斥資240億元新台幣、歷時十五年建成的「京華城」,是一座集購物、娛樂、餐飲、商務、會議於一身的大型綜合性建築。從2001年10月24日開業到現在,已經成為台北市又一座有標誌性的觀光建築。從外表看,它是由一座L形建築和—個球形體建築組成。據說其設計理念來源於中國古代傳說中的「雙龍抱珠」,球體直徑達58米,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球形商場建築,這也是「京華城」引以為自豪的一大特色。

步人京華城,內部裝修極為現代、時尚。「京華城」樓層並不高,地上十二層,地下七層,樓內有商家近千個,其中以四個大型主力店為核心,即:喜滿客京華影城、新概念百貨、主題美食廣場和國際餐飲娛樂天堂。我們在京華城中匆匆流連,顧客不是很多,雖然購物環境優雅,但商品並不如北京的東安市場那樣琳琅滿目,而且價格不菲,一套時裝,要上千、上萬元的新台幣。逕直走進一家精品店,工藝品精美得令人愛不釋手。店主聽到我與Jinny說話,猜出我們來自大陸,遂上前熱情打招呼。當我們問及她的經營狀況時,她說,由於經濟不景氣,買賣不好做了,過去人們收入高,買—些高檔裝飾品,不太在乎。而現在則不同了,人們要考慮是否需要。

由於台灣經濟嚴重不景氣,不少工廠倒閉,更多的則是遷往大陸,導致島內工人大量失業;而失業最多的就是這些從事飲食、娛樂、商品銷售等服務業的人員。陳水扁政府公佈的失業率為5%,但實際數字遠高於此。由於大量失業,加上每年都有大量的大學生畢業加入就業隊伍,而官方與民間業者提供的就業機會甚少,在城市出現一份工作十人甚至百人求的狀況。大學生畢業後能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很難,連研究生要找到一份工作也要花很多的時間和很大的力氣。軍公教人員已連續三年沒有調薪,從2003年起,軍公教人員的個人所得也從過去的免稅改為徵稅,企業白領工薪在最近兩年降低了二成。加上台灣股市連續幾年下跌,收入大量減少和財產大幅縮水,不僅嚴重影響民眾的消費能力,民眾的消費心態亦趨於保守,以致內需不振,經濟呈現惡性循環。

「京華城」是由台灣威京集團主席沉慶京投資興建的,這座建築的完成,可以說傷了威京的元氣。本來這種集休閒、娛樂、購物、文化於—體的大型購物中心,不僅可帶動台北金融、房地產及相關服務業的發展,同時借由購物與休閒的結合,將可為市民展現購物多元化的選擇。但在台灣經濟不太景氣的今天,沉老闆真是有苦難言。在圓山飯店的一次飯局中,沉老闆在解釋投資京華城的緣由時說:「那時經濟好,整天忙著數鈔票。誰曾想,台灣經濟被一些人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則是整天忙著應付銀行還貸,好累啊!」沉老闆說這話時,一臉的無奈,而同桌的人竟沒有一個人能找出一句話來安慰他,八億美金和十五年的心血啊!怎麼安慰?

離開台北前的最後一頓晚飯,是台灣最大的報業《聯合報》社長張作錦在太平洋俱樂部的會所裡請的。張先生是我極為尊敬的長者和多年的朋友,每次來台北,他都是我必見的人,以求教於他的沉思。他用一支犀力的筆縱橫台灣報業數十年,言他人所不言,被稱為台灣新聞界的文膽。對於台灣的現狀,他認為絕大多數的台北人還不認為台灣經濟已無可救藥,他們自我感覺還能承受,生活還過得去,他認為在全球經濟大環境改善後,台灣經濟會好轉。他說政治環境的長期惡劣,才會對台灣構成最大的傷害。對生活在都市裡的人來說,社會政治鬥爭越繁華豐富,他們內心隱藏的寂寞和空虛便越沉重。

他問及Jinny對台北的印象,Jinny說台北於她只是一個匆匆的過客,未及細看就離開了,有些遺憾。台北給她的印象略顯陳舊,不如上海那麼亮麗。大街兩旁的建築上,太多的廣告牌,透出濃濃的商業氣息。她說要說印象最深的,是陽明山和台北的夜市,還有台北街頭的摩托車群。在下班交通高峰期,街上的摩托車成群結隊,遇到紅燈,一會兒就聚起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蔚為壯觀。這種景象,只有北京的自行車陣容可以比照。「但台北有個好的市長,他一點沒有市長的架子,卻充滿了活力」。Jinny由衷地說,她說她本來以為我們和馬英九的約會,只不過是十分鐘的客套,沒想到竟在一起聊了近兩個小時,沒有隨護,沒有幕僚,只有我們三個人。而且從台北的捷運聊到兩岸的政局,從交通管制聊到台北的同性戀,從他早年的留學到女兒的學業……,一切都是隨心所慾的閒話家常。她覺得台北人有這樣的市長是一種福氣。

於我來說,喜歡台北,有很多的原因:有相交十多年的馬英九和張作錦以及更多的友人,有經濟界的同行和文學界的學長,還有不打烊的書店和越夜越熱鬧的夜市,以及更能感受生活的躲在小巷裡的酒館咖啡館……儘管有過多的污染,過多的機車,過於擠迫的人行道。然而,我還是喜歡台北。

走進台北的深處,你會發現這一條條小街小巷裡,有著強烈的安寧和與文化無關的寬容氣氛。寫過《旅行是一種體驗》的Mark Martinez曾這樣去形容台北:「每次到台北,總會想到STANGETZ,如果你聽過這位六十年代紅極一時的爵士樂手的BOSANOVA音樂專輯,我真想告訴你,這也是屬於台北人性格中的音樂」。

處於經濟蕭條期的台北,失去了火氣。沒有了庸俗的政治嘉年華令人興奮和迷茫的瘋狂,沒有了電視新聞裡政客的辯論爭吵和街頭擁擠的競選旗幟和標語。三月的台北,甚至連一塊政治性的牌匾也看不到,街道顯得有些寂寞。

清晨向台北告別,神秘的晨曦把咖啡變成了嗎啡,而前一夜的美酒還未醒。就在這樣的一個早晨,我們悄悄地走了,走進三月的春雨中。隔著細細的、亮亮的、暖暖的雨絲,望著眼前未曾停息的車流與人潮,感受早春的台北,漫遊這城市的深處和邊緣,在細雨中追尋歷史行徑過的痕跡。我感到好像已經在這個城市待過很久。十五年的斷斷續續、來來往往,對於台北,我從陌生轉為熟悉,從恐懼變為依賴,從疏離化為愛戀。我終於明白為甚麼很多人來到台北後,就再也離不開了。

「我不想流浪,卻無法泊岸,每一個碼頭都是無盡的港口,每一個碼頭都是無盡的港口……」殷正洋的老歌《無盡的港口》直到在飛機上都在我腦中盤旋。

台北,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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