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遇到打零工的闊少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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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三、四年前,我的美國老公畢力被總公司調回國內,我也帶著肚子裏的小寶貝來到了美國伯克利的新家。  

  我已經懷孕三個多月了,畢力和我商量,不要我去找工作,等生下小寶貝再說。不過,他交給我一個艱巨的任務——他父母在距離伯克利200公里遠的奎恩小鎮有一處農莊,已經贈送給了畢力,但年久失修。他和我商量,如果我喜歡那裏,就由我監督,徹底地整修一下,作為以後休息的“第二居所”。

  我和畢力坐80分鐘的快速火車到了奎恩。我立刻被這裏和城市中截然不同的恬靜、平和吸引了,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奎恩。

  可是,那幢將近四百平方米的兩層樓房子,還有那片據說將近半公頃的莊園,實在是破舊、荒蕪得夠收拾一陣子了。

  小鎮的木匠師傅答應承擔修理屋頂、地板、樓梯和粉刷油漆的工作,他還幫忙找了一個工人負責修理所有的管道。但是,要找一個幹體力活的壯勞力可就難了。

  真沒想到,畢力竟找了朋友的兒子,只有17歲卻人高馬大的史蒂文。他是父母的獨生子,父親開了六七家文具連鎖店,母親溫妮是一家商業銀行的業務巡視員,按中國人的眼光,他簡直是一個“少爺”。

  我真懷疑畢力是在亂彈琴。

  史蒂文到小鎮來,是溫妮開著自己家的“雪佛萊”轎車送來的。溫妮對我們說:“需要他幹些什麼說清楚,他一定會完成得很出色。”

  果然,史蒂文就住在那幢亂糟糟的房子裏,每天就吃麵包,喝熱牛奶,每週回家一次改善生活。三周後,他把需要修理的地方拆除得乾乾淨淨,裏裏外外沒積存下一點拆下來的東西。我們如約給了他800美元,希望他能再多幹點,他卻歡呼著說:“上帝,我該好好去玩一玩了,可別對我說要我幹活的話了……”

  他的媽媽溫妮告訴我:“史蒂文上個假期去我們銀行總部打工搞清潔,每天要清掃四十多個廁所。同事們對我說,史蒂文打掃的廁所比以往任何一個清潔工打掃得都乾淨。”說著溫妮露出了自豪的神情。

  因為史蒂文知道我們還需要雇傭臨時幫工,他為我們推薦了他的朋友傑西。

  傑西已經26歲了。他可不像史蒂文那樣五大三粗,而是一個清秀文靜的白人小夥子。

  傑西不愛說話。當木匠師傅帶著自己的助手、小工開始修理工程後,傑西就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哪怕掉下一個木刨花,他也趕緊收拾乾淨。那些人幾乎誰都可以指使他,幹活時,到處在叫著“傑西、傑西……”他整天就應聲東跑西顛著,汗流滿面地扛著屋頂玻璃鋼瓦片,跑上跑下地為他們遞東西,仰面八叉地躺在木料堆上小憩……

  我發現,他修長的雙手上到處是劃傷,有的地方已經有些紅腫了。

  其實,他的俊朗沉靜,他的隨和勤快,很受大家喜歡。木匠師傅和小工們休息、閒聊、喝啤酒時,都忘不了叫上他。誰家做了新鮮的食品,也都帶來給他。還有人不讓他住在施工的房子裏,邀請他到家裏去住。

  可是,他卻微笑著謝絕了。看得出,他喜歡安靜。沒事時,他就打開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看著什麼。他也很愛乾淨,雖然房子裏還沒接通煤氣,沒有熱水,他也會經常用涼水從頭到腳把自己洗乾淨。

  我旁觀著一切,猜測傑西一定有著什麼不幸的變故和遭遇,否則,像他這樣的男孩,有什麼必要來靠“賣苦力”掙零花錢呢?

  帶著這樣想當然的憐憫之心,我見他沒什麼行李,特意為他送去一條高檔的純毛毯。
  他卻疑惑地說:“謝謝!不需要。”
  我說:“我看你的行李太單薄。”

  他笑著說:“天氣還好。如果需要,我有自己的睡袋。”他特意拿出自己的睡袋給我看。這回,真該我驚呼“上帝”了。他拿出的,竟是一條從用料到工藝完全利用高新科研技術製造、最有名的“美洲豹”品牌,每條價值將近一萬美元,一般美國人都捨不得買的高檔睡袋。這種睡袋的夾層充氣後,可以自動把睡袋裏的溫度、濕度調整到人的體溫和呼吸最合適的程度。不僅如此,還有微微震盪頭部保障睡眠質量,按摩射線按摩腰部、足部等令人想不到的保健功能……

  我疑惑地問傑西:“你經常東奔西走,不住在家裏嗎?”
  傑西說:“不是,這是我母親送給我的聖誕禮物。她是這家睡袋公司的工程師。”

  原來,傑西也不是一般勞工階層家庭的孩子。可是,我還是不能立刻改變自己的思維定勢,我猜測,是不是傑西的家庭發生了什麼變故?是不是他的父母離婚了,他的母親再嫁了……否則,在他這個年齡,並非像史蒂文那樣利用假期來掙零花錢,為什麼會到我家來做“苦工”呢?我委婉地問傑西:“你的母親,還有父親,他們好嗎?”

  傑西也覺得有點奇怪,“他們都很好。你認識他們嗎?”
  我只得承認並不認識他們,但還窮追不捨地問傑西:“能告訴我為什麼要出來做零工嗎?你需要這份工作嗎?”
  他平靜地說:“Between jobs(換工作的空間期)。”

  後來,我知道他的父親是伯克利有名的腦病專家,更巧的是他父親居然是畢力母親(我的婆母)的腦科醫生。老太太還曾經向我推薦過,讓我找機會把患中風後遺症的父親接到美國來,讓這位高明的醫生診治。
  但這麼一位知名醫生的兒子,居然肯來做這份臨時性的“苦工”。

  畢力說他18歲大學畢業時,向父親提出想在家裏的企業工作。他父親在伯克利、三藩市辦有幾家很大的儲運倉庫。父親讓他去一個倉庫做裝卸工。他問:“我可以去做管理工作嗎?”父親回答:“不用說現在沒有空下來的管理職位,就是有空缺,我也不會把這個職位交給一個沒有工作經驗的人。”

  他說,他在三個月裏整天開著小型裝貨車搬搬運運,後來覺得自己在學業上還會有更大發展,決定去考普林斯頓大學的國際營銷專業研究生,他父親才答應提供第一學年的全部學習費用。他因此也成為市場調查方面的出色人才。

  傑西告訴我,他在大學學的是金融管理,前一陣在一家保險公司找到一份文員的工作,他既嫌工作枯燥,又覺得什麼人都可以要他調閱各種資料,煩瑣,不舒服。聽到有這個要給木匠師傅打下手的打工機會,他就毛遂自薦地來了。或者,他是特意要在這樣的磨煉中糾正自己的性格弱點吧。

  當然,他的“打下手”工做得很出色。
  大約一年以後,我在伯克利的一次慈善募捐活動上又見到了傑西。他是贊助這次活動的一家金融公司的員工。他穿了筆挺的高檔西裝,打著高雅的領帶,儼然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紳士。

  他見到我,彬彬有禮地過來打招呼。他和打小工時判若兩人,他坦然地向他的同事說:“我給她家修過房子,給木匠師傅做小工。”他聽我描繪小鎮那個莊園的景色時,還給我留下他的E-mail,讓我給他發幾幅照片。顯然,他沒有把打小工的經歷當成沒有面子的事,他為自己為修復莊園付出了勞動引以為豪。

  當初,傑西走後,我因為懷孕,身體笨重,沒有再去奎恩小鎮管理修復莊園的事情。但我知道,收拾那片農田,又是文具店老闆的“少爺”史蒂文利用假期承擔的。他們六七個高中生在那裏住了兩周,他們中有律師的“少爺”、警官的“少爺”、工廠主的“少爺”……他們狂熱而又認真地做了兩周整修荒地的“農民”,然後,拿了錢,一窩兒蜂地跑到懷俄明州的國家公園玩去了……

  初到美國,這番找臨時雇工的經歷,給我瞭解美國上了一堂課。說實在話,我和“老外”畢力從相愛結婚,到隨他赴美,不論是他的職位,還是他擁有億萬資產的家庭,都使我(尤其是我的父母)有著那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而在這裏,不論是這些“少爺”還是他們的父母,對待職業,卻一視同仁地認真投入,不分尊卑貴賤。我眼前總浮動著史蒂文的母親溫妮開著豪華轎車來接灰頭土臉的兒子回家的情景。

  恐怕,這一課對我今後教養我的寶貝兒子,十分難得而有益。文章來源:【看中國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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