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已默哀的人-导斌先生印象记

不銹钢飞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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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1月1日讯】最后一次与导斌兄会谈,那还是在国庆大假期间。十月九日正值不銹钢老鼠刘荻的生日。导斌兄在此之前,即在网上掀起了一次拯救刘荻的签名活动,而我不闻窗外事久矣,对此居然毫无知情。导斌将签名网页给我之后,我犹豫一下,但还是将名签上了。导斌笑道:“你倒是个性急的家伙,看清楚再签吧。”这时我才看了一下,原来这次与声援刘荻妹妹的形式有所不同,要求有实际行动,比如给刘荻奶奶打电话慰问,寄明信片,写网上纪念文字,志愿做牢(将自已关在屋里,体会失去自由的感觉)。我看里面的要求,志愿坐牢是最简单的,而且比较虚假,于是我说:“那我写一篇东西吧。”导斌说:“好。如果写得好的话,可以推荐到境外媒体。”

说实在话,导斌的最后一句“可推荐到境外媒体”,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对境外媒体的的好感远胜于是国内媒体,但这在中国,却是极为敏感的东西。“家丑外扬”,是当局觉得最无颜面的事情,而“里通外国”,却着实有众口铄金之效。但我还是答应下来。也许对于我来讲,不管是出于对“胡温新政”在非典时期的开明作风所带来的好感,还是对胡锦涛的“不以暴力手段对待异议人士”的信任,即或是马上召开三中全会,会对言论环境宽松的企盼,总之,我是心存了一番侥幸的。

答应的事情,是应该去办的。我马上到一些比较敏感的网站,如“民主与自由”,“不寐论坛”,“北国之春”去看有关刘荻的信息与文章,以期能获得一点灵感。但是我很快发现,我来晚了。网上相关文字铺天盖地,在我有限的语言水平中,我实在无法写出与之相比而比较有新意的东西。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长考之后,我决定为当局出谋划策的面目出现:抓刘荻并不能巩固当局的统治,反而相当有害,最好的现在立刻释放,递解出境。除了能保护自已之外,期翼于当局能够改变这种愚蠢的做法,还刘荻以自由。

然而,这的确是一种相当痛苦的事情,“与虎谋皮”和“虚假伪善”的感觉一直挥之不散,然,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却是我最大的阴影。也许,一切的考虑都是多余,因为,”刘荻”这个名字就为当局所不喜。我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内心不断挣扎的痛苦让我夜不能寐。而在这一切之后,我后悔了,我后悔不该答应导斌写这样的文字,后悔没有将公开信看清楚就急急忙忙的签上名,我气愤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刘荻事件的发生,甚至于气愤当局的保密工作搞得太差,弄得天下皆知,从而使我的良心接受这无情的拷打。

十月九日很快就过去了。我没有履行我的诺言。我不知道导斌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失信于人,对我来说,不谛是一场奇耻大辱,在随后的时间里,我隐身上网,见到导斌也没脸与之交谈了,脑海中浮现着他在网后伏桌勤奋笔耕的样子。我只好自已给自已找台阶下了:11月7日是刘荻的入狱的一周年,这时候发在网上也不迟啊。

于是,我心安理得了,又开始了以往的生活常态,去聊天室跟美女们嬉哈打笑,去游戏中麻醉自已的神经,热衷于与美丽女网友的相会。看,生活是多少美好,阳光又是多么灿烂,做一个网上的混混,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不久,就传来了北国之春网友罗永忠被判三年的消息。

这个事件对我内心的冲击远胜于刘荻。在我去北国之春之前,罗永忠已经被捕,但是属于同一个站的网友,感觉上自然比“平空冒出”的刘荻要强烈得多。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属于“滑头”的一种。东海一枭为罗永忠草拟了上诉状,大家都在讨论,我也参与其中。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我不会参与到任何有实质性的东西上面去的–虽然有过写一篇有关罗永忠的文字的想法。

转眼11月7日也快到了,为10月9日的承诺找的台阶也快到了,我又陷入了前一阵子的内心挣扎的状态,但好歹也是定下了决心,也许还有机会跟导斌兄长谈一次。但是今天早上我一上关天的时候,就看到了十分令人震惊的消息,导斌被捕了。

有关导斌被抓的可能,我曾跟导斌详谈过一次的。但他一直平平安安的,虽然被监控已经很久。导斌被抓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据我们的分析,当局不会有那么傻,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导斌兄大名扬于海内外,选择这么一个人物下手,应该说不是理智行为。从脊背上的凉意霎间传遍整个身体,莫非,这就是所谓的“最后的疯狂”?

初识导斌,是在关天,距今,亦两年矣。当时,导斌正以“黄喝楼主”的ID,仗剑行侠,做振聋发馈之声,其文势若万马奔腾,烈若燎原大火,勇不可挡,引得关天一阵喝采之声,其文也被多处转载。然好景不长,王怡朴素辞职,当局整肃网站,“黄喝楼主”之ID,也随之被封杀。我亦心生不满,寻思要另找地方。正好当时青年文艺网请我去当班竹,我便准备大干一场,就遍邀网上有名的写手,其中一个,就是导斌。此也是我与导斌结缘之伊始。

随后,导斌与陈永苗共同拟定的《网络自由宣言》便在青年网强国论坛长期置顶,而整个签名结果下来,青年的网友几乎占了整个总签名人数的将近三分之一,而此时自由民主之声,在青年网已经成为主流。导斌,心不太急,东海一枭当时是长驻青年网中最有名三个写手,几乎是每天一篇,高产而高质,讨论气氛,热烈,严肃而又理智。而正是此时,我才发现,导斌的学术功底相比起他的语言水平和良和勇气也毫不逊色,并不是单纯的鼓与呼而已。他博闻强志,涉猎极为广泛,对经济,法律犹其擅长,而且并不局限于理论,而是深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对时事,新闻的分析犹其精彩。而正是此时,我和导斌的交流才真正算是频繁起来。

我与导斌在思想观念大同小异,民主固然是共同的目标,而对自由的认识却相差很大,对实现民主的手段,也有不同的看法。我长时间的质疑他的改良主义路线,这是我对中国的一大批自由主义知识份子所持的改良思想一贯认识。在这方面,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我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了,导斌已经有了为了中国的民主自由时刻准备牺牲的心理准备了。

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导斌在长期的压力之下,一直就是如此的从容信步。他不结党,不搞内幕,在众网友眼中,他是一个几乎透明的人,毫无神秘色彩,与各位网友形成的是一种松散的朋友关系,光明磊落,天马行空般的独来独往,为人坦率而又真诚。在青年网,很多人都从心底里佩服他,愿意与之讨论,交朋友。但也许隔得近了,很多人,包括我,都没有意识到这是“雄狮的利爪”。

后来的情况大家都猜得出来,在中国,稍具自由气息的网站,下场都是大同小异。就在导斌,老枭,心不太急入驻青年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网络服务器商即对青年网发来了警告。时当局正为“整顿网络”大造舆论,网吧与网上BBS是其整顿的重点。北京“蓝极速网吧”的失火事件成为此事的导火线。网络论坛的严冬已经来临。青年网该如何去做,成了一个大问题。为此,站长召集青年网强国论坛的网友,在一个QQ聊天室进行讨论,导斌也在其中。

后来才知道,我们的这个讨论,完全是建立在某个一厢情愿的臆想之上:整顿网络,只是当局为了十六大的召开而采取的临时措施。当时我记得我对局势的看法相当乐观,并将十六大领导换届看做是像十一届三中全会那样的历史转折点。希望在一夜之间解决宏大问题的想法,与我崇尚革命的思想是一致的。而对导斌,则是想说服他配合一下这样的”低头举动”。另外,对他的安全我也感到担扰。毕竟,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事实证明,导斌的悲观看法并没有错。网络上的绳索越收越紧,一大批网络异议人士被成批抓捕,其中就有不銹钢老鼠事件。我越来越感到在网络上发表言论,犹如在钢丝上跳舞,一种即将被“迫害”的感觉笼罩了我,让我难以呼吸,让我绝望。导斌所撰的一系列雄文,不是被删,就是被改得面目全非。其中我也下手不少。导斌兄来得也少了。对于网友辛苦辛苦写下的帖子,就这么一下删掉,其中的感觉我也明白。我将被删的帖子保存起来,希望能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以缓解我的愧疚之情。

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大为不佳。崇尚革命的我,在霎间能爆发出来的热情,而一霎间也可以熄灭。过了不久,盛大公司推出了一个全新的即时战略网络游戏《破碎银河系》,我便沉浸其中。我对自已的解释是,我要去感受一下民主,因为在游戏中设计了一套民主选举玩家做行政长官(领主)机制。而间或也写些游戏感受,攻略之类的文字,发到游戏杂志上赚点外快。这段时间,我甚至于产生了做一名专业的游戏撰稿人的想法,毕竟,这种事情即有趣又安全。当然,单就这个有着民主选举的机制的游戏来讲,民主在其中大有文章可做。然盛大的要求是:必须远离政治。

于是,我便成为了一个逃兵,远远的看着导斌依然在不屈不扰的抗挣着,呐喊着。在我看来,这样做的形式意义已经大于导斌文字的意义了,因为好多网站都将导斌视为“不受欢迎的人”。我知道,他亲自在实践“自由”的定义了。而我反思的结果是令人痛苦的:因为我发现,看似铁血勇敢无畏的革命思想,其时只是一种懦弱的表现。因为,只有在革命的群体中,我才是安全的,我才是可以不必付出什么的。就像是阿Q一样,只是革命到来的时候,去投机一下。鲜血为革命增添了神圣,但是要将自已的鲜血排除在外,要不,那就不是神圣,而是实实在在的痛苦了。事实上,我已经接受了导斌先生的理性非暴力的改良理念。

导斌的文字嫉恶如仇,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一个极为宽厚,平和的人,这与他做为一个自由主义者的是有关的。自由主义者不会要求别人去怎么怎么做。这是导斌的一贯态度,对我也是如此。每次跟他在QQ上聊天,我对他将我的”搭便车”(即你们栽树,我们乘凉)想法合盘托出,他总是宽厚的予以理解,从无道德上的居高临下之感,但其中的道德感召力又是如此强大。无论是朋友的劝诫,还是当局的威胁,他都义无返顾,勇往直前。

网络的监控越来越严。即使是改头换面后的青年文艺网,亦为当局所不喜。青年文艺网站长为保住网站,在公安国安电信之间斡旋,并且使出了行贿的非常手段。但是,青年文艺网的强国论坛也关闭整顿一段时间。重新开放后,网警已经入驻,撰取了总版竹的权利,并且组织了一大批人对导斌,老枭及一干渴望民主自由的网友进行了谩骂式的围攻,所用的伎俩不过就是老一套,抓“汉奸”。一时间,被打成汉奸的网友不计其数,其中还包括了北国之春的站长长风,班竹旧雨楼,狂奴做态,刑天思想论坛的创始人天涯莫名等等。至此,我感到心力交瘁,深感失望,于是提出辞职,准备离开了。导斌道:“为什么要离开?我要留下来同他们斗争!”我想,怎么斗啊?连我的ID就可以被别人盗用,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但是导斌还是留下来了,被冠以“黄汉奸”帽子的他,依然是有理有节,据理据争,不失风度。我相信,许多青年网的网友并非不明白是非,只是连继几次的整顿,都清楚其中的利害。而在此时,北国之春网站对我发来邀请,要我出任班竹,我谢绝,以普通网友的身份去发帖。同时,张青帝的在大地网也刚开通不久,为导斌开辟了一个专栏。我对张青帝的勇气感到由衷的敬佩。

导斌的被捕,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我一直认为,导斌做为中国民主橱窗中的一个偶像级人物,无论对于当局,还是对于整个中国来讲,是有他的积极意义的。导斌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中国的普通公民,一跃而成海内外的知名作家,其才学胆识都是一流的。如果他能稍微摧眉折腰受招安,其生存环境就会大有改变。但导斌根本就不屑这样做。导斌他早就已经做好的坐牢的准备,他对当局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他常说,自已的权利,只有靠自已去争取。但是,我根本就不明白,这种不平等的,绅士般的抗争有什么用?就像是在网警篡夺了青年文艺网的总班竹权力之后,可以随便删帖改帖,你还怎么抗争呀。现在被捕了,说话的机会没有了,再怎么抗争啊?

但是导斌的信念依旧是坚定的。我不相信他在顶住长时间监控之下保持的非暴力抗争路钱会因为他被捕而得到改变。他曾经引用陈独秀的一句话“从书房到牢房”,其从容赴狱之态,即是一种行动上的感召,而他的文字,学识都成了退而为次的东西。对于现实来讲,导斌先生的行为,看起来可能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 民主自由的漫漫长路,就是通过像导斌先生这样人,一点一滴的改良过来的。希望通过暴力,在一夜之间解决宏大问题的想法,是不符合民主自由的理念的。我从革命到改良,其间受导斌先生的影响极大,更多的不是受他的言语影响,而是受他的行为感召。导斌先生虽然名扬海内外,但自始自终视自已为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在他看来,他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些在外人眼中看起来惊心动魄的事情,只是为了争取了一个普通公民的应有权利罢了。他从来就不会要求别人做什么,每次他都亲自上阵,冲锋在前。在我眼里,他就是“精英”,是应该保重的。我曾劝他:“你干嘛要站第一线,你是领导式的人物,没必要这样牺牲自已吧。”从实质上来讲,我的这种想法是比较卑鄙的,也可以说,这就是导斌先生的非暴力抗争路钱中最为痛恨的东西,即号召别人为了“崇高目的” 而牺牲,而不身体力行-这也许就是海外民运名声不佳的原因之一。但矛盾的是,导斌先生痛恨的东西,在他心里却同样属于能够宽容的东西,而其所不同的是,他能够原谅他人,并不能原谅自已。就像他,能够理解我的逃避,我的世故,我的懦弱与我的懒惰,但对自已却是出奇的严格。他严格恪守着他做为一个自由主义者的准则,即便是情况再恶劣,面对强权,都是永不低头,永不退缩的;而面对朋友,却永远是宽容与平和的。

我一直在想,像导斌这样的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是不是太理想化了一点,是不是太乌托邦一点?即使是在民主制度高度发达成熟的西方国家里,诡异与权谋也都是必不可少的内容。即使是在中国已经有了言论自由,有了民主政治,那导斌先生的生存空间又有多少呢?他的非暴力原则,在崇尚博奕论的今天,是否是显得太落伍了一点?诚然,和平,人权,自由,在这些具有普世价值的终极目标面前,导斌先生是永远不会落伍的,但是走向这些目标的荆刺路上,是不是需要某些人倒下做为我们的垫脚石呢?我们同样也可以同当局一样,建一座人民英雄纪念碑,向死难烈士默哀,以取得心理平衡。就像是我写这篇东西,是为了让我的良心好过一点,但是垫脚石,却是像导斌先生这样的人去做了。

在无望中做有希望的抗争,在不公平的竞争中自已却坚守公平原则,这是何等无畏的勇气啊!导斌先生的行为,更像是“自动投监”但导斌先生的被捕,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使他行为意义的更加光大。非暴力并非像表面上看来那么软弱无力,但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积淀过程,从而衬托出整个强权国家机器的野蛮,虚弱和无力。导斌先生是个自由人,无论他是在牢外,还是牢内,他都按照自已的神圣的不可剥夺的自由意志而活,暴力,棍棒和克格勃只能束缚住他的身体,却不能束缚他的思想。在昨天和今天,在网络上,这个在中国唯一能够自由说话地方,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抗议浪潮。许多人都为此感到愤慨。他们恪守着非暴力抗争的规则,希望导斌先生能早日出狱,早日同家人团聚。我也在这里祝导斌先生在狱中一切安好。最后,用小乔的话,来作为我对整个事件的反思:

今天推进中国民主化进程需要依靠理性和道义的力量-理性是明确非暴力原则,明确政治是“妥协”的游戏;道义力量是从“我”做起-可以选择自我牺牲,但不号召他人为了什么“崇高”目标“牺牲”。

转自不寐思想论坛(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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