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水:追思弥撒

--悼念Nicola Grosso 先生

心水(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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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8月3日讯】三十余年前在原居地读到“读者文摘”中一篇惊心动魄的文章,描写墨尔本西门大桥在1970年某月星期五半夜,因浓雾被一艘万顿货轮撞断。在桥上值班的十几位工人跌落海,不少狂欢后赶回家的车辆驶至断桥中央纷纷坠进水底罹难。断桥前段、驾驶较慢的汽车逃过灾难,下车报警并对驶近的快车猛打停车手势才救回许多人命。移居墨市后首次经过这条大桥,回想那年的灾难,心中还惶恐不安。

二十四年前购屋、迁到屋利市定居;左邻是意大利人,身段不高,英语不太灵光,但尚可和我简单沟通,未到退休年龄竟不工作,熟稔后询及从事何种营生?始知他工伤永享津贴,不必再上班。他原来是当年在西门大桥上守桥值夜班工人,灾难发生时堕水折断腰骨大难不死,获救治愈出院,提早退休。

由于彼此的沟通并不通畅,见面时问问好,居然都不知姓名,我对他提过英文名劳伦斯,他大概也回应了姓名?但因为难记,就无法存入脑内。碰到又是握手又是寒暄,但都是开口先来句hi! how are you ?然后再闲扯些不关痛痒之事。

没几年他夫妇便移到附近的另所物业,将这空屋出租;但三、五天定必见到他回来,在前园莳花弄草,真是勤快的人。物业被租、因而我的左邻换了不少新面孔,有次引来大批警察,乖乖不得了,居然后园种植了不少大麻。也曾经住过一对斯文的韩国年青人,来此修读硕士。

韩国租客迁离后,意大利佬大事装修,对我说不再出租了,要给新婚的儿子儿媳长住;果然几月后那对并未谋面的年青人蜜月回来,移至新居。男的身材高大英俊、女的婀娜美丽。认识后只知他们都有职业,早出晚归,门前遇到也都很客气招呼问候,由于他俩英文好,较易沟通,男的叫Raff、女的是Marisa。

他父亲依然每隔两三天就来庭前磨蹭,母亲较少见到,若遇到除了笑,几乎连最简单的英语也讲不来。

十五年前我后园的一颗桑树长得太粗大,枝桠伸过左邻,档住了不少阳光;二月二十三日风和日丽,门前见到意大利佬,他对我建议,最好将老桑略为砍修。我满口应允,对他说容我找人整理。没想到他二话不说、转身进屋抓把斧头出来,热情的硬要为我砍树。知他工伤,再三婉拒,谁知他比比硬朗的手臂,笑吟吟的走到我家后园,挥舞利斧,没几十分钟,那颗树竟已横死。

翌日还为此写下“树之死”的诗篇,悼唁老桑。诗句二段四行如下:
“瞧那汉子挥斧如风
绿叶飘舞、树桠折臂
枝干断落枕藉纵横
侵略的树终于死亡”

诗中“那汉子”就是左邻这位热情的意大利佬,往后有几次要再为我后园砍树,我再三婉拒了。领情无法还,总像欠了债、心中老不安。

去年忽闻他中风,先住院再移到疗养院,每见到Raff,我都会问问他老父的病况,也托他代为致意。年初Raff改行,买回一部中型货车,当起司机,早出晚归,见到门前那部货车,便知Raff在家。

上周、一连几天,发现货车并无移动;心血来潮,去敲门找不到人,内子打电话也无人接,再打手机,才知他父亲经已辞世两天。终于在电话中知道翌日举殡,接电话者是Raff的妈妈,说明时间和邻近的教堂。

二十一日星期五下午二时前到达教堂,还真怕找错地方?入门处有张桌子让吊唁者签名,签名后那位洋人给我一个白信封,以为用来放唁金,打开信封,居然是一张彩照,右下角就是死者,果然是老先生的丧礼。左上角是圣母玛丽亚,中间全是意大利文,右上是姓名及生死日期。啊!相识二十余年的好邻居,竟然等到他要入土的最后时刻才知悉姓名,真是让我汗颜。

1925年2月21日在意大利Rofrano出生的Nicola Grosso先生,2006年7月18日于墨尔本回归主怀,享阳寿八十一年。从年龄算老先生尼古拉是我的长辈,二十余年来我真没大没小,总是称一声“hi”的和他交往,而他往往都是欢容满面的把我这个晚辈当成忘年交。

对着祭坛前那个棺椁,在心中轻声的说:“对不起、尼古拉、郭罗索先生,到现在才知道您的大名,希望您勿怪,祝您的灵魂早日安息吧!”

一百五、六十位亲友坐满了教堂,我和婉冰迎接所有好奇的眼光;我们像走错地方的两位东方人,百多位意大利人和其他洋人的好奇是可以理解,他们在尼古拉生前,大概没听闻过老先生还居然认识两位中国朋友?

年青的神父带领了大大小小的孝子贤孙步入教堂,钢琴奏起乐曲,弥撒开始,是用意大利语,我完全无法听懂内容,唯有辨识到尼古拉、耶稣基督和阿门这三个发音。弥撒进行中我俩随着众人时而起立、时而坐下、或划十字等仪式,当大家颂念经文,唯有三缄其口。脑中一幕幕的如烟往事绕着与尼古拉交往的点点滴滴,砍树的情境历历在目,犹如昨天之事、、、如今老人家已独躺在冷冷的棺木内,算算他当年在西门大桥断桥时坠水,若非命大早已仙逝36年了,这36年来可算是白赚回的生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他满堂儿孙,殡仪如此风光,也真不枉此生了。

众人领圣体后,神父把该喝的祭酒喝完了,该念的经念了;八位抬棺人中一位是Raff,他哀伤的低首经过,棺木台出了教堂,放进了灵车。亲友们井然有序的慢步出了教堂,我们在人堆中找到了Raff和Marisa,向他俩慰问,Raff拉着我们去见他母亲,但见老妇人泪痕犹在,和我们拥抱,不断道谢。

回家途中,我满脑子仍是这位芳邻尼古拉先生生前的音容。认识二十几年,等他走了,即将埋葬前才知道老人家的姓名,真是渐愧啊!我心想尼古拉先生的灵魂会理解,才让我昨天注意门前他儿子的货车停了好几天,才让我心中忐忑不安,我始能赶上最后对他的追思弥撒。

Nicola Grosso先生,安息吧!
二零零六年七月二十七日于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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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观点和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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