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水:師道衰敗念恩師

周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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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0年11月12日訊】「人非生而知之者」,顯然,剛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要想真正的認知這個世界,主宰這個世界,就需要有人「傳道、授業、解惑」,使人類以仁德的心態愛惜它,以合理的方式治理它,它才會生生不息、歷久彌新,在良性中循環往復,提供著人類衣食住行的生存所需。可見,老師,在人類的生存與發展中,起著多麼重要的作用!因為在一定程度上,老師的優劣決定著人類的素質。在人類這個空間,人是萬物之主,人的素質高低又決定著這個大千世界的興衰存亡。

尊師重教是中華民族幾千年傳承下來的優良傳統,也是炎黃子孫們得以創造輝煌的中華文明的根本依據。姜太公於3000多年前就曾告誡子孫:「弟子事師,敬同於父,習其道也,學其言語。……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太公說,侍師如侍父,哪怕他只做了你一天的老師,你終生都要把他當做父親來敬奉。要學習老師合乎道的為人處事的方略,學習老師適度的言行舉止……太公之言,在規範子孫敬師的同時,也把老師的標準揭示出來了——老師,要有高於常人的品德,要有超乎常人的學識,要有可做榜樣的言行舉止,要有深入淺出、生動易懂的教學方法,這樣的老師,弟子從他那裏才會有所獲益。

所以,哪個國家、哪個民族肯把一流的人才任用為老師,把一流的待遇賦予老師,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一定會擁有一流素質的國民,也一定會成為一流的國家與一流的民族。所有的國家、所有的民族都能如此,人類又何須憂懼未來不能繁榮與長久?

在「文革」中,老師被中共打成了「臭老九」、「牛鬼蛇神」,並被踏上億萬隻腳,永世不得翻身。中共惡毒地煽動衝動無知的學生批鬥他們、辱罵他們、毆打他們……其間,被打傷、打殘、打死的老師不計其數。幾千年的「師道尊嚴」就這樣被中共毀於一旦,中共的倒行逆施,也徹底寒了天下為師者的心。

「文革」雖已過去,「師道」卻難復盛。所謂師道,就是老師要以身作責、言傳身教,將高尚的道德品質與淵博的治世經用的學問傳授給學生,並且要像關愛自己的子女一樣來關愛學生。不知今天的中國,有這樣操守的老師還有多少?大多數的老師已不被學生信服、不受家長尊敬、不得社會的恩寵;老師也不再願意為關乎民族興衰存亡的育人大業去潛心鑽研、去悉心奉獻。原本情同父子的師生關係,被中共的一場「文革」搞得越來越對立,師者不踐行師道,學生不禮遇老師。「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一向是讀書人求知治學的根本抱負與志向,可眼下中國的老師帶給了學生甚麼?學生讀書又為了甚麼?——金錢與物慾。

今天中共治下的師生關係僅僅限於金錢關係已算比較純潔的了,很多大學老師以學分、以文憑、以學位、以工作為誘餌,在女學生中漁色淫樂,敗壞著人的道德與人倫,毀滅著人的尊嚴與良知,踐踏著可貴的傳統師道。師生婚外情比比皆是,已成了大學校園的一種時尚。既然古人以師比父,那麼,老師同自己的學生淫樂,又與同自己的子女淫樂何異呢?

師道衰敗之後,充目儘是頹廢與荒淫。無限愴然中不禁懷念起我的一位恩師。

(上)

在我十幾年的學生生活中,最為難忘的是小學五年級的語文老師——蔣慶安。雖然他僅教了我一年,但他帶給我的厚重師恩、傳給我的為人之道,卻令我受益無窮、永生難忘。

那是一個居民只有幾十戶的小鄉村,貧窮、落後、封閉,學校的老師加起來不足十個。五年級是小學的畢業班,涉及到鄉里的畢業統考,所以,學校把最好的老師安排到了五年級,我便有幸得遇了這位聞名於百里的好老師。我們這屆學生也成了他教師生涯中的最後一屆學生,我們畢業了,他也退休了。

那一年,蔣老師已近六旬,相貌端正,神態威嚴,所有的男生都怕他。因為他在村裡是有名的飽學之士,不僅妻賢子孝,他本人也是出了名的孝子、嚴父,因他治學有道,治家有方,頗得人們的尊重與敬畏,很多家長都把孩子托付給他,請他嚴加管教。有了家長的授權,他管理起我們來自是得心應手,那些調皮搗蛋的男生,沒挨過打的很少。他對我,則是偏愛有加,重點培養,應了孔子的「因材施教」之道。在做人的道理上,在誠以為學的理念上,蔣老師給我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蔣老師上課的時候,這些鄉間的野孩子們一改頑皮常態,個個鴉雀無聲。在他的課堂上,不僅講授語文的字、詞、句、章,更為難得是,他把做人的道理一併講給了我們。他告訴我們,一個人最重要的是要做個講仁義、尊禮儀、守誠信的「有德」之人,建立於「德」上的才學智慧,才會派上用場,才能成為真正的治世經用之學。一個人要想將來有所作為,首先要在自己的「品德」上下一番功夫。一個品行不端的無德之人,縱便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諸子百家、無所不通,也只能小則為害家庭,大則危害社會。誠如蔣老師所常說的「幼年學的,猶如石頭上刻的」,他的德育之言,深深的鐫刻在我幼小的心靈中,不曾磨滅。在他的啟蒙下,我立志做一個品德高尚、才智兼具的濟世之人,不負老師的殷殷厚望。

他一再教導我們:「對待學問,就像做人一樣,一定要誠實,會了就說會了,不會就說不會,不能以不會為會,自欺欺人。『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這是正確的治學態度。」多少年後,我一直堅守著誠信之道,老老實實做人,安安分分處事。在個人的利益上,不會巧取,更不會豪奪。在現今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的世道中,總是處於被欺騙、被傷害的境地,卻安於默默承受,從無害人之念。

在蔣老師教我的一年中,不像老師教學生,更像師父帶弟子。每次學新課,蔣老師必要讓我先讀一遍課文,然後到講台上把要學的字、詞的讀音和含意寫在黑板上,再一遍遍的交給同學們。我隱隱的感覺他在方方面面都在培養我、鍛練我,我心領神會的同時,也是欣喜不已——得到有德之師的厚待,實感榮幸啊,我便盡心盡力的做好老師交給我的每一項任務,以回報師恩。

蔣老師為了我們晚上能抓緊時間學習,按我們居家的遠近把我們每四、五個同學分成一個學習小組,每晚在一起學習兩小時。農村沒有路燈,路也是泥土路,蔣老師的腿在文革中被打壞了,常常疼痛難忍。即使這樣,他還是每晚都要到學生家裏分批走訪我們的學習小組,從不間斷,以察看學生們在一起是不是真正的在學習。有一次,蔣老師來到了我們小組,趕上那晚停電,老師走的時候,順便叫上我跟他一道回家。我怯怯的跟在老師的身後,不知道老師要我去他家有甚麼事,心裏打著鼓……

到了他家,師母坐在炕上,蔣老師問師母:「小君(他的女兒)治皮癬的藥膏放在哪了?這孩子的鼻樑上長了一塊癬,幾個月了也不見好,把小君的藥膏給她拿去用吧。」師母說:「我也不知道她放在哪了?你找找看吧。」蔣老師翻箱倒櫃的找了好一會,也沒找到,只好找了一些消炎藥送給我。老師拿起蠟燭,在我的鼻樑上仔細的看了又看:「怎麼越來越嚴重了?」語氣中半是心疼半是嗔怪。他知道我家家境貧寒,五兄妹中除了哥哥在村裡做些農活幫襯家用,其餘四姐弟都在讀書,父親又以好吃嗜賭聞名於鄉里,受過教育、當過老師的母親雖略有遠見,也吃苦耐勞,卻也難以擔負一大家人的吃穿用度及父親沒完沒了的賭債。父母間的無休止的家庭戰使他們難以顧及孩子身上不至於危及生命的小毛病,這一點,同村而居的蔣老師自是瞭如指掌。所以,他很心疼我這個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沒有一個好的家庭環境,更得不到好的家庭教育與關愛。

那天晚上,從老師家裏出來,無名的淚水順著我稚嫩的小臉兒簌簌的流著,很少得到父母關愛的我,這份來自老師的細心關愛,令我溫暖、感動而又倍覺珍貴。這份感動一直伴隨著我,從未敢忘。

(下)

告別了頑童時代,初入學沒幾天,我就開始擔任班長,並年年被評為學校的「三好學生」,也曾被評為縣裡的「三好學生」。小學三年級開始,我就擔任學校的大隊長,學校所有的大型會議都由我來主持。可是,自從蔣老師做了我的班主任,我的「三好學生」的桂冠就被他摘下去了,原因是我的體育成績不及格,我的心裏難過了好一陣。蔣老師說:「三好學生,顧名思義,即德、智、體全面發展,才能是三好學生,有一項不符合標準,也不能當選「三好學生」。我們班如果沒有一個人達到三好學生的標準,我們就一個也不評。絕不能弄虛作假,欺世盜名。」

以後的一段時間,放學後,蔣老師每天都陪我們幾個體育不及格的學生專門訓練。有一次,我在練習投擲手榴彈(一種體育器械,鐵頭木柄。)的時候,差點將手榴彈打在蔣老師的頭上,我嚇壞了。蔣老師藉機教育我要注意自己和別人的人身安全:「拿著這種危險的東西,一定要看周圍有沒有人,有人就要請他離開,否則,誤傷了人後果也是不堪設想。今天你如果把我打倒了,我不會怪你,因為你不是有意的。如果意外的你把我打死了,人命關天可不是小事,你會後悔一輩子,還沒開始的人生,不經意間就被自己毀了。別自責了,以後小心就是了,注意別人的安全,也是對自己負責任。」

雖然少了這個「三好學生」的殊榮,我卻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人不能徒有虛名,獲得的褒獎與榮譽,一定要名符其實;愛惜別人的生命,人命關天是大事,珍惜別人就是珍惜自己。

因為家貧,也因為我們姐妹的學習成績好,(姐姐和我在每次的全校學期考試成績排名中,都在各自的班級名列榜首。)所以,我們姐弟幾個一直都享受著免學費的待遇(半學期五毛錢)。與其說是物質上的饋贈,不如說是精神上的獎勵,因為那點錢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一次課堂上,蔣老師神情嚴厲的當著全班同學說:「昨天我去某某同學家家訪,他的家長在聚眾賭博,參與賭博的還有別的家長,那個家長家裏經濟那麼困難,他還拿錢去賭博,我跟學校主任說了,從現在起,不再免除他們家幾個孩子的學費。」雖然老師沒提我的名字,同學們都知道老師說的那個家長就是我的父親。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射向了我,我的臉火辣辣的,眼裡噙滿了淚水,我深深的體味著甚麼叫「無地自容」。蔣老師接著說:「一個人的父母是我們無法選擇的,但從父母身上學些甚麼,我們可以選擇。為人父母最重要的是要懂得責任,要讓孩子吃飽穿暖,給孩子提供學習的條件,更要給孩子創造一個健康的成長環境。」

父親的惡習強加給我的羞愧和恥辱,我只有默默的承受,我沒有能力改變父親,但我有能力使自己遠離這些惡習。多少年後,我對大眾普遍樂此不疲的撲克和麻將都毫無興趣。做個正派的人,成了我的畢生之所求。

雖然蔣老師年歲已高,身體又不好,在他教我們的一年中,只請過兩天病假。老師病了,我們都很難過,家長們也想藉此機會略表他們對蔣老師的感激之情。在當時的農村,恨不能一分錢都要掰成兩半花,但對於他們一向敬重的蔣老師,家長們都願意慷慨解囊,且大有爭先恐後的意味。我們十幾個同學買了各種水果罐頭去看蔣老師,他當場就讓我們把罐頭都拿回去。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感謝老師的機會,我們都嘟著小嘴兒誰也不肯往回拿。等我們到家後不久,蔣老師就讓人把罐頭一一送還給我們了。現在想起此事心中依舊充滿了感動,但當時真的是希望老師能收下我們的罐頭——那裏面藏著我們敬愛恩師的一顆顆金子般的童心。

一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我離開了那個小村莊,到幾里外的鄉里中學開始讀初中,每天都是步行往返。一次上學途中遇見了蔣老師,他問起我的學習情況,他知道我的智力應對初中的學業定會很輕鬆(在小學,我放學回家後從不看書,卻總是班裡的第一名,常常在鄉里的統考中語文、數學都得滿分。而且可以教班裡那些成績差的、需要補課的同學。)他想趁我課業不緊張的初中階段教會我日語,並深入的教我中國的傳統舊學。(不要我一分錢,完全都是義務的。)蔣老師舊學很精深,並說得一口流利的日語,所以文革中被打成特務,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小特務,被打成中統大特務。蔣老師覺得我是個可教之子,他很想在他的有生之年把他的滿腹經綸都傳授給我。

回家後,我興高采烈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出乎意料的是,她堅決不同意。當時的我,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能做主,我也只好悻悻作罷。不能跟蔣老師學習的遺憾、對老師一心想教我的恩德的負疚,便深深的埋在了我的心底,隱隱作痛。老師對我別無所圖,他願意教我,無非是想找一個值得教的、品行好的學生,以慰其「為往聖繼絕學」的讀書人的無私情懷。母親大概擔心我一個女孩子家跟一個男老師單獨學習,會招來村裡人的閒言碎語,儘管在年齡上蔣老師已和我祖父的年紀相差無幾,但那些同村人還是會因妒忌而說些是非之詞。母親不想讓自己原本就亂糟糟的生活、亂糟糟的心再雪上加霜。

因為這個女兒身,我失去了向良師學業問道的好機會,猶如失去了在我夜行時為我照亮道路、在我迷茫時為我指明方向的一盞明燈。此事讓我至今還在遺憾。

後來,我到縣城讀高中;再後來,到千里外的他鄉讀大學;大學期間,趕上了89年中共對聚集在天安門廣場為民請願的大學生的「六四」大屠殺,後來得知蔣老師極為擔心我的安全。以他「文革」中所經歷的血腥迫害,他知道中共是甚麼都做得出來的,他不想看到他那個苦讀了十幾年才成為「天之驕子」的好學生成為中共坦克下的一堆肉泥。畢業後,我在大城市裡有了一份令很多人羨慕的高薪工作,蔣老師為我自豪。

我工作後,家裏的境遇因我的資助有些改善。我替父親償還了所有的債務,幫助兩個弟弟成了家,把父母的房屋修繕一新。只要家裏有花錢的用場,都是我一個人承擔,不用兄、弟、姐姐出一分錢。母親為此很是欣慰——她一生的苦沒有白受,老天給了他一個好女兒,鄉親們也都羨慕她,母親終於可以在鄉村的鄰里中抬頭挺胸了。

好景不長,1999年,中共對信仰「真善忍」的善良民眾的群體滅絕性的鎮壓開始了,我就在被鎮壓之列。一次回鄉省親,順便抱著襁褓中的女兒去看望蔣老師,他知道了我的情況,問我:「為甚麼這樣不知道保護自己?能從農村考出去有了今天多麼不易啊?」

當我把法輪功教人一心向善、煉功後一身的疾病都不治而癒的真實情況講給他聽後,他瞪大了眼睛:「中共就是流氓、魔鬼,他們專門鎮壓好人。我被他們搞了十幾年,他們把我吊在學校的教室裡,用長條的木板凳打我,讓我交代我的罪行。我哪有甚麼特務經歷啊!我拒不承認。我的腿被打壞了,後來治了好多年也沒有恢復。他們越打我,我越看清了他們的嘴臉。我告訴自己——不能被他們打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看到這群倒行逆施的流氓能折騰多久。『反右』時,你們的數學老師只說了一句話:『共產黨好是好,就是人民吃不飽,人瘦的皮包骨,牲口瘦的像龍一樣。』就被打成了『反革命』,將近二十年啊,一有運動就把他押來批鬥,差點沒把他整死。」

是因為今日的我與當年的他有了相同的遭遇——都成了中共鎮壓的「反革命」,老師才把當年的經歷講給我聽,還將他如何度過十幾年煉獄般的經驗傳授給我,用以對抗中共的無人性的迫害:「丫頭啊,你跟這群惡魔對抗要有堅強的意志;還要多吃飯,不能被他們把身體搞垮了;更要想辦法保護自己,你一個年輕女子,他們可是甚麼都做得出來的。」

老師的經驗之談句句受用,老師的擔心也絕不是多餘。箇中的艱難,只有深受中共迫害的難中人才會明瞭……那天,腿腳不便久不出門的恩師,執意的拄著枴杖在家人的攙扶下走了很遠一直送我出了院門,並站立在那裏目送我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

那一別,竟成了我與恩師的最後訣別。

他所踐行的高尚的師道,啟悟並葆住了我的純真、我的道德、我的良知。維護併發揚人世間這些最可貴的品質,成了我今生無悔的選擇。

師如父、生如子。謹以此文略表學生的敬師之誠,謹以此文呈告恩師的在天之靈——您,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學老師,身體雖已逝去,但您高尚的靈魂,將在我的記憶中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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