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不是重返,是二度創業

賈伯斯的第一手傳記(6)

麥可.莫瑞茲(Michael Mor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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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當年,賈伯斯跟我會翻臉是因為……

每年《時代》雜誌宣布「年度風雲人物」的時候,我總會想起三十年前,那件讓我左右為難的往事。

當時我擔任《時代》駐舊金山特派員,正好休假在家,《時代》編輯群決定選擇電腦做為年度風雲「人物」,我為賈伯斯寫的人物評傳,則掩埋在同一期的相關報導中,給我惹來了各種麻煩。

很難說是賈伯斯還是我,對《時代》的報導更火大,賈伯斯對《時代》刊出的評傳非常生氣,認為內容嚴重背離事實。

我對自己為了寫作熱心蒐集的素材,遭到紐約專門報導搖滾樂一位記者的扭曲、竄改、無中生有、添加虛妄謠言,同樣很生氣。

賈伯斯毫不掩飾怒火,在我舊金山家中的答錄機上,留下大量留言,不但禁止我再進蘋果,也不准員工接受我的採訪。

這次經驗促使我下定決心,絕對不要在不能主導命運的地方工作,也不要再靠寫作維生了。

我休完假、出了書,覺得內容跟《時代》雜誌那篇不幸的報導不同,平衡描述了年輕的賈伯斯,也善盡了我對《時代》的義務。

然後我抓住機會馬上離開《時代》,投效一家專業出版公司,這家公司創業之初,連我在內只有兩個人手,而且在我離開、轉進創投領域很多年後,併入道瓊公司了。

此後三十年裡,我偶爾會感嘆我的命運因為賈伯斯而變得如此不同。要不是我才二十幾歲,《時代》很可能不會派我到舊金山,採訪跟我同世代、創設電腦軟體和生物科技公司的企業家。

要是我不認識賈伯斯,我很可能不會遇到蘋果最初的投資者、紅杉創投的創辦人華倫泰;要是我不認識華倫泰,我應該不會去紅杉創投面試,成為該公司少數最低階的員工之一。

要是我不寫跟蘋果有關的書、沉迷在蘋果創業之初不為人知的故事中,我絕不會深入思考塑造企業的特性和事件。

要是我沒有在一九八○年代中期進入創投業,我一定會錯失迎面而來的好運。要不是我遇到賈伯斯和華倫泰,我絕不會了解「不同凡想」(Think Different)才是王道的道理。

我敢說,賈伯斯青少年期間在帕羅奧托成長時,一定想不到他後來經營的公司,總部離他中學母校大門只有三條街、距離只有一‧六哩,卻每年賣出的iPod超過二億台、iTunes歌曲十億首、iPhone二千六百萬支,而且從一九九六年以來,賣出電腦超過六千萬台。

他也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十二度成為《財星》雜誌封面人物,更不會想到自己會幾乎另闢蹊徑,一個人出錢出力,指引從事電腦動畫的皮克斯公司,製作出極為轟動的電影,創造超過五十億美元的票房紀錄。

或許,他和我一樣,也會感嘆協助塑造他今天面貌的諸多命運轉折和變化,包括小時候在根本還不叫矽谷的地方長大;和年少時的好友沃茲共同創辦蘋果;某一年暑假,他曾經在產銷第一台暢銷電動玩具「碰碰彈子台」遊戲的雅達利公司裡,當過實驗室技術員;這家公司的創辦人布西奈爾剛好向華倫泰籌募資金過,後來也指點賈伯斯向華倫泰求援。這一切,都是他事業生涯中的偶然遭遇。

這段歲月裡,我靠著在創投業歷練將近二十五年的經驗,對賈伯斯的傑出事業成就,發展出更為深入的看法,認為他的事業生涯,堪稱美國企業史上最驚人的成就。

賈伯斯是蘋果的執行長,但他也是公司創辦人,這事更是重要(雖然他的名片上沒有列上這一點)。

從蘋果的歷史來看,執行長和創辦人的差異完全不可以千里計,執行長大致是教育(上過商學院)和組織(公司訓練與栽培)養成的產物,創辦人——至少非常優秀的創辦人,是一股勢不可當的自然力量。

我認識很多創辦人,但就屬賈伯斯最有魅力,現代電子產品會變成人人渴求的東西,賈伯斯的功勞最大。

賈伯斯總是保有詩人探索的心,也總是跟群眾保持一點距離。

他很早就特立獨行,要是他生在不同的時代,我們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會跳上貨運列車去浪跡天涯,追尋自己的命運〔他和蘋果資助馬丁‧史科賽西(Martin Scorcede)拍攝巴布‧狄倫的傳記電影《飄泊半生》(No Direction Home),絕非巧合〕。

賈伯斯的養父母很好心,卻一直過得很拮据。他受里德學院吸引,一九七○年代期間,這所大學對一個對未來深思熟慮、遺憾自己無緣參加第一屆胡士托音樂節(Woodstock)的少年才俊,具有絕大的吸引力。

里德學院的英文書法課強化了他的審美能力,這種影響在他所有產品和廣告上,都明顯表現出來。

批評者會說賈伯斯恣意妄為、堅持己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頑固不化,但請你告訴我,有哪一位不是完人、又小有成就的人,不會偶爾展現出這種個性?

賈伯斯也有調皮搗蛋、善於計算、疑心病重的時候,但他更是一個堅持到底、善於服人、魅力十足的業務人才,大概是我所知道唯一一個,敢為無線滑鼠之類的普通產品,在全美的公車候車亭中大打廣告的人。

但他也是一個厚道的人,幾十年前會到醫院探望一位中風病倒、不久前還諄諄教誨許多矽谷新進執行長的前輩。

大約就在我跨足創投業之際,蘋果董事會開除了賈伯斯。賈伯斯展現個性,賣光蘋果股票,只保留象徵性的一股,然後設立了NeXT公司。

在紅杉創投任職的我們看了都大大搖頭,因為他用很高的本益比,向包括裴洛(Ross Perot,德州富商,也是一九九二年的美國總統選人)在內的投資人募資。

我曾經造訪這家公司的總部,看到所有註定會失敗的跡象:總部裡有藍德設計的公司LOGO,大廳裡有今天蘋果商店常見的浮動樓梯。

同時賈伯斯也轉性了,他設法對大企業銷售電腦,但大企業卻是不受產品內蘊吸引力影響的族群。

NeXT也代表賈伯斯退出消費產品事業,然而,此時正是電腦公司靠著在軟體和晶片方面的優勢,勝過極力變身電腦業者的消費產品公司之際。

賈伯斯在這家公司裡努力不懈,換成比較軟弱的人,應該早就豎起白旗,而且按照常理,他似乎也應該淹沒在歷史洪流當中。

十二年後的今天,我們很難想像蘋果為了重新振作起來,在一九九六年底買下NeXT公司後,陷入何等的困境。

NeXT大約只銷售了五萬台電腦,賈伯斯卻能把公司以四億多美元的價格賣掉,讓矽谷懷疑派人士對此竊笑不已;但賈伯斯卻能在多年的逆境考驗後,以更堅強的身影榮歸蘋果。

很多人熟知蘋果東山再起的故事,卻可能不知道這種事情罕有其匹。有哪位創辦人曾經遭到無禮驅逐後,還重回公司,主導再造蘋果這麼高明、這麼精采的起死回生?

在任何情況下,要扭轉乾坤都十分困難,在科技公司中更是加倍困難。因此,說賈伯斯二度創辦蘋果,而不是創辦蘋果一次,而且第二次還是支手回天,應該不算過譽。

如果讀者想要更了解賈伯斯,我會建議你上YouTube,看看他二○○五年在史丹佛大學畢業典禮上,對一群年輕人發表的那一場可以說是比較坦率、也比較有意義的演說。

他的感想包括:我們都有機會創造自己的風格,我們都必須做一些特別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我們都必須走自己的路。

演說結束時,他借用《全球目錄》(Whole Earth Catalog )雜誌停刊號的一段話,期許每一位畢業生「求知若渴,虛心若愚」(Stay hungry, stay foolish)。我發現,對於希望終生投資年輕企業的人,這兩句話正好也是絕佳的終告。

——麥可.莫瑞茲,二○○九於舊金山

附錄  賈伯斯大事紀

一九五○年 沃茲尼克出生於八月十一日,父親傑瑞是洛克希德公司(NASA太空計畫的主要承包商)的工程師。

一九五二年 養父母保羅(Paul Jobs)與克萊拉(Clara Jobs)搬到加州舊金山,保羅在金融公司從事討債工。

一九五五年/出生 二月二十四日出生於加州舊金山,原名約翰.杜(John Doe),才出生一週就被保羅與克萊拉收養。

一九六五年/十歲 舉家遷往山景城(Mountain View),是帕羅奧圖市附近電子公司發展出來的郊區住宅區,住滿了惠普和其他電子公司的工程師。保羅繼續從事討債工作。

一九六七年/十二歲 在庫比提諾中學認識費南德茲,費南德茲家對面就住著沃茲一家人。

一九六八年/十六歲 賈伯斯進入家園高中。惠普開發出史上第一台PC,電視大幅報導反越戰新聞。

一九七四年/十九歲 在雅達利工作,以賺取前往印度的旅費,還和沃茲一起做出「打磚塊」遊戲;同年水門案與越戰結束。

一九七五年/二十歲 《大眾電子學》雜誌報導牛郎星(Altair)電腦系統推出,宣告第一台個人電腦出現。

一九七六年/二十一歲 在愚人節當天,與二十六歲的沃茲創立蘋果電腦。最初的成員艾斯皮諾莎十五歲、魏金頓十六歲、連金主馬庫拉都只有三十三歲。

一九七七年/二十二歲 一月三日,由三位股東所組成的蘋果電腦公司正式成立;同年發表蘋果二號電腦。

一九八○年/二十五歲 股票公開上市,二十五歲就創造一億美元身價。

一九八三年/二十八歲 推出莉莎電腦,導入滑鼠與圖形使用者介面(graphic user interface)觀念;蘋果在《財富》五百大公司排名四一一名,是商業史上爬升最快的速度。

一九八五年/三十歲 遭蘋果董事會解職、成立NeXT公司,雖然失敗,但開發出後來陸續成為蘋果i系列產品的系統平台OS X。

一九八六年/三十一歲 以一千萬美元,從喬治‧盧卡斯手中買下皮克斯動畫。

一九九五年/四十歲 第一部動畫電影《玩具總動員》大獲成功,此後每年皮克斯都會推出一部賣座電影,贏得一堆奧斯卡獎與金球獎。

一九九六年/四十一歲 蘋果買下NeXT。

一九九七年/四十二歲 以臨時執行長iCEO的頭銜,重返蘋果。

一九九八年/四十四歲 推出iMac。

二○○一年/四十六歲 三月,成為蘋果正式執行長;五月,蘋果專賣店開張;十月二十三日,九一一事件五週後推出iPod,至二○○七年十一月為止,已經售出一億台以上;專家預估市場飽和之前應可賣出五億台。

二○○五年/ 五十歲 蘋果旗艦店在曼哈頓開張

二○○六年/五十一歲 迪士尼以七十四億美元天價買下皮克斯,讓賈伯斯成為迪士尼最大股東;六月,iPhone上市。

二○○七年/五十二歲 「蘋果電腦」正式改名為「蘋果公司」。

二○○九年/五十四歲 因胰腺癌接受肝臟移植手術。

二○一○年/五十五歲 推出iPad,正式開啟電子閱讀器市場大戰@(本文結束)

摘編自 《賈伯斯為什麼這麼神:唯一授權後卻反目的第一手傳記》 大是文化有限公司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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