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農民工調查:民工荒·獨立工會·乞討的男孩

楊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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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21日訊】節目:2004年8月14日台北中央廣播電台新聞頻道《放眼大陸》(主持:黃絹;受訪、整理:楊銀波)

黃:聽眾朋友,您現在收聽是中央廣播電台《放眼大陸》節目,我是節目主持人黃絹。今天是《中國農民工調查》第九集的播出,請聽大陸自由作家楊銀波今天為我們帶來的節目內容。

楊:我將在今夜的雨中睡去,伴著國產壓路機的聲音,伴著傷口迸裂的巨響,在今夜的雨中睡去。風會隨子夜的鐘聲北去,帶著街上乞討的男孩,帶著路上破碎的輪胎,隨子夜的鐘聲北去。晚安,北京;晚安,所有未眠的人們。晚安,北京;晚安,所有孤獨的人們……(鮑家街43號樂隊搖滾音樂:《晚安北京》)

黃:在上一次的節目裡,楊銀波和我們談到了有關於農民工的特別的數字、特別的消息、特別的事件,那麼在今天的節目中,楊銀波要和我們談的是有關於農民工的特別的現象。他首先和我們談到的是民工荒這個問題。

楊:我記得我在前幾次節目當中一直在說三個字——「民工潮」,現在卻出現另外三個字——「民工荒」。

黃:對。在我們的印象當中,民工潮、民工潮,意思是說外出打工的人非常的多,可是現在居然出現民工荒了。我覺得這是一個蠻值得省思的問題。

楊:奇怪?對,是很奇怪,可它又怎能不是必然的呢?民工荒嘛,荒是荒涼的荒,一層意思表示民工就業緊張,另一層意思表示需要民工的企業在需要民工的時候民工卻不來。或者進一步說,企業招工難,技校和職介機構勞務輸出供不應求,珠三角加工製造類企業,以及福建、江蘇、浙江的企業都在缺工。缺什麼工呢?缺民工當中的高級管理人員和高級技工技能型工人。我跟你舉幾個例子。第一個例子是離我很近的廣東佛山市南海區,他們那邊105家企業組成的招工團最近幹什麼去了?跑到廣西貴港市去了。他們專門坐車過去要那邊的民工到南海的廠裡面來做事情。根據政府的統計,目前佛山生產工緊缺超過10萬人。缺工的行業主要在鞋廠、電子廠、五金行業等勞動密集型企業和酒樓賓館等服務行業。那麼這些行業呢,我們想一下啊,鞋、電子、五金、服務,這個做起來並不太難嘛。難在哪裡呢?工資!工資太低,民工不願意來。

佛山缺工10萬,那麼東莞呢?缺工20萬。他們怎麼做呢?東莞長安勞動分局組織了50多家鎮內外資、民營企業,到廣西宜州參加第二屆勞動力交流暨人才雙選會。還有,前幾天我到廣州火車站去,我看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民工剛下火車不久,來自廣東廠方的一大批人就趕快過來幫他們提行李,笑臉相迎,讓他們到廠裡面去做工。如此規模的事情以前是沒有過的,從來就沒有。但是我們一定要搞清楚,是不是民工的工作有救了?是不是找工作很容易了?不是。否則,為什麼現在還有那麼多民工在外面耍著呢?他們沒有工作做嘛。你想,工資壓得很低的話,民工一進廠就等於進了一個黑坑,廠方會用各種各樣的不合理的制度來約束你,你不自由。你要跳槽嘛,我不發工資給你;你要告狀嘛,隨你去告,「誰怕勞動局呀?」我就見過一些二愣子的老闆,瞧瞧那個氣勢,「這樣的事兒老子見得多了」,他們是這副德性。

民工荒的事情,我們再轉到福建。福建省企業調查隊有一項調查,說在今年中國新年後,福建晉江市工業企業開工率只有80%~85%(沒有開工的就占15%~20%),其中的陶瓷行業開工率不足50%。民工短缺,跟工頭也有關係,工頭走了之後,幾十名、幾百名民工就可能跟著工頭走了。一個工頭有威望,或者說民工有利益把柄在他手中,那麼民工短缺就容易發生。另外在浙江湖州織裡,企業老闆為了留住日益緊缺的民工,就為中國新年期間往返家鄉的民工提供專車接送,還有老闆在大年初八專程趕到安徽、江西給民工拜年,而民工的工資從平均1200元漲到平均1400元。表面看起來嘛,我們似乎覺得民工的位置比原來高一點,但是進了其它一些廠之後,約束你的可能比你想像中更殘酷。可能他答應你是這麼多錢,但實際上的價錢呢?再者,民工進廠,工資加高,那麼其他的民工就進不去了,因為廠裡面已經滿了。中國的農民工,現在實際上有許多人都沒有工作做,沒有工作做是在等待時機,那麼他們的內心所想的呢?就不再是簡簡單單的「有錢就行了」,而是盡量地「讓錢多一點」。是的,民工學會了討價還價。

黃:對。

楊:我們再深入地思考關於民工荒的四個問題。第一,民工的工資確實低。根據《珠江時報》的報導,中國農民工的工資在12年之內只增長了68元。還有另外一組數據,就是各地的最低月工資標準:上海最高,635元;其次是深圳的特區之內,601元;廣州是510元;北京是495元;天津是412元;湖北最高的是400元,最低的是240元;湖南最高的是400元,最低的是300元;福建最高的是在廈門,有480元、430元、360元三個等級,福建其它的地方最高的是400元,最低的是280元;江蘇最高的是540元,最低的是320元。這個最低工資標準對於企業和民工來說都很重要,許多企業乾脆就按本地最低工資標準給民工發工資,乃至於低於最低工資標準。

第二,民工培訓成問題,這涉及到教育。教育領域的高昂收費,製造了民工和貧困人口接受教育的高門檻。那麼有一些工種,比如說電子裝配工、縫紉工、印刷工、噴漆工、絲印工、焊接工、機械操作工等等,沒有經過培訓的民工,一是做不來或者做不熟練,二是容易發生工傷事故,那麼工傷賠償就很成問題。第三,我所知道的廣東的情況是不缺普通民工,反倒是在縮小用工範圍,招工的時候對年齡、性別、文憑、地域、經驗等有很多限制,比方說有的廠就是不招男的,有的廠就是不招四川的。第四,民工的信息來源太有限,人才交流市場跟民工的緣分較淺,中介機構又老是發黑財,民工報紙、民工雜誌太少,民工供需類的網站更是幾乎找不到,如此重要的招工信息到底是被誰壟斷、被誰掩蓋了呢?

這四個原因加起來,怎能不出現民工荒!誰「慌」起來了?依我看,沒錢賺,大家都「慌」,也都「荒」;有錢賺,但賺得沒人味,大家同樣「慌」,也都「荒」。這不是簡單的社會問題、經濟問題,這裡面其實涉及人權。下面我就說一個這幾天的事情。這幾天我幫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的父親是搞建築的,突然病倒了,病倒之後送到醫院,搶救不活,送到火葬場焚燒了。這個孩子身上沒錢,很小,才16歲,他準備把他父親的骨灰盒送到貴州的老家去,但是沒有車費。於是,他就在頭上包了一塊孝帕,拿著身份證、初中畢業證、醫院證明、火葬費收據單、父親遺相,以及他自己寫的「求求好心人可憐可憐我,讓我把爸爸的骨灰盒送回家鄉……」,到街上下跪乞討。那天我把他請到我家裡來,對他做了一次訪談,然後給了他一些錢。現在他已經回到貴州了,路途還算平安。

一個16歲的孩子,他在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的時候,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求救政府,而是跪在地上請求社會各界朋友給他以支持,給他以幫助,而且是包著孝帕向所有人流淚乞討。他只有一個父親,現在死了,母親也很早就去世了,回去找誰呢?只能找他奶奶過日子,然後他又得出來打工。我覺得這樣的悲劇之所以會產生,乃是因為政府沒有允許民間組織、團體大量興起,而且那些已經成立的官方性質或半官方性質的組織,沒有深入到社會當中去。茅於軾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政府必須管的由政府去管,而政府管不著的或沒有必要去管的,就大量放手讓民間去做。一個社會要形成巨大的緩衝層,必須要有民間組織、團體,民間組織、團體的大量興起,成為社會的緩衝地帶,成為社會有力的援助。像我剛才說的那個孩子,他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寫一個申請,或者民間組織知道他的事情,社會各界的捐助就總會有的,也不需要他的下跪,不需要他流三天三夜的淚,那麼他就可以非常順利地把他父親的骨灰盒送到他的貴州老家。(《晚安北京》音樂)

黃:楊銀波從一個在街上乞討回鄉路費的孩子,和我們談到了在個人發生變故時,社會上的民間組織、團體可以發揮的救助功能。當然,民間組織、團體可以發揮的功能不僅是救助功能,還可以是社會的緩衝層,也可以發揮維權的作用。接下來,楊銀波和我們談到了大陸已經出現了獨立工會這樣一個新的氣象。

楊:一個獨立工會在陝西西安成立了。這個工會在2004年7月中旬成立,名字叫陝西省西安市第一建築工程公司西高新項目部工會聯合會,這是西安的第一個獨立工會。這個工會要給外來民工發放會員證,而且讓民工免費入會。截至6月份末尾,已經有4500個外來民工加入了這個工會組織。而且,有的農民工已經被選上了工會領導和工會委員。在這個工會沒有被承認之前,他們已經展開了民工的維權,得到了35萬塊錢的拖欠工資,為每個遭遇拖欠工資的民工平均拿到了3500塊錢,了不起!

黃:哎呀,真是。

楊:我在想,這樣的獨立工會還會繼續推廣,它會從一個市到區、到鎮、到村,都會普及起來——肯定會有這樣的效果,這也是他們自己的承諾。

黃:可是這個獨立工會的成立,當地政府難道沒有反對的意思嗎?

楊;具體的我還不清楚。不過我在想,它畢竟是一個趨勢,如果政府眼光短淺、鼠目寸光的話,直接清洗掉不就得了?但是我們必須追尋本源去想。如果把這樣的獨立工會統統消滅,問題必然接踵而至:衝突、矛盾乃至暴亂、流血,在自我權利完全得不到維護的時候,種種情況皆有可能發生。

附:《放眼大陸》節目播出時間

首播:每週星期六:08時~09時(北京時間)重播:每週星期六:20時~21時(北京時間)網址:cbssp.cbs.org.tw/getip.aspx(進入點擊:繁體/簡體→網路廣播區· 新聞網· 播放器)
——大紀元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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