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克思考的問題(4) 眾生的悲切吶喊

上田惇生 / 著 江裕真 / 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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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造成一千萬名戰死者、兩千萬名負傷者以及六百萬名俘虜,再加上後來發生的大恐慌所引起的大量失業後,社會已經不需要這種「經濟至上主義」了。也就是說,工業社會已經不成其社會了。社會已經厭倦了為經濟而生、為經濟而死、為經濟而戰、為經濟而休戰等事情了。

然而,當時用來跳脫經濟至上主義的,只有以「國家社會主義」為名的極權主義而已。親手爭取到民主主義而對它有所偏愛的英國與法國,仍堅持於民主主義,而對於是否要發展為極權主義感到猶豫。

但是對於德國與義大利而言,民主主義只是國家統一下的副產品而已,兩國都按捺不住地擁抱國家社會主義。二者都是由幾個小國統一起來,而在國家統一的過程中形成民主主義的。日本也是,幕藩體制後,隨著明治中央集權政府的成立,取得了參政權。

國家社會主義的本質,不是軍國主義,不是壓迫,也不是暴力;這些都只是附屬品而已。它的本質更為深沉,是一種要跳脫經濟至上的主義。這是杜拉克的分析,也是當時他眼中所看到的全球狀況。

在納粹德國的時期,工廠裡最有權的不是廠長,而是身為資深黨員的警衛;商店裡最有權的不是老闆,而是可直通柏林的新進店員。

國家社會主義,是要跳脫經濟的秩序。在大眾悲切吶喊著要拒絕經濟至上主義與它所帶來的一切時,這是因而出現的答案之一。至於這樣的答案好不好,就是杜拉克的處女作《經濟人的終結》(The End of Economic Man)所探討的主題。

二十三歲的杜拉克

一九一四年,杜拉克四歲時,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少年時期的杜拉克所看到的,是父親阿道夫與友人湯瑪斯.馬薩里克(Tomas Masaryk)間所談論的「文明的末日」,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與其後資產階級資本主義、馬克思斯本主義、國家社會主義間的爭鬥。

一九三三年二月某天晚上,杜拉克親眼清楚地目睹其後的歐洲與世界的模樣。地點是祖國奧地利的鄰國德國的金融中心法蘭克福,那是杜拉克二十三歲的時候。杜拉克當時是法蘭克福的一大晚報《法蘭克福紀事報》的經濟部記者,十分活躍。由於大戰後的壯年者不足,杜拉克也幫忙寫評論。還有經濟刊物也經常找他寫外稿。

同時,杜拉克又擔任法蘭克福大學法律系的無給助教。有給的經常性講師也已經唾手可得了。而且那一陣子,他仍持續代替老教授講授國際法。博士學號,他在兩年前已經取得,題目是〈準政府(叛亂者、流亡政府、近乎獨立之殖民地)在國際法上的地位〉。

此外,科隆的報社也準備找他擔任國際版的編輯。而且不久他馬上就能到科隆大學或附近的伯恩大學擔任兼任講師。無論如何,杜拉克絕對能以國際法學家之姿在德國學術界發展下去。

大街上,右派與左派的社會主義仍在激戰。但一月底的國會中,在前一年十一月的選舉中席次減少的納粹(國家社會主義德意志勞工黨),由於保守勢力的支援,已經少數黨之姿取得了政權。

1933年2月下旬的那天,大學裡出現一批納粹政權下代表新秩序權力者的「納粹政委」(國家社會主義人民委員)。他們很快召開了擴大教授會議,把包括助教在內的全體教職員集合在一起,宣布新方針。他們一一指著系主任的臉威脅,說「誰有不滿,就送到收容所去」。

杜拉克很明白,在極權主義下,無論是右派或左派,都無法撰文或教書,也無法擔任研究者或記者,根本生活不下去。

剛好就在那陣子,杜拉克意識到,事態如果再這麼發展下去,勢必得公開說出自己的信念與立場不可。於是他寫了立憲政體論,交由杜賓根的知名出版社莫爾出版。

那天晚上,杜拉克完成了最後一校的工作。他打算隔天把校好的稿寄還給出版社,自己就此搭火車離開法蘭克福。先不管要去哪裡,到了這種地步還寫什麼立憲,也不可能再在納粹掌握權力的德國待下去了,就算你是持有護照的外國人也一樣。總之,先回到維也納好了。

然而,此時卻有人前來找他,是以前的記者同事萊茵霍德.漢修(Reinhold Hensch),他是派駐到市公所的市政負責人,也是資深納粹黨員。傳聞中,他也是共產黨的秘密黨員。

「奉黨的指示,我現在負責管理法蘭克福的所有媒體。我原本想把《法蘭克福紀事報》交給你編輯,但今天跑到報社去,才知道你遞辭呈了,驚訝之餘才來找你。」

「我把社長趕走了,猶太人很讓人困擾。總編輯我也開除了,他既是紅的(共產主義者),太太又是猶太人。如果你現在願意接手,未來將不可限量。你還要回維也納去嗎?別辭了,來幫我吧。我們很想來場社會改革。」

追求能跳脫「經濟至上」的主義

身為「社會性存在」的人,需要一個能發揮社會功能的社會。那麼,社會要想發揮功能,有什麼條件呢?第一,社會裡頭的人們,必須全員都有定位;第二,全員都要有可扮演的角色;第三,社會裡的權力必須要有正當性。然而,工業革命帶來的工業社會,並無法滿足這三項條件。

主張「自由追求利潤,人人都能豐足」的資產階級資本主義,造成了無數貧困受虐的人;主張「這些無產階級只要能取得生產工具,就能展開千年的無上幸福」的馬克思社會主義,也只是帶來僵硬的階級社會而已。

這兩種經濟至上主義的雙胞胎,都失敗了,都無法為人民帶來自由與平等,也都無法給他們定位與角色。而且,權力也沒有正當性。

取而代之、由漢修所代表的大眾所堅持、以「跳脫經濟至上的主義」之姿存在的法西斯極權主義,也不會是工業社會中組織原理的解答。雖然它並非解答,但已無去向的世界,應該還是會委身於法西斯極權主義之下吧。@

摘自 《一本讀通克拉克》 商周出版社 提供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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