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見也說不出的銅牌冠軍(3)

王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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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啟松經理說>

其實一開始王浩比的手語,我根本看不懂是什麼意思,以為可能是我們的車子擋住了他的,所以希望我出去移車子,於是我揮揮手,是表示:「等一下!」他跟我要名片,我自然就給他了,這應該是任何一個具有業務性格、與人為善的人都會做的事情,卻沒想到隔天一早會收到「我在門口等您」的簡訊。

當時,我並不知道簡訊是誰發的。因為王浩站在店門外的角落處,我透過玻璃窗向外看,並沒有發現有人站在那裏。隔了一會兒,簡訊又來了,我跑出去看,才看到王浩比手劃腳;我以為又是車子擋住他了,於是再請他「等一等!」不過再出來時卻已不見他人影。

連續這樣兩三天,我發現繼續這樣「雞同鴨講」似乎不太對勁,才拿出紙筆跟他溝通,才知道原來他是想要來這裡工作。可是公司上頭還有主管,我去請一個聽不到又不會講話的人來,要怎麼工作?真的是很大的考驗!

不過,我已經被王浩「三番兩次、不畏艱難」的誠意和執著打動,可能天生具有一些賭徒性格的我,也想試試看王浩的能耐。

老實說,總經理、區經理對我的想法都採取相當保留的態度,我能理解他們對公司經營的考量,畢竟多請一個人就多一個人的開銷,這個人是否會為公司帶來「產值」?

的確是很現實的問題;更何況我們是個業務單位,每天要面對的是充滿變化的挑戰,對他來說會不會是太殘酷的考驗?有那麼多的「正常人」在這個戰場上都前仆後繼的敗下陣來,王浩真的可以嗎?

請王浩回去「過幾天再來」的這段時間裏,我不斷地跟自己溝通、跟長官溝通,終於說服了大家(也包括我自己),先把王浩當成「工讀生」來起薪就好;反正我們本來就有一筆預算,是要讓工讀生派報用的,而且,「派報」本來就是仲介營業員必修的功課之一,不如就讓他從最基礎的派報開始做起。

PS.「派報」:專有名詞,意指傳單分送的一種方式。有報紙夾報、信箱派報、立點派報、小廣告張貼等等。

知命、認命,才會好命

工作辛不辛苦?公不公平?對我來說,其實到哪兒都是一樣的,因為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那又何苦讓自己身陷在社會的價值觀裡而無法自拔?

我開始穿著「台灣房屋」的橘色背心,成為這個團隊的一份子。

頭幾天,我想無論是我或公司,都還處在一種「摸索」的狀態。雖然秦經理還沒有跟我溝通過我的工作內容,也還沒實際賦予我什麼「任務」,只負責店面內外的清潔工作;可是幾天之後,秦經理顯然對我有其他的安排。

「這是我們每天都要製作的房屋買賣廣告。」秦經理拿了一疊五顏六色、上面印滿了房屋資訊的廣告紙:「兩面都要印、要摺,然後在文山區挨家挨戶的投信箱。這是每個營業員都要做的工作,你可以嗎?」秦經理邊說邊寫還帶動作,我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用力的點點頭,當然可以!

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投入房仲業是個苦差事。以前我做過苦工,所以要比耐力、毅力,我相信應該都在別人之上,肯定不會輸給任何人,甚至於要我連續工作六小時不休息應該都沒問題。

更何況,有機會一腳踏入了自己選擇的行業,我也不想讓同事或同業看輕,以為聽障者就會半途而廢,所以我常常告訴自己:「要堅持努力工作、吸收知識,那麼總有一天,就能夠突破現在的格局,達到我所希望的目標。」
我是這麼想的,也努力的往這個方向邁進。

事實上,印DM、摺DM,並不如想像中的簡單容易。譬如當白紙放入影印機中只印一面是很順利的,但要印雙面則常常會碰到卡紙的狀況,得隨時注意影印機、要故障排除,DM要如何才能摺的平整漂亮,要怎麼分類堆疊才不會全部混在一起,以免發生重複發送的窘境……,所有的程序都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逐漸熟練。

最初,完成三百到五百張左右的DM,大概就要花掉兩個小時,但越來越順手之後,現在輕輕鬆鬆就可以達成兩倍的份量,連同事每天必須發送的量最後也都由我來「統籌」處理。

有時候,事情不如想像中順利,當影印機鬧罷工時,維修人員一時無法前來修理,這時候除了等,什麼也做不了,等到維修人員終於修好了離開已經晚上八、九點,不過這時候我的工作才剛開始,因為明天同事所需要的DM現在才能開始動工印製。

碰到這種情況,常常回到家都凌晨一、兩點了。雖然,工作時間比較晚,回家躺一下又要回到市場崗位上,但只要一想到每天如期完成DM的印製與分發工作,為同事節省很多瑣碎的時間,讓他們能夠去跟客戶聯絡,我覺得這就是團隊分工的成果,也是我的價值。

你問我做這些單一而重複的事情,會不會覺得辛苦?或是不公平?我想說的是:有什麼工作是不辛苦的呢?公不公平又要用什麼樣的標準來衡量呢?

以前我做油漆工、在電子工廠或紡織廠,有些很重的東西要裝、要搬,要冒著危險爬上爬下,左手腕還曾被機器運轉時裁傷,縫了八針,你說辛不辛苦?

現在的工作雖然數量多、時間長,但每天只要走走路,或站著點頭微笑,將DM誠懇的交給路上的行人,當客戶對我DM上所銷售的房子感興趣時,只要約個時間看房子,如果看中意就買下來,這樣的工作型態與我過去比較起來算是很輕鬆的。

或許你會說,那些穿著光鮮亮麗的上班族,出入的是高級轎車或冷氣房,但我們卻要頂著風吹日曬,挨家挨戶的塞信箱廣告,這公平嗎?可是他們所耗費的心神與腦力又豈是我們所能想像?說不定連睡覺都不能安穩呢!

所以,你說我是近「知天命」之年、什麼事都看得開也好,或說我看盡人世滄桑、凡事沒什麼好計較也罷!

我很少去跟人家比較這些問題,因為在我心裏,我很清楚自己要什麼,珍惜我的工作、同事,珍惜我的家人,珍惜我現有的時間,那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課題,別的,多想何益? @(本文完)

摘 自 《銅牌冠軍》 誌成文化有限公司 提供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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