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克思考的问题(3) 以人为中心

上田惇生 / 着 江裕真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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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拉克所关心的事物,经常是以人为中心。人再怎么伟大、再怎么有钱、生活再怎么快乐,死去时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人,有这种“个体性的存在”。

但与此同时,人也有“社会性的存在”。他们会需要社会性的连结,以及藉由对社会有所贡献,而找到人生的意义。唯有这两种存在同时成立,人才能够真正存在于世界上。再者,如果只考虑到社会,对社会而言也是一种不足。

杜拉克针对人的个体性只在一九四九年写了一篇文章,投稿到美国的地方刊物《思望尼评论》(Sewanee Review)去,就是收录在一九九三年《生态愿景》(The Ecological Vision: Reflections on the American Condition)一书中的〈另一个齐克果〉(The Unfashionable Kierkegaard)一文。

杜拉克所写的其他文章,谈的全都是身为“社会性存在”的人,是如何在社会上活跃、提出贡献,以及自我实现。杜拉克的焦点,是放在人的“社会性存在”之上。为了让身为“社会性存在”的人能够幸福,社会必须要能够发挥它身为社会的功能才行。而予以实现的条件是什么呢?则是杜拉克问题意识的基础。

社会应具备的条件

要让社会发挥它身为社会的功能,就必须在社会中建置“继续”与“变革”的机制。人所需要的,是“继续”的部分。然而,以世间常理而言,任何东西都会渐渐陈腐起来。日本人所熟知的“诸行无常”就是。因此,才需要“变革”来防止社会的劣化。“变革”是用来确保“继续”之用的。

针对社会之所以能成立为社会的条件,杜拉克已经在一九四二年的第二本作品《工业人的未来》(The Future of Industrial Man)里详细地谈到了。要让人的集合不会只是群众,而可以发挥社会的功能,就必须让社会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才行。如果只是一群没有定位的人集合在一起,就只是群众而已。同时,每个人还必须要有可以扮演的角色。如果只是一群没有角色可扮演的人集合在一起,就只是乌合之众之而已。

社会要能成立为社会,就必须让里头的每个人都取得定位与可扮演的角色才行。

以一般倾向而言,或至少以世人的一般认知而言,一直以来,欧美较为重视人的“角色”,日本则较为重视人的“定位”。但以杜拉克的认知来说,二者都不可或缺。人若只有工作会很可悲,人若只有存在会很困扰。

除了这两项条件之外,还必须有第三个条件,“其中存在的权力必须有正当性”。也就是说,权力一定得是大家所能认同的才行。只要大家能认同,无论权力是世袭自双亲,或是由神所授与,都没有关系。以上是社会,或者说是组织以社会的形式存在的三个条件。

这和社会是好社会还是不好的社会并无关系。总之,在功能上它可以成立为社会。这就是杜拉克的“关于社会的一般理论”。

当然,人也会追求自由与平等。大家不能忍受当别人的奴隶,也不能忍受有人天生条件好、有人天生条件差。不过,什么是自由,什么又是平等,会随时代与社会而有所不同。过去曾有视人类为神之子的时代,也有视人为政治性存在的时代。

资产阶级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本质

一七七六年,詹姆斯.瓦特(James Watt)发明了实用蒸汽机,大幅提升了生产力。因而诞生了人与人一起工作的工业社会,也就是组织社会。

奇妙的是,同样在一七七六年,亚当.史密斯(Adam Smith)写下了《国富论》(The Wealth of Nations)一书,宣称人只要自由追求利润,就会幸福。自从亚当.史密斯指出“人是经济的存在”,把人比喻为“经济人”(economic man)、“经济的动物”(economic animal)以来,这样的观念就一直持续至今。

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认为,只要以经济为中心,神那只看不见的手就会把社会调整成对最有益的状态。然而,据以得来的结果,却会造成差距与疏离。获益的只有原本的丰足者而已,他们变得更为丰足。
相对于此,马克思社会主义认为,只要从资本家手中夺取生产工具,无产阶级(劳动阶级)就能获得解放。然而,据以得来的结果,却使得精通教义的人,也就是党政当权人物(特权阶级)得以支配大众。俄国已经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革命,而更换了支配者了。

看起来,资产阶级资本主义与马克思社会主义似乎都坐上了救世主的宝座,以异质而完全对立的态势彼此交战。目前在学校的课程里,也都还是这么讲的。

然而,有一点必须要注意的,就是资产阶级资本主义与马克思社会主义虽然彼此激战,事实上二者却都是以经济为中心的主义,也就是“经济至上主义”。@

摘自 《一本读通克拉克》 商周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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