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東南隨筆】為甚麼我要學中國傳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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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愚以為自己生於中國,長於中國,對中國傳統文化有一定的瞭解。在我真正靜下心來學習傳統文化之後,才發現過去根本沒有領悟其真諦。

甚麼是中國傳統文化呢?筆者竊以為,中國傳統文化是由居住在中國地域內的中華民族的祖先所創造,為中華民族世世代代所繼承發展,具有鮮明的民族特色、歷史悠久、內涵博大精深,融合了道家、儒家及源於古印度而中土化了的佛家思想。

「此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中國傳統文化的知識體系博大精深,而渺小的我智慧有限,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貫通,怎麼敘述也不可能全面。我更重視的,是自身行為的更正。
記得小學一年級時,語文第一課是「你辦事、我放心,毛主席的恩情比海深。」那個年代,我們心目中的英雄,是毛澤東、劉胡蘭、賴寧、雷鋒、卓婭和舒拉、保爾-柯察金。。。我們心目中的壞人,是那些剝削老百姓的、已被社會主義專政了的反動地主、資本家。雖然語文和古文基礎還可以,但基本是在共產主義愛黨、愛祖國教育的熏陶下長大的。那時覺得愛黨就是愛祖國。

而我父母雙方的家庭都屬於被專政的對象。我爺爺的父親是個貧窮的長工,而爺爺勤奮努力,曾在軍隊裡打過日本人。他省吃儉用陸續買來一百多畝地,養活宗族一百多口人。我從來沒見過我爺爺,因為我父親小的時候,爺爺就死在大獄裡了,去世時全身浮腫。他的第一個罪名是地主。為了避禍,他躲到了西南某省。村裡一個欠了他錢的人,不知是出於不想還錢還是其它原因,向政府告發了他的去處。這還了得嗎?竟敢逃避人民民主專政,於是罪加一等。而作為被鎮壓的地主家庭的後輩,父母和我們都接受了很多年共產主義的教育。
1989年的事,就不重複了。這以後,信仰破滅了。那時我一心想走出國門,去學習西方先進的科學文化。大一退學跑到非洲,一年多之後到了美國。記得那時腐敗遠沒有現在這麼嚴重,中國社會的普通老百姓,比現在單純,雖然對金錢轟轟烈烈的追逐已經開始了。
幸運的是,一路走來,雖有小挫折,但基本很平坦。一開始覺得美國甚麼都是好的,超市那麼大,物質極大豐富,服務業為人們想得那麼週到。很順利地畢業、工作、再接著上學。。。婚姻順理成章,該結的時候就結了。雖然老公個性鮮明,脾氣較擰,但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作丈夫還是很牢靠的。再後來有了一對可愛的孩子,應該說非常幸福、美滿。
很長時間以來,我認為這些都是我努力的結果,所以自信滿滿。在美國一定會接觸基督教,教會裡的人都很好,但是基督一直進不到我的心裏;因為覺得沒有神的幫助也能生活得很好。

之後老公轉換了兩次職業。我也積極準備,以真心喜歡的事作為往後的職業。然而婚姻這時遇到了較大的麻煩。其實這是長期以來,雙方各種矛盾衝突常年積累的結果。從我的角度,我認為是他不守信、不體貼、不珍惜。。。似乎我們毫無契合點,溝通交流起來牛頭不對馬嘴。甚至我覺得嫁給他真是一個無可挽回的錯誤,一肚子委屈、憤懣沒地方說。在外人面前,雖然我還是有說有笑,但心裏整天憋屈。我不明白,我這樣灑脫,自以為度量還算大,怎麼也墮落得快成怨婦了?

事實上,無論從長輩的角度,還是旁觀者的角度,我都應該知足了。為了孩子,我倆在一次長談後決定妥協了,商量說先湊合過吧,等孩子大了再打算。但是湊合是一件特別艱難的事,心裏不痛快,老有無名火,他也一樣。有一天和老公吵嘴,把倆孩子嚇得直哆嗦。我看了心裏很痛,覺得孩子真可憐,我的行為一定會影響他們的身心健康,也會影響自己的健康,就想有個轉變。

可巧之前之後碰到了一些貴人。以前我不相信算命,因為高中的時候,我讀了一本看手相的書,就成了班裡的「半仙兒。」所以,我覺得算命這事兒特別不靠譜,也不讓別人給我算。在成都時,乾姐帶我見了一個人。只因為要給乾姐一個面子,我才去見的。當時我心想:你那些心理暗示的東西我都不會上當;我就坐在那裏不說話,你自己胡謅吧!當時只給了他生辰年月日,出生時辰我不知道。所以他說只能算我父母、祖上、我本人、兄弟姊妹,算不了我孩子。一個個流年算下來,我心裏暗暗稱奇,表面還是不動聲色。後來他說我爺爺的事情,簡直太準了!我乾姐肯定不會知道這些事。

有一句話打動了我,他說我爺爺輩的命運不好,但是爺爺積德,陰德在我們這一輩人身上顯現,而我們當中沾祖上光最多的就是我。他並不知道我是從美國回去的,我乾姐也沒告訴他。但是我想,那是巧合吧。算我的婚姻,當時不是想離婚嘛,他說離不了。其他的人都不是真命天子,只有我老公是。我心想:你這不是把我給套牢了嗎?那絕對不行。不過我還是很客氣,給了他150人民幣。這時我才告訴他,我學中醫的,他說,那你我是同行啊。我說,你這些我還真不懂。當時我對周易的確完全沒研究。但這經歷讓我隱約覺得,可能我的好運和先輩有些關係,不全是因為自己努力來的。

第二位很重要的貴人就是易學大師張景堯先生,他竟算出我和我老公哪年哪月認識的。嚇得我不敢讓他再算下去,否則隱私都算出來了多尷尬。後來有人說這個容易,看我和老公是否同學,看孩子多大就能算個八九不離十。但我們的孩子是婚後好幾年才要的,而這個情況,先生不會事先知道。雖然決定轉變後,自己也用各種方式修身養性,但心裏終究是不平的。直到潛心練習太極拳之後。

太極拳的基本要求是松、靜、沉。松,氣血運行才通暢,緊巴巴地肯定不行。心靜無為,才最終達到天人合一而無不為。指導我們內功的胡來興老師,說如果放不下自我,放不下腦子裡的東西,放不下所謂的聰明,要想練出層次,那是很難的。他說我慾望太重,開始我很不服氣,第一我對錢財看得很淡,第二我也沒住著大房子,也不想非要有大房子。後來才明白,我對事業的追求過於刻意,這就是慾望重的表現;總是抱怨老公「冷漠」,是因為自己自私,對情的追求太貪婪。只要他不是按照我想要的方式做事,或者不做,我就心生不滿,內心憤怒而痛苦。

只有當一個人能夠誠實直視自己的內心,才是心靜的開始。只有對自己誠實了,才會「行有不得,反求諸己,」獲得真正的安寧。可以說,重拾太極拳並真正潛心練習,是我開始重新學習傳統文化的重要機緣。

儒家講仁義禮智信。「仁者愛人,」「泛愛眾而親仁。」只有放下自我,才能真正愛眾人,包括身邊最親的人。「仁者無敵,」講的是仁愛的聖人不會樹敵。愛對方,才不會首先想到要消滅對方,而是要學會協調和化解矛盾。

其實有道行的人,無論他宗教信仰是甚麼,都是這麼做的,比如德蕾莎修女,天主教新教宗佛朗西斯。當教宗俯下身,為貧苦的穆斯林青年洗腳的時候,我的心被觸動了。這位教宗沒有分別之心啊,沒有在意對方的信仰不同,沒有把他們當成「異教徒。」這就是大愛啊,和佛陀是一樣的。

對於待人接物,儒家提倡「溫良恭儉讓。」以前認為如果我態度溫和,老公就會翹尾巴,所以氣勢不能被他壓著。其實男女平等是指人格上的平等,並不是男女對立啊。現在我們已經不存在誰壓誰的問題了。

《道德經》的論述有異曲同工之妙。水是柔弱的,而又是最堅強的。不然怎麼說女性「柔情似水」呢?柔才能克剛,所以說「柔者曰剛。」而男性有陽剛的一面,陽剛的也是脆弱的,所以說「剛者易折。」男性其實承受著更多的社會壓力,需要另一半的柔情和關愛。

佛家講人的痛苦來自「貪嗔癡慢疑,」即貪婪、憤怒嫉妒、愚癡、輕慢、疑心;自我掃瞄的結果,除了不大嫉妒,在我身上這些都有表現。我認為這種檢討和「批評與自我批評」大有區別。首先出了問題,我審視的是自己,不批評對方;其次沒有任何人來要求我,這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自我要求。以前一聽「四大皆空,」因為不懂它的意思,覺得很消極,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對佛法也不感冒。現在弄明白了,才知道修行恰恰是放鬆而積極的。外在的都放下了,才能心平氣和,該幹甚麼就幹甚麼,功夫到了,自然就會水到渠成。

按傳統文化的道理修改行為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做出來的。言行不一致,那不是真正相信傳統文化的人。從發現內心開始,敢於直面自己最醜陋的東西,才能懺悔、改過。以前的中國,受儒家文化影響的鄉紳,多數為人寬厚,修路修橋都是鄉紳發起的。後來的中國,傳統文化就是因為被「破」了,摒棄了,又沒有一個能夠自圓其說的新體系來代替,才會滿口「共產主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共產主義講鬥爭哲學,這與仁愛,與道法自然是相悖的。很多人只知爭鬥,不相信報應,所以甚麼壞事都敢幹。很多人只相信錢,不相信道德,為了錢甚麼都做,真正成了錢的奴隸。這種社會形態,難道是正常的嗎?為了經濟利益,忽視自然規律。所謂「改造自然」的結果,是大好河山的破壞、嚴重的環境污染。現在中國癌症發病率逐年急劇上升,面臨再一次淪落為「東亞病夫」的危險。

因為職業關係,也見過不少比過去的我更糾結的人。在這個物質條件極為豐富的社會,很多人心裏缺乏甚至沒有幸福感。夫妻之間無法相處,總是覺得對方給予自己的少,總是覺得自己吃虧。主流的社會思想是競爭。競爭造成鬥爭,鬥爭造成戰爭。現在無論是西方,還是拋棄了傳統文化的中國,這是普遍的現象。人們認為只有爭才會不吃虧。結果呢,心理失衡,情緒急躁,容易爆發極端事件。只是表現形式的差別而已,在中國動刀的多,美國槍擊案多,總之都是病態。

瀋陽小販夏俊峰因四年前糾紛殺死城管,最近被執行了死刑。北京韓磊因一時衝動摔死嬰兒被判處死刑。如果城管執法過程中不存在暴力,也就沒有夏俊峰的以暴易暴。韓磊固然個性中有缺陷,行為無疑是犯罪,但如果推著嬰兒的老太太能夠得饒人處且饒人,是否能避免悲劇的發生呢?夏俊峰的妻子和父母在他出事後開始學習佛法了,倘若是在出事之前,夏俊峰也接觸了這些,與城管週旋的方式圓融一些,是否就會是另一種結局呢?城管雖然是體制中人,但也處於體制的最底層。兩起案件的背後,是五個家庭的破碎,這就是社會戾氣積累和暴發的結果啊。

我曾在一次講座中提到,美國1/4的人存在不同程度的心理問題。而心理問題又會造成身體的不適,這樣往復便形成了惡性循環。近日華盛頓海軍基地槍擊案中已被擊斃的槍手,據說還常去佛堂,作案前有某種短波控制了他。如果他心中真有佛法,真的開悟了,心中充滿慈悲,或許那短波就無法干擾他。他還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來麼?所以不管是在地球的任何一個地方,娑婆世界真的很辛苦。

我為甚麼學習中國傳統文化,尤其是儒、釋、道的經典?因為這些為我的家庭帶來的益處是顯而易見的。現在我只要求自己,不要求老公,而老公也一樣。所以老公說,無論從我發火的頻率,還是發火的程度,都比以前大大地降低了。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能夠和諧相處了。我們真的慶幸,年輕時不明白的道理,現在明白了,不會鬧中年危機,而是會一起慢慢變老。這難道不是每對夫妻都應該達到的目標嗎?現在我們對孩子的教育,似乎也比以前容易一些,為甚麼呢?中國傳統文化的原理是非常有效的工具。
家庭是社會的基本單位,如果多一些和睦家庭,社會就多一份安寧。「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中,修身是最最基礎的層次。至於怎麼修,信仰是甚麼,不論是上帝、神、道、佛、如來。。。僅僅是法門不同。但只要是告訴你要有大愛的,不要有分別之心的,就是正道。若是以神的名義傷害別人的,犯罪也好,戰爭也好,不管貌似多麼有理,多麼振振有詞,都是邪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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