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說要去搭大輪走一趟,我不用吩咐第二遍,便划到了離村子半英里路的岸邊,然後沿著陡峭的河岸附近平靜的水面上快划。不多一會兒,就遇見一位長相不錯、涉世不深、年紀輕輕的鄉巴佬。他坐在一根原木上,正擦著臉上的汗水,因為天氣確實很熱,並且他身旁還有幾件大行李包。「船頭對著岸邊靠」,國王說,我照著辦了。「年輕人,要到哪裡去啊?」
「搭大輪。要到奧爾良去。」
「那就上船吧,」國王說。「等一等,讓我的傭人幫你提一提你那些行李包吧。你跳上岸去,幫一下那位先生,阿道爾弗斯。」——我知道這是指我。
我照著辦了,然後我們三人出發了。那位年輕人感激萬分,說這麼熱的天氣,提著行李包趕路,真夠嗆。他問國王往哪裡去。國王對他說,他是上游來的,今天早上在另一個村子上的岸,如今準備走幾英里路,去看看一處農莊上一個老朋友。年輕人說:「我一看見你,就對我自個兒說,『準是威爾克斯先生,肯定是的,他剛剛差一步,沒有能準時到達。』可是我又對自個兒說,『不是的。依我看啊,那不是他。要是的話,他不會打下游往上划啊。』你不是他,對吧?」
「不是的。我的名字叫勃洛特格特——亞歷山大.勃洛特格特——亞歷山大.勃洛特格特牧師。我看啊,我該說,我是上帝謙卑的僕人中的一個。不過嘛,不管怎麼說,威爾克斯先生沒有能準時到達,我還是替他惋惜,要是他為此失掉什麼的話——我但願事實並非如此。」
「是啊,他不會為此失掉什麼財產,因為他照樣可以得到財產,可就是他失去了在他哥哥彼得瞑目以前最後見上一面的機會啊——也許他哥哥不會在意。這樣的事,誰也說不准——不過他哥哥會為了能夠嚥氣以前見他一面,付出他在世上的任何代價。最近三個星期來,他嘮叨的就是這件事了,此外沒有什麼別的了。他從小時候當孩子時起便沒有和他在一起了——他的兄弟威廉。他根本從未見到過——那是個又聾又啞的——威廉,該還不過三十歲,或者三十五歲。彼得和喬治是移居到這裡的兩個。喬治是弟弟,結了婚,去年夫妻雙雙死了。哈維和威廉是弟兄中僅剩下來的人了。正如剛才說的,他們還沒有及時趕到送終啊。」
「有沒有什麼人給他們送去了信呢?」
「哦,送了的。一兩個月前,彼得剛得病,就捎去了信。這是因為當時彼得說,他這一回啊,怕好不了啦。你知道吧,他很老了。喬治的幾個閨女陪伴他,她們還太年輕,除了那個一頭紅髮的瑪麗.珍妮。因此,喬治夫婦倆死後,他就不免覺得孤單,也就對人世很少留戀了。他心裡急切想的,是和哈維見上一面,——還有和威廉見上一面——因為他是屬於那麼一類的人,這些人說什麼也不肯立什麼遺囑之類。他給哈維留下了一封信。他說他在信中交代了錢偷偷放在什麼地方,也講了他希望怎樣妥善地把其餘的財產分給喬治的幾個閨女——因為喬治並沒有留下什麼別的文件。這封信嘛,是人家想盡方法叫他簽了名的文件啦。」
「依你看,哈維為什麼沒有來?他住在哪裡?」
「哦,他住在英格蘭——在歇費爾特——在那邊傳教——還從未來過這個國家。他沒有多少空餘的時間——再說呢,也可能他根本沒有收到那封信啊,你知道吧。」
「太可惜了,可憐的人,不能生前見兄弟一面,太可惜了。你說你是去奧爾良的?」
「是的。不過這是我要去的一處罷了。下星期三,我要搭船去裡約.熱內盧。我叔叔住在那兒。」
「那可是很遠的路啊。不過,走這一趟是挺有趣的。我恨不得也到那兒去一趟。瑪麗.珍妮是最大的麼?其他的人有多大呢?」
「瑪麗.珍妮十九,蘇珊十五,瓊娜十四光景——她是頂倒霉的一個,是個豁嘴。」
「可憐的孩子們。冷冷清清地給拋在了這個冷酷的世界上。」
「啊,要不然的話,她們的遭遇還可能更糟呢。老彼得還有些朋友。他們不會聽任她們受到傷害。一個叫霍勃遜,是浸禮會的牧師;還有教堂執事洛特.霍凡;還有朋.勒克、阿勃納.夏克爾福特;還有律師勒未.貝爾;還有羅賓遜醫生;還有這些人的妻子;還有寡婦巴特雷——還有,總之還有不少人,上面是彼得交情最深的,他寫家信的時候,常常講到過他們。因此,哈維一到這裡,會知道到哪裡去找一些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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