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贞:与《自由神的眼泪》有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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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2月18日讯】《自由神的眼泪》从产生写她的念头到读书完成,前后将近四十年。作为她的母亲,这四十年的人生历程走得相当艰难,怀着孩子跋涉,其中的艰辛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四十年前的一个早上,五个男公安到重庆和平路我的家,用手枪对着我的胸口大喊“不许动,举起手来,现在宣布逮捕你”时,我刚才在做的“居里夫人”梦,顷刻间毁灭,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要把这些出来。”

想不到这个一闪的念头竟然如此顽强,如此久远,她不声不响的跟随我走了几乎一生。我相信,她是“居里夫人”梦的化身,“居里夫人”梦的死尸,用它的每一滴尸汁营养着她,是她不可扼杀。

十年监狱里,精神的极度禁锢和肉体的极度疲劳,我不曾想到我怀有这个孩子。只是有一次,一个女犯问我:“齐家贞,十三年刑期好长,你为什么不悲观?”我脱口而出:“这有什么?付出了代价,不会没有收获。”这个意思是,坐了牢,就有坐牢的经历,就能写出坐牢的故事。这种想法其实很傻,没有人为了些书,宁愿以十年二十年的青春生命作为代价,这既无必要又太荒唐,鉴于毕竟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不过,这句话,使我的傻孩子在替我做答,她冒出来让我记起她。这是狱中十年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胎动。

十年劳改出狱,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人,没有理想没有梦,只有衣食住行活下去,几乎不记得有个孩子在肚子里。直到一个年轻人把从文革里捡回家的《大卫.科波菲尔》和一位同犯的亲戚把她女儿没来得及自我革命掉的《悲惨世界》借给我,我才发现,我荒漠的心灵需要清泉,我才想起我有个胎儿。他正在轻轻呼唤我,妈妈,我需要养料。

世界重新美丽,即是因为有伟大的雨果,那是因为有伟大的狄更斯……

我去夜校高中班读中文,经四十的人和十几岁的孩子坐在一起,他们有的是年岁工挥霍,叽叽喳喳不听讲,我这个大学生知道自己很贫穷,掐着指头省时光,教室里只有我最忙。

我到中学语文老师培训班听课,不懂语法,入学成绩四十三分,半年结业,我有长足的进步。我得陇望蜀,想读电视大学中文系。中文系高不可攀,只收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四十四岁的我,只够资格读《党政干部专修班》。党政就党政,开卷有益,孩子要紧。何况,此班所学的科目与中文有数门交叉,何况,我吃够了社会主义的苦,带薪读书,理该尝尝社会主义的甜。

一番人事的搏斗和智慧的较量,我这个前科反革命好不容易走进了许多人不屑一顾的电视大学堂。

电大期间,我写过数片命题作文,另外两个四十四岁的女人,反革命集团成员朱文萱和初中同学黄有之读了,齐声说很一般,没有文采。无人知道,为此我痛心了多少天,那是一种母亲的痛心。孩子啊,你的努力没有用,恐怕怀不住你了。

两年苦读,我“肚子”长大了,胆子也长大了,毕业论文我写的文学评论,对丛维熙的中篇《是浩瀚的黄河,涓滴的蒸馏水?》四川外国语学院英文文学系教授林亚光评语说“文章有新意,答辩也很好”,给了个“优”。我好开心,那是一种母亲才有的开心。孩子啊,你有望了。
十年监狱,毁掉了一生的前途;十年不幸的婚姻,毁掉我心灵神殿最后的一点私产——神圣的爱情。我已经有了个小女儿,数次面临无处遮风避雨,像只野猫叼招小猫没处放的境地。在痛苦和无望的忍受中,我想到过死。但是,不能啊,孩子,你还在我的肚子里,我要为你活下去。

四十六岁,我出了国,求生存求立足求发展,还要从零开始学英文,度过了充满希望然而更加艰苦的又十年。虽然无暇顾及孩子,但是半夜餐馆洗碗回家的路上,睡得肿眼泡的清晨,我感到孩子在身体里伸手,胎动开始频繁。

九四年我辞掉了工,一份只缺一把椅子的全厂最好的工作,准备失业在家生孩子。然而,我却掉进了一个“温柔”的陷阱,以为不相识的澳洲男人的电话——“你愿意来我家喝杯咖啡吗?”“好啊,为什么不?”——改变了我的后半生。

五十五岁嫁给了他,还买了个生意。本以为本年后可以雇工,解放我呆在家里。想不到两口子清晨六点开门半夜十二点关,起早贪黑做的半死,两年后还在为每一次两万多元的汽油费焦心,弄不好银行拒付支票,还要罚款五十元。我们自己的工资每小时不到五元,遑论请人。

丈夫绸缎般柔软光亮的头发不复存在,他白发丛生;长期发肿的双脚上,毛细血管像铁丝般突起;只要他坐下,哪怕有人正在同他讲话,他的眼睛也会不由自主地闭起来,说不定还做了数秒钟长的好梦。

我并不比他强,两次中风住院。第二次墨尔本皇家医院决定为我做左脑动脉扩张术。丈夫说他带本书在手术室外等我,我说你最好带个枕头在椅子上睡觉。

躺在手术台上,护士我一阵子忙。我闭着眼回忆医生两天前的讲话,他告诉我手术过程中也可能引发中风,后果会很严重。大约为了安慰我,他说他们一共做了十二例,全部成功。即就是说我是第十三例,想起这个数字就犯忌,马上汗出如水,我的孩子怎么办,没有我,怎么能有她。

医生驾到,电脑荧光屏上把我查过去查过来,鼓捣了十分鈡,突然,他把机器関了,说是那段血管已经不太狭窄,不必做手术冒险。针头皮管瓶子一大堆,全部卸下。没有成为不祥的第十三个病人,我脚不跛眼不瞎又回到店里忙累。只是,自此以后,我的记忆力直线集下,三次走路去上班,三次忘记车子停在车房里。我意识到,再不抓紧时间,有一天,我会把孩子全忘光。

九八年三月下旬,父亲在洛杉矶病故。他没来得及做他要做的事,他没来得及讲他要讲的话,满怀遗憾的离开了人世。自从“三十年里死不了”的父亲,所走就走,难道我不会?说不定哪天有中风,我一夜之间变成白痴,或者头晚睡下去一眠到底。不行!我发誓,决不重蹈父亲的覆辙,决心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孩子在脑子里造反,她要出来;我象一头母虎发威,我要写书!

我坐立不安,烦躁难忍,一天到晚像有根针扎在心上。我和丈夫吵闹,歇斯底里大发作,怪他不省时间不省钱,请不起人。我躲进厕所嚎啕大哭,哭得声嘶气绝。我的天啊,我该怎么说?这边是我的丈夫—-一位上帝派来的使者,使我懂得什么是爱,他需要我同心同生一起创业;那边是我怀了几十年尚未出世的孩子,需要我为她呕心沥血。我两者不可兼得,我两者都不能放弃。

无奈,我开始利用零星时间,这里一小时那里两点鈡,用最快的速度在“现实”与“过去”间拔出来载进去再拔出来,断断续续写出了一些章节。那天,我问丈夫你想不想吃蛋炒饭,我回家替你做。他说蛋炒饭聼起来很好呀。两个小时后,电话响了,那边的声音传过来,亲爱的,我的蛋炒饭在哪里?哦,蛋炒饭?蛋炒饭在—纸上。书里抗日时期父亲在云南保山抢料,那段一泻千里的怒江把高耸入云的功果山一劈为二,像两个巨人隔河相望,日寇难渡天堑的描写。

见我如此的痴狂,丈夫说,你回中国写去吧,你不在,我就没法要你了。我走了,为了孩子。

住在北京儿时好友家里,她把生活琐事全包下,让我专心一意生孩子。我花三个多星期钻进“首都图书馆”查报纸,中央日报南京日报南京晚报日民日报–,从四七年查到七六年文革结束,查到了父亲的足迹,查出了历史的脚印。才动笔写了一个月,我被召回墨尔本—家中被偷,加上女儿同我丈夫斗气,他一日数次向我求援。

此时,店里前后五次被盗,都是半夜破门而入偷烟,后三次厉害,共损失三万多元,仅第三次获保险公司四千元赔偿。大夫后来才知道,发生在一个月首尾的前两次,正是我不情愿开支票交费的时候。他从来睡醒过的红眼睛瞪着我,只有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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