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家德國人開的位於柏林市中心的法國餐廳顛覆了許多人對經營餐館的理念。在與年近八十的主人夫婦一番長談後發現，他們異於常人的思維與特質，造就了這家聞名遐邇的、與眾不同的頂級餐廳。
文 ◎ 文婧
在著名的柏林景點「破教堂」對面，距離遊客最愛去的柏林購物街「褲襠大街」大約一百米的地方，有一家從八十年代中期到現在每年都被評為柏林十家頂級餐館（Top
10）之一的法國餐館。這個餐館每天晚上七點才開門，十二點就打烊了。開在這個寸土寸金，柏林遊客最多的黃金地段，這家店卻只在晚上開門，而且每天只營業五個小時。更令人好奇的是，它每年都登上柏林頂級餐廳之列。
落地窗前，裡面是傳統的深褐色木製家具，一扇黑底復古的屏風半遮擺設。窗戶上一個不大的招牌用樸素的字體寫著：HEISING。
事必躬親三十年
按響了門鈴，一位笑容可掬、頭髮花白的老人家出來了。他敏捷而熟練地把門打開。「請進！」Heising先生微笑著對我輕聲說。
進到餐館裡，好像回到了幾十年前。深褐色雕花木製家具，同樣色調的木牆裙，厚實、高貴的玫瑰紅絨布門簾，配上只有在老奶奶家才能看到的舊款燈飾，以及鑲嵌在寬寬的金色畫框中的人物寫實畫像，帶著古希臘風情的石膏像……餐桌排列得不緊密，中間留出很寬敞的走道，給人貴族氣派的感覺，然而卻不失溫馨舒適的家庭氣氛。
Heising夫人正在把一盆盆盛開的粉色盆花擺到桌上。「這是真的花嗎？」我俯下身去認真觀賞。「當然要用真的了。」Heising先生柔聲但認真地說道。
這個已經開了三十年的餐館專營法國餐，Heising夫婦是德國人，請了兩名法國名廚，十六道菜色看似簡單，但都是夫婦倆精心挑選出來的。雖然四十四歐元起價，價格不便宜，但還是有很多固定的老顧客來用餐。Heising夫婦倆從來不僱用跑堂的，三十年來都是他們親自為客人服務。即使今天，Heising先生已經七十八歲，夫人也六十九歲了，他們仍一如既往，事必躬親，只有在非常忙碌的時候，他們的二女兒才過來幫忙。
壁爐、晚餐、家的感覺
訪談中，我們面對面坐在壁爐前寬敞舒適的沙發上，室外的寒冬一下子變得遙遠而縹緲。我好像一下子就被濃濃的、溫暖的家的感覺包圍起來了。
「客人們在這裡就好像回到家一樣。」Heising先生好像讀懂了我的思想：「一些金融業高層人士和商業界老闆們經常到這裡用餐，談生意。他們知道我們不會把任何聽到的、看到的事情說出去。」餐館的主要客源是柏林社會的主流人士，很多老主顧也和餐館主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都市叢林中的自適古風
作為躋身在現代化都市叢林中，三十年樣貌未改的老餐館老闆娘，Heising夫人站在窗邊，回憶著過往：「以前這裡沒有那麼多遊客……那邊以前是賣葡萄酒的店鋪，那邊有一個小飯館，很傳統的那種，但是現在您看變成那樣……」她如數家珍又不勝唏噓地指著對街三個熙來攘往的三個現代化餐館。
室內裝潢三十年未變，不為潮流所動，不受時代變遷的
影響，但這並不妨礙Heising餐館三十年始終受到人們的喜愛。
經歷了三十年的社會快速變遷，唯獨Heising餐館除了主人變老外，什麼都沒有改變，室內裝飾也沒變。「有外地的客人說，我們二十年前來過您這裡，這次我們想看看Heising還在不在。一看，和以前一樣！」Heising夫人一邊疊著餐巾一邊笑著說。說是沒變，那是指硬體。作為軟體的菜譜可是一兩個月就花樣翻新一次呢！每隔一段時間，兩個法國廚師和Heising夫婦會一起研究，決定新的菜譜。
隨著時光流逝，Heising夫婦也面臨客源的問題，三十年的第一批客人很多都和Heising夫婦同樣的年齡。「有的去世了，有的走不動了，最多去街角的比薩餅店坐坐。但他們的孩子們長大了，帶著他們自己的孩子來。」Heising夫人說，但總的來說年輕客人不多。
除了本地客人以外，這些年還有一些外國遊客看到當地旅遊雜誌上關於這個餐館的介紹而來用餐。所以這個外表看上去其貌不揚的餐館也越來越國際化了，網頁上也出現了英語介紹。
餐廳一角的壁爐不是擺設，從冰天雪地的室外走進來，坐在爐火
邊，冰涼的臉上、手上感受著熱度一點點升高，家的感覺油然而生。
真誠，穩坐Top 10
看著Heising先生輕捷的步伐，迅速點燃爐火的動作，感受著他敏捷的思維，我怎麼也無法把他和一個將近八十歲的老人聯繫在一起。「我丈夫一直在工作，從來沒想退休，而且他的腦子也從來都不閑著。」Heising夫人透露了其中的祕密。其實Heising先生的腦子是用另外一種方式「閑著」的，在沒有任何老師，也沒有學過任何法門的情況下，他堅持每天靜坐已有十四年了，早上一小時，中午半小時，晚上十五分鐘。「我覺得這個什麼都不想的狀態非常舒服。」Heising先生說。
回到沙發上，我好奇的問：「您們的餐館經營這麼成功，有什麼祕訣嗎？」Heising先生一邊跪在壁爐前，將劈好的木頭一根根擺到壁爐裡，一邊說：「待人真誠；提供品質好的食物；價格適中，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真心喜歡客人，並持之以恆。」對於老夫婦倆來說，經營餐館沒有什麼祕訣，只有這幾項原則而已。
正是這些特質，讓他們從幾千家柏林餐館中脫穎而出，年年名列Top
10餐廳。來這裡的客人，除了品味佳餚外，也許醉翁之意並不是酒。那麼人們尋覓的是什麼呢？思古情懷？還是在現代人身上已經找不到的Heising夫婦仍保有的美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