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里根的最佳角色(下)

作者:沉靜
1984年11月在美國大選前,里根夫婦在集會中向支持者揮手。 (DON RYPKA/AFP/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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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八十年代,一位曾經的演員入主白宮,開啟了輝煌的中興時代,美利堅堪稱舉世仰望的山巔之城、燈塔之國。這好萊塢編劇寫不出的傳奇劇本,出自上天的大手筆。那睿智導航的總統攜夫人融於夕暉紫靄的遠去背影,在斗轉星移的後來歲月,尤令人緬懷唏噓……

天賦使命

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美國和蘇聯的熱戰一觸即發。51歲的里根退出民主黨,正式註冊為共和黨人,他相信共和黨更有能力對抗共產主義。在此之前,他當了8年的通用電氣演講大使及電視節目主持人,奔走於全美各地和人們交談,傾聽民眾的心聲,也在琢磨很多問題。1964年,里根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戈德華)助陣,因演講《抉擇時刻》而備受矚目,成為當時新保守主義的代言人。從受邀助選到被力勸參選,推辭猶豫的里根終於義無反顧地棄影從政。1967年至1975年擔任加利福尼亞州州長,扭轉了財政赤字,福利改革成效卓越,其它各州紛紛效仿。年屆70的他當選第40任美國總統(1981年─1989年),里根時代國力強盛,經濟繁榮,倡導傳統價值觀,不動干戈就打贏了冷戰,影響深遠。

當里根意識到上天賦予自己的使命,在混亂時局中肩負的責任,就激發出所有的潛能,充分發揮優勢特長。他平民出身的生活體驗,他的閱讀思考和興趣愛好,從播音員、演員、主持人等職業歷練……原來人生上半場都是在為下半場鋪墊,厚積薄發,大器晚成,有如神助。

里根融合信念勇氣和生動幽默的演講極富感召力,其明晰透徹的保守理念贏得了廣泛的民意支持,包括不少從民主黨倒戈的老左派,加盟的還有龐大的宗教保守勢力、廣大農村和小鎮居民,在1980年、1984年兩次大選中,里根都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天意民心就是要撥亂反正,回歸古典傳統,維護道德信仰,領導國家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我為有一個總統的兒子驕傲,同樣也為有個種土豆的兒子驕傲。」里根的母親(內莉‧威爾遜)是位虔誠的基督徒,她(仿照埃德溫‧馬卡姆《夢》)寫了首十四行詩,夾在兒子帶往白宮的《聖經》裡:

「當我考慮如何度過來生

大部分作為將能證明

在他身邊每日追求上進

胸懷崇高向高峰攀登

於是,使盡上帝給我之力

去安慰那窮苦不安的魂靈

讓他們走正道,莫入邪徑

我思我想我言我行,要能

在一生中活著的每一天

確證上帝威力浩大無邊。」

里根與南希在南卡羅來納州哥倫比亞市的選戰造勢活動上,1980年10月10日。(公有領域)

輔助成全

南希起初並不希望丈夫馬不停蹄地奔波辛勞,但當里根決定全面投入政界,她就走出舒適圈,伴隨丈夫左右。不同於肯尼迪、布什等人財勢雄厚的政治家族,里根是半路出家的圈外素人,以引起強烈共鳴的個性化演講和超高人氣脫穎而出。

這夫唱婦隨的二人團隊也特別登對亮眼,廣受歡迎。南希成了學習小能手,像海綿一樣迅速吸收新知識。她前往丈夫沒法抽空拜訪的場所,解答人們對丈夫政治觀點的疑問。她廣結善緣,在幕後搭建人脈,為丈夫競選籌集資金,笑盈盈地舉杯致謝:「各位的友誼就是羅尼(里根暱稱)所需要的!」

「結伴同行而一旦失去對方,我便永遠得不到滿足和開心……婚姻是要讓世上最動人的女人在每一日都增添嫵媚。」這是里根在1978年寫給妻子的信。

1981年1月20日是第一次在星期天舉行的美國總統就職典禮,里根在國會大廈手按母親贈送自己的《聖經》宣誓,而《聖經》第一次放在了(1860年)專為林肯造的大理石桌上。夫妻倆乘專車沿著賓夕法尼亞大道緩緩行進,向歡呼的人群揮手致意,頭戴小紅帽的南希神采奕奕……

里根上任69天就遇刺,子彈離心臟僅3厘米,南希噙著淚水,呼籲民眾為她摯愛的丈夫祈禱。從此,保護里根的安全成了南希的第一要務,她請占星師預測來趨吉避凶。如果工作人員把日程安排得過於緊湊,搞得總統太累,或者安全細節疑有不足,南希就會非常憤怒。她堅持要求丈夫戒菸、午睡一小會兒,作息有規律且勞逸結合,有利於里根的健康,也有助於總統從容地思考,把握好大方向。

對於迷信、干政等非議負評,她說:「沒有任何一個第一夫人,需要為保護她丈夫而道歉……第一夫人,她首先得是個妻子。」南希並不否認她對丈夫的影響力,「我是唯一一個了解他最深的人,我也是白宮唯一完全沒有議程的人──我的議程就是幫助他。」 她竭盡心力地輔佐丈夫,有時為了維護里根總統,她寧可自己名譽受損。

前美國第一夫人南希‧里根在1987年於洛杉磯舉行的(Just Say No)「向毒品說不」大會上發表演講。(公有領域)

里根簽署的《全國反毒品改革法》給吸毒和持有毒品設定了量刑標準。為了預防並減少毒品對青少年的危害,南希發起「向毒品說不」(Just Say No)的運動,她在聯合國發表演講,上遍電視脫口秀節目,錄製公益廣告,參演音樂劇,與學校、家長、社團等多方合作,年輕人紛紛訂下「遠離毒品」的自主規約,高中生吸毒率降低了1/3,美國可卡因使用量一度下降到10年來最低點。

里根執政8年重塑了美國社會,也影響並改變了世界。無論是舉辦國宴,還是隨里根出訪,優雅得體的第一夫人與穩健樂觀的總統珠聯璧合、相得益彰。「南希平和溫暖的魅力,使得里根與戈爾巴喬夫的會談變得更加富有成效」。(白宮高級顧問James Rosebush如是說)

「能賜你予我,上帝一定是為我想了很多(God must think a lot of me to have given me you)。」 里根感恩上帝賜給他南希。

珍愛守護

里根是首位演員出身而且是當年最高齡的美國總統(執政期69—77歲),剛上台時內外交困,危機重重,質疑迷惑、抨擊泛酸的聲音很多。女權主義者和自由派也經常批評甘當小女人的南希在為丈夫奉獻的路上走得太遠,南希凝望丈夫的仰慕欽佩的眼神,被媒體譏諷為「南希式凝視」。

其實,從初相會到結婚、從加州到白宮,一路來南希都是這樣望著里根,她深愛並崇拜著自己的丈夫,她命定的最佳角色就是輔助他、支持他、照顧他。風雨同舟的伴侶情深意篤,在彼此對望中看到了更好的自己,精誠共勉。她堅信這位逆流而上、奮楫揚帆的英雄,一定能駛向勝利的彼岸。

1986年的紐約,里根為紀念自由女神像建立一百周年發表演說,南希陪伴在側。(公有領域)

里根多次置身風口浪尖而能化險為夷,是冥冥中自有神佑,也是天賦使命亟須他完成。從1983年開始,經濟復甦並持續增長;里根與戈爾巴喬夫還在1987年簽署了導彈削減協議……得民心、振國威的里根時代欣欣向榮。

這位開朗幽默的總統與賢內助太太的婚姻也深受保守派人士推崇,傳統的婚姻家庭正是神給人安排的生活方式。六七十年代嬉皮士、性解放、女權、新左派等運動,造成色情泛濫、吸毒蔓延,嚴重危及婚姻家庭,長此下去,美利堅的基督教文明也將遭到毀滅。

1980年大選時,里根看到一批強烈要求墮胎合法化的抗議者,發出四兩撥千斤的感嘆:「我注意到支持墮胎的每一個人,都已經出生了!」 在1986年面向國民的電視講話中,里根總統說:「有人認為,在當今世界,家庭在某種程度上變得沒有以前那麼重要了。好吧,我不禁想,恰恰相反,當周圍充斥著這麼多雜音都在嘀咕說我們應該只需活在當下、為自己而活的時候,確認一套更古老、更持久的價值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顯得更為重要。……家庭仍然是美國生活的基本元素。」

里根夫婦散發復古感的婚姻也是很獨特的範例,與他們的非凡經歷和性格氣質有關。白宮前花藝師(克拉克)說,最優雅浪漫的第一夫人是南希,里根夫婦常在官邸樓道的冬青樹下擁吻,他們非常恩愛。

在里根寫給南希的信中,不乏這樣令人莞爾的暱稱:「我的小發電站」「小妮子」「最佳室友」,甚至稱妻子「小媽咪」。里根喚起南希少女般的傾慕,也讓其母性的一面發揮得淋漓盡致。回到家裡溫馨的港灣,他就會稀釋掉工作的壓力煩惱,宛如鄉野頑童般單純放鬆……他們珍視並呵護彼此最純樸的天性,保持了年輕的心態

南希1987年因患乳癌而做了切除手術。里根給妻子獻花,還哼唱著《友誼地久天長》,溫暖淳厚的歌聲令南希心情舒暢,更加珍惜彼此相伴的時日……

1994年里根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症(老年痴呆症),逐漸忘卻所有記憶,甚至連親人也不再認得。南希謝絕外界探訪拍照,一直守護照顧著丈夫,直到2004年里根離世。12年後,南希與他摯愛的丈夫團聚。

南希用一生詮釋了全心全意的支持和不離不棄的守護。她和里根跨越半個多世紀的婚戀被讚譽為美國總統史上最偉大的愛情故事。

洛杉磯影視城山谷的小布朗教堂(Little Brown Church)因當年里根夫婦在此喜結連理而聲名遠揚,很多年輕人不遠萬里(尤其是日本情侶)特來此成婚,立下誓言:「無論順逆貧富,無論健康還是疾病,我將永遠愛你、尊重你,忠貞不渝……」

1952年3月4日,里根和南希在小布朗教堂舉行了結婚儀式,這是他們在喜宴上合切婚禮蛋糕的情景。(公有領域)

參考資料:
1.勞倫斯·利默《南希與里根傳奇》
2.南希編輯的里根情書集《我愛你,羅尼》(I Love You, Ronnie)
3.比爾‧歐賴利、馬丁‧杜加爾德《刺殺里根:改變總統任期的暴力刺殺》
4.羅納德·里根《里根回憶錄》

責任編輯:李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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