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10月1日訊】三、“不寐之夜”：一個網站和一個國家的戰爭
２００４年３月，一個熟悉“中國電腦網路監控中心”的朋友告訴我：你要小心了，“不寐之夜”一直被視爲政府的眼中釘和肉中刺，而任不寐“是一個絕對無法改正的頑固分子”。無論如何，從“不寐之夜”網站這一個案中，可以部分直觀地反應出這四年來中國網路上的官民衝突。在一定意義上，“不寐之夜”的歷史多少可以被視爲是當代中國網路控制和反控制歷史的一個縮影。
遺憾的是，在緊張的網路抗戰中，我沒有爲網站下載它的歷史資料。憑記憶可以簡單敍述的是：“不寐之夜”創辦於２００１年２月５日，此後“不寐之夜”主站被關閉六次。累計訪問量大約１５０萬人次。第一次被關閉是２００２年３月份北京市公安局電話通知網易公司關閉的。最後一次是上海市公安局網路監察處書面傳真通知廈門某網路公司關閉的（ｈｔｔｐ：／／ｗｗｗ．ｂｍｚｙ００６．ｃｏｍ，這個網址一直保留著，但打開可以看見一個“企業郵局”的介面）。同時，“不寐之夜”的電子公告欄或“不寐思想論壇”（簡稱“不寐論壇”）則先後被關閉５３次（從２００２年３月份到２００４年８月份），大約平均每半個月就被關閉一次。有的時候一天就被關閉幾次，這表明有專門的網警在密切注意論壇的動向，因此能非常及時拆毀我們的“新家”。不久我們創造了一個辦法來抵消每次關網所帶來的讀者損失——我們開闢了一個和政治無關的休閒論壇，以便在那裏每次公告“思想論壇”的新地址。這個休閒論壇也非常有人氣，而這種“思想－休閒”二元論的網站模式爲很多後來的網站所效仿。不過我們的計謀最後被網警識破，因此連“休閒論壇”也屢被關閉，除非版頭沒有“不寐”的字樣。
“不寐之夜”是第一打破“異議人士”和“學院作家”界限的文化網站。這是我辦站之處就執意要做的，我認爲這本身就是對官方劃分“敏感人士”與“不太敏感人士”之間界限的一種否定，也是對當時知識界犬儒狀態的一種超越。不寐之夜是第一個上傳李銳先生關於胡耀邦“遺囑”的文章的網站，也是第一個爲著名異議人士劉曉波開闢專欄的網站。特別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創辦的“不寐周刊”産生了很大的影響，它的每個欄目都獲得了很多讚揚，這些讚揚通過郵件發給我，我們也不斷收到大量的投稿。“不寐之夜”另外一個特點是大量使用了圖片形式反應中國政治的黑暗，並在新聞方面堅持每天報導中國發生的非正常死亡事件，並把有關普通個人命運的新聞放在頭版頭條（“不寐論壇之每日新聞摘要”）。“不寐論壇”所創造的圖文相濟、理性與幽默共存的辦站方針實際上影響了很多網站，甚至包括人民日報旗下的“強國論壇”。
的確，“不寐論壇”被稱爲網路上最頑強的私人網站，因爲沒有一個網站被關閉這麽多次，而且每一次都毫不遲疑地重新站起來。一位網警曾私下告訴我的一位朋友：你們那個“不寐”甚至贏得了我們的尊重，連警察裏都有他的Ｆａｎｓ。我想“不寐論壇”之所以能夠在網上堅持抵抗，愈挫愈奮，也跟我的個性有關，壓制給我的動力比任何力量都強大。當然，更重要的是網友的支援。我最近常常非常遺憾的想，如果把每次重新開版的“發刊詞”，特別是那些可愛的網友重聚所發的祝賀的話收集起來就好了！每次我看到這些問候和隨貼都熱淚盈眶，這也使我進一步“瘋狂”地熱愛這片虛擬世界。每次被打散，“不寐網友”都會千方百計地找到我們的新位址，然後在這裏互相鼓勵。“野火燒不盡”、“網路奇迹”等等，是我看到的最多祝福的話。
因此我常常默念一些不寐論壇上熟悉的網名，常常爲他們的智慧、堅定和幽默而微笑。我可以馬上記得的著名網友有：蔚自立（ｙｕｊｉｚｈａｈ－００５）、側評、費城（老臯）、ｘｉ１４５９、三表妹、雙刃劍、ｓｕｎｉｏ、ｑｗ５１３、吾在宥、黑武士、水巷、八二級、彩雲之南、掃大街的大伯、六月雪、Ｗａｉｔｅｒ、丁不二、不銹鋼戰鬥、老戚、羅永忠、黃鶴樓主、４２７、行動ＣＥＯ、書海飄香、日月盈昃、過客１２３、ｍｅｌｉｂｅｌ、ｂｉｒｄｆｌｙ、塵埃才來、真愛真、ｊｅｒｅｍｙ、拾貝、陳封、千堆雪、獨孤追嬌、ｅｌｅｐｈａｎｔｎｊ、ｄｗｚｙ、隨風而逝、迷途、Ｄａｖｉｄ、自由湘軍、ｗｉｌｄｃａｔ、一葉飄零、天問、ｓｕｎｇｒｙ、ｄａｏｒｅｎ、妖妖、康不德、我來報導、草魚子、萬里雪飄、張國堂、牧羊人大衛、顧則徐、孤獨的鷹、草原之鷹、高木、老金在線、白羽、滄浪、江湖水、雪舞、溫良恭儉讓、一劍光寒、ｎｉｃｅｆｏｘ、ｗｈ４０３、ｇｌｕｏｇｏ、東北邊民、李二傻、ｘｙｃ８９６４、牛二、蘇祖祥、笑書、我是小丫、說說而已、東方紅、隨便問問、劉水、我愛阿朱阿紫、紐約人、北大北大、賣火柴的女孩、四季如歌、查克、主席也是人嘛、孤獨漫步、張三一言、文化基督徒、ｂｅｙｏｎｄ、愛子、大蓋帽、黃奴、最後評論家、清清爸、ｋｅｙｄｉ、落花無痕、半大貓、我是塵客、ｇｕａｎｇｄａ、大家、三哥帶婊、踏地觀天、ｓｘｍｗｇｈ、語實俱禁、助理老梟、淮生、趙達功、普羅旺斯騎士、癡呆、牛克思１１１、李大苗、藍雨、自由騎士、執自由、無化果、ｄｕａｎｘｚ、開心男孩、逍遙散人、苦鴉、共產黨員、黃浦江、野渡舟橫、東方思無崖、ｃｈｉｎｃｈｉｎ、ＭＡＹＦＬＯＷＥＲ、吳孟謙、ｙｉｗａｎ、東海一笑、紅柳、袖珍、ｈｅｙｉｙｕｅ、橙橙、孤獨暮南、暮雨輕寒、無甚名、皇上萬歲、不鏽曉鋼、ｉｎｎ、狂奴故態、理想、邵家華、我思故我在、老網友、百年孤獨、朱魯子、老白酒、和風細雨、老支書、易水寒、黃連吃啞巴、大漠孤煙、ｗｅｎｗｅｎ、卑賤的蘆葦、焚天、長風、郭起真、基督的僕人、春姑娘、高德、流觴曲水、張三瘋、北京人、不太理、ｗｅｉｘｕｅｊｉｎｇ、笑飲砒霜、ｗｏｇａｎｎｉ、ｌｉｄａｋｅ、可樂、豈有此歪理、見森、Ｎｅａｌ、以利亞－約翰、江漢客、李健、習慣了冷漠、魚、沈鑒華、醉禪、浦志強、驢悲鳴、波濤浩渺、高大全、不銹鋼老鼠、江南春、囂塵、ｔａｎｇ５１、ｍｃｙ７６０７、ｚｈｈｚ０３０８、ｒｙｃｄ、７０年代生人、北冥、黑毒蛇、海小呆、六月雪、ｙｕｍｉｎｇ０００６、小喬、流浪貓、過客１２３、烏鴉、死裏逃生、生於６月４日、不銹鋼電腦、香港王濤、民口似洪水、ｊｌｏｎｇ、風雨兼程、往事如煙、ｂａｇａｏ、ｈａｉｒｂａｌｌ、大頭針、共和國衛士、一臉階級鬥爭、我怎麽哭了、北海舟、自由女、ｙｕｙｅ、仲介人、飄如遊雲、公無渡河、普利策、苗苗、野火、白雨、長江後浪、莫城府、靜水、ｃｈｎ、自由中國、西門屠狗、施洗約翰、陸小憤、再見了、夢醒時分、東北角、ｓｕｒｃｏｕｆ、北國遊子、危舟、老周等等。
我不應該忘記，有個別的網友正在監獄中。此外網站的技術人員煙頭兒以及其他版主對網站的貢獻不比我少，這是我應該永遠紀念和感謝的。特別應該感謝那些爲我們提供服務空間的網站，也請他們原諒我們這個論壇給他們帶來的麻煩。我保留了一封信，這是一位元網路商給我的信。“不寐論壇”的某一期在他的網站申請了一個免費空間，不久警察砸爛了他的辦公室，沒收了他的電腦，還警告他“隨時報告”。這封信是這寫的：
夢裏白花（我的網名）先生：
他們來了，昨天來到我的辦公室，我的電腦也被搬走了。我知道你們做的是對的，所以我也一直沒有讓你們搬家。但他們不敢把你們怎麽樣，就來對付我們。反正我也豁出去了，這些日子你的論壇我天天看，我的妻子也天天看，我們真受到了很多教育，懂了很多道理。我還不完全贊同你們的觀點，但大部分我都能理解。原來我們都是你們說的憤青，現在我們不再是了。這個代價我們覺得值得。不寐論壇是中國人的驕傲，它辦得實在太好了。將來有一天肯定會成爲一個特別的紀念。我們很高興參與了這事。我們也很擔心，所以請別忘了我們。
ＸＸＸ深夜於ＸＸ網吧
當然，也有網路商對我們的“影響”感到生氣，他們不把怨恨放到當局身上，他認爲是我們害了他。這在一定意義上是對的，但這顯然不是問題的全部。不過我仍然願意在這裏表示歉意。我們生活在這個國家時間太長了，我們得接受它全部加諸於我們身上的各種負擔。
“不寐之夜”和“不寐論壇”創建４年來，參與了網路上歷次重大的政治抗議運動和重要政治辯論，而且還是一些重大抗議運動的發起者或辯論中心。這些焦點問題一般表現爲論壇的“頭版頭條”而被置於頁面頂部。這也是論壇每次被關閉的原因之一。可以列舉的事件包括：
１、毫不保留地慰問美國９１１慘案，並發起致美國總統和美國人民的公開信。當時中國大多網站充滿了一篇幸災樂禍的聲音。就是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將整個論壇的版頭圖上黑色表示悼念，很多自由派網友從那個時候起開始稱這裏爲“精神家園”。當時還記得朱學勤先生在電話中一方面對大學的反美情緒感到痛苦，另一方面稱讚“不寐之夜”做了一件大好事。後來美國的楊逢時女士告訴我，她第一時間將不寐論壇發佈的“致美國總統和美國人民的公開信”翻譯成英文，“你們那篇文章真正爲中國人挽回了榮譽”。２、發起並參與關於“美伊戰爭”的辯論，並成爲“愛國賊”和“賣國賊”辯論的中心。３、參與新左派和自由主義的辯論。４、聲援《南方周末》。５、最早公佈不銹鋼老鼠案並持續關注該案。６、抗議逮捕杜導斌和羅永忠。７、爲趙薇和劉曉慶辯護。８、發起《網路公民權利宣言》簽署運動，連續抗議中共管制網路自由（２００３年３月３１日美國國務院民主、人權和勞工事務局發佈的《２００２年度各國人權報告》中曾提到：１８名異議人士于７月發表了一份《網路公民權利宣言》，要求享有瀏覽網站、網頁的完全自由，將限制僅針對載有色情、誹謗和暴力內容的網站）９、最早報導廣東“鼠疫”案，其實就是後來的Ｓａｒｓ案件。當廣東的多爲朋友（包括廣東認真企業公司經理鄧良平）打電話給我說廣東出了事情，死人了，好像是鼠疫，但很嚴重。我們首先公佈了這一消息。接下來不寐論壇連續追蹤報導Ｓａｒｓ案件，並開闢了“各地網友疫情報導”條目置於論壇頂部。該期論壇很快被關閉。１０、關注河南愛滋村事件及萬延海事件。１１、主持警察和妓女問題的大討論。１２、關注並報導“處女賣淫案”。１３、李路松割舌案。１４、黃靜案。１５、連續報導中國各種非正常死亡案件。１６、寶馬撞人案件。１７、孫大武事件。１８、周正毅案及該案律師被捕事件。１９、抗議中共拘捕丁子霖等六四難屬。２０、抗議中共拘捕蔣彥永。２１、孫志剛案件。２２、南方都市報案件。２３、追蹤報導紀念李思怡案，並發起網路絕食運動。這是不寐論壇最廣爲人知的一個重要活動。２４、每年紀念“六四”，因此每年這時候必然被關閉。２５、發起教育問題民間提案。２６、呼籲釋放江祺生並適當關注法輪功案件，等等。
決不妥協，這是“不寐之夜”的一個辦站原則。我知道不是每個朋友都同意我這個觀點，但在我看來，這種固執是我在心理上能夠跟“江澤民主義”區別開來的標誌。沒有人能理解我對“江澤民主義”所代表的那種文化，那種習慣，那種可恥的精明和罪惡的“成熟”之深惡痛絕。“江澤民主義”不僅生活在中南海，也生活在我們之中，生活在我們內心。就是“講政治”，“講策略”，“講效果”，唯一不講真理，等等。我認爲我們更容易在理念上超越“江澤民主義”，但我們更不容易在生活方式上超越“江澤民主義”。我們都可能是“江澤民主義”者。因此“不寐論壇”要在存在方式上走得更遠一些。是的，我們也有一些“妥協”，但這些妥協不是面對“講政治”的，而是面對“信仰”的，這個信仰要求我們更謙卑，更理性。
決不妥協，這一原則自然要遭遇各種善意的批評，但更主要的它使當局大爲惱怒。首先，我接到很多警告，甚至有人給我發一些恐嚇信。有這樣一封信這樣警告我：很多人會神秘失蹤，所以你要小心點——我們不會放過你的！顯然有網民被收買成爲網路流氓，他們千方百計地在論壇謾駡，並給一些著名網友發大量的垃圾郵件。更值得記錄的是網警跟我之間的直接“交流”。“不寐之夜”網站第一次被關閉後，２００２年３月１３日，北京市公安局政保大隊的一位元幹部和兩名網路警察將我和網站技術人員煙頭兒帶到了公安局，以下是我對那次對話的回憶（參考了我第二天的筆記）：
（早上８點左右，在我的住所）
網警Ａ：我們是查戶口和暫住證的，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
任不寐：我的筆名叫任不寐，“不寐之夜”網站是我辦的，我負全部責任。煙頭兒沒有文化，他不瞭解網站的內容，只是在幫忙。請你們不要爲難他。
網警Ｂ：這樣簡單了，我們就是要找你。請跟我們走一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哎，你不用帶棉衣和牙具，很快就會回來的。
（上午８點左右，在警察局）
警官Ｃ（這是他們的頭兒）：你不要跟我裝糊塗，你幹的一切我們全都掌握。你自己說，你爲什麽到這裏來？
任不寐：這個問題也是我想知道的，應該您告訴我。
警官Ｃ：你別跟我文謅謅的！——你今天早上還發了一個關於達賴的文章。
網警Ａ：是你發的，我們很清楚。當然，你的論壇有些文章確實不是你發的。
任不寐：這個貼子是我轉發的，我已經注明了出處。這篇東西不是我寫的。達賴在這篇文章裏說他不支援西藏獨立，而且表示欣賞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我也轉貼人民網上的文章，他們（指兩位網警）應該知道。我重視各種資訊，我不認爲這是違法資訊。
警官Ｃ：你怎麽看改革開放？沒關係，我們隨便聊聊，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任不寐：我支援改革開放，但我認爲中國的改革和開放跟人們的期望還差得很遠。我辦網站的目的就是想從自己的角度推動這個過程。
警官Ｃ：你怎麽看法輪功？
任不寐：我不贊同他們的信仰，但我同情他們在法律上應該享有自己的權利。不過我不太瞭解他們，我沒有這方面的親戚和朋友，也沒有看過他們的書。你們當然知道，我是一個基督徒。我對法輪功說不出太多的東西來。
警官Ｃ：那你爲什麽批判朱容基總理？
任不寐：我爲什麽不能批判朱容基總理？
警官Ｃ：你批判他什麽？
任不寐：我覺得他的糧食改革政策不對。我覺得批評國家領導人是公民的權利，中國應該學會理解並尊重這種權利。
警官Ｃ：現在你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們完全掌握你的情況——爲什麽那麽多的人都去你的網站？你和海外哪些人有聯繫？
任不寐：爲什麽那麽多的人都去我的網站，這個問題應該由那些人來回答，我沒有辦法知道爲什麽。我每天受到很多信，在信箱上搞不清楚哪封信來自海外的。
（警官Ｃ與兩位網警耳語片刻，似乎在確認我的話是否真實，並打了幾個電話，在他打電話的過程中——）
網警Ｂ：你不覺得你辦網站是違法的嗎？
任不寐：我不認爲是違法的。沒有這方面的禁止性規定，公民有言論自由的權利，包括批評政府的權利——批評政府不等於違法。
網警Ａ：其實你的一些文章我們也看，有些觀點我們也同意。但你能不能不發到網上，你可以給人大和政協寫提案嘛！
（中午我被放到一件臨時關押犯人的房間，我坐在房間中間的椅子上，監視鏡頭直接對著我。旁邊有七八個“嫌疑犯”被手銬銬在桌子邊，牆上有很多血迹。偶爾有警察過來暴打這裏的嫌疑犯。大約傍晚的時候，我被叫到樓上的一個會議室。那裏有警察在拷問一位偷自行車的婦女。）
警官Ｃ：你知道我們將怎樣處理你嗎？
任不寐：不知道。
警官Ｃ：你必須要老實。什麽叫無產階級專政？我們都是專政機關，我們說不讓你出國就不讓你出國，不讓你回去就不讓你回去？你信不信？
任不寐：我信。但是爲什麽？
警官Ｃ：你的“不寐之夜”影響極壞，非常壞，實在非常壞！你不知道嗎？今天可以暫時放你回去，但是你要把身份證留在這裏。不許離開北京，等待調查，聽候處理。不許對別人講今天發生的事。別忘了，你在我們的手裏，你哪也去不了。
任不寐：我想知道跟我一起來的那個小夥子在哪里？
警官Ｃ：他在樓下，你們可以一起回去，但都不能離開。
兩位網警兩天後到我的住所拷貝了我電腦裏的所有文章，讓我等候調查結論。三天後，他們通知我：“你的文章不違法”，並歸還了我的身份證，但“建議”我“手機”要一直打開，換號碼要通知他們——“因爲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對這兩位警察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但是幾天後，房東被從山東叫回北京，說物業管理處的人轉達公安機關的指示，“任不寐是政治上很危險的人，可能是加拿大的特務，因此‘建議’不要把房子租給他。”我就是這樣離開北京的。我到了南方後，新一期的“不寐之夜”和“不寐論壇”又重新開業……。
今天，我已經離開了中國，“不寐之夜”第六期已經被關閉，而不寐論壇第５３期也在我身後和中國海關的大門一同關閉。我在考慮如何延續這一事業。“不寐之夜”不可能在網路上就此消失。我在等待。現在我不想馬上開辦的原因是：我不想讓其他網友在我走後直接面對警察，我希望自己將來回到國內在重新開版。《華盛頓郵報》的一位元記者曾指給我看美國國務院的一份報告，在那裏“不寐之夜”已經進入歷史。此前，總部設在巴黎的國際人權組織“無國界記者”（ＲｅｐｏｒｔｅｒｓｗｉｔｈｏｕｔＢｏｒｄｅｒｓ）２００３年６月４日“抗議中國封閉獨立網站《不寐之夜》”，《記者無國界》總幹事梅納德代表《記者無國界》組織要求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允許持不同政治立場的獨立網站存在。但中國的網路自由主義遠遠沒有到總結歷史的時候，因爲我們正在開創歷史，我們正處於一個歷史的前端。這個起點上沒有英雄，沒有巨人，只有背負十字架的罪人，只有作光做鹽的本份。
“不寐之夜”第六次被關閉的時候，一位朋友發表了一篇文章：《一個人與一個國家之間的戰爭》，他高度評價了我這些年來在網路上的抵抗運動。我想這個評價給網站比給我個人更合適。“不寐之夜”不是一個人的事業，他是整個一代網民共同的事業。我們在那裏盡情展示了我們對江澤民主義的深惡痛絕，以及對個體命運的深切關懷。我們在那裏也展示了自由主義的價值和尊嚴，而網路自由給我們提供了自我實現的可能性。這一可能性還在擴展之中，不寐之夜不過是背對著“江澤民主義”對這一可能性最初的探求。當陰影過去，自由將在肯定，而不是否定的基礎上獲得更健康的發展。
網路政治是中國幾千年文化遭遇的挑戰，更是江澤民主義遭遇的政治滑鐵盧。但任何媒體上的革命都有專業上的局限性，網路也一樣。換句話說，人們不能指望網路資訊可以自動推動一個新世界的到來。虛擬世界畢竟是虛擬的，其最大的功能是爲打破政府壟斷言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先進技術。但社會的自由要依靠每個人自己站起來承擔責任，做一個新時代的傳教士。真正的變化需要返回現實世界，需要回到網下，需要把網路自由變成現實的自由，或者需要網路自由和政治自由之間創造性地聯合。最近我們看到的“門前政治”已經推動了這種進展（參見任不寐《門前政治與穩定的終結束》一文，《民主中國》２００４年９月號），這是一個可以期待的方向。
網路爲中國社會的轉型確實提供了新的機會，這些機會不是“五四”時代的人所能想像的，也不是“六四”時代的人所能求助的。在一定意義上，網路時代的中國自由主義知識份子是１９４９以來最幸運的一代人。他們不必完全等候權力鬥爭提供發言機會，他們可以在網路上自由發表自己想發表的——當然，因此要擁有相當大的勇氣。此外，我們這代人可以期望中國社會在資訊革命的成果上實現最後的文明轉型，而不至於再次返回造反傳統中。現代武器的國家壟斷也制約了傳統變革發生的可能性，因此，資訊和話語基礎上的權力轉移不僅成爲可能，更成爲必要。
２００４年８月１０日於北京
－－轉自《民主中國》2004年10月號(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