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的爸爸─羅紹麟
一 年要求自己得發表六篇文章、四處遊歷各國比較林業經營的中興大學森林學系羅紹麟教授,除了一步步踏實的在學界耕耘外,同時也是造林將近30年的育林人,除雙重身份以外,性格也隨之改變。面對群眾,羅紹麟侃侃而談的以實作經驗發聲,但在退居自己那片隱世的小林地後,常常可以看他目光飄遠,停留在地平線的盡頭,這位將林地所見所聞提供給學界專業人士及學生的教授,謙虛的說「野人獻曝而已啦!」
羅 紹麟教授民國61年從德國學成歸來。他的岳父原本認為他剛返國任教,兩袖清風,便想添個小嫁妝給他,不過他只要求一片林地作為造林實驗之用,堅決的信念,雖讓經商的岳父百思不得其解,但也從這一刻起完成他自小擁有一片森林的願望。。
往 谷關方向前行,幾乎有一半坍在溪谷中的農路令人不忍卒睹,這般景象是921大地震後的餘毒,與周圍美輪美奐的庭園咖啡有著天壤之別。五年過去了,政府的補助像遠水救不了近火,附近居民只得自費湊出一點錢,一段一段的修補起來。而這條見證歷史創傷的農路彷彿支離破碎的補丁,綿延到海拔700公尺,羅教授的林地。
一 踏進林地,高高低低的苗木將環境切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林內靜謐的氛圍,在不時傳來的鳥叫蟲鳴聲中,更是彰顯它的寂靜。羅教授說:「學林的人罪在無口」。其實這不是罪,在羅教授眼中只是沒必要而已,學林的人虛心向大自然學習,哪怕是刮風、下雨都有一定的道理。
其 實眼前蓊鬱的森林,並不是30年前就栽好的,高高低低的景象是一次又一次自然反撲的力量修正的。民國75年的韋恩颱風、85年的賀伯颱風,及93的敏督莉颱風,都在在使羅教授的林地損失慘重,倒了將近一半的樹林,不僅10年的苦心化為烏有,橫木遍野、連根拔起的瘡痍景象,頭一兩次還真叫人灰心。
但 反過來想,這何嘗不是上天考驗的時機,也許等待的時間長了點,又或許祂每次都會奪走一部分心力,但在通過考驗後,一株20年生的杉木,其根系的抗剪力可達2000公斤,如此驚人的抓地力,便是驅使羅教授不斷育林的原因。
跟 著他上山,腳下的「阿公牌」膠底雨靴絕對是他的註冊標記,除了顛覆一般教授的形象外,一路上就看他拼了命的猛砍纏住植物的蔓藤,嘴裡那句「這樣會把它勒死」的話重複不下10遍,對樹木的疼愛之情可見一斑。運用想像力及心電感應,體察一年平均長高一公尺的苗木,看著樹木長的亭亭玉立,便是他最大的成就。
十 幾年來的單兵作業,一個造林人的生活簡直像做苦力,不但得剷平一片漫草叢生的土地,還得自己找水源、引導、拉管線、育苗、扒土、催芽、量測距離,每遇坡度大的地方,還得自己鋪設一塊塊重達25公斤的石塊,相交成90度的L型,是他引以為傲的小發明,也是一條條克難的小階梯,只為上山、下山背樹苗時更便利。
此 外造林人的家,十幾年前也簡單的不像話,不但沒水、沒電,以前還只有跟割草機、圓鍬、鏟子、塑膠管共眠的份,有時半夜還會被蛇嚇醒,剛蓋好茅房時,羅教授說「底下的農人有時都還跑上來廁所呢!」十多個寒暑過去,棲身的工寮除了加蓋一樓榻榻米臥室,好供來客歇腳外,似乎沒多大改變。
「 這種完全孤寂的環境,在他走完人生之旅時,他已喪失了說話的習性,或許,他已知道這種本能已無存在的價值。」這段出自法國當代傑出小說家讓‧紀沃諾對書中種樹男人的精確描摹,完全符合育林者寡言的一面。至於為什麼願意捐棄這項本能?羅教授說:「其實只是因為樹長的慢而已,它不像菜農每個月收成後就得上市場拍賣,所以得常常講話。」若不是親身進入他的林地,你真的很難想像,「言語」在這位無聲的巨人面前,是如何的多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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