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齡童專訪—《西遊記》改變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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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3-3 19:30 江門新聞網 來源:新週刊

  孫悟空身上流淌著吳承恩的血液,而六小齡童的身上則流淌著孫悟空的血液。他清醒地知道,拍攝於1980年代的《西遊記》,就是他的巔峰。

  《西遊記》改變了六小齡童的一生:婚姻、性格、人生軌跡……而成功地塑造了孫悟空之後,他斷言自己絕沒有可能再次輝煌。這不是悲觀,而是他的清醒。再也回不去了,無論是他的年齡,還是那個時代,還是窮盡6年時間來精雕細琢,像拍電影一樣拍一部電視劇。一切都不可能再回頭了。

  如今,他的夢想,是拍一部《西遊記》的電影,一部電視連續劇《吳承恩》,劇中他演吳承恩,也演孫悟空。這是他生命中無可迴避的兩個名字——孫悟空身上流淌著吳承恩的血液,而六小齡童的身上,流淌著孫悟空的血液。

  拍完《西遊記》,他整整休整了3年,用他的話說:「回花果山待了3年。」接下來路該怎麼走,那時的他,心裡一片茫然。對他而言,拍完《西遊記》,人生八十一難,似乎才剛剛開始。直到接拍黃健中導演的《過年》,他才算找著北,「楊潔導演的《西遊記》把我從人變成了猴,而之後的黃健中導演,通過《過年》,又把我從猴變成了人。」說這番話的六小齡童,臉上有種驕傲,但細品之下,又有一點辛酸。《過年》之後,他又塑造過一系列形象,但能讓觀眾記得的,始終只有孫悟空。

  六小齡童身上被打上了深深的上世紀80年代的烙印,他的思想很正統,在藝術上對自己要求很嚴格,他剛演完電視劇《荀慧生》裡荀慧生的老師王瑤卿,因為王瑤卿是一個男旦,他把他招牌式的濃眉一根根地拔掉,修得很細,把男旦的一招一式學得很地道。他懷念對藝術精雕細琢的上世紀80年代,看不慣現在電視劇製作的商業化,在他看來,藝術根本不能市場化、商業化。

  面對面

  《新週刊》:孫悟空在你生命裡佔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六小齡童:這個問題以前一位美國記者也問過我,他說你們四代人為什麼一直都要演這樣一個角色呢?他很不能夠理解。其實中國這種演藝世家也有,但不會是都演同一個角色。為什麼呢?其實我覺得就是一種責任,一種情感。我們家族這一百多年的演猴子的歷史,也就是中華民族這出猴戲的歷史了,差不多也就一百多年吧。從我曾祖父到我父親,有很多國家領導人接見,其實他們不是衝著一個演員來的,而是對一種民族的文化和傳統的肯定。以前有個記者就說:「孫悟空身上流淌著吳承恩的血液,你的身上流淌著孫悟空的血液。」

  以前有一個網站說我們中國要拍《西遊記》,導演列出來一大串:張藝謀、陳凱歌、李安、徐克、唐季禮,孫悟空就一個人:六小齡童。其實這也是一種悲哀啊,我今年46歲了,為什麼還是只有我一個人?我也希望新一代起來,但是這個藝術不一定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高科技那是一定一代比一代強,但是中國的梅蘭芳、美國的卓別林都只有一個,沒有人超過他們。

  今年我要去演吳承恩,也演孫悟空,這是我現在最大的希望。我現在還有一個願望,就是在奧運會開幕式上能出現孫悟空形象。我還有一個願望就是給孫悟空和中國的這種猴文化一起,申報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

  我有一天可能不演孫悟空了,那也就是觀眾說不想看我的那一天,但是現在還沒有,猴年春晚本來沒有我,後來最後三天導演給我打電話說不行啊,猴年你都不出現觀眾不幹。其實我有一天告別這個角色是有可能的,但是要我離開猴文化,不可能。

  《新週刊》:你覺得生在猴王世家對你來說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別無選擇?

  六小齡童:別無選擇。其實我小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理想,說一定要演孫悟空啊。我小時候膽子很小,上課老師提問,我都不敢舉手,特怕說錯。但是出生在這個家庭裡面,回家看到爸爸就是一張猴臉,叔叔阿姨也全是豬八戒、沙和尚什麼的,這種熏陶是不一樣的。這個家庭環境是獨一無二的。

  我哥哥小六齡童臨去世的時候說,你演了孫悟空就可以見到哥哥了,可以和哥哥在一起了。所以就很努力地練習和孫悟空有關的部分。後來日本和台灣地區拍了《西遊記》在央視播了,廣電部就說我們怎麼可以不拍《西遊記》啊?那時候我是好年紀,23歲,楊潔導演就找我拍了這個最全版本的《西遊記》,前後17年啊。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在延續我兩個哥哥的自然生命和藝術生命,我沒有退路。有人說:「你是踩著前人的屍骨走上舞台的。」我一開始覺得彆扭,但是想想,也對啊,像我哥哥,年紀輕輕就去世了,他是一個天才,但是他的去世給了我這個不適合演戲的人一個機會,我才能夠有今天。還有我爸爸六齡童,沒有他的名氣誰會來找我一個年輕人演這麼重要的角色,所以說我幾乎就是踏著我父親的肩膀上去的。

  《新週刊》:拍《西遊記》改變了你的一生?

  六小齡童:之前大家誰熟悉我啊?還以為我是少數民族,名字是複姓。後來有人寫信叫我「六先生」「六爺爺」「六小叔叔」「齡童哥」,出了門大家就喊「猴哥」,還有人直接喊我「猴兒」。《西遊記》拍了6 年,我拿了2000塊錢。結婚的時候連一雙筷子都沒有。但我覺得這些都不重要。後來金鷹獎那一年我拿了三個獎,還有「中國第二屆電視十大明星」,有125 萬張選票,都是老百姓一張一張單子填出來的,現在都不可想像了,當時金鷹獎統計選票的時候,有觀眾寫信給我,說「一份選票一份心,你比百萬富翁還富有」。我很滿足。不是阿Q,這是事實。我不會開車,有時候坐地鐵、搭公共汽車,別人認出我來了還都不敢相信,說六小齡童怎麼連車都沒有,不會吧?其實我覺得很好啊。有時候路上有人跟我打招呼:猴哥,上哪兒去?我覺得很親切。當然有時候也會戴個大墨鏡把臉擋上,就是怕給人添麻煩。

  以前有人問我:「你覺得你有沒有可能再次輝煌?」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沒有。很多演員、導演都喜歡說最好的作品是下一部,但是我必須說也只能說,我最好的作品就是《西遊記》,就是孫悟空。這個朱軍也問過我,我說《西遊記》是我生命中的喜馬拉雅山,珠穆朗瑪峰,我可以做第二次登上巔峰的努力,但是很難。《西遊記》是一個永恆的東西,它是不會磨滅的。有人問我:「你現在看《西遊記》遺憾不遺憾?」我說不遺憾,當時的狀態再也沒有了,現在拍,技術可能會提高,問題是感性的東西回不來了。

  《新週刊》:你接《西遊記》的時候你父親是什麼反應?

  六小齡童:他比我還支持,他覺得這就是一個天上掉餡餅的事。我媽媽就說:「這部戲你要是演不好,我們家的鬼都會來抽你嘴巴。」拍完第一部,我父親說:「你現在可以走上西天取經的大路了。」他晚上也看電視,看不到我,就看我演的戲。

  《新週刊》:你最初想到這個戲會一拍6年嗎?

  六小齡童:沒有啊,所以說把我結婚都耽誤了 (笑)。那時候楊導演很看重這一點,你不談戀愛不會分散精力啊,結果一拍拍到我29歲,這可怎麼辦?所以後來就在劇組裡談啦。但那也是後來的事情了,她也是怕影響我,我拍戲也比較忙,也就是我摔傷的時候,她來送我點雞湯,來看看我馬上就走了。

  以前拍戲把你拉到通縣那樣的郊區一關幾年,外面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是專心拍戲。

  這種艱苦程度別的戲也沒有辦法比,零下四度、零上四十度一張毛面具就嘩地貼到我臉上。一些小孩子一開始看著好玩爭著來演小猴子,第二天全都不幹了,這個真是特別苦的,現在看別人貼臉我都受不了,直噁心。

  好幾次和死神擦肩而過。一方面是經濟問題,一方面是技術問題,幾十米高吊鋼絲,下面就幾個紙箱子,那掉下來就死了。有一些吊鋼絲的戲,說掉下來真就能掉下來。當時我們停了一段沒有拍,外面就傳說六小齡童摔死了(笑)。有一次吊一個滑輪,結果場務拉過了,我當時頭朝下就掉下來了,結果下面有一個老猴子,下意識就扶了我一把,把我頭的方向給順過來了,這才沒摔得太嚴重,但也是什麼都不知道了,休息了兩天就繼續。當時補助了30元錢,12元給接住我的大馬猴,18元給我。

  6年裡,和劇組成員真是比愛人還親。劇組是誰拍完了就先走,幾個幾個地走,到最後剩下的就是主要演員了,我記得當時導演說了一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那時真是戀戀不捨啊,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有的抱著就痛哭。昨天遲重瑞還給我打電話,一打兩個小時。我們四個一直都是有聯繫的。那時候《藝術人生》做《西遊記》20年後再聚首,收視率最高,這說明大家都很關心。我現在就是特別希望我們能在《吳承恩》這個劇組裡面再聚一次,那一定會非常轟動。而且我也想啊,要是奧運會開幕式我們四個能一起上該多好,我們商量過,沙和尚說他要是老了就白著鬍子上。

  《新週刊》:從舞台劇到電視劇的跨度很大,你怎麼適應這中間的距離?

  六小齡童:差距是太大了。節奏什麼的都不一樣,我一開始都不知道怎麼走,想脫開戲曲,但是脫離了戲曲就是死的,這個本、源頭就在這啊。可是你又不能按戲曲走,節奏是完全不同的。前幾集很失敗,人不人猴不猴的。楊潔導演就說,你很用功,但是這個感覺不對,太老實,一定要把那種野勁拿出來。她說你不能老老實實在屋子裡看原著啊、做筆記,你要在生活中去揣摩它那個調皮勁兒。後來我就放開了,生活中也和孫悟空一樣,有時搞一些善意的惡作劇。我現在說話快啊,搶話啊,那種張揚的感覺就是當時培養出來的,要生動。

  當時我拍完前四集,感覺很差,沒臉見人,就去拜訪了很多大家,像趙樸初、夏衍,李萬春、袁世海先生,他們就說很好很好,其實我知道他們是在鼓勵我。我都跟導演說過這樣的話:不行就找別人吧!導演說:不,我們說好就是好。

  《新週刊》:吳祖光先生評價說:「我忘不了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時的那雙眼睛。」你當時是怎麼去塑造那樣一個火眼金睛的感覺?

  六小齡童:舞台劇你瞪眼睛可能觀眾都看不到,但是電視劇不一樣。近距離地拍你,孫悟空的心理活動都在臉上,就必須用眼神來表現。為什麼某些演員演孫悟空就是不像,你根本不瞭解它的心理,從小我家裡的猴子比孩子還多,它們是我們重要的朋友,這些都是為了把猴子的習性融合進表演去,是一個學習的過程。

  當時在劇組,導演特批我帶一隻猴子,跟了我6 年。本來不准養啊,但沒辦法。去動物園看,你看到的是下午兩點、下午五點的猴子,你能看到凌晨的猴子什麼樣嗎?其實猴子到了夜晚之後它是很孤獨的,黯然傷神的,那樣的眼神我覺得就是孫悟空被壓在五指山下之後的眼神。這是很重要的一課,對猴子的細緻研究,是成為一個好的飾演孫悟空演員的必要條件。

  《新週刊》:拍的時候想到它會有這麼轟動的嗎?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出名了是什麼時候?

  六小齡童:考慮過。畢竟算是個大製作,但是轟動到這種程度確實是沒想到。有一次我去看我父親,有人過來讓我們簽名,指著我和別人說,這是孫悟空,又說,那個是孫悟空的爸爸。這時候我意識到自己出名了。小時候我總聽人說「這是六齡童的兒子」。但是現在已經有人說「他是六小齡童的爸爸了」。當時鄧小平和我父親握手的時候就開玩笑說:「我認識你,你是孫悟空的爸爸。」老人聽到這個心裡非常高興。劉海粟給我題字說「後來居上」,他說,我還想給你題天下第一,但是我現在不題了,你還年輕,日子還長。我現在想起來覺得非常對,這個第一要留給老百姓去說。

  《新週刊》:演完《西遊記》之後,你是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停留在角色裡面嗎?

  六小齡童:是,當時我停了3年沒有再演戲,第三年黃健中導演找我,才演了《過年》。你演活了這樣一個角色,觀眾自發地把你和它聯繫起來,這是一種榮譽。但到了後來,還是希望能夠去扭轉這種想法。我首先要讓自己靜下來。朋友說,你現在演什麼都要砸。我就用3年時間來修身養性,像回到花果山一樣,靜下來,有時拜訪一些演藝方面的名流,去請教,練字啊讀書啊種花啊,這樣過了3年,才接了《過年》。當時我覺得我肯定演不了,但是黃導演就說,你肯定行,你曾經創造過這麼輝煌的一個角色,達到了你的巔峰形象,現在這個角色你哪裡會演不了!這對我觸動很大,那之後才開始接一些別的戲,才算是走出來了。我很感謝他,《過年》以後才能演別的人啊,要不根本不可能。

  我去演《猴娃》,是演我父親,雖然不是猴子了,但是其實變化還是不大。然後再去演周總理、演魯迅、演《連城訣》裡面的反派花鐵干,一點一點就好多了。

  《新週刊》:你第二次走進劇組是什麼感覺?

  六小齡童:歲月不饒人,我又一次披上那身衣服,踏上取經路,其實不光是完成了一個家族的夢想,更是為中國的四大名著翻拍為電視劇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新週刊》:但大家普遍反映第二部不好看。

  六小齡童:兩個原因。一個是增多了一些技術和故事,把一集拉長到兩集。其實我們更多的還是把它看作一個續集,沒有一些人物啊情節上的突破。我把這個比喻為文物修補工作,你修補得再好,不還是有裂紋嗎?甚至我們作出最多努力的方面,反而是觀眾覺得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請一些香港的特技設計啊,爭取把妝化得更好看啊,但是觀眾不買賬,他們覺得這個太人為了,不像當年一樣自然。中國的觀眾是全世界最好的也是最難對付的,他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大明星就捧你的場,你演得不好,那就是不好。

  《新週刊》:你看像《大話西遊》這樣的電影嗎?

  六小齡童:我很少看。我有一點擔憂,這樣搞我們的名著,對下一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為什麼在東南亞沒什麼反響,單單是在內地的大學生中間反響很大呢?我們希望很多人來拍《西遊記》,但是一定要有一個維護的態度。我們不想看到武松和潘金蓮私通,關公和他的嫂子還有什麼關係,這都是一些人自己的想法,不是關公,也不是武松。你說孫悟空為什麼不和女妖談戀愛啊,因為那就不是孫悟空了,他本來是無性別的啊。齊天大聖是很神聖的一個形象,你要給他一個積極的態度。我不針對人,不針對戲,就是一個保護西遊文化的態度。文/陳艷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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