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雲飛:胃口上的四川軍閥

冉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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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3月31日訊】【 冉按:這是兩月前替《蜀商》雜誌所寫的卷首語,川菜是說不完的,但怎麼說,說得好不好耍,卻有點小講究。自認為這小文有點小講究,希望對川菜及巴蜀文化有興趣的朋友看看。今天到重慶,無暇多寫博文,特以此博文祝朋友們週末愉快!2008年3月30日7:41於成都】

一張白紙,可以畫最新最美的圖畫。一個從沒裝過飯菜的胃,可以任由母親給他打底。打了底,就不容易裉色,就不容易改弦更張。像成都地區的龍泉人打麻將,要想和牌,必須永向前。母親是永恆的故鄉,是我們恆久的胃。我們的胃經過母親的撫慰與喂養,就天然地成了她一生的兒子。只要你的胃不壞,即便母親故去,那真正的故鄉也永遠跟隨著你,母親的愛終身不會湮滅。對於我來講,套用一下頂針修辭手法:世界上最好的是吃川菜,川菜最好的吃是我老家酉陽的菜,酉陽最好的是宜居場的菜,宜居場最好吃的我母親做的菜。

我很幸運,生在百菜百味、一菜一格的四川——其實我出生在重慶酉陽鄉下,但我就喜歡說自己是四川人,要這樣說一輩子,讓那些想利用行政區劃宰制四川的把戲見鬼去——我母親給我的胃所打的底當然也是大川菜的底,雖然四川地域遼闊,人口眾多,各地菜品繁多,不及細數。但各地的川菜在細部上有所區別的同時,卻又像一個聯邦國家一樣和諧地統一在一起,讓別人感受到川菜與眾不同的魅力。但川菜之所以作為川菜,其歷史並非想像的那般淵遠流長。事實上,作為菜系,所有的中國菜系包括魯菜、淮揚菜、粵菜等,都是1840後隨著國門打開,近現代商業興起、流動人口增加的產物。明末清初的蜀難,人口銳減,四川文化的血脈受到了很大的損傷,因之一群群亡命徒、冒險家、求生者從四面八方風湧而入,形成四川空前的移民大融合大競爭的狀態。這樣的競爭,使得川菜融合許多菜系的特點,拿清代詩人李調元之父李化楠《醒園錄》裡的記載,來審視百年來的川菜,不能看出其間在工藝和味道上的影響。同樣,廣東、湖南、湖北、陝西、江西等地因移民四川的人多,他們各地的吃法,逐漸被融合起來,形成了川菜名冠全國的特色。沒有三百年不停的移民——明末清初、受太平天國影響的下江移民、抗日戰爭、三線建設等——就不可有今日川菜的鮮活生動。同時,我們都知道意大利、德國、巴西、阿根廷的足球很牛逼,端賴其群眾基礎深厚。如此相同的道理可以仿照到川菜的繁榮昌盛上,川菜大師固然是塔尖,但沒有底座沒有塔底以及塔身,塔尖從何而來?那就說,四川人民群眾的中饋經驗,不少人做家常菜的功夫是比較厲害的,因此成就了川菜廣泛推陳出新的群眾基礎。

我正在研究紅苕與川菜的關係。大家先別笑,我真是正兒八經的在搞。查方志、看族譜、訪故老、走僻地、找陳跡、尋脈絡,當然你可能會說,不會是烤紅苕、鮮苕尖尖、紅苕干、紅苕酒吧,對不起,你一樣也都沒猜對。而且由於小時家貧,紅苕吃多到倒胃的地步,因此現在提及紅苕,我的胃就要靜坐示威。但紅苕與川菜的關係的確有深刻的淵源,這一點,可以這樣說,這算是我的一個小發明。1733年紅苕被客家人帶入四川,後來幾十年內被大規模種植,養活了風湧而入的外地人,到了太平天國的道咸時期,四川人口暴增到全國第一。而此時,辣椒也被引入四川,從而與滿人的菜式融合起來,從正興園開始,川菜便呼啦啦鳴響了開場鑼鼓。但那時都還沒有叫川菜,因為從在尊經書院當山長(可以比擬四川大學校長)的著名學者王闓運的《湘漪樓日記》,遍查沒有川菜的稱呼,可見到光緒早期川菜的名字都尚未出現過。至於這裡面的瓜葛我會寫一本偵探小說一樣好看的學術隨筆著作,暫名為《一種農作物的蝴蝶效應》。

我是個思想上的自由主義者,胃口上的四川軍閥。小時家窮,不敢有高遠的理想,那時想的是紅苕雖然難吃,如果天天有,也不錯;後來稍有進步,能吃到肉,就想如果能天天吃肥肉,根本不怕大家談之色變的「三高」,因為一天都澇腸刮肚的。對於一個飢餓的人來說,你去給他談理想中的吃食,無異於要收他的命,因為那加速了他胃造反的速度。別人要你解點燃眉之急,你卻像莊子的朋友監河侯一樣是個吝家子,開空頭支票。但大家現在喜歡吃的食品:紅苕、南瓜、蕨菜,我是敬謝不敏,因為胃對這些東西的造反慾望,就像渴望自由的人對專制制度的痛恨一樣。如果我說川菜是我的命,希望你不要說我矯情。長期沒有川菜吃,胃的動力不足,就難免萎縮,食慾不振。食慾不振的後果,不用我仔細描述,這是一個可怕的結果。但四川軍閥雖然自搞愛區域防限,有點另立中央,安心過自己土皇帝的日子。但你一旦要在非常時期為國而戰,他賣起命來也異乎尋常,王銘章、李家鈺、饒國華等就是此中英豪。換言之,如果在四川,我當然會儘量吃川菜,但一出外省到外國,到任何地方我都要吃當地的特色菜,這就好比四川軍閥出了省比較勇敢,我也有勇氣去洋盤。

如果說回鍋肉是川人生活裡的空氣,開水白菜是星巴克喝的咖啡,夫妻肺片足夠爽歪,那麼火鍋就是川人的強心劑,讓平常那些不夠活蹦亂跳的川人都從死氣沉沉的狀態裡活了過來。不過要我推薦非常私人化的川菜的話,我會推薦家鄉的菜豆腐、酢海椒炒臘肉、羊合炒青椒,這些菜可以讓我百吃不厭。因為這是母親從小給我打的底,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雖然母親已經故去,但還有家嫂偶爾能給我提供一點模仿母親做法的菜品,總算對我挑剔胃是一種拯救與安慰。

2008年1月12至14日於成都反動居

──轉自冉雲飛博客!(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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