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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秀 :读《西游记》的思与趣(16)

作者:李青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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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猴王孙悟空,先后从水晶宫和幽冥界回来,过上了更加自在逍遥的日子,把自己闯下的祸都抛在脑后,或者说,孙悟空并不认为自己有闯过祸。他带领花果山的一群大小班底,未付出多少代价和艰辛,就享受着超越花果山原有的福分。大家都没想过,除了孙悟空以外还应感激什么人,沉浸在不知来龙去脉的欢乐中。

而受到冒犯的四海龙王和十代冥王,那不平的心情并未随着孙悟空的消失而渐渐消停。眼睁睁看着孙悟空扔下句客气话,就大摇大摆毫无愧意地离开,他们纷纷商议如何向玉皇大帝启表。

孙悟空欠下的旧账就这样被记着,传到了天上,先递表的是东海龙王敖广。在金阙云宫上早朝的玉皇大帝,接到真人启奏说敖广在通明殿外,传旨将他宣至灵霄宝殿。引奏仙童送上表文,内容是说,近期因为在花果山生、水帘洞住的妖仙孙悟空强占水宅,索兵器要披挂,仗势施威,惊伤水族。受到如此欺虐,“南海龙王战战兢兢,西海龙王凄凄惨惨,北海龙王缩首归降。”身为东海龙王的他,也只能下拜礼赠,送出神珍铁棒、凤翅金冠,还有锁子甲、步云履。孙悟空满载而归,继续耍弄神通武艺,只留下句打扰了的话,真是天下无敌难以制服的样子。敖广恳乞玉皇大帝用天兵收这妖孽,使世间安泰。

敖广的表文,不仅囊括孙悟空行恶的时间、地点、目的、态度表现和波及范围,还包括受害者的心理状态,写得好似事件情景的回放,力求不错过任一重要情节,连悟空离开时的嚣张也不惜笔墨写进去。玉皇大帝阅完全文,马上传旨遣将擒拿孙悟空。敖广一听达到目的了,磕头致谢,返回东海。

紧接着,又有天师启奏,冥司秦广王送来了地藏王菩萨的启表。传言玉女送上表文,玉皇大帝从头开始阅起,大意是说,阴间也要顺应自然的法则,是不能改变的,所以阴阳生死,都在轮转。而花果山水帘洞的天产妖猴孙悟空,逞凶行恶不服拘唤,打死鬼使,惊伤冥王,还硬把猴属之类的名号给销掉,令猴属超脱轮回,无生死拘束。地藏王菩萨伏乞玉皇大帝调遣神兵,收降此妖,使地府永安。

地藏王菩萨的表文,不是强调孙悟空的态度多么蛮横,没有写成个人得失的恩怨回忆,而是从自然法则的角度,维护正道。玉皇大帝读完表文,再次传遣将擒拿的圣旨。秦广王也是磕头致谢,返回地府。

一连两道圣旨都指向同一对象——孙悟空,回想当初孙悟空向他们自我介绍时,都称自己是天生圣人。而如今,两份表文不约而同地将他视为“妖”,一曰妖仙,一曰妖猴。虽然他会使用神通,但是在地藏王菩萨的眼里,是称不上仙的。没有一定的修为,神通只能成为弱势者眼中的本领,神仙眼中的把戏。原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悟空,这一下子被地上、地下夹攻,投诉到了天上,声名狼藉。

玉皇大帝也开始关注这众矢之的,便宣召天上一批文武官员,问究竟这妖猴何时降生,能有这般能耐?其实,孙悟空降生时,已引起上界的关注。当年花果山的那块仙石因为常年吸收天地精华,迸裂生出石卵,石卵见风又化作了石猴。这石猴眼中能射出两道焰焰金光,直冲星宿之高。玉皇大帝当时觉察这一异景,马上命千里眼和顺风耳到南天门观看。看得真、听得明的二位天将很快知道了究竟,回来禀报石猴的情况,还说石猴已开始摄入人间的食物,金光将随之减弱和消失。这也意味着人间的物质都不够纯净,沾染了即被污染,上界是不迷恋的。

当初的石猴成为如今的孙悟空,要问到他的出生情况,千里眼和顺风耳是最历历在目了,抢先回答说这猴是三百年前的天产石猴。当时没太留意他,不知这几年在哪里修炼成仙,才有能力闯这样的祸。

玉帝又问哪位神将愿去收伏?话没说完,太白长庚星闪出来伏地启奏,认为这猴也是天地化育出来的,既然已修成仙道,何必把他视为普通人呢?建议玉帝降一道招安圣旨,用慈恩来感化他,授他个官职,记入仙籍,同时也是约束他好好待着。若他表现得好,将来可晋升得赏;若表现不好,也可就地擒拿。这样做的好处有两点,“一则不动众劳师,二则收仙有道也”。太白金星的意思相当于说,如果玉帝大发慈悲,给孙悟空个从良的机会,看上去在奖赏他,实际也是在约束他;看上去是接纳他,实际也是在看管他。这样,大家也不需花什么力气,就能把他引来。玉帝听了,也很高兴,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就叫文曲星官修改诏书。

太白金星踏着祥云飞至花果山水帘洞,向洞外小猴说明他从天上来,带着圣旨请他们大王到天上去。水帘洞的守护可比以前森严多了,这句来意被一层层地往里传达,直到被洞里深处的美猴王获悉。美猴王听了大喜,他自从有了花不完的时光,就哪里都想去转转,正好这两天计划想上天走走,竟收到天上发出的邀请。他急忙整理衣冠,出门迎接。见到金星后,孙悟空想安排筵席款待一番,金星表示圣旨在身,不敢久留,待悟空荣迁后,还有机会叙谈。

孙悟空可能还不清楚“荣迁”是个什么概念,他只在花果山中当过王。他作为首个有勇气钻进瀑布的猴儿,发现了水帘洞,一步登上王位,之后再没升迁的机会了。所以他没有被“荣迁”所吸引,想到的就是到天上探探路,好待的话将来把大伙儿也带上去同住。也就是说,孙悟空想上天看看有没有拓展物业的机会,有个好地方待着就满意了。他吩咐了四健将严谨教导小猴儿作防护演习,自己就跟着太白金星到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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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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