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时间光流,Biung王宏恩幻想着回到过去的布农部落。他不会是个词曲创作歌手,却是个很会抓山猪的勇士,腰际系着猎刀,手里握着猎枪,机灵敏巧地搭设陷阱,迅捷奔飞地穿梭在山林间。披星戴月,听风呼啸,犀辨各种动物出没的时间、路径。当沉重的山猪负在肩,欢愉的脚步轻踏出,猎人的心绪早飞回部落,急切地想与族人分享丰硕的猎获。
传统布农文化渐凋落
打猎是传统布农族人的生活方式,靠着经验、耐力与智慧,与深山林野间的万物依存。延续千年的打猎文化在这一百年来起了很大的变化,日本殖民政府倡导文明,使耕作谷获的交易价值高于猎物;强制将部落迁近平地,让猎人远离了狩猎区。
西洋与汉人文化随之在宗教、教育、经济、社会等层面带来更多的冲击,布农人接受了现代化,新生代蜂拥地迁徙到都市谋生活,致使部落人口日渐凋零。
族人对巫灵信仰的信任随着医疗科技的传入而丧失,许多祭典仪式因此停摆,虽然古调继之失去展演的空间,却转为使用在教会的唱诗布道文化中,本来只能在耕种小米前才唱的pasi pupu(小米丰收歌),现成为向上帝祈祷的赞美歌。
藉音乐传递远古生命力
从阿嬷的记忆中,Biung得知了些许布农的过往生活,在停了又复苏的祭仪中加了些布农文化,用想像捉摸先人的足迹与智慧,将之融合在音乐创作中,把布农远古的生命力再次藉由音乐传递给人们。
一九七五年出生的Biung,成长在山水环绕的布谷拉夫部落,行政区划上的正名叫武陵村,是台东县延平乡中的一个村落。就像歌词里的描述,个子不算很高的Biung有双粗壮的小腿,黝黑的肌肤把深邃的双眼衬得更晰亮,浓密的眉毛带出高挺的鼻梁、厚实的鼻翼,鲜明的布农体格表征,让原住民的身份在以汉人人口为大宗的台湾社会中不名自喻。
几年前,求学路途让Biung不得不离开部落,游子思乡与对汉族群的疏离感,使他对布农族在汉人社会中的定位感到迷惑,对消失中的传统布农文化感到沮丧。他夹在现实与理想间交迫挣扎,创作歌曲成了他抒发情绪的一个重要管道,借着创作,他也更深入地检视自己澎湃思绪的转变。
与大家分享神圣的感动
Biung意指木炭,是升火煮食的重要物品,在布农社会中是常见的名字,通常用来为家中第一个出生的男孩命名。用自己的名字做了首歌,同时也是二○○一年出版的第二张专辑的名称,Biung以此表达他对布农身份的认同及对布农打猎文化的向往,希望这首歌能唤起族人对自己文化的肯定,期待布农族及其他原住民生生不息地繁洐下去。
在二○○四年圣诞节前夕,Biung发行了第三张专辑“走风的人”,将多面向的原住民文化内涵化为歌词,融合在摇滚及R&B的曲风中。
他说:“过去,对我的祖先而言,音乐是向上天祈求祝福的方式,是巫师在祭典进行当中与鬼灵沟通的语言。我面对音乐的态度,是伴随着灵魂的神圣。然而,对现代化的人们而言,音乐是一种娱乐、一种消费的商品,相对的也失去了某些价值和感动。
常思考如何将过去穿越时空的生命力注入在现今的流行音乐中,经过这几年的思考与沉淀,终于在阿公、阿嬷的传说故事与生命经验中,我找到了创作的平衡及方向。期望能让音乐赋予新的聆听价值,然后将这样神圣的感动与大家分享。”
在认同争议中获得沉淀
相对于布农名,Biung在日常生活中比较习惯使用汉名。Biung说:“妈妈从我小时就常叫我宏恩,老人也这么叫我,几乎没有人叫我布农名。父母对孩子的称呼真的影响了旁人怎么叫你,及自己对名字的熟悉感。可能我妈妈很喜欢宏恩这个名字吧,我们都是很虔诚的基督教徒,这名字还是牧师帮我取的。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叫Biung,总觉得这名字跟我之间没有太大的关联,是在上大学时参与了一些原住民权益觉醒的活动后,妈妈才又开始叫我Biung。”
Biung说,大学时是他思考民族意识的开始,也是强烈民族意识萌发的开始,但是他后来也反省到,强烈的民族意识其实等同于种族优越、种族歧视。所以虽然现在他的民族意识也很强,但和以前不一样。
音乐──不单纯只是情绪的抒发,世界上有很多例子,将音乐做为个人及国族认同的表达途径。音乐变成了象征,内在使用的音乐元素反射出许多象征符号。Biung从反问自己为何要认同布农开始,回头去探求什么是布农文化,又该如何看待自己身在世界中的角色。继之,他以布农人自傲,认清自己需要民族认同平行在自我认同的关系是什么。
他的音乐,反映了他一步步走来的心路历程,从宣泄悲愤过渡到沉稳的将原住民文化分享给他人,并探求传统与现代化的平衡点。Biung是因为自己、因为阿嬷、因为族人,也因为现代人而创作。
希望有更多的听众能细细地聆听Biung的三张专辑,从他将布农文化、人生哲学融于音乐中的成品,反观到我们自己成长过程中的自我认同、国族认同,也让夹在统独争议的烦躁中,有个沉静的机会。──台湾大纪元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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