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林昭(4)

黄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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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舌战神父,李茂章大耍无赖
缸冻地主,彭令昭竟呼痛快

话说林昭一九四九年七月入学无锡惠泉山下的苏南新闻专科学校,一九五零年五月毕业,实际读书时间不到十个月,其中下乡实习三个多月。这所学校是共产党培养训练自己新闻工具的速成班,但其地位之高之重要性非同小可。

一九五零年五月毕业后至一九五二年五月,林昭一共参加了四次土改,一次秋徴,两次动员参军抗美援朝,三次发放土地证工作。可以说,林昭参加了土改工作的全过程。她比土改工作队一般队员不一般的是负有报导土改运动的任务。《苏南日报》、《苏南大众》上经常可以看到林昭写的通讯报导文章和创作的诗歌。

林昭第四次参加土改工作在吴县太仓八里乡。土改队遇到了麻烦。这个乡的农民大多信奉天主教,乡里有天主教堂,神的力量大过党的力量,农民不听工作队的,听神父的。神父隔三差五的会远道而来做礼拜,传教解惑。乡民顶礼膜拜。工作队挨家挨户明里宣传、暗里威逼利诱,声嘶力竭的动员喊叫恐吓敌不过神父曼声细语的“神扯”闲聊、见证传道。乡民纷纷攘攘,从家里涌向十字架下的教堂。

教堂里坐满了教徒,工作队召集的会场半个人影也不见。工作队原就占了教堂的几间屋子做自己的宿舍,以便随时行使权力对待神,这下,恰可气不打一处来,就在教堂里与上帝干仗了。工作队副队长李茂章现今还活在世上,这位虔诚的共产主义者回忆纪念林昭同志的文章惟妙惟肖地坦白、描述了当时如何大耍无赖,制服赶走神父的故事。说书人虽也能扯闲话,却比不上李茂章那原汁原味的生动,请看:

“经常是神父一到,那些教徒们听神父的,不听我们的。我们要开的会开不起来,把我们的工作计划都打乱了。我们工作组真是恼火却又苦于没有什么办法。有一天,那神父又领着满座的教徒做礼拜。工作组里从部队来的几个同志耐不住了,就在教堂外的走廊里,拿起枪朝天乒乒乓乓地乱打一气,打了一阵又一阵。更恼人的是任你怎么打枪,那些教徒们纹丝不动。工作组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几个人就指桑骂槐的乱吼一气,一心要把做礼拜活动给搅掉,可惜无济于事。做礼拜结束,那神父出来说话了,他不卑不亢,不愠不火,矜持而文静的背后带有几分傲气。
其大意是说:你们开国的《共同纲领》是你们共产党人和各方人士共同制定的大法,上面写明人民享有宗教信仰的自由。你们今天的这种作为是违反《共同纲领》的。这神父大概吃准我们这些工作组的人全是‘土包子’,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不懂得《共同纲领》里写了些什么,所以他只要把这大旗一拿出来,就会把我们困住或镇住。他估计对了,也估计错了。比如我在党校专门学过《共同纲领》,但重点在政治、经济和经济政策等方面。对于宗教政策则碰也没碰过,所以确实给懵住了。
为什么又说他估计错了呢?因为工作组人员中,不全是‘土包子’,也有‘洋包子’。在神父得意地结束了他的话语后,彭令昭说话了,其大意是:《共同纲领》上确实写上了人民享有宗教信仰自由的内容,是不能违反的。但最近中央有通知,为保证土地改革运动的顺利进行,凡是正在进行土改工作的地区,一般宗教活动应该停止。现在你们的宗教活动严重地影响了我们的土改工作,此等后果对你来说,将意味着什么?!这一席话,说的入情入理,说理中透着几分震慑。彭令昭说话向来不饶人,何况在这种场合。这完全出乎神父的意料。他一句话也没说,迟疑了一下,就走了,直到土改结束,再也没见他来过。”

工作队不敌神父。《共同纲领》大法不敌一纸“中央临时通知”。神父不敌一纸“中央临时通知”。这剪刀石头布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林昭认真的解释是党文化的拙劣领会和盲目的习惯的不饶人帮自己人;李茂章事过五十余年犹津津乐道明着无赖式的解释却自以为真理在握的观念是党文化的神髓真传。让工作队藉以枪战舌战神父获胜的一纸“中央临时通知”与自我调侃式的“土洋包子”之论风马牛不相及,李茂章生拉硬扯在一起,将党“战胜”天主教的功劳安在了当时被工作队在大会上公开定为未改造好的林昭头上,正是给现在已平反似乎可能要成为先知先觉者林昭戴上的一个早熟花环。李茂章的党文化真个已臻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之境了。林昭,林昭,多少丑恶假汝以行!

土改运动就是把地主的土地、房子、粮食、农具、耕牛、金钱以及一切财产剥夺净光,分给农民,上交党有。伴随着土改的是镇压反革命运动,把共产党认为需要杀掉以巩固新政权的人杀掉,甚至把应共产党宣传诱哄前来登记、投诚的前政权人员也几乎全部杀掉。所有这一切的杀戮,都在堂皇至大的为了人民大众利益的名义下进行,都是为了土改运动顺利进行。

林昭全身心投入了土改运动、镇反运动。她从心的深处认可的“亲爱的父亲”、伟大的革命领袖毛泽东在北京接二连三地发出指示:北京必须杀多少人才行,上海一定要杀多少人才能稳定,某地杀人太少需要增加,某地大开杀戒应该嘉奖。这些指示白纸黑字已留存于历史,在当时,则以电波传遍全国各省的方面大员、军政首脑、工作队列。林昭虽不一定亲炙了这些指示,但其精神原则传达落实到每个工作队员,则是必然的。林昭自然欢呼雀跃,坚决贯彻执行,对敌人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摧枯拉朽。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林昭的手上不可避免地沾有了地主的泪血、地主的生命。

在吴县XX村一次斗地主分浮财时,一对地主夫妇或是顽固不化死硬到底,或是财迷心窍爱钱赛命,或是实在已兜底交出分文无存,惹得工作队大光其火,任贫雇农中的积极分子、地痞流氓无赖二流子对其体罚殴打,把这对夫妇装到了水缸里冷冻了一夜,逼其就范。林昭就在当场,是否亲自动手,已无考,而凛然相对,怒目相视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林昭事后总结这斗地主的感受曰:“过去觉得地主可怜,农民粗暴,但到了现在我已能启发群众说:‘政策范围内应拿出来的,一粒米也不能少!’看到地主在人们面前的狼狈相,我心里只有‘冷酷的痛快。’”

台湾国民党在五十年代实行的三七五减租,进一步将土地分配给自耕农的举措,未流一滴血便完成土地改革。中共实行土改,除了斗争、凌辱、殴打外,更以杀戮为最主要的威慑手段,与台湾大相径庭,孰好孰坏孰优孰劣孰是孰非,不言而喻。土改镇反当时为了杀人,每一地区凡是有较多田地的农民,在地方稍有声望的士绅,皆被定为“霸”,在必杀之列。“霸”由工作队分为三类:指称横行乡里欺压良善的是“恶霸”;指称作好事捐款行善的如港澳台的善长仁翁赈济灾民、捐款办学办医、救助穷困而声望卓著者为“善霸”;指称安份守己、独善其身、好事坏事皆不作者为“不霸”, 都归为新政权的敌人。凡摊上一个“霸”字者,无论恶善不“霸”,其下场都是一个字:死!
林昭在太仓镇,参与镇压枪杀了一个恶霸。

一九五一年五月一日劳动节,吴县太仓镇召开公审大会,宣布枪决十数个恶霸地主反革命,让敌人的鲜血染红这个劳动人民欢庆的节日。林昭说:“其中一个是我负责的街上的汉奸恶霸地主。我从收集材料,组织控诉,直到提请公审,是我出了一份力送了他的命。枪决后有些人不敢看,我是敢的,我是一个个看那些伏了法的敌人,特别是那个恶霸,看到他们这样死了,心里和直接受害的人民一样扬眉吐气。”

林昭为了做好土改工作,为了送这个“恶霸”的命,为了巩固新政权,夜以继日地忙,废寝忘食地干,轻伤不下火线,带病坚持工作。作为回报,党让她在土改工作中将共青团员的身份转正,封她当了一会儿团小组长,以使她感受到党的关怀、重视,更加卖力地工作。林昭给同为土改队员的好友倪竞雄、陆震华的信忠实地记录了当时的心声和火焰般的革命热情、战士般的革命行为。

•土改,谁都知道是我们巩固祖国的一个重要环节。我们的岗位是战斗岗位,这样一想,工作不努力怎么也对不起党和人民。

•我现在真是一无所求,就对家庭的感情也淡多了,我心中只有一颗红星,我知道我在这里,他(毛)却在北京或莫斯科,每一想起他,我便感受到激动。

•经过团内同志们的帮助、启发,才使我认识到为反动派做事这本身就是一种罪恶,更使我认识到自己的政治水准和阶级意识离开党的标准还很远。

•在(太仓)八里乡时当了一个时期团小组长,是第一次干这工作,但对我很有帮助。身体则这晌较坏,咳嗽甚剧,有时发热,胸痛和眼的黑影更使人害怕。真的,我决不愿意让青春消磨在病床上。即使我真病了,我也要工作到最后一刻。也许我比别人活得要短些,但只要生命能充分被利用,早死也不为憾。

•确实在我心底深处蕴藏着对祖国的热爱,以及同样多的对敌人的仇恨。你不这样觉得吗?要以什么去教育群众?教育者自己本身先得懂它。不仅要懂它,还得感受它。懂,只能保证你不说错,感受才可以使你以自己的热情去煽动起别人的热情来。对地主的仇恨是这样,对这爱国主义也一样。这种爱与恨,也同样是推动我前进的力量。

•自今年开始至今(一九五零年十月),没有病到过。七、八月中。工作之余写东西,晚上常到十一时后才睡,有回把甚至到一时以后。

林昭对共产革命事业的虔诚,确实唯天日可表。

正是:舌战神父,李茂章大耍无赖;缸冻地主,彭令昭竟呼痛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注:本回参考文章:李茂章“流芳千古——悼彭令昭同志”, 陆震华“林昭三十一年祭”,倪竞雄文“沙雕美食,遥祭英灵”。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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