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曾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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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2月1日讯】20年前,龙娃和凤妹脚跟脚地降生到红水沟相邻的两个小院子里。龙娃早落地10分钟,就当了哥,凤娃迟落地10分钟,就当了妹。因了这10分钟的年龄差异,龙娃从5岁起就懂得对凤妹的保护和照顾。而凤妹,也天然地接受并享受这份呵护与关心。两人一同玩泥娃娃一同在山涧里嬉戏,一同读书一同赶集,即便在分男女界限最为严重的初中,他们的关系也没疏远过。他们就这样一路关心一路爱护着一路成长起来。

  18岁那年,他们都没有考上大学。他们的父母都半喜半忧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们原本痛苦的心情也因为不再给家里添学费之类的负担而轻松起来。他们俩决定像村里其他同伴一样到外面去打工。这时候,他们面临人生的第一次命运分歧,凤妹家里决定给她找婆家,选中了村里首富王大才的儿子,而王大才的儿子也看中了凤妹的相貌。就在两家筹划订亲典礼,龙娃很忧伤地背着行李黯然离开村子的时候,他看见凤妹背着行李,脸红朴朴地在村口等他。

  一路上,龙娃话不多,只是很小心地照看着凤妹和行李。而凤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盯着窗外疾速飞奔的树。这时,广播里响起一首他们熟悉的老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那歌声如泣如诉,让龙娃和凤妹深深地沈浸在那部电影的画面中,龙娃觉得身无分文的自己就像无助的阿米尔,凤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即将被叔叔卖掉的古兰丹姆。他们的情感就像那朵被人踩在脚下的花。

  这天夜里,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城里并不是想象中的天堂。当新鲜感和神秘感被必须吃饭和住房的现实感取代之后,两人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无望之中。特别是在他们按往日的朋友和同学的地址一一拜访了他们之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他们发现当初朋友们说得天花乱坠的城市和他们在城市里的生存状态至少应该是大打折扣的。他们大多并不如自己所说的那麽如意。

  事实上,他们俩如果分开找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像凤妹这样年轻漂亮的打工妹正是城里稀缺的。龙娃如果工资要低点,不那麽要求工作条件的话,还是可以找到工作的。但他们俩想在一起上班,就有些困难了。在找工作困难的这些日子里,龙娃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命运捉弄的阿米尔。总觉得凤妹会被某一双大手抢了去……

  在饭钱即将用完的时候,他们决定暂时分开去找工作。凤妹去了一家餐厅,龙娃去了建筑工地。这是他们18年来第一次分隔,第一次三天以上不见面。

  时间很慢但很执著。半年之后,两人对各自的行业都熟悉了。凤妹很快出落成一个能说会道颇受顾客和老板喜爱的服务员。龙娃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工地勤杂工。连肤色都变得一个越来越白一个越来越黑。而龙娃觉得比肤色变化更大的就是两个人的想法,他觉得面前这个穿着漂亮制服涂着红色唇膏的女人越来越不像那个遇事总躲在他身后的凤妹了。

  凤妹也觉得龙娃在变。他觉得面前这个越来越黑头发时常积着灰垢动辄就生闷气的男人越来越不像那个对她宽容爱护的龙娃了。为此,他们交流过,讨论过,甚至争吵过。他们觉得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合计着努力把工作调到一起。她先凑钱让龙娃去烹饪学校学习。学成之后,再去求老板,让他来餐厅试试。老板经不住磨,就破例收了这个初出道的厨师。

  世界上永远没有一劳永逸能解决完的矛盾。眼见着两人在一起工作了,收入也比往日高了许多。但新的矛盾又出现了。两人到了一起,每天眼光不离,龙娃对凤妹越来越外向的性格和与同事之间亲切和善的处事方式越来越看不顺眼。而凤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让大家关照龙娃,包括她对厨师长甚至有些巴结的行为,都是为了让龙娃能立住脚。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店里好好挣钱,攒到一定的时候,出去开家自己的小店,龙娃掌勺,凤妹跑堂。只有这样,他们的苦日子才有个头。

  龙娃对此很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而凤妹觉得自己的善意没有得到理解,甚至被曲解,也很觉得委曲。他们两人有史以来第一次冷战了,一战就是十几天。后来虽然和好了,但争吵有时就像冰河解冻,只要第一块冰解冻了,第二块,第三块也不远……

  终于,他们迎来最极端的一次争吵,那天,龙娃在看到厨师长趁拿东西的时候摸凤妹的手,而凤妹并没有反抗,甚至连半点厌恶的神色都没有。他暴怒了,先是在厨师长鼻子上连击两拳,然后拖着凤妹到了府南河边,跪下说:凤妹,我们回去吧!我们种田种水果好好过日子。

  回去,我还不如嫁给王大才的儿子!起码人家有房子有汽车,你有什么?

  可咱们在这里这样混着就会有吗?

  你这样死拧着一股筋不开化就会有吗?

  开化?你和别人睡觉我在门外守门收钱,这样就叫开化?

  “啪”

  龙娃的脸上闪过一记响亮的耳光。之后,便是难耐的沉默。他们耳边,不约而同的响起当年在列车上听到的歌。

  这天夜里,龙哥干下了震惊全国的一件大事,他用一锅烧开了的油,从凤妹脸上淋了下去,他说只有这样,凤妹才会不离开他,才会跟他回去,但除了给自己捞来7年徒刑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报社的记者到医院采访凤妹时问她:“你恨不恨他?”

  脸上涂着厚厚药膏的凤妹很长很重地叹了一声,说:“不恨,我可怜他!”说这话时,一滴清凉的泪夺眶而出。这时,窗外不知是谁又唱起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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