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路线下,中国社会的苦难与血腥系列小说(四)

小说:狗也懂得情与义(中)

张宗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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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来福也有来福的命运!

——当来福在阳光下学啃骨头的时候,大日本帝国投降了。当时,谁知道人是咋想的……主人用战刀剖开了自已的肚子,血流满地肝肠滑出……来福的妈妈蹲在主人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主人。来福饿了,要去舔主人的血,妈妈怒视它,低沉地对它咧了咧牙。这时候的妈妈是最可怕的,来福吓得逃得远远地,只得去找些蚂蚱、青蛙吃。这样一天、两天……它记不清究竟过了多少天了,它也学到了些生存知识时,日本主子鲜红的血变黑了,肉也臭了烂了变绿了,满身的苍蝇蛆蛹蚂蚁,臭气熏天,妈妈还是一动不动地守护着它的主人。

直到有一天,山里来了中国军人,他们提着枪向妈妈和主人的尸体走去……妈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发出它低沉的警告声……中国军人不听它的警告,依然向尸体走去,此时,妈妈狂吠一声扑了上去,许多的子弹将空中的妈妈掀翻,妈妈重重地摔跌在地上。它四脚朝天地抓了抓,腿伸得又硬又直,没有一点留恋,甚至连来福也不看一眼就这样死去了。

倘若说人的世界充满苍凉,而狗的世界,就不苍凉么?

死了妈妈的来福好生伤心,它在草丛中呜呜地哭了起来……有个军人向它走来的时候,它没有学妈妈勇敢地扑上去,相反,它摇了摇尾巴——它和大日本帝国一起“投降”了!

幼小的来福被杨永春抱起时,浑身还在不停的颤抖。他将它递给骑在东洋马上的张云轩,张云轩拍了拍它的头,将它放在马背上……此后,它被人辗转着送到了贵阳的张家大院。

习惯了军旅生活的来福,从此失去了广阔的天地。它不习惯生活在张家大院这样狭窄的天地里,于是整天汪汪地叫个不停。这家的女主人唐维绮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更何况刚生下儿张炎,这样的女人不喜欢它这种野性十足的狼狗,更不喜欢这条成天吵闹的小狗,于是,就毫不犹豫地把它送给了张云长。

——这样,今天的来福,这才有了今天的命运!

刘礼靖在毫无办法与戴敏联络的时候,他想起了来福。他己经决定外逃了,形势逼迫他必须离开这里!他希望戴敏能与他一起逃走;更重要的是,戴敏听了他的劝告,事先把她出嫁时得的彩礼,卖身钱、一块也舍不得花的五百块银洋,都交给了他。他不能连一句道别话不对戴敏说就走,即便真要扔下她外逃,他也要将那五百块大洋亲手交还给她!

刘礼靖在来福的身上,看到了希望!终于有一天,忠诚的来福把戴敏带到了他的身边,用她给他的头盖,她出嫁时的头盖,上面绣着刺藜花的头盖,把她又带进了他的生活!

那晚,戴敏跟着来福刚钻进树林,黑咕隆咚的,被一个全身湿透的男人,一下子紧紧搂住,急切的嘴唇不待她喘过气来,便热烈地狂吻着她……在满是针叶松稀松的松软地上,他与她软软地倒下。现在,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说,灵与肉的交融,使两个失魂落魄的人得到了无言的融合与沟通。忠实的来福匍匐在他与她的面前,一起享受这得之不易的见面。

刘礼靖劝戴敏与他一起逃走,说很多弟兄都逃了,说只有这唯一的机会了……戴敏想到还有两个崽,于是摇了摇头。

刘礼靖沉默了好一阵,说道:“那……我也就不走了,咱俩要死也一道死!”

那阵,戴敏心如刀绞。想不到三十头上,居然会有男人为她而死!

尽管她没多少见识,但布依女人也是讲情讲义的人啊,她泪水盈眶,她不能害他……她咬着他,痛得他失声叫唤起来,她推开他:“你走!走得远远的,叫我今生今世再莫看见你!”

刘礼靖摇着她道:“没有你,我死也不走。我晓得你丢不开你的两个崽,我带他们一起……”

戴敏为此感动得倒抽一口气,紧紧地抱着刘礼靖……随后的几个夜晚,戴敏与刘礼靖商量带着张忠张勇一起出走的计划,可是,怎样才能顺利地出逃呢?

钱,他和她都不缺。但是,戴敏委托他保管的那包大洋,他就藏匿在村口的大杨梅树下,那里,现在变成了民兵的哨卡了。民兵在村口的树下搭了个棚,不分昼夜地盘查所有值得怀疑的行路人。

这天,戴敏假装挖野菜去过那里,老远还看见民兵在盘问赵家女人。趁他们不注意她时,她绕到树后,看见三块石头一动不动的仍在原处,这才松了口气。她摘了些剪刀菜、野芹菜,壮着胆子走近赵家女人。

赵家女人见戴敏一脸蜡黄,焦瘦的不得了。她怂恿她:“张妈妈,人要看开些,横竖一个‘死’字,往绝处想人就放开了。这种年月还顾哪样脸面?见了亲戚,扯头巾下来盖住脸就行了。看哪,你那死鬼才去两个月功夫,白白净净、窈窈窕窕的你,现在都不成人样了。人呢,好也是活,歹也是活,到城头要饭去,饭馆剩下的油汤油水,比在这里苦挣苦磨强得多。”

突然间,戴敏想到一个最好的主意——讨饭!只有以讨饭回乡为由,从贵阳讨到广西,或者讨到云南边境,他们外逃的打算才不会引人注意!更何况,刚刚清除兵匪为患的贵阳城,无数的乞丐涌入城内,社会治安混乱得很……想到这里,戴敏对赵家女人点了点头,感谢她对她的指点。

戴敏焦急地等了两个夜晚。也是半夜,来福又将她带进了山林。她将她的主意对刘礼靖说了。刘礼靖突然抱着她又亲又响,说道:“你这女人呵,简直就是人精!”

一天,戴敏又把她的两个娃崽带到了旷野里,在阳光下轮流地为他们掐着头发上、衣服上的虱子、虱卵。自然,轮到的娃崽就躺在母亲温暖的肚腹和大腿上,这种舒坦与甜蜜,让张忠和张勇一辈子也不会忘怀!

就在这时,戴敏对她的两个娃崽讲出了她的安排。她说,你们爹爹说过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戴敏在教育她的娃崽时,总是把他们的爹爹挂在嘴上。其实,爹爹在死前或死后,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相反,只要提到或是偶尔提到爹爹,张勇都会上前封住她的嘴。爹爹给这一家人带来的只有痛苦和恐惧!

——戴敏提起他们的爹爹,只是出自于布依族男人当家的习惯。这里女人说出的话是不算数的,同吐出的口水一样没用,所以她总把他们的爹爹提到嘴上!她说,你们就快成年了,你们的学业咋也不能荒废。你们要记住爹爹的话,再苦再穷,也要生方设法地去读书!我想好了,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有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过些天,我们就……远出家乡去要饭……走得远远的,到没有人认得出我们,也容得下我们娘崽仨的地方去重新过日子。

张忠太想读书了,他从母亲弓起的大腿上抬起头来:“你说过穷得硬肘,饿得新鲜,饿死也不去要饭的吗?”

“过去,妈妈想不通,现今想通了。我要带你们走上千里的路,让你们去……去读书,专心专意的读书。”

张勇摇着妈妈:“为哪样要走几千里,到那样远的地方去呢?从这里到贵阳去要饭,只有几十里路,好撇脱!”

张忠接着说:“是啊,为啥到那样远的地方去读书呢?真要读书的话,妈妈你……哪来的钱?”

戴敏有生以来第一次不容商量地对她的娃崽说:“这就是我今天要向你们交待的。记住,从上路的那一刻起,你们都不许乱说一句话和一个字,当个哑巴得了。倘若你们多嘴多舌,弄不好你们的妈妈……就是你们爹爹的下场!”

张勇首先哭了:“不!妈妈,我宁可不读书,我也要妈妈!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戴敏厉声喝道:“闭嘴,你这没出息的东西!你们若要想读书,若想要妈妈,就照着妈妈的意愿做。别管妈妈和谁一起走,出门在外,你们要多看脸色少说话!听清了吗?”

当刘礼靖妥善安排好了一切,再一次见面时,他兴高采烈地对戴敏说道:“明天天一擦黑,你就带上两个崽,我们装扮成一家子人,一路讨饭到云南去!”

戴敏说:“来福咋办?”

刘礼靖一笑:“这么知人性的狗,你叫它蹲着它不会站着,正好是同伙和大帮手哩!”

戴敏荡漾出满足的笑,叹气道:“只可惜……没法拿到那些银洋了。”

刘礼靖轻松一笑:“钱我有的是。只是……那银洋是你的卖身钱……我现就去取来,把它一个不少的交给你。”

戴敏搂紧他:“算了,那些民兵精得很。你那里有钱……就算了吧。”

谁晓得刘礼靖说干就非要干,他站起身来:“他精?老子还是专杀人的人哩!你好生等着,我一哈哈就回来。”

戴敏听到杀人,管你共产党杀国民党,还是国民党杀共产党,她都会心惊肉跳。她急忙拉住他:“你别烧香摸屁股——搞惯了手脚!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了,别再杀人了!”

刘礼靖知道戴敏心善,忙说:“这只是笑话,在这里杀人,共产党不来惊扰你才怪!猫儿也有睡着的时候,放心,这阵让来福陪你,我去去就来。”(明日续)

──摘自张宗铭系列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第六章、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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