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有那麼一天，不經意的，在頂樓角落裡，一個閒置多年的舊紙盒中，看見一些被遺忘的老照片，翻看之下，發現裡頭包羅萬象，有彩色、黑白的，大小不一，從高中生活照、親人、自己結婚、孩子成長過程到近幾年公婆、先生相繼去世，舉凡人生種種，幾乎都涵蓋其中。
比較特別的是其中有3張四五十年前我家小猫的黑白照，尺幅稍小。拍攝手法不算高明，但小猫咪非常漂亮，令人驚艷，其背景也足以讓人發思古之幽情。於是Po上社媒家族群組和大家分享。
小猫咪的特點
3張照片的主角都是同一隻猫咪，毛色黑白相間，唯獨臉部雪白，額頭還好像留著瀏海似的，正好襯出牠脫俗的臉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加上似乎特意描繪的眼線，把牠的眼睛鑲得水靈靈的，讓人心生憐愛。再配上小巧的口鼻，真是可愛極了。
牠喜歡獨來獨往，不像有的小猫拖家帶眷，牠愛做什麼就自己去做，不愛什麼就自行躥走，孤獨沈默是牠的特性。
猫咪速寫之一
一開始，可能我正好到西邊土角壁的雜物間取物，剛進屋就聽到外頭傳來抓撓的細碎聲響，探頭一看，是小猫獨自在抓耙堆在曬穀場邊的柴火。我一看機不可失，立即返回卧室取相機（應是借來的）就此拍下兩張照片。那時大多是黑白的，彩色照尚未流行。
首張相片裡的猫咪弓著背，四肢趴在綑成圈狀的廢木料上，兩前足用力交互抓耙，極專注地。眼神流露出動物特有的野性光芒。但畢竟是小猫咪，三下兩下就厭倦，想轉換舞台了，尤其看到我把相機鏡頭對準它，牠更立刻驚覺起來。左瞄右瞄，顯得極為不安。
牠的背後是一座現代雕塑般的暗紅色磚砌殘壁，龐大身軀高高地無奈的聳立著，上頭有幾個安樑柱的缺口，最頂端那個朝天缺口，像極了困獸張著的嘴，在呼號，在求救。小猫咪很聰明，知道那不是牠所能企及的。
緊貼柴堆另有個狹長的路徑，那是我家圍牆上緣，邊上綁著橫豎交錯，年深日久、已近風化的麻竹竹竿，不知那是瓜棚還是豆架。雖只一磚之寛窄，但和牠細瘦的身軀相較之下郤非常協調，小小猫爪在上頭奔馳絕對游刃有餘。
猫咪速寫之二
也許促使牠立即行動的，是我手中的黑色相機，按快門時還發出「恰」的聲音，在牠來說是個不可知的異數，只見牠迅速的躍起來，如脫韁之馬，飛奔麻竹竿上，眼中微有一絲惶然，但等到自覺身處緩境了，倏又急急剎住，勢如風中飄忽之葉，接著若無其事的緩緩舉足，做欲行狀，突又若有所思的回頭望我一眼。那一眼裡頭包含多少「非信頼」、「非我族類」之意涵，對於一個常拿剩飯魚骨餵牠的人，眼看牠的茫然驚惶，覺得自己和牠之間似乎隔了層厚重的透明玻璃。
在四眼相望的剎那間，我下意識地按下了快門。沒想到經相機鏡頭的捕捉，這一回眸竟成了永遠。
猫咪速寫之三
看來應是某個已埋沒於千萬個晨昏裡的冬日午後，猫咪獨自乖巧馴服地蹲坐在我家以天然石頭隨意舖就的院子中，獨享冬日午後的晴朗陽光，也許猫咪長大了一點，神色看來稍稍成熟了，那分靜好慵懶和有若處子般溫文蘊藉，誰見了都忍不住想摸摸牠，表示一下親熱喜愛。
再看牠的臉，在猫咪來說，牠是美麗安詳的。由於陽光強的緣故，眼兒瞇得快成美人的丹鳯眼，誇張的看甚至像月芽。漆黑的眼瞳看不出牠在意什麼，似乎沒在防備什麼，完全是一副鬆弛自在的模樣。
其實我真正的感覺是牠瞇黑的眼眸既內視且又向外觀望。向內，牠暗暗愉悅於冬陽給牠帶來的溫暖，瞇著的眼兒蓄滿了幸福與自足，卻隱藏著不讓人知曉那份自得；對外，牠好像對我的存在視若無睹，確信我不會對牠造成威脅，雖然我手裡還揣著相機，牠仍顯得自得自適，兩前足併緊，動也不動分毫。呀，牠終於明白，會給牠飯吃的人是極愛牠，絕不會加害於牠的。在那一瞬間，我居然這麼以為………
然而，過不了幾秒鐘～～慢著！！我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錯以為前張照片中的驚疑、微怒早被冬日強風刮到九霄雲外。若仍殘留異想，也被晴冬的暖陽蒸騰得無影無踪了。
可是，請再仔細瞧瞧，猫咪的耳朵用力豎直，足可比擬兩枚小小塑膠三角板，線條筆挺，末稍尖硬似可扎人手，那意味著什麼呀？讀者或許比我還清楚吧！
唉，我不得不承認我完全敗給牠了！（待續）＠
責任編輯：方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