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賭場，我一向印象非常不好，在我的想像中，賭場裏都是一群賭徒紮在一堆吆三喝四，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色子，不知白天黑夜。其實我從來沒有去過賭場，這些情景可能一半是中國電視上看來的，一半是自己的想像。
到了德國後，聽說進賭場男士必須穿西裝，女士也必須穿正式的服裝，比如短褲啦，T恤啦什麼的就不行。我覺得很新奇，賭場在德國還是個有一定檔次的地方了！到Baden-Baden玩的時候（那裏有一個著名的大賭場），我特地看了看從賭場裏出來的人，果然穿著都很正式呢，而且據一個導遊說，他有時候帶中國客人參觀德國賭場，裏面安安靜靜的，該下注的下注，該贏的贏，該輸的輸，根本就沒有人喧嘩。真的是讓我很驚訝，當然不能說我從此對賭場的印象就好了，不管怎麼說，賭博畢竟不是個好事。但是我就在想了，表面形式上的一些約束，是不是可以對人的行為也能有一些約束呢？這些穿著西服的紳士們，在想罵娘的時候，會不會有所顧忌？
前幾個月的一個下午，我接到一個電話，電話另外一頭傳來帶著濃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話。他自述幾年前他在賭場裏把自己「封掉了」，一開始我沒搞懂什麼意思，後來才知道，原來賭場提供一項服務，就是如果一個人自己不想賭博了，但是又管不住自己，那麼就可以把自己的身份證號封掉。在德國，進網吧不用身份證，也不搞什麼實名登記、監督之類的，但是進賭場就要出示身份證或者護照，一個把自己的身份證號封掉的人賭場就不讓他進去玩了，他頂多能在賭場外面的角子機上玩玩，但也不是每個賭場都在外面提供這種可能性的。
這位中國人我們暫且叫他D先生吧。幾年過去了，現在D先生又想去賭場玩一玩了，但是需要通過一個研究癮好的心理測試員的鑑定，賭場才能重新給他「開封」。他因為語言不好，就找我幫他聯繫一個這樣的心理測試員並陪他去做德文的心理測試。最後他告訴我，他只有上午可以，如果下午的話，他就得找人頂班。「噢，是個做餐館的，」我想。「該不是個曾經賭癮很大的人吧。」當然出於職業習慣我從來不會多問這類問題的。
很快在網上找出相關人士的電話，聯繫好了時間。幾天後我們一起坐在了心理測試員的辦公室裏，心理測試員拿出兩張表，我一看，啊呀，十幾張紙呢，他們都要問些什麼呢？我的好奇心起來了，一看，不禁感歎德國做事的徹底性，裏面的問題非常詳細，比如在封掉之前去賭場的頻率，每次賭博的數目，什麼時間去，多長時間，有沒有在工作的時候還在想如何能賭得更好，是不是相信賭博有個絕密的竅門，是不是有借錢賭博的情況，借多少，多長時間還，有沒有被債主討債，沒有沒過偷錢賭博，家人對其去賭場的看法。這次「開封」，家人怎麼看，同事怎麼看……問題非常多，但是前提是這個人得說真話。只有心理測試員認定，這個人沒有賭癮，才能「開封」。
D先生自述，當初剛來德國的時候，沒有什麼娛樂，語言又不通，所以就去賭場玩玩，有時候幾天，有時候十幾天去一次，每次數目都很小，從不借錢。說不上有多大的癮，只不過餐館工作很忙，有時候半夜下了班去賭場，第二天沒有精神，乾脆就把自己封掉了，圖個方便。現在自己做了老闆，時間多了一些，就再去玩玩。
心理測試員在問了一堆問題後，也覺得是這個情形，這樣D先生順利地得到了證明。臨走的時候，D先生詢問諮詢費多少，沒想到心理測試員說，費用由賭場出。我們兩個都挺驚訝，啊，原來賭場也有義務儘量防止人們上癮。當然，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賭博是最好的了，也就沒有上癮的問題了。
出了大門，D先生回到了他的飯店去忙了，我獨自一個人走向地鐵站，還在想著D先生的話：「沒有什麼娛樂，語言又不通，所以就去賭場玩玩。」@*
(http://www.dajiyu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