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自由的哲学:答弟子八问(答二)

顾则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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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月27日讯】问二:
为什么说“哲学不一定非得先解决本体问题”?

答二:
当我们说本体论、认识论之类名词时,已经是把哲学当作了一门学科看待了。哲学?哲学是什么?这本不是个问题,但当把它当作一门学科时,当发明“哲学”这个词时,它就成了个永远令人烦恼的问题。今天是这样,一万年以后,只要还使用“哲学”这样一个学科名词,它就仍然是个问题。

当人类有了关于一般的观念、知识及其表述时,哲学也就萌芽了。“1加1等于2”是什么?是哲学。“太阳从这次升起到下次升起是一天”是什么?是哲学。“雷电是强大的”是什么?是哲学。“儿子是母亲的儿子”是什么?是哲学。“人死掉的是身体,不是灵魂”是什么?是哲学。等等。也就是说,所有关于一般的观念、知识及其表述,都是哲学;反过来,哲学也就是人类关于一般的观念、知识及其表述的总和。正是因为这样,哲学也就是最不需要称为“哲学”的哲学,是最不需要用一个名词束缚自己手脚、最不需要作出自我规定的边际无限广延的智慧体系。当人们习惯了用一个名词进行规定,并不得不使用称谓的时候,哲学可以称为“哲学”,也可以称为“智”、“智慧”、“知”、“理”、“道”等等习惯的、只要大家可以知道大致是什么意思的名词。这就是哲学的本来。

哲学的种子是由万物有灵观念种下的。在人类形成万物有灵观念以前,是万物无差别的观念时代。所谓万物无差别,并不是人类不知道万物之差别,而是以一种指认的方式对自己和物件进行个别的规定,同时也有了最简单的直观的类的归纳,之所以称为万物无差别,是人类尚不知道此物与彼物、此类与彼类特别是人类与周围物种的根本差别,人类仅仅只是作为一种物种与其他物种一起无差别地在共同的自然体系中进行活动。这个时代可以上溯到人类最早的诞生时期。万物有灵观念是一种混沌的过渡,但却是人类精神非常伟大的革命。

万物有灵似乎仍然是一种万物无差别观念,但这种无差别恰是由差别了的观念为基础的。人类已经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与其他物种的差别,这种差别即在于人的灵性,即所有的个体已经有了一种超越于但包容着肉体的具有共同性的精神。所谓灵性,就是人类最早自觉到了的人性,或者说是作为人的生命性。但是,人类仍然无法用这种灵性理解自然物种和自然现象,所能够实现的途径只能是推己及人,赋予自然物种乃至自然现象以灵性,这就是拟人性。拟人性具有非常重要的革命性意义,它已经超越了指认和直观的、简单的类的归纳,萌芽出了一种具有普世意义的观念,赋予了所处世界一般的精神价值。这样,人类就播种下了哲学的种子。这个万物有灵观念的时代,可以上溯到经常使用了火的旧石器时代中期。

但万物有灵观念仅仅只是播种下了哲学的种子,哲学的初步萌芽则要等到旧石器时代晚期巫术萌芽的时代。巫术的萌芽是以灵魂不死观念的形成为前提的,灵魂不死观念的形成则是以灵魂观念的形成为前提的。不能把灵魂观念与灵魂不死观念混为一件事,灵魂观念的出现并不等于人们一定认为灵魂是不死的。现有理论一个很大的谬误是把灵魂观念的形成与所谓的影子建立果因关系,把已经有了灵魂观念的人们对影子的反应心理及其判断演化为了一种历史的进程。灵魂观念的形成与所谓影子毫无关系,否则,人类从诞生开始就会由影子而产生灵魂的观念了;与影子的关系,是灵魂观念成熟以后形成的一种特殊心理关系和解释关系。

所谓灵魂,是由灵而魂的提升,是人口、寿命增长到一定及人类活动发达到一个相当水平时的精神成就。灵魂观念形成的直接动因,源于人群中个别人的精神迷乱状态的突出化和经常化。精神迷乱状态早就有了,但它的突出化和经常化有两个前提:一是人群人口年龄提高到了以成年人即有性能力的人为主,某个成年人的迷乱行为严重影响或扰乱了群体秩序;一是形成了习惯的群体生活准则,某个人的迷乱超越或扰乱了这些习惯准则。这种精神迷乱在表现形式上,总是会集中体现在食、色两个方面或以食、色为根本的异常行为上面,身体失去了控制,进行异常的自虐、他虐、虐他,充满了混乱的幻想或爆发出对事物超常的视听能力和悟知能力,而迷乱过后,一切归于正常,本人也不知所以。

这种情况所能够最简单地得出的结论,便是有另一个看不见的人的存在,这就是魂。所谓魂,就是灵与肉的分离,可以独立而为另一个人。这是人性最初的异化。正是在这一异化当中,哲学这颗种子得到了非常重要的养分,为精神的纯粹化作好了最原始的奠基,人的精神与人的机体在认识中实现了历史性的分解。

灵魂通过在迷乱状态对人的身体的指挥或操纵,所产生的直接后果无论对本人来说还是对他人来说,都会逐步形成一种可以承受或不可以承受的好的或不好的结果,这种结果也是一种自我的、他人的和群体的价值判断。这些判断自然地植入到了人们的意识和潜意识当中,进一步强化了灵魂观念。但是,仅仅这样并不足以导致灵魂不死观念的形成。灵魂不死观念的形成,与人们对母亲、先人的回忆有着密切关系。而这一点,也是与人口的增长和寿命的延长有着关系的。

由于寿命的延长,人群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母辈、祖母辈及其年龄相当的成年人(杀死老人和吃掉老人不过是以此为前提发生的现象),因此,先人(已亡人,并不一定就是那些高夀的先人,而是活着的人们所记忆着的已亡人)越来越出现在了人们的梦呓当中,出现在了人们的迷乱当中。这样,灵魂就与他所依附和对应着的身体进一步发生了分离,成为了死亡者的活着的灵魂。这就是灵魂不死观念直接的起源。正因为这样,所以,从我们今天所可以窥见的零星的最原始的崇拜资料,一定可以发现其中与亡灵崇拜有很紧密很深刻的关系或痕迹。

哲学这颗种子的生命终于躁动了起来,但它的破壳萌芽则要由巫术的萌芽承载。灵魂不死观念最直接、最伟大的历史性成就,是使人们第一次自觉到了生命的永恒的精神意义,使人们第一次知道了对生命价值的珍视和尊重。人类的这种自觉体现在行为上,就是为亡者开始举行安葬仪式。人们不再是仅仅尊重死者的生前,而且要通过对死者躯体的特殊处理方式与他活着的灵魂进行交流。所谓安葬仪式,并不等于一定是采取入土的方式执行,它也可以是用分食死者尸体或某种销毁尸体的方式举行,它们最核心的精神是一致的。

另一个相关的问题是,灵魂不死观念是安葬仪式的前提,但并不等于安葬仪式就一定是寻求亡人灵魂达到不死,它也可以是寻求亡人灵魂的死去,即在一定的人群当中,灵魂不死观念所限于的程度是灵魂相对于人的身体的独立存在和继续存在,人们也可以通过一定的方式使灵魂死去。安葬和出生的仪式化,也是最原始的巫术的发生。巫术的本质,是一种与灵魂进行对话的方式。承担这一任务最合适、最自然的人,是人群中那些经常进入到迷乱状态的人。但是,迷乱状态的进入并不会具有即时性,即在需要举行仪式的时候达到迷乱,因此,为了迷乱,就必须造就迷乱,这就是仪式安排的全部奥秘所在,各个人群有其自己的经验模型。

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进入迷乱状态者的专业化或专职化,也就是巫化,从而,人类就第一次萌芽了关于精神的分工。当现代知识份子自以为是地嘲笑并劝喻政府压迫民间巫人时,却不知道所歧视的正是自己最古老的前辈。萌芽了的巫、巫术及其观念,正是萌芽了的哲学,即:萌芽了的哲学是由专业的人、行为和仪式、观念在巫活动的迷乱中组合的,使肉体彻底自由并使精神脱离肉体达到纯粹化,寻求并达到与另一种精神进行对话的实践体系和过程。

这是人类史的一次伟大革命。对哲学来说,它在这些方面有着重要的意义:一,哲学从一开始就是精神分工的产物,是精神分工造就了哲学;二,哲学是专门经验和知识的全部,并是以专门的方式进行叙述和领悟的;三,哲学的创造是由专门的人主任并由人们集体参与的;四,哲学与肉体的自由化和精神的纯粹化紧密结合的,是一种以悟性为基础的认知实践活动;五,一定的仪式特别是充满感性的歌舞、话语、描画等具有深刻的知性意义;六,生与死从一开始就是哲学最单纯、最核心的主题;七,哲学的精神与食、色两性及其活动有着深刻的渊源关系;八,哲学是人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九,哲学无论对个体人生还是对人们的群体运动,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功利性关系和精神关系;十,哲学是一种崇拜和宗教。

从严格的意义上说,萌芽的巫术仪式还不是真正的崇拜仪式,而仅仅是一种具有崇拜因素的与灵魂对话的仪式。安葬仪式与亡人灵魂的对话,不是严格的祖先崇拜,而只是具有崇拜因素的对话。人类精神的成长或者说哲学的成长还仅仅只是萌芽而已。之后的一个重大变化是泛魂化,就象人类曾经赋予其他物种和自然现象以灵性一样,人类一当形成了灵魂和灵魂不死观念,在万物有灵的思维基础上,也把灵魂和灵魂不死观念赋予了全体大自然,使大自然跟人类自己一样,也拥有了自己的灵魂并保持不死。

泛魂化的直接结果,是产生了与大自然的灵魂进行对话的仪式。这种仪式中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内容是饮食仪式和渔猎采集仪式,我们今天所能够发现的最早的原始岩画都是这种仪式的产物,将来我们也许可以发现六、七万年前甚至更早的岩画或其他艺术品,即从智人在各地比较广泛分布后的两三万年后的文化遗存及其渔猎采集区域中,找到最早发生的艺术的证据。

这一演化有两个非常重要的成就:一,自然界的灵魂化也是自然界的第一次纯粹精神化,并且,通过灵魂对话,人类实现了与自然界的纯粹精神沟通;二,对话仪式打破了巫的专业垄断,随时的饮食仪式和渔猎采集仪式使人人成为了“巫”,人人拥有了与灵魂对话的能力和职责,崇拜、宗教或哲学实现了“世俗化”,为世俗的精神奠定了基础。

灵魂对话时代的巫虽然具有专业性,但仍然不是成熟的巫。只有当作为一种专门的职业形成固定的传承体制和体系时,巫才是成熟了的真正的巫。随着与灵魂对话的积累,灵魂在对话中实现了归纳,虽然仍然保持着个别的灵魂地位,但一种抽象的统一的灵魂出现了。由于这个灵魂是所有氏族人员的灵魂的抽象,所以,便是氏族的灵魂。但灵魂又必须是具体的,唯一的途径便只能与氏族祖先结合起来。这个氏族抽象灵魂就是最早的神,或说是元神。由于是与祖先传说结合的,便是氏族祖先的形象,因此,又是氏族的祖神。由于灵魂是活着的,所以,祖神便一定是不死的,是永生着的。

神的时代并不是从多神开始的,而是从单一的但是具体的祖神开始的。最早的祖神是氏族的祖神,因而就是氏族神。由於氏族的地域孤立性,所有的氏族都把自己当作了人类,所以,祖神也是该氏族认为的人类祖神。在这一过程中,巫达到了成熟,崇拜也达到了成熟;如果把宗教仅仅看成是一种对神的崇拜体系的话,那么,真正的宗教也就由此形成。这样,就出现了一种非常重要的分化:巫分化为了继续与灵魂进行对话的巫和与神进行对话的巫神。前者虽然也接受或可以接受神的观念,但已经处于沦落的被视为低级的地位,而巫神则成为了氏族的主要精神控制者和垄断者,这种控制和垄断也是对哲学的控制和垄断,但在这种控制和垄断中,哲学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即对人类精神第一次实现了最高抽象。

与灵魂的对话并不是真正的崇拜。由于活着的人也拥有灵魂,因此,对话的双方处于基本平等的地位,即是灵魂与灵魂的对话。当神出现,灵魂就处于了比神低级的地位,与神的对话就是一种不平等的对话,这就是真正的崇拜。崇拜的核心是敬畏,也即哲学在平等的基础上植入了敬畏的精神。这种敬畏是从元神即最早的祖神开始的,因而哲学的敬畏是以人类自身的渊源性以及现世的自虐为源泉的。这种崇拜在泛神化的过程中达到了高潮。

一方面,通过泛神化,神获得了外延,成为了自然物种和自然现象的神;一方面,祖神作为人类的神得到继续保存和发展。当自然神的世界庞大到一定,对自然神的崇拜就演变为了人们空前规模的崇拜活动,不得不需要一支人数越来越多的专业队伍即宗教人士进行主持。而祖神崇拜的规模虽然也得到了提升,但更具有世俗性。因此,崇拜的主持或垄断就出现了分化,一方面是专门的宗教人士对自然神崇拜的垄断,一方面是氏族和部落领袖对祖神崇拜的垄断。虽然这种对崇拜的两头垄断仅仅只能够是暂时的过渡,但奠定了哲学在宗教与世俗两个方面专业化分野的原始基础。

在泛神化的过程中,崇拜分解成了无偶像崇拜与偶像崇拜两种类型。无偶像崇拜并不是意味着人们认为神是非具体的,而是人们还不能够描画神的具体形象,他们制造不出神的偶像,或者说他们根本不需要制造偶像,因为所崇拜的物件就是很具体的山、林、河、海以及火山、雷电等等。当人们确定出了神的具体形象后(特别与人们的美术能力和表现方式有一定关系),就形成了偶像崇拜。偶像崇拜是人们围绕或面对着神的偶像举行仪式的崇拜方式。

虽然早在泛灵时代的饮食仪式和渔猎采集仪式中已经出现了岩画之类,比如一头被捕猎的野牛,但这种形象是以具体性和平等性体现的,是这头野牛,而不是所有野牛;是这群野牛,而不是全部野牛。作为偶像崇拜了的野牛则不同,它是神的牛或牛的神,是全部野牛最高精神的具象化,是被崇拜了的高于崇拜者的具象神。因而,作为偶像崇拜了的偶像是一种介于具象性和抽象性之间的艺术形式。

在偶像崇拜中,所有关于生死、食色的崇拜除了继续循着它们本有的路径演化外,集中体现到了生育崇拜这一仪式和方式当中。花、果、鱼以及似乎捕猎不尽的牛、羊、猪、鹿等等,以其特殊的生育能力被不同的氏族根据其经验选择为了非常重要的崇拜偶像。祖神则取得了女神的形象,怀孕或哺乳期的女性作为最美好的形象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崇拜地位,女性成为了哲学精神的人的历史本原。

这一变化为哲学探究生命与世界的本原以及一元思维奠定了伟大的历史基础。从本原的意义上说,是女性造就了哲学,哲学这颗智慧的种子终于绽开了它的硬壳,露出了嫩芽。因此,兼具抽象性和具象性的女神像以及其他生育偶像,构成了哲学最早、最原始的感性文本体系,如果我们不仅仅把文本理解为文字文本的话。

以生育崇拜为特征的女神崇拜以其本原性观念,已经开端了诸神的统一过程,但诸神真正的统一还有待相当长的时日。这种崇拜仅仅只是单性的崇拜,是建立在人们认为生育是女性天然的能力基础上的。一当人们发现,生育并不是单性的时,男性神就参与进了崇拜的物件体系当中。男性神的诞生由于是建立在两性结合导致生育的观念之上,所以,他的出现并不能排斥女性神的固有地位,而仅仅是与女性神分享本原地位而已。

但是,这是个伟大的变化,奠定了哲学的二元论历史基础。从此,哲学一元论与二元论这两种思维或观念就深刻地植入了人类的智慧深处。但是,不能把二元论的出现理解成一元论的消解,恰恰相反,一元论因此而得到了一次现实的提升。这次提升集中体现在生育崇拜向生殖崇拜进而性交崇拜的演化上。怀孕或哺乳的女神作为最高神的地位空前动摇,但取代她地位的神还没有成熟,哲学演化为了一种行为的精神体系,即两性交配而生育的行为模仿或偶像模仿体系。与女巫神的性交及女巫神的生育模仿,甚至男女聚集的性交大会,成为了宗教崇拜仪式中最重要、最普遍的形式和内容。

结构着的两性生殖器成了最重要的偶像。深夜的村落响亮地进行着性交男女的浪叫竞赛。关于女性经血和破处血等的禁忌流行了起来。女性性器的硕大以及开放的阴道孔成为人们崇尚的对象,伟岸的阳具成为骄傲和羡慕的条件,性交成为了一种成人权利和责任,成人仪式和割礼盛行了起来(但割礼可能并不具有绝对普遍性)。性成为了哲学精神最辉煌的形式和内容,其盛况空前绝后,深刻地植入到了人类智慧的深处。

性交崇拜预示着了一个崭新时代的到来。男性性能力相对于女性性能力的无能恰恰成为了男性的优势,对男性性能力的追求越来越成为人们进行崇拜的主题。男性前所未有地觉醒了起来。这种觉醒在一些氏族中突出表现为了男性在女性的生产过程中,以一种迷乱的方式承担或分担生产痛苦的精神现象,并由男性承担孩子哺乳期间的喂养义务。普遍的表现,是男性生殖器偶像越来越与女性生殖器偶像进行分离,并单独成为了更普遍、更壮伟的崇拜偶像。终于,性交崇拜过渡为了男根崇拜。男根崇拜并不是取消女神、女性性器崇拜,而是男性神成为了第一性的神,女性神则降低为了第二性的神。这是哲学精神最伟大的历史性悖论。

一方面,人们追求着一元本原;另一方面,人们无法解决本原的二原性,其解决的途径只能是历史性地权利地确定出本原的第一性、第二性秩序。这一确定无论从一元论来说,还是从二元论来说,都是一个无法完全的、具有深刻的内在理性冲突的本原悖论,是一个历史性的现实的无法解决的合理悖论。这一悖论直接造就了一个诸神时代。通过第一性的神,全部的人类神和自然神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领袖,历史性地聚集到了第一神之下,形成了一个统一的诸神世界。哲学第一次在深刻的悖论中形成了一个充满多样性的统一的精神体系。这是哲学在胚胎中成形了的伟大革命。

诸神时代的偶像化现实地需要突破男女两性性器偶像形式的束缚,这种形式已经不足以承担诸神世界二元和一元的领袖形式。性器,终究只是人的整个身体的一部分,作为一种偶像,其形式从人的身体中割裂了出来,但同时也可以采用从人的身体中予以突出的方式作为偶像形式,因此,作为人的身体的一部分的形式并没有因为生殖和性交崇拜而失去,即完整的人的偶像始终是存在着的,只不过这种完整的人的偶像形式突出了两性性器扭曲了的或说是抽象了的形式。

在这一基础上对性器形式束缚的突破,就自然地得到了解决,所循的途径可以有三种:一,性器复原或萎缩为自然的状态,不再成为人体上最突出、最伟岸的特征;二,使用服饰予以掩盖;三,予以暗示、象征。这当中包涵了两个相反的倾向,一是进一步抽象化,一是进一步具象写实化。具有同样崇拜意义的花、果、鱼等及一些动物偶像,也得到了进一步抽象或写实,成为人们生活中的一般艺术形式。这是哲学的第一次文明化转变或向文明化的转变。在这一转变过程中,写实的女神形体第一次从怀孕的和哺乳的形态演变为了少妇或少女的形态;写实的男神形体则突出了父亲形象,作为第二代的男神则拥有青年或少年形象。

但诸神的多样化也参与或混杂到了这一演变过程当中,形成了各种人兽相杂的形象,或者,诸神根据各自的身份和个性、能力、规定而具有一定的变化功能——在这一过程中,抽象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自然神在一元和二元的参与中,最高神更演变为了太阳神、雷神或其他被氏族或部落认定的最根本的神;一元地位的祖神得到了男神化,其形象和功能也得到了相应的演化。哲学,或者说人类精神,在一种统一化甚至专制化中,达到了全新的天真、自由、蓬勃的境界,而人类的写实能力和抽象能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就绘画、雕塑言甚至是后人难以企及的把生命和精神进行融入的美的高度。

正是在这一过程中,哲学精神发生或奠基了地区的或“民族性”的分野。最重要的分野在祖神与诸神的一元地位确定中发生,现实的冲突是专业宗教集团与世俗崇拜集团对精神控制权的确定。当祖神融入诸神,宗教集团就垄断了哲学精神,社会就成为宗教的社会,但是这并不等于宗教集团可以垄断世俗权利,而世俗权利在听从宗教集团精神指导的前提下,总还是需要自己的独立精神,因此,这就潜藏下了世俗精神的独立意志。当祖神仅仅有限地融入诸神,哲学精神的垄断就具有了二元性,在普遍的宗教化中形成了一种宗教民主形态。

当祖神纳入诸神,诸神的自然性并不足以由祖神相容,诸神的地位将被严重削弱,甚至反转向原始化,在强化了的祖神崇拜中,社会更倾向于世俗化,人们的信仰在更具有丰富多样性的同时也将弱化并倾向于原始化,而宗教集团则只是世俗集团所控制并垄断的崇拜技术阶层,其领袖也可能是世俗领袖所担任。但是,这种分野并不等於哲学的成熟,至多只能说是哲学的诞生,如果在这过程中已经产生了文字的话。无论是哪种分野,哲学终究还是宗教的奴仆。宗教当然是哲学,但成熟了的哲学必须是在世俗社会诞生出了一批伟大的智者、哲人之后,并以他们为标志,也即哲学的正式诞生可以以成熟的宗教为标志,但成熟的哲学的诞生或哲学的成熟则以世俗哲学的诞生为标志。

哲学的诞生过程所呈现出的是一种本来的哲学面貌。本来的哲学是没有边际的,是无序的,是活泼的,是自由的。甚至哲学的研究方式也是可以任意的,既可以是理性的,也可以是经验的,可以是悟性的,可以是神秘的。曾有人问我什么是哲学,我说:“你盯着看三天太阳,看三夜月亮,就知道什么是哲学了。”我的意思,哲学并不仅仅是一种理性的东西,它也可以是一种非常感性的东西,仅仅就是一种观照一般的感觉、情绪。从哲学萌芽开始,人类关于一定物件的一般感觉、情绪都纳入在哲学的范围,这种一般感觉和情绪可以予以表述,也可能只是介于似乎可以表述似乎不可以表述、不能够表述的悟性状态。因此,哲学是什么?哲学什么都是,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哲学,什么都不是哲学。这就是真正的哲学,天真的哲学,自由的哲学,是不称为“哲学”的哲学。哲学就是人类精神。

这种真正的哲学不仅具有悠久的历史,而且具有永恒的生命力。无论中国春秋-战国还是古希腊的智者、哲人,他们的精神都将是人类永远的财富。不仅这些智者、哲人,虽然演变为了学科的哲学把他们的思想纳入了学科的体例,但学科之外,这种天真、自由的传统仍然继续着、创造着,尤其在宗教、文学、艺术的领域有着特别的成就。我曾跟你说,一个真正的哲学家一定也对文学、艺术有着自己的领悟,研究哲学一定也要研究或至少学习一些文学、艺术,原因正在这里。

没有美感的人不可能会真正领会哲学,更不可能成为哲学家。坚决地游离出哲学的教科书,在哲学之外,将得到哲学的创造性,或哲学的悟性。哲学绝不是纯粹理性的演绎,它而且也必须是全部感性的自由流动。在真正的哲学面前,不存在什么明确的本体论、认识论的体例逻辑,甚至称不称“哲学”都不是件并非必要的事情。在天真、自由的思想面前,不存在什么必须要从所谓本体论出发的枷锁。

恩格斯把一切哲学按本体论划分为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两大派别,是从自己哲学观点和体系出发的精神武断。至少,在中国就缺乏这种分野依据,无论是“天”还是“气”、“五行”之类,既不是唯物主义,也不是唯心主义,它们都是具有拟人性、灵性或神性的自然物或现象。当一个母亲安慰跌了交的孩子说:“这门槛真坏,妈妈打它。”她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童话家安徒生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祈祷着暴风雨快些停止的农民、路人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

哲学成为学科,并不是哲学必须学科化,而是由于其他学科的陆续形成始终留着一个精神空间,这个空间自然地也获得了学科化,这就是哲学。这当中有两个问题不能混淆。一个问题是:一切学科都是哲学的。不是哲学是其他学科的总结和指导,而是其他所有的学科(基础的、一般的学科)本就是哲学。物理学是什么?物理学本就是哲学,所有研究和发现一般物理学原理的伟大物理学家也是伟大的哲学家。

物理学是这样,其他学科——数学、化学、生物学、地理学、文学、语言学、历史学、经济学、伦理学、政治学等等——也是这样。另一个问题是:作为学科的哲学是一门学科。作为一门学科的哲学也要遵循一切学科的规则,对自己的内涵和外延作出规定,并形成自己的体例。从学科演变的角度说,一切其他学科所没有纳入或成熟纳入的研究空间或精神空间,都属于或暂时属於哲学的领域。但是,体例的形成一定会带来狭隘化的倾向,会缩小哲学的空间,因此,作为学科的哲学对自己规定的空间一定小于其他学科所留下来的空间。

因此,包括哲学在内的全部学科的研究空间或精神空间的总和,一定小于人类已经研究和应该研究、可以研究的空间或人类已经拥有和应该拥有、可以拥有的精神空间。这正是包括哲学在内的全部学科可以不断进步的动力和条件。但是另一个方面,由於哲学并不仅仅是一门学科,它同时也是它本身,是天真的、自由的,因此,本来的哲学或真正的哲学不会放弃人类任何的研究、观照空间或精神空间。由于此,人类关于一般问题和知识的研究总是充溢的,既具有永远的包容性,又具有永远的膨胀性。人类不会放弃任何可以认知、感受、领悟、猜测、虚构的实在和虚在的对象。

哲学——我们不必定义清晰地使用这个词——是这样一门学科:在它越来越专业化的同时,它的内在更有一种突破自己的冲动,它的外在受着把它挤破的强力。自从哲学成为一门学科,它就把自己建立在了悖论的基础上,它试图成为自己,但永远不是自己,而它的生命力也恰恰就在这种冲突中维持和爆发。

其他的学科由于成熟为学科而获得稳定的发展,而哲学则并不因为成为学科而获得这种前景,相反,它甚至无法建立起自己稳定的学科体系。正是从这一点讲,今天的哲学在它基本点上的确定及其智慧,并没有超越早期的哲学文本,今天的哲学家并没有站到比春秋-战国和古希腊的那些智者、哲人更高的地方。但是,作为一种学科,当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诞生,哲学的原有逻辑体系就可能被整个推翻重建,而它的这种重建,又正是人类智慧保持和获得年青生命力的证明,是哲学作为学科存在的合理性所在。哲学,永在建立标准,又永没有标准。哲学,是所有学科中最苦难的学科,又是所有学科中最快乐的学科。

必须分清哲学知识家与哲学创造家的差异,虽然他们都是哲学家。哲学知识家是关于以往哲学知识的研究家、整理家,他们对整个哲学或哲学某个方面的知识有着详细的研究和掌握。哲学创造家是关於哲学的思想家、创新家,他们并不一定对哲学有着渊博的知识,但却为哲学学科添加着新的知识、智慧。哲学知识家可以是哲学创造家关於哲学知识的良师,优秀的哲学知识家总是可以及时发现、挖掘和推崇出哲学创造家,并把哲学创造家列为自己的研究物件。哲学创造家则并不一定要把哲学知识家当作自己的研究对象,甚至并不一定要有关於哲学学科和知识的完整概念。

一个作为知识家的(中国)哲学教授一定要读过康得、王阳明,但一个哲学创造家则并不一定要读过康得、王阳明。没有作为一种知识体系的哲学学科,可以诞生苏格拉底、老子,但现代哲学学科知识体系则不能没有苏格拉底、老子。有哲学知识家,哲学才能够作为学科得以延续和继承;有哲学创造家,哲学作为学科才能够生气勃勃,才能够进步、发展。哲学的发展,或者说人类智慧的发展,这两种人都不可缺少。同时,这两种人也并不是界限绝然分明的两种人,一个优秀的哲学创造家一定也是一个哲学知识家,一个哲学知识家也可以是一个哲学创造家。

但是,毕竟做哲学知识家易,做哲学创造家难。平庸的哲学知识家仅仅通过培养就可以成批出现,一个毫无感悟力的人从哲学硕士读到哲学博士、从哲学讲师熬到哲学教授、作为一种职业方式多读哲学著作,就可以称为哲学家,但一个哲学创造家则必须有独特的感悟力,没有一个哲学创造家是平庸的。哲学创造家诞生的困难在于,仅仅刻苦努力、博览群书、知识渊博并不能成为哲学创造家,否则,仅仅只要多读书、勤思考就可以创造了。哲学创造家也并不是提出几个新概念、提出一个什么主义就可以称作哲学创造家了,否则,新辞汇、新主义层出不穷的现代思想界就是哲学创造家遍地如毛了。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可能几十年、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诞生不出一个真正伟大的哲学创造家。因此,任何一个伟大哲学创造家的诞生,不管其思想形式和内容是否能够为当时人们所接受,甚至被视为洪水猛兽,都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真正幸事,是人类智慧进步的重要事件,是国家、民族和人类的宝贵财富。

哲学知识家天然地有着精神保守性,这与他所主张的哲学精神是否强调开放性、革命性无关。在逻辑上,哲学知识家都会追求清晰性、规范性和固定性,他们会努力把哲学体例化、系统化、程式化,或者说,哲学在哲学知识家手上一定会倾向于格式化,使哲学成为格式化的哲学。这是非常重要的工作,是哲学作为一门学科进步的必要,但是,这同时也是哲学的衰退,是哲学天真状态的失去,是哲学自由精神的封闭甚至堕落。

通过哲学的格式化,哲学渐渐成了一种用繁杂的概念、死板的定义、清晰的原理和教条堆积的学科体系,成了一株将枯的老木,成了令人恐惧的勉强行走着的僵尸。明确的定义,以及清晰的原理,虽然一些哲学创造家也会采用这种表述形式和方式,但至少在精神上,他们会觉得这是件十分可笑的事情,他们会藐视一切固有的定义和原理,即使表面上可能会非常尊重所谓权威的、公认的表述方式。一些哲学创造家同时也是非常渊博、优秀的哲学知识家,但他们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方式使用已有的概念和命题。

格式化的哲学有着顽强的保守能力。不过,不要按照庸俗的进化观点理解保守这个词,一切哲学,在根本意义上都不存在先进与否的问题,不存在简单的对与错的问题,虽然我们可以从它们的逻辑体系的完整性和协调性上加以比较完善或比较不完善的判断。无论是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还是老子、孔子、墨子,他们的基本思想在今天并不存在已经落后的问题,更不存在他们错了的问题,我们只能说,今天的时代需要今天的哲学,他们的语词总体上在今天已经具有了相当程度的不适用性,他们的智慧已经不能够更完善、更方便、更恰当地解释人类已经增长了的感受、经验、知识和历史。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才有着保守与开放与进化的问题。哲学的保守能力,不在于以往的哲学在精神上是否伟大,而主要在于当哲学成为一种学科或思想成为一种学派、流派时,就有了无数的知识家要靠它吃饭,无数的利益者要靠它证明自己的立场正当性,一当有一种新哲学出现并成为“权威”,就将可能有无数不能改变自己的平庸知识者失去饭碗,无数的利益者将可能被证明为非正当。当代中国,当一种新哲学横空出世并得到人们认同,将会有多少哲学教授变得毫无价值?仅仅这一点,就够新哲学家空前绝后地付出精神和人身的代价了。

曾经在一个漫长的岁月里,在一个巨大的集权的帝国环境中,无数孔门腐儒垄断着思想饭,这是中国哲学没有获得长足进步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今天的中国,一个哲学创造家就跟当初面对教士垄断思想饭环境的意大利的布鲁诺一样,是要准备着付出生命代价的。一些平庸的哲学教授只要在什么鉴定书、意见书上签一串“权威”的名字,就足以置一个天真、自由的甚至伟大的哲学创造家的生命于死地。

好了,现在直接谈哲学的本体论起点问题。从前面我所说的可以知道,对本来的、真正的哲学来说,从本体论建构哲学实在是个假问题。哲学的逻辑是什么?哲学的逻辑是个球体,不仅任意一个点都可以作为全部哲学的逻辑起点,而且,这个球也并不需要达到理想化的整圆形,它可以是扁球形的,可以是橄榄形的,等等,甚至它的表面也可以是缺损的、任意下陷或突出的,即它的体系是可以大致自圆其说的,它的表述方式可以是多种方式的,甚至就是诗的、散文的、杂文的、语录的、小说的、戏剧的等等,它的逻辑是可以缺损的和奇兀的,甚至在某些命题的表面形式上可以是互相冲突、互相否定的。

因此,对哲学创造家来说,他既可以从本体论出发,也可以不从本体论出发。由於哲学知识家关於哲学本身的精神资源主要是哲学创造家们的哲学思想、语词和逻辑,因此,作为一种学科的哲学就也并不一定要从本体论出发,从这个角度说,哲学学科也并不存在必然的本体论起点问题。也就是说,必须从本体论出发仅仅只是某个或某些哲学学派的主张和观点,是他们为自己规定的逻辑原则。如果一定要公孙龙子从本体论出发,他就只能一闭眼睛说“天九天,日十日”了,但这不过就是让他多设计几个意义重复的命题罢了。

虽然中国古代哲学有着丰富的、充满智慧的本体论思想,但某些体系化或学科化了的学派比如儒家学派却缺乏本体论起点传统。这本不是个问题,之所以成为一个问题,是因为中国官定的同时也是外来的哲学体系是以本体论为出发点的。在这个体系,当抽去本体论出发点后,它也就将发生全面崩溃,以它垄断的中国哲学学科也就失去了根本依据。中国以一种学派垄断思想二千年后,又变成了用另一种学派垄断思想,似乎发生了变化,但从思想的基本逻辑意义上说,其实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五四”的成就已经从思想根子上即精神上被彻底摧毁。就象以往两千二百年里中国的哲学并没有根本的和真正重要的进步一样,今天中国的哲学也没有任何进步,虽然表面上使用了越来越多的新潮名词。

所谓的进步,仅仅是器物层面上的,是技术的进步,根本上则没有发生任何重要的进步和变化。因此,就象两千年间中国充斥了无数腐儒一样,今天的中国也一样充斥着无数腐儒;大学办得越多,博士、教授就越多,腐儒也就越多。并不是腐儒们是天生的腐儒,他们本不腐,但在一种学派垄断下,饭碗和语境决定了他们会成为腐儒,而且多数是真心诚意的腐儒——这一点,可以从我们的哲学话语中滥用着“科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我标榜的辞汇中得到印证,似乎一唯物一辨证就是天下独尊的科学的哲学了。

在这种情况下,从本体论出发就成了中国哲学学科的绝对教条,人们就不知道了哲学也是可以不从本体论出发的。哲学是可以从任意一个角度出发的,从本体论出发只是一些学派的逻辑和体系特征、规定和观点。本体论仅仅是全部哲学的一个基本内容,但并不等于一定要把它当做一种哲学体系的逻辑起点。(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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