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平:我写喻东岳

刘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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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3月5日讯】

忆喻东岳
——生吞活剥张孝祥《水调歌头》(步原韵)

  编辑喜尘静,骚客爱云留。何人敢画悲壮,碎丸古城楼?浏阳书生豪气,潇湘如今风景,九州忘吴钩。咏叹观礼处,骇浪与天浮。

  忆当年,余喻鲁,富春秋。为己作嫁,锦策不解,勋业睽优游。赤山岛失落照,洞庭湖边衰草,渺渺唤人愁。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

评喻东岳
——生吞活剥陆游《诉衷情》

  布衣初入九重城,相邀三豪英。对联一副传檄,蛋汁惊幽并。时易失,志未成,鬓丝生。忘却岁月,不识江山,也是功名。

叹喻东岳
——生吞活剥李清照《声声慢》

  平平淡淡,傻傻痴痴,清清冷冷寂寂。似耆似稚情景,如何待看?三亲四友深情,怎奈何,不识颜面。刑满也,凭谁说,东岳不在牢监。

  满地淫雨枯草,神州悲,当代谁挽狂澜?万绪千头,壮士三君赴难。慷慷更兼慨慨。六千天,滴滴点点。这次第,能一场绝食解悬?

状喻东岳
——生吞活剥乔吉《天净沙》

  寂寂寞寞天天,呆呆傻傻晚晚,事事倒倒颠颠。糊糊涂涂,活活神神仙仙。

问佛祖:好人平安乎?

  喻东岳是个好人,是个仁义礼智信、忠孝节义廉耻诸备的好人。

  在沅江赤山,喻东岳与我交流有两年多。每月有一两次长谈。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故旧新交,政治、历史、监狱,但从无一句恶言恶语,也不予人恶评。记得91年秋,他说起澧县籍犯人头范子平等与他过不去,他也只是说起自己处置不当。他自责甚严,如说他对他舅父关心之不够,说害得为他装收音机的服刑人员进了小号子,连累另一人为送烟又进了小号子,等等。他是个爱人的人。

  同在沅江赤山的牢友一直在盼望他归来。他的一个现在官场的同学为关怀他屡施援手。他的情人曾几次前去赤山接见。志坚则看他比自己还重。他的家庭以他自豪。爱人者,人恒爱之。

  爱人,人爱,于是得乎仁。

  对于1989年城楼事件,此地我不作赞否,不论是非,不评得失。但,他们不为富贵,不为利禄,非偷非窃,这应当谁也难以否认。他们为国为民之心,我想大多数人是会认可的。

  许他一个义字,我想决不过分。

  东岳是个谦谦君子。

  他背有点驼,此形乃自谦、自卑之心的外露也。

  待人以礼。可惜,在监狱那流氓为主的小天地中,礼多视为虚伪,视为穷酸。他正是以礼、以理待人而鹤立鸡群、不被见容的。

  他守礼。

  我智商未测试,但我估计是平平之质。但由于勤学,也颇有自豪之处:

  仅仅初中二年级的学历,1978年暑假,沅江县阳罗区4个公社组织300名教师考试,我获得了全区语文第一的成绩。

  离开课桌13年后,以高于重点大学分数线50分、益阳文科第一的成绩,成为湖南师大历史系1979级学生。

  喻东岳君却是我结交中自愧不如、甘拜下风的学人之一。

  他一笔好书法,擅长绘画,这是我望尘莫及的。

  他善于文章,短短的篇幅,能屡出脱俗之语,既画龙栩栩如生,又点睛活现生龙。几个词,一两句话,便崭露洋洋才气。

  他更酷爱朦胧诗。他的朦胧诗,琴音月色,多可若见若闻;抒情吐志,堪列怀瑾抱瑜之属;嘻笑怒骂,皆入无人之境……朦胧诗是他的第二生命。由于常常要搜监,不知他那卷诗稿何在?那是他灵魂的“舍利”,是湘地物华的晶体。

  东岳4岁启蒙,小学跳级,15岁上大学,18岁大学毕业,1989年他21岁多,同天安门广场上的学生年龄一般般。

  他是聪慧的。

  于是,可谓“智”。

  他守信。

  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君子之交莫如信。

  在那源于不自由的特殊的环境中,他亦重承诺。

  对于借还的不得不失信,他很痛苦。

  与人相交,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他清澈如一潭洁静的水,没有城府,没有狡诈。

  你完全可以信任自己一样信任他。

  他是信人。

  志坚告诉我,当年,是他鼓动东岳投入到89风波之中的。意气相投,但,东岳家困难,他是长子,一个妹妹在读高三,一个弟弟他带到单位上在县城读书。

  东岳面临“忠孝”的选择,自古“忠孝不能两全”的抉择。终于,他义无反顾地去了,一去近17年。

  临行前,志坚借给他50元,寄给1983年“严打”入狱的他舅舅。

  临行前,东岳买了一袋米、一壶油,送给妹妹交学校食堂。

  于是,可谓“忠”、“悌”。

  东岳之父英葵先生,年逾花甲。

  英葵先生两岁失母。内向。少语。

  东岳之母吴平花老人,外向,善谈。

  喻吴氏总说起东岳小时候的顺,说起他对于父母的爱,说起他18岁即扛起赡养弟妹的重担。

  东岳是个孝子。

  东岳有节气。

  他守着正义的标准,守着是非的大处。

  他不隐瞒他的观点。

  他不为逆境放弃他的操守。

  他正是守节,才遭到“管理犯”罗桂文的殴打。

  东岳没当官,我无能证明他是廉洁的。

  但他物欲较低。

  如果当初让他选择,大概一间书房、一间画室,应是他的天堂。

  他常常一文不名。

  他的嗜好,是吸烟。

  东岳是有耻之人。

  我认为他过于自责了。

  他像爱惜自己的羽毛一样爱惜自己的荣誉。

  总之,喻东岳是个好人,是个仁义礼智信、忠孝节义廉耻诸备的好人。

  “好人一生平安”是中国社会频率很高的流行语之一。

  反语是,“坏人将遭报应”。

  老天开眼啊!

  这是佛教伦理。

  喻吴氏老夫人信佛。

  今天,她约我陪东岳去关帝庙去烧香,请我佛保祐,保祐她的儿子早日康复,保祐他儿子的见面与未见面的所有朋友们平安。但我要回去,明天要上班。

  过几天,她要带儿子去离社港镇20多华里的老家双江村去祭祖坟。5斤香,5斤烛。喻母说,东岳的曾祖父松岩(继芳)公,是湖南有名的慈善家。祖宗有德。她相信,有德的祖宗,其后代应能摆脱厄运。

  东岳,何时能共饮、齐歌,何时又以文会友?

  问佛祖:好人平安乎?

  喻东岳,这个仁义礼智信、忠孝节义廉耻诸备的好人,能平其身、安其神乎?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我佛,合十为礼了!

  魂兮归来,喻东岳!

  2005年,我有《归来兮,喻东岳》一文,刊载在海外《黄花岗》杂志。

  如今,喻东岳身已归,而魂却不知在何处。

  2006年2月28日,我到浏阳市社港镇喻府上去访问东岳。

  我离开沅江赤山是1995年2月2日。一别整整11年。

  我记忆中,东岳1.73米的个子,五官线条如雕如塑。浓眉、大眼、隆鼻,英俊、漂亮。白白净净,质质彬彬。背微驼。一个谦谦君子。

  幸好,没有很大很大的改变。当然,是指11年前的他,而非16年前的他。

  最明显的变化,他的头发白了一多半。比我的头发白的还多。

  他今年将满38岁。比我小17岁10个月。

  比我的头发白得还多呀。

  昨天下午见面时,他在电视机前,离仅30厘米,好像在看,又好像仅仅在那儿发呆。

  我喊他,他置若罔闻。

  他在二楼。

  他母亲示意、拉手,于是,东岳在三人中间,一步步地下楼。

  他不知入席,也不知落座。

  用语言,加手推拉,坐下了。

  他笨拙地扶起了筷子。

  他一粒粒地吃饭。一茎茎地吃菜。

  大概20克左右。他放下了碗。

  端坐。

  肥厚的大手掌一左一右按在大腿上。

  喊他再吃点。闻若无音。

  她母亲说:他中餐也吃得少。厌油。胆有病。

  饭后,上三楼。

  步履不稳、不流畅。笨重。

  扶梯太矮,我在后很为他担心。

  示意、拉手,他坐下了。

  他有时眼神一扫,似乎与你交流眼神,那一刹那间,眼神真有神,亮,灵,应是这眼神,1992-1995年间迷惑了我。现在我才得以反反复复观察,得出结论:他仍不知他看什么,他仍没看到什么。

  大多时候,他的眼神是内敛的,可谓之“睁眼瞎”。

  内敛的眼神,反映出他在不停顿地有大脑的运动。

  15年,他艰难地、然而是无效地运动着他的大脑。

  他的大脑的自动恢复的功能至今是失败的。

  无意识的大脑活动。

  家人多次问他:你认识他么?

  他好像在回忆,有那么“似曾相识”的表情,他妹夫拿着小黑板,让他写,他居然写出繁体字的刘字,写了“剑”字,又自语说,不对,他又写了“建”字,接着,却再不能继续这一活动。

  他又呆坐着。黑板听之任之地搁地腿上,粉笔痴痴地夹在指中。眼神又呆了。呼之不应。

  他有时抽烟。别人为他击火,他能就着把烟吸燃。

  他没有吸完过一支烟。

  他总是把手中的烟忘记了。

  烟灰不知弹掉。

  烟燃到拇指也不知处理。

  他也敬人的烟。

  见人就敬。

  他11岁多的侄女,他也恭恭敬敬地送上烟。

  他有时保留着他递烟的老习惯:拇指捏着烟尾,竖着,让烟嘴朝上,递到别人手前。

  他老有沉思状。

  二三十分钟间,一般突然有几句话蹦出来。

  一句是“是大动物,不是小动物。……脊椎动物……”,我估计是生物课的记忆残留。

  一句是“……惟妙惟肖……”,上下文没听清。

  突然有句英文,一般是词组。

  稍纵即逝,飞快地来,飞快地消失了。

  他又陷入呆呆的状态。

  喻母晚上煮了甜酒。

  他吃了三小碗。

  她妈妈爱怜地说,伢子,三碗了。

  东岳兴奋地蹦出“三碗不过岗”。一笑复呆。

  那是武松打虎的名句。

  整个夜晚,他没有再朝着电视机望一眼。

  他忽然站起来,走到大镜子前。我也站到他跟前。

  反复尝试,没有说成一句话。

  他望着哪里?没有望哪里。

  僵硬的身姿,他却能僵持许久许久。

  他如飞地吐出几句话。又是稍纵即逝。

  腔调是授课。

  他也许回到了课堂。他大学毕业后,是先在湘潭教书的。他的学生几乎同年龄。

  让他睡觉。

  这次他妹夫脱他的衣服。

  妹夫试着让他自己脱。他把几条裤一下拉下,好像感觉不对头,又都扯上去。

  他妹夫把被揭开,他往床上一倒,不知扯被盖,卷曲的身子,不知调整。

  用力推他睡到床中间。

  我睡在他隔壁。前几晚是他父亲睡在那儿。

  他轻轻咳嗽。

  他有轻微感冒。

  晚上没有起床。

  他母亲护持他,帮助他穿衣服。

  上厕所方便。

  他说:你毕竟是女同志,我是男同志。

  他要自己方便。

  他能分男女。但不识父母。不能区别长幼。

  她母亲说:

  他以为是住在旅社里。

  问一晚多少钱。

  他夸奖他11岁的侄女:你这个总经理不错。

  她母亲猜测:他记忆中的家还是老家的老房子。

  他干净。

  他文静。

  他母亲为他穿衣时,他突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很响亮。

  22日,监狱有两个警察送他到了他家。警察要他下跪以感谢父母之恩情。他真的下跪。

  因为招呼他坐、起、走,有时推、拉、引的动作,往往出他意料之外,他似乎是习惯性地惊恐了站住不动,作点头虾腰状。

  他有见警徽(国徽)帽的人下跪的习惯性动作。

  他有打自己的耳光的习惯性动作。

  这种屈辱他的动作,是警察行为?是监视他的服刑人员的行为?

  我欲哭无泪。

  我不相信监狱会派出低劣如此的警察一路跟到浏阳来。

(注:标题为本刊编者所加,临时使用。对这样一篇感概万千的文字,很难找到完全合适的标题。——网路文摘编者2006-3-3日)

(转自“网路文摘”)

(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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