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小说:叶落归根(10)

一篇“纪实专访”
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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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山爷”点着旱烟袋,不紧不慢地说:“老善哥一辈子积德行善,和长工一样干活,一个锅里吃饭,乡亲们谁有了难处他都帮,灾荒年还开仓放粮,人们都叫他陆老善。共产党开头时,减租减息他应着,支前送粮他带头,当时还表扬他是开明人士、好军属。唉!他没出去,也是故土难离,还养仗自己是军属呢!土改时,他家有六十亩地,还不到海子家的一半,都划成了地主成分。他家这些地都是祖祖辈辈,用血汗积攒下来的,平分土地分就分呗!可是土改工作队说:不行,还得分车马农具和房产。他们亲自出马,把老俩口从住屋撵到瓜窝棚。”

“最不应该的是分浮财。说山前庄群众落后,斗地主打不开情面,没有轰轰烈烈。他们还把其他地方的农会鼓动起来,说是土改‘扫荡队’,到临村去扫荡地主家的浮财。谁扫来的归谁,各村的‘扫荡队’,大多都是二混子,见钱眼开。一个村一个村地扫,你扫我村,我扫你村,都扫红了眼,好人都看不上这伙人,管它叫:‘红眼队’!为了斗出浮财,‘红眼队’一来就吊打飞刑,烧烙铁烙。哪个队斗出浮财了,工作队便挑唆其他队说:‘看!你们以前的斗争不到火候!’那个‘红眼队’被激怒了:‘我们斗咋不交出来?’便回头再扫荡。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重茬,有哪个地主能活过来吧?老善哥走了不久,老善嫂也跟着去了!顺子,这些年我没跟你说过细情。你妈她临走时闭不上眼睛啊!一遍遍叨念:没见顺子一面!没能见顺子一面!!”

“老山爷”那泪花在眼里再也存不下了,一颗颗地滚落下来。老人家低下了头,用他那粗糙的手擦了一下泪水,擤了两把鼻涕,又说:“人死了,工作队还不许人们靠前,说谁收尸就是跟地主穿一条裤子。我没听它那个邪,不怕它给穿一条裤子,好歹把老人发送啦!”

我看陆伯伯已泪流成河,便递给他一个手帕,他再也忍不住了,擦了又擦发红的眼睛说:“我后来听说了,想回家看看,部队首长就是不让,说:‘要划清界限,背叛本阶级要彻底,团员也要讲党性,不能搞人性,要革命就得丢掉亲情!八路,军人,得讲服从!’可怜,可怜我那二老双亲哪!”说着,泣不成声了。

大家沉默了一会,我说:“什么党性、丢掉亲情,过去都是骗人的!据我所知前些年,有个区长给他过去是富农的老丈人办丧事,大讲排场,光收礼钱二十万。”

东来校长说:“现在农村有钱的,可比过去地主还地主,老善爷几十亩地,才雇了俩长工;咱们这儿的周二狗子,一下子包了村后五百亩山地,雇了农工二十多人,办养鸡场、办猪场,还有武警复员的当保安、保镖,这就不是剥削了?共产党的宗旨不是消灭剥削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他可邪虎了,那个山地,谁去放会儿奶羊、割把草、挖几根野菜都不行,有保安看着。还写上牌子:‘抓住一次罚款五十元!’过去的地主可没这样。”

二舅妈插话说:“现在只是地主换了人,换成了当官的和他的三亲六故,都成了地主、资本家!它就不能再讲消灭剥削了!”

后排坐有个壮实汉子起来说:“周二狗是个啥东西,谁不知道他,狗里狗气的,就会耍嘴皮子。可当了家乐公司的总经理,还不是有后台撑着嘛!”

校长接着说:“咱们在家里讲,说白了周二狗只是前台的一个影人子,真正的老板是他姐夫——市公安局长张正人。咱这儿的乡书记也捞着些好处,要么这土地一包五十年,也没花几个钱,每年‘退耕还林’还给倒找钱。咱村是乡所在地村,也没得着啥。”

他又转向我说:“他那个家乐大酒店,正好在市里的红灯区,餐饮、住宿、洗浴、足疗、按摩一条龙,全方位服务。据说,原来正人局长在那红灯区里,都有好汉股。他还觉得分红不过瘾,设套儿把一家大酒店老板给关押起来了,老板娘出面找到他,答应罚款放人,给弄得倾家荡产,才把酒店廉价转让给他小舅子,实质是他。最近,正人局长又以周二狗名义,承包了市工艺品厂,改名家乐民族艺术品厂,说与劳教所联合开发出口产品,正在对外招商呢!”

看来我这个当喉舌的,真不了解下情啊!他咋知道这么多,准确吗?

校长可能看出我在想什么,又说:“这都是确有其事的,很多是周二狗为了显示阔气,自个讲出来的,再加他周围还有不少我的学生。”

炕梢有个中年妇女说:“你还别小看周二狗,他虽说是跟在他姐夫身边的一条狗,可他那鼻子也挺灵的。不信,一会就可能找到这儿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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