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镜 故乡的蓝

颜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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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
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
这心情一经唤起,你已经回到了故乡。
--史铁生
信步出了屏东火车站,随便找个穿拖鞋或身着家居衣衫的男女问:“请问中山公园怎么走?”便能轻易得到热情的指引,然而我的目的地,是公园角落一隅──‘屏东旅游文学馆’。这不过是一间图书馆,不足猎镜,但这里是我的家乡。今年过年返乡扫墓时,住的就是对面的富光旅社,每年至少回来一趟,但总来去匆忙,我在阳光底下赶日子、赶岁月,以为南北的阳光并不相同。

十年来屏东市的变化不大,人口虽占全县四分之一,却只有二十一万人(截至100年7月的资料)。它依旧是如此民风淳朴、悠缓而闲逸,甚至可以说,它几乎与我十年前离开的那一天一样,不曾改变,就像慈祥的老母亲,殷殷期盼着游子的归来。

‘屏东旅游文学馆’室内不大,但宁静而舒适;藏书不多,但心驰神往足矣。屋外艳阳的残影在我眼里起了物理变化,凝视着阅读区整片湛蓝的墙,悠悠荡荡,顿时图书馆有了屏东特有的热情洋溢之想像,想像充满阳光的海,想像充满阳光的蓝,我神驰在碧海蓝天,飘浮于春暖花开的时节。

当年曾有同学抱怨我每次回乡总像一阵风,不见踪影却已掠过。她们哪里知道,我泰半时间停留家中与母亲为伴,如今则庆幸那样的决定在父母骤逝后的今天往回看,没有任何一丝遗憾与歉然,我知道我是对的,俗语说:“父母在不远游。”这样的儆语,也算了悟了。

南部有许多好同学、好同事,芬是其一。记得第一次住到她家,是为了躲跳蚤。是的,曾有一段时间可怕的跳蚤疯狂肆虐,家中养的四只狗儿宁可睡在外头门口也不肯进屋,我与跳蚤缠斗数周,节节败退,全身大大小小红肿,奇痒无比。甚至我也感觉到了,它趁我睡着时在发际间奔走。后来终究到芬的家里逃难,连爸妈也住到邻居家。三天后,除虫公司终于宣布大获全胜,我们再度欢欢喜喜回到床褥温暖的怀抱。父母走后老家便寂寞了,它以发霉、白蚁、漏水等问题抗议,再几年,连电器也一一弃守,我们姐妹只剩下空了壳的家。

有一回和妹妹除夕当天赶回屏东,发现有人闯空门,被橇开的锁互映在姐妹俩双眼,噗通噗通的心跳像读秒,迟疑,迟疑。虽然早已没有贵重物品,但厨柜里的棉被布满污秽的黑色鞋印以及多处干涸的乌色血渍,仍叫我们心惊胆战,想像一个狼狈的通缉犯或是流浪汉潜入这人去楼空的透天厝,在温暖的被窝里渡过大半个冬季。绝计不是自己吓自己,我和妹妹鼓起勇气双双拿着扫帚从一楼缓步到三楼,对着所有的房间与厨柜一一使劲敲打,高声阔论、虚张声势一番。为了安全起见,最后我们还是住了外头的饭店。自此,我们更少回家,若有,我就到芬的家过夜。

如今老家卖了,芬的家,像是我的家。今年回屏东,她非但来火车站温馨接送情,也负责带我到处绕绕,如果硬要说屏东与我还有任何牵连,任何足够探访的理由,我想也只剩下这些同学、同事,已成了娘家亲人一般。

相机镜头看到自小到大走过的街道,心头猛一惊,从不设想有一天故乡会成为我眼下的一处景点;当断线的风筝想归回故里时,离开台北,我还能去哪里?或许图书馆里这片蓝色墙面,故乡的蓝,才是心底不曾遗忘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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