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所谓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等牛鬼蛇神走进“牛棚”﹐就是接受工农再教育﹐下乡劳动改造。紧接着﹐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敲锣打鼓奔向新疆﹑东北﹑云南等边远地区。胡州回到小湖接受改造﹐他没有了昔日的蛮横﹐见人总是点头哈腰。群众看到胡州落魄样子﹐又觉得很可怜。他肥胖的身躯﹐一干活就是满身大汗。
“怎么样﹐胡助理﹗农民也不容易﹐干农活累吧。有些人就是看不起农民﹐不把农民当人看﹐他就该受惩罚﹐你说对吗﹖”李树调侃胡州。
“对﹐对﹐该受罚﹗我以前对你们态度不好﹐我改正﹗我改正﹗”胡州态度很诚恳。
“你看现在文化革命﹐和五八年大跃进﹐那个声势大﹖”
“我要好好改造﹐不敢评论﹗”
中苏关系彻底破裂﹐“老大哥”成了敌人。由笔头论战﹐到了兵戎相见。亲密兄弟﹐由修正主义变成了霸权主义。两个共产巨头﹐在珍宝岛打了起来﹐不可思议。为了躲避战火﹐很多工厂内迁﹐大批物资﹑人员﹐调到边缘山区。工厂设在山洞里﹐交通十分不便﹐根本没有生活﹑生产的条件。
最高指示发表了﹐号召“抓革命﹐促生产”。几年来工厂不冒烟﹐农民不下地﹐学生不上课﹐商店不开门﹐饭馆不卖饭。号召归号召﹐还是不见效果。最后﹐就全面军管﹐军宣队进住学校﹑工厂﹑机关等单位。帮助建立领导班子﹐恢复上课﹑生产﹑工作。造反派基本靠边站﹐干部又陆续开始工作。军队不懂业务﹐表面恢复﹐实际上还上不去。
社会混乱﹐生产低迷没有大的改观。转眼到了七二年﹐突然冒出来“林彪叛逃”事件。林彪是个大人物﹐毛泽东的亲密战友﹐是毛亲定的﹐并且写入党章的接班人﹐共产党的二号人物。全国人民每天的口号就是﹕“祝毛主席万岁﹑万万岁﹗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他为什么会叛逃呢﹗人民无法理解。谁都不敢承认客观的事实﹐开始认为是谣言。见了报纸才不能不相信。从而﹐人们对毛泽东的神话﹐渐渐破灭。他从“一句顶一万句”的神位上﹐跌落到平地。人们开始怀疑他的言行﹐怀疑这旷日持久的“文革”。
林彪的罪行是要设国家主席﹐人们还是不理解﹐设不设主席都是一种提议﹐总么会是罪行呢﹗更不可能因此而叛逃。而且叛逃时﹐只是单机飞行﹐没有大批随从﹐没有部队跟进﹐没有声明﹐最多是潜逃﹐被迫潜逃。谁在逼迫他﹐谁敢逼迫他﹐人们在思考着。所谓“批林批孔”是那样的无力﹐人们对朝三暮四政治﹐毫无兴趣﹐厌倦了这一切。
中国的闹剧没有结束﹐第二号“走资派”邓小平成了副总理﹑总参谋长﹐主持国家大计﹐毛说他是“人才难得”。人们虽然在观望﹐但是对邓恢复生产言论﹐还是让人们为之一震﹐似乎看到一点希望。但不到一年时间﹐这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邓小平又成了“右倾翻案风”﹐重新又被打倒。
毛泽东没有活到“万岁”﹐没有建成他的理想世界﹐像常人一样﹐撒手归西了﹐留下一个岌岌可危局面﹐匆匆将政权交给了华国锋。不久﹐逮捕了显赫一时的“文革”旗手﹑毛的夫人江青等四人﹐所谓“王江张姚四人帮”。她们成了“文革”的罪人﹐好像文革的一切罪孽﹐都是他们造成的﹐给历史留下千古的谎话。
政权很快就被邓小平﹑叶剑英和平串权。
面对凋落的社会﹐贫困的现实﹐如何摆脱困境﹖只有“把土地还给农民”﹐恢复私人耕种。搞土地承包﹐就是好办法。政策公布后﹐小湖的农民欢欣鼓舞﹐敲锣打鼓庆祝。
“我们总算彻底解放了﹐压在我们头上的“三自一包”的罪行甩掉了。今天开这个会﹐研究下如何承包﹖”张扬公社干部会上发言﹐他是革委会主任。刘起飞﹑游艺都是革委会副主任。“文革”经过十年﹐画了个园﹐又回到原点。干部基本官复原位﹐“井派”头头正在写交待材料。
“承包是不是缓兵之计﹐等形势好了。再收回土地﹐再来批判我们﹖”王有斋心有余悸。
“我看不会﹐中央决心很大﹐说三十年不变﹗”游艺说道。
“很难说﹗土改时﹐把土地分给农民。地本来就是农民的﹐重新分给农民﹐不就完了﹗还搞什么承包﹐谁给谁承包﹐显然留有后手。”立政也很担心。
“不管怎么说﹐现在允许承包了﹐是好事。即使搞三年﹑五年﹐也好﹗总比没吃没喝强﹐以后改过来﹐也不是我们的错﹗”刘起飞谈了自己看法。
“对呀﹗只要农民能吃饱﹐我再当一次走资派﹐也甘心﹗”张扬下了决心。
“你听到吗﹖上面叫土地承包了﹗”马广东听到承包消息后﹐立即去见立群﹐听听他的看法。
“听是听到了﹐为什么不把土地分给我们呢﹖”
“这叫农村改革﹐不再偷偷摸摸了﹐规定三十年不变﹗”
“什么改革呀﹗不就是一家一户各种各的地﹐有啥新鲜﹖从古至今都是一家一户。只是共产党搞什么合作社﹑人民公社﹐才成了大锅饭。搞不成了﹐失败了﹐又倒退过来﹐还说是改革了﹗还和从前一样﹐你说是不﹖”
“是这么回事﹐不过他们不让干﹐也没有办法﹗让我们吃上饭﹐有衣服穿﹐总是好心吧。”
“不是好心的事﹐是他们再不这样搞﹐再搞公有制﹐再搞共产主义﹐就真的维持不住了﹗”
承包对于小湖村民很熟悉﹐很快按以前方式﹐分田到户。问题是牲畜﹑农具怎么办﹗只好暂时延续过去方式﹐统耕统种。
承包虽然不是新鲜事﹐仍然引起不少人担心﹐不少人反对。“承包”艰难地前进着﹐随着农副产品的丰富﹐粮食的增多﹐粮票被去消。担心的人少了﹐反对的人更少了。承包证明了﹐私人经营强大的生命力﹐为共产党搞了三十几年的国营﹐敲响了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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