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肅穆的教堂裡,聖樂的旋律飄揚在禮拜大廳中,會眾們高聲的唱著頌讚的詩歌,隨後,合眼低頭敬虔誠摯的禱告,接著,專注地聆聽牧師所傳講的來自聖經的福音。
來到天父面前,憂鬱的心靈得到安慰,憤恨的念頭得到消解,智慧得以增添,喜樂得以滿溢。
此時,我看到前排右側,有一位矮小瘦弱,頭髮蒼白,似乎是來自中國內地的老婦人,她沒有跟著大家唱詩歌,也沒有跟著大家低頭禱告,牧師講道時,她不時的看著左右旁鄰的人,看她的模樣,可能是聽不懂牧師所講的話語。
她的左邊是走道,她右邊的位置是空的。
她是孤伶伶的一個人。
是一個陌生的人置身在一個陌生的場合當中。
看著她,我的心頭不禁的湧出了深深的感慨,想起了三十年前的我。
那時候,我拎著二個大皮箱,一個人孤伶伶的來到美國亞特蘭大留學攻讀電腦資訊
碩士。
時值一月寒冬,溫度攝氏零下二度,在台灣從沒有經歷過零下溫度的我,出了機場,
在陽光下,上下牙齒竟然無法制止的不停的扣抖打顫。
一番寒徹骨之後,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北美」就是「靠近北極的美國」,難怪如此的天寒地凍。
真的是來到了「他鄉」。
到亞特蘭大大學研究所辦理入學的時候,我聽不懂美國人的「美式英語」,美國人聽
不懂我的「台式英語」,費了一天,搞得滿頭大汗,才一切就定。
不一樣的人種,不一樣的言語,如此的杆格,如此的陌生。
我深深的感受到作為「外國人」的我,在美國是如此的「異類」。
這裡可真的是「異國」。
學校的餐廳裡,漢堡、牛肉、炸薯條、玉米、馬鈴薯、大芥菜、青豆、紅蘿蔔,沒有肉絲炒小白菜,沒有菜圃蛋,沒有麻婆豆腐、沒有滷肉滷蛋,沒有麻醬麵、炸醬麵。
看著吃得津津有味的美國人,我不禁心頭悵然的仰天而問:「媽媽您在那裏?賣麵的
老王在那裏?」。
往後的幾年,都得吃這些東西了。
我怎麼過活呢?
三十年後,在美國出生的兒子已經三十歲了,他是美國人,說話、想法和一般的美國
人一樣。
還好除了會說國語之外,還保有台灣人的「最佳美德」:孝順,每星期都請我們到外頭餐廳吃飯。
老美知道之後都羨慕死了,因為他們習慣上沒有這一套。
而我也經常和美國朋友一起哈哈大笑,能夠一起哈哈大笑,表示大家打成了一片。
還有我講的笑話他們聽得懂,表示我的台式英語也美式了。
三十年後的美國已經不再是異國他鄉了。
美國已經成了我的第二個家鄉了。
有年台中市長胡志強來此締結姊妹城市,我也受邀參加,在儀式完成後的交誼時間
中,台美雙方都進行群體唱歌,我兩邊都參加了,因為台灣是我的第一個家鄉,美國是我的第二個家鄉,二個都在我的心中。
這時候教堂裡的禮拜還在進行中。
我望著前排的老婦人,就在思想圜轉間,一種對陌生的異國他鄉的落寞「感同身受」
的心情油然而生。
我告訴我自己,在禮拜結束的時候,我要去摟摟她的肩膀,向她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