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夫:又见棋盘花

刘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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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10月22日讯】六月藏区“开花节”,驱车翻越夹金山、四姑娘山,在嘉绒族聚居的小金县县城郊外,看到一丛丛开得如此美艳夺人的棋盘花,让我怦然心动,想起一个人,想起少年维持之烦恼,想起三十年前我单思的“初恋”……

我孩提时是在乡下的寺庙里度过的。寺庙改成公立小学校。因了穷困,那个地方的乡下人总有许多的自卑感;因了闭塞,那个地方的“城里人”曾有浓重的小市民气。我单思的初恋就发生在这种城乡等级差别的悬念间。

上初中时,我以优异的成绩、优秀的文章和优美的歌喉,“荣任”以高中为主体的完全中学学生会宣传部长。那时父亲在公立乡村小学校教书,工薪微薄且出手大方。母亲从重庆市中区解放碑下放到川西老家乡下凤凰山种地耕田。弟兄五年,最小一个刚满月即妖折了。度日维艰。学校刚恢复高考、中考,蓬勃向上。小小少年的我,是唱着《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把“爱情”的敏感词改为“友情”,念完中学,考上师范专业,走向社会的。

初中同学中,有一位来自东北、家在地质勘探大队的女生,她的名字叫颖。颖很靓丽、文雅,形貌介乎当时的电影明星丛珊与王馥荔之间。她的文科成绩不错,歌声好甜美,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多少年了,只要一想起她,眼前就会浮现她的音容笑貌,耳畔会萦绕她的歌声《谁不说俺家乡好》。

那时候,我缺营养,个子很矮小。颖还小我几个月,女孩先发育,显得高挑、匀称,优雅、初盈青春气息。而今若要比较,我们的高低丰瘦应该相差不远。多年不见了。多年不见。

那时候还很封建。班上同学男女之间,是从不相互说话的,会被同学们笑话。老师安排男女同桌,是为了互不相干,上课清静;桌子中间划一条“三八线”。现在想来,真是十分好笑。

但那时,男女同学若是班干部,也只有学生干部,为了“工作”,是要对话。这种小国寡民之间的少男少女对话,也是十分地简洁精练,惜字(语)如金,从不多言,根本更无从表达心中或许蠢蠢欲动、潜滋暗长的倾慕。这就像欧洲的中世纪。

有天中午,吃过饭,还没到下午上课时间,颖下楼去校园里,偷摘了一朵绯红的棋盘花,坐回自己的座位,反复欣赏,对后排的我回眸一笑。就是这回头一笑,第一次点燃我早慧的单恋,太美啦!笑颜、花姿,击中我的心弦。我不敢往下想,甚而有些内愧和自责。那一年,我才十四岁。我像发誓一般坚信,我未来的“ 她”,就应该是颖这般模样。即使当时我虽眉清目秀,却相形见绌。

棋盘花朵,回眸一笑,那一瞬间,让我暗自加味了许多年,不仅成就着我“张飞穿针——粗中有细”的性格,甚至激励我可谓奋斗的人生。

后来,作为家中长子,我初中毕业,即为生计而考上可供生活的师范学校。颖上了高中。我的考上名牌大学出人头地的梦想,在父母之命与生活所迫的重压力下,藏于心底——就像那美好的花颜回眸激起的单思一样,在分别后。

母亲对我说:儿啊,你师范毕业参加工作后,还可以再考大学,凭你的天资和勤恳,没有问题的。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却在心里想:我没有光耀名门,是配不上颖的。

师范毕业,我自我感觉品学兼优,充满能力,却因在校期间,作为学生干部,反对过校方克扣学生伙食费,反对过班主任的一些不良行为,而盲然不知地背上“不光彩档案黑锅”,发落至遥远闭塞的山坳里一所小学校教了一年书。我至今清晰记得那教室墙体有一个大洞,可容一头大水牛自如钻进钻出。那天下雨,屋顶大漏。这是一个全乡倒数第一名的最差毕业班,我却以一年之功,让这个班考了全乡最好的成绩,把纯朴的农家子女送进了初级中学。我也因一堂全市公开课《将相和》,精彩讲析廉颇与蔺相如之间的文武国事,获得高度赞誉,荣入语文教学研究会,并破格提调到乡镇中学任教。那个僻远的乡镇,宝成铁路过境,有一个五等小站。教乡村小学那一年,住在乡镇上,每天步行,要经过铁路小站与站台,行进和期待,就成了我初步青年之门的人生注脚。那个有铁路和小站的山村,很像青年女作家铁凝短篇小说《哦,香雪》里描述的情景。到乡镇中学执教之前,全乡老师们都推选我任教导主任,得票与呼声最高,可因我正在见习期,上面不同意。即便如此,我浑然不知,这引得那位努力多年,终于升任教导主任一职的同事嫉妒了许久。

执教中学,且过了见习期,虽似处穷乡僻壤,我开始打听颖的下落,给她寄去了铁凝短篇小说《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原来,颖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作为长女,招工到地质勘探分队,到比我更遥远的山区,去做野外勘探工。疑寄来了她美丽的黑白照片,我如获至宝,珍藏于怀。

又一年,我凭借“身怀绝技”,调任县城重点中学母校任教,并且可以同等学力参加高考,圆我高等教育梦。这时候,我给颖寄去了信,热情洋溢于字里行间,文采斐然,血浓于水。不久,接到回信,仿佛给我当头一棒,问我为什么不早一点表白,说她已名花有主,与分队一位勘探工恋爱了。我又去一信,告诉她,我以为她已读懂我的意思,我还把她的照片悄悄给一位待我很好的同事大姐看,说这是我的女友。我之所以还没在信中谈婚论嫁,是因为我当时还没调回县城,她又在比我更远的野外,我怕不会给她幸福。以为还有一线希望。她再回信说,不行,她在山区野地,因为同事的男友帮助和追求,她已答应他,就不能再答应我。我彻底缄默了。我又不知写过多少封信,不再邮寄,托人送给县城西外勘探大队颖的妹妹较交,如石沉大海。那个暑假,我失魂落魄。

不久,我考上大学,匆匆结婚,“安家”重庆,两地分居,又在成渝铁路线上和站台演绎行进与期待。扼杀人性的人事制度,几乎让年轻人生不如死。离婚,我带着幼小的儿子,远赴沿海,十年孤旅,谈过多次恋爱,终又再婚,回到四川,常居成都。

也许爱情就只是一种理想或幼稚的奢望,也许爱情本身就只是昙花一现而终身难忘的美丽瞬间,也许我那样的单思还不是什么爱情、而只是爱情的前奏或序曲,也许婚姻不一定有爱情、就只是一单合同或一种责任。

一晃三十年呐!当5.12四川大地震让我们重新认识了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我从西线走向重灾区阿坝州,在距震中汶川映秀湾(紫坪铺库区西北岸)不远,在成都西面的四姑娘山下——我的学生、藏族歌手央金的家乡小金,恍若梦中一般,惊见久违的棋盘花,也许应该叫做“期盼花”吧!她开得正艳,一丛丛,绯红,粉红,对生的枝叶花朵,一级级一层层,沿援苗条挺立茎杆,蓬勃向上,笑迎阳光,光彩耀眼。我忽地又想起了当年的颖,耳畔仿佛又悠悠响起她当年清亮甜美的歌声。(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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