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四面墙正卷》(五十八)

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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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8月24日讯】(3)双雄铩羽

捡完豆子,我们真的歇了号儿,林子又风风火火地联系起酒源,炊厂的车进来时,酒菜油肉的也就齐了,人头们就是手眼通天。晚上二龙被叫去聚餐,赵兵拿了些水果和即食罐头,跟去伺候着了。

二龙一走,疤瘌五就跳下铺,就着铺边撅腚做了几个俯卧撑,起来扩着胸说:“可他妈解放啦,看看电视。”

说着过去开了电视,拿遥控扑扑一溜,俩台全是新闻联播,不由骂道:“这中央台也他妈太霸道啦!”说着,把遥控扔二龙床上了,晃着膀子在屋里遛马。

周法宏笑道:“你个傻逼的离倒楣不远了。”我心里也正这么想着,只是没说出来。

疤瘌五不忿,就地来了个蹩脚的旋风腿,嘴里喊着:“拳打难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

豁嘴儿在上铺呵呵笑起来:“五弟还就是有一套。”

“打嗝放屁,各走一气,老头,看你五弟将来是鸟不是鸟?”

“也就我这样的当鸟,你想当也当不成啊,将来混起来别踩兑我这老瓜瓤子就成。”孙福恒也在上面朝下捧他。

新闻完了,霍来清就近抓起遥控来换台。疤瘌五道:“广告完了再说啊,先看看这台演什么,没准够养眼哪。”

“中央台,看鸡巴看,呆会是焦点访谈。”

疤瘌五不屑地说:“又你妈找李纹呢吧,那小逼身上动了100多刀,跟杰克逊似的,整得没原形了,看不见里面光看个皮有什么劲,你们这些小追星就是他妈浅薄。”

霍来清立起眼珠子道:“你他妈不还让白主任拿电棒整过容呢嘛。”想起当初疤瘌五脸上的一大片紫印子,我们几个都笑起来。

疤瘌五皱着眉对霍来清说:“小烂货你别蹬台儿上炕啊,华子二龙给你留脸,我可没那麽多讲究!”

“瞧你那操行,霍爷把你还不当个鸡巴哪,甭想踩着我肩膀子擡点儿!”

疤瘌五上前揪小鸡子似的把霍来清提过来:“小逼你真找不自在是嘛!”

我说:“哥俩都省省吧。”其实我才不管他们咬不咬呢,只是表面上放句话在头里,等真出了事,二龙他们纠察起来,我也算维护过秩序的。

霍来清果然不服软,突然把头往疤瘌五脸上栽去,狠巴巴撞个正着,疤瘌五“哎呦”一声,松了手,鼻子里窜出血来,霍来清一看也是打惯架的,就势连上去两脚,居然把壮他一圈的疤瘌五蹬趴下了。

孙福恒也在上面喊:“别打了咳,别打了咳,平时都怪好不错的,值当的嘛!”

霍来清不识好赖人,转头给孙福恒来了一句:“老逼你嚷嚷啥?恼了我连你一块儿揍!”

“得,小爷,我不惹你。”孙福恒尖着嗓子道。

周法宏在铺上直起身,和了把稀泥:“算了算了。”并没有真去拉架的意思。

这边疤瘌五划拉一把脸,看着手上的血,立刻瞪圆了眼:“操你妈的,今天要载在你手里,以后还混你妈个逼毛呀!”说着,恶虎般反扑回来,霍来清螳臂当车般大无畏地迎上去,一下就被疤瘌五扑倒了,疤瘌五捧起他的小脑瓜,摔椰子似的哐哐照水泥地上碰着,嘴里一路失态的叫骂。

我一看这家伙太玩命了,心先虚了几分,一边下地,一边示意周法宏一块上去拉架。正和丧心病狂的疤瘌五纠纷着,赵兵砰地推门进来,“谑”一嗓子,马上又跑了。

很快二龙、华子、国子都过来了,林子在对门叫:“闹事是吧,不服的过来!”

疤瘌五终于被我和周法宏拉了起来,喘着大气,用手把鼻子上的血揩下来,豪爽地擦在囚服上,弄得自己象刚从战场下来的伤兵似的。霍来清躺在我们脚底下哼哼着,大概晕菜了。

我和周法宏赶紧退回铺坐好,表明自己跟这事没有瓜葛。屋里弥漫着酒气和隐约的杀机。

二龙不说话。华子问疤瘌五:“咋弄的?”

“小逼的跟我来劲儿!没事找事,叫我的号儿!”

二龙鼓励道:“打,接着打。”

疤瘌五抹一把鼻子,说:“不打了龙哥,我错了,没压住火儿。”

后面电视里一个帅小子窜出画面,活蹦乱跳地唱起来:“咱们老百姓,今个真高兴……”赵兵过去把电视关了。

“谁开的。”二龙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我开……”疤瘌五闪烁其辞地没说完,二龙的拳头闪电般干到嘴上,疤瘌五“嗷”一下刚一捧脸,肚子上已经被着实蹬了一脚,重重地向后跌出,卡进两张床铺的缝隙里。

国子立刻想窜过去打,被华子拉住:“龙哥的事不喜欢别人掺和。”

疤瘌五挣扎着从床逢里挤出来,手掌里亮着两颗茁壮的大门牙,满嘴淌血,红红的哈喇子也流下来了,糖稀似的挂在下巴上,嘴里含糊地跟二龙嘟囔:“龙哥,错了我,错了。”

“过来。”二龙威严地命令。

疤瘌五蹒跚到二龙跟前两步远的地方,怯懦地望了二龙一眼。二龙道:“想往起混是不是?”话出口,脚也到了,踹在疤瘌五迎面骨上,疤瘌五叫着来了个结实的大马趴。二龙上去一脚踩在脖子上:“混,我看你混!老嫌自己点儿低不是,今你把我砸了,我替你擡点儿!”

疤瘌五在二龙脚下呻吟着:“龙哥我不混了,真不混了。”

华子在旁拉二龙道:“甭理他了,别坏了咱的酒性,林子还在那边等着呢。”

二龙照疤瘌五脸上踢了一脚:“滚铺底下去!”

疤瘌五立刻答应着钻进铺板底下了,一只脚露在外面,一个劲哆嗦着。

霍来清在那里看着,脸色早白了起来。

二龙没理他,看了我和周法宏一眼道:“以后再有这事,都甭拉着,放他可劲折腾,我看他有多大量!”

孙福恒在上面不失时机地垫着砖儿:“管不了啊,我和老师开始就劝,都不听,还兜头卷我一顿。”

华子道:“捏死捏死,你也不是好鸟。”然后招呼二龙:“走吧,接着喝去。”

“你!过来!”二龙没有走的意思,点了霍来清一下。

霍来清磨蹭了两步,上去吃了二龙两个大嘴巴,被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烂话,中间补充了一脚后,二龙吩咐道:“门外边撅着去!你不老想现嘛,我让你号筒里现个够!”

霍来清面有难色:“龙哥我就在旮旯撅着吧。”

华子赶紧踹了他一脚:“叫你外边就外边,哪那麽多废话?”

霍来清病猴似的耷拉着尾巴,跟在二龙他们后面出去了。

我和周法宏望一齐去看疤瘌五露在床外的脚,不怀好意地相视一笑。

隔了好一会,疤瘌五在铺底下动了一下,声音囫囵地招呼道:“法宏,老师,你们看我那牙在外面呢吧。”

我们一块笑起来,看了看,还真有一颗牙,周法宏说:“你手里还有一颗吧。”

“哎,麻烦了哥们儿,给我捡过来,我妈说牙掉了不能乱扔,得往高处放,要不将来日子越过越下坡。”疤瘌五在铺底下嘟嘟着。

周法宏拿手纸捏了那颗牙给疤瘌五塞进手里,起身跟我小声说:“打得还轻。”

疤瘌五在底下不知道趴了多长时间,终于听对面一片话别声起,看来酒局散了。疤瘌五的脚下意识收进铺下面去了。

林子在外面道:“呵呵,这不是我霍弟嘛,咋撅这儿了?”

二龙一边招呼林子屋里坐一边说:“我让小逼的撅到开工。”

“是得给他长长记性,不然到我手里更有他受的。”林子红着大脸进来了,我和周法宏已经把地上的血迹收拾干净,不然二龙回来,一股邪火不定又撒谁身上来了。

赵兵把水沏好了,给林子和二龙分别上了茶,退一边去了。二龙说:“外面那个烂货你真打算要怎么着?”

“要兵兵你又不给,宝儿一走,我总不能让老‘日本儿’伺候我吧。烂货这小逼呀,我看还够卤,搁手里好好调教调教,说不准能是块材料。”

“哼,将来后悔了我可不退货啊。”

“咳,疤瘌五哪?”林子问。

“跳楼了吧。”二龙说。

赵兵笑着看着铺底下,林子不由笑道:“疤瘌五,出来!”

“哎,林哥。”疤瘌五答应着,虫一样从底下爬出来,花着脸儿站过去。

林子笑道:“操你妈你先把那鸡巴脸儿洗洗去,跟我充什么迷彩。”

疤瘌五偻着腰去了,一会儿回来,原地站好。二龙眼皮也不擡地削着苹果。

林子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说你,论岁数你比我大,论脸子你也比我大啊,我都敬着龙哥,你楞敢往上窜是吧?龙哥刚接这个号儿,你想试探一下火候是不是?烫着了吧?”

疤瘌五道:“我哪敢奔龙哥来啊,就是跟烂货两句话不对乎,赖我没深沈。”

“操你妈的还狡赖?你在龙哥的号里折腾,甭管为什么,最后撞的还是龙哥的笼子,进来一回了,不懂这个?”

“懂,懂。”

“懂三还是懂四儿?”林子起脚把疤瘌五踹得后退两步:“以后想奔哪个方向混,心里有谱了吗?”

“我不混了,老老实实干活。”疤瘌五道。

二龙擡了下眼:“别不混啊,你心气不是高着呢嘛,从入监组就开始折腾,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傻逼的,怎么能不混?”

疤瘌五连说软话,表示坚决不混了,今后脚踏实地地走和平改造的道路。

二龙把削好的苹果塞给林子,林子笑道:“你让兵兵弄不得了嘛。”

“我喜欢鼓捣这细活儿,消磨时间。”二龙笑过,脸一板又对疤瘌五说:“要不是看你一脑瓜子大便,我早点你两句了,有进来过的基础,再有心气,思路稍微透亮点,混起来还不易?你是自己把自己糟蹋啦,人道不走,往牲口棚里钻。”

林子笑道:“还有意思混呗,不行求龙哥拉拉两手给你?够你一辈子用的。”

疤瘌五刚要开口,二龙一摆手:“滚,滚滚!”

林子哈哈笑着,起身说:“龙哥我也不呆了,脑袋有点沈,洗洗睡了。”

二龙招呼赵兵:“打水吧……多打点儿,你跟老师也洗洗。”

我赶紧跳下铺:“龙哥,我跟兵兵一块去吧。”

二龙没说话,默许了,我就另拿了个盆,跟赵兵去了水房。霍来清在门口撅着屁股,歪头看了我们一眼,又垂了下去。

水房里,日本儿正跟水官儿侉子嬉皮笑脸地聊着什么,看我们进来,都不言语了,侉子问:“给龙哥打水吧,刚开。”

我们接着水,侉子问:“刚才你们号吧,砸起来了?”

赵兵“恩”了一声,也不多嘴。

日本儿笑道:“刚过新收,就要强出头,把劳改队想得太简单了吧?”我心里一动,总觉得这话含沙射影,象吹给我听的。我冲着水盆深吸了口热气,把龙头狠狠一拧,对赵兵说:“够了,见好就收吧,也别得便宜卖乖了。”

(4)入网

我们连气歇了三天号儿,歇得骨头都酥了。

最后一天下午,朴主任亲自来提工出去,先收拾了工区卫生,库房也清理干净了,日本儿跟新郎官似的忙前忙后,喜气洋洋的。日本儿果然当库管了。

收拾停当,刚喘了口气,主任就招呼林子下楼卸车:“网子来啦。”

二龙在窗口一拔头,叫道:“嗨,有小女啊!”大家一路笑,没有当真,下楼一看,嘿,还真有个丰腴周正的小妇女,犯人堆儿里传出几声尖叫,林子立刻笑着吼道:“都你妈憋坏了是吗?”大家又是笑。

主任上去和那女的聊了两句,叫过日本儿:“宫景,你跟蓝师傅对一下数,一笔笔记清楚啦,弄乱了明天你就给我干活去!”

宫景严肃地答应着,拿个笔记本,煞有介事地站在小妇女“蓝师傅”边上,马上给人一种鲜花伴牛粪的感觉。

蓝师傅应该早有心理准备,看着这帮秃子,并不发怵,只坦率地招呼道:“先卸蓝色的包,当场点一下数再搬走啊。”蓝师傅的嗓子很甜。

扛包的时候,不少犯人有意无意地贴着蓝师傅身边走,朴主任在一旁皱着眉头,脸耷拉得快够着脚面了。

林子上前跟蓝师傅逗了句什么贫,蓝师傅抿着小嘴儿乐。朴主任招呼林子到近前:“林子你别跟着起哄啦,这不行,回头得给你们开个会!眼神儿全不对啦。”

卸完车,果然召集大家开会。朴主任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开始干网子了,可能要来几个女师傅。”

下面有些骚动。主任威严地拿目光平息了这小小的骚动,接着说:“宣布几条纪律啊!女师傅来了,所有犯人不许跟人家嬉皮笑脸、胡说八道,动手动脚更在严厉打击之列!还有就是称呼,一律喊师傅,不许叫什么大姐大妹子的。”下面又有人笑起来,主任严肃地说:“一旦人家反映上来,我落实到谁的身上,就马上办谁——林子你们几个杂役也要注意啊,得起表率作用,平时跟队长说话随便惯了,跟人家师傅必须注意形象,别让人家觉得你们素质太低。”

“都听清了吗!”林子吼道。

“听清啦。”

朴主任说:“散队后不要乱跑,就在工区休息,杂役班组长,还有宫景,到我屋里开会。”

林子喊一声“散”,我们懒洋洋地哼唧起来,站起身,仨一群俩一伙地找找地方呆着去了。

周法宏拉我去厕所抽烟,路上愤愤不平地说:“日本儿算个鸟啊,怎么不让你管库房?华子也是不办人事。”我连安慰他,再安慰自己,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屁话,心里被他们煽乎得又有些别扭起来。

挤了点尿出来,提好裤子站厕所窗边抽着烟,一个凶巴巴的家伙凑过来说:“老师让日本儿给琢磨了吧?”

我对这人不摸底,只笑笑:“没有的事。”

那位凶哥一边大把抖落着下面那物一边说:“操,你就吃亏在是新收身上了,外面的事掺乎不进去,日本儿为了当库管都快忙活疯了,林子要让他舔屁眼我保证他都干,那老逼才尖哪,操,以前在我跟老三手里,还不是鸡巴?一不留神,让他窜出来了。”

“大哥怎么称呼啊?”我递过一棵烟去。

“马建辉,叫我小佬就行。”

小佬把重要的物件囫囵往裤裆里一塞,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别看你不言不语的,我看得出来,你心眼不少,可在劳改队里,你还差着行式。有些东西,不是那人,学也学不会,我看你就塌实跟龙哥后面混,也不赖。真弄个鸡巴库管干,不会来事儿也不好混,更受罪,湖北不在那里放着呢嘛!”说完,狠吸几大口烟,把烟屁朝便池里一摔,约了约裤腰,晃回工区了。

*
转天到工区吃了早饭,等了一段时间,楼口传来一片寒暄,犯人堆里也兴奋起来,几个女的冒上来,被几个管教迎进屋里去了。

“操,仨大姐哎!牛逼,蓝妹妹打扮得比昨天还浪!”小佬发表观后感道。

旁边一个说:“好像有一个老太太吧。”

“操,老太太就轮的上你啦!还他妈挑嗒的,是个母儿就中!”小佬打击着那个家伙的奢侈思想,我们笑起来,目光基本上都扫射向管教室,连二中那边的机杼声也浮躁起来。

管教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三位女佳宾在朴主任的引导下愉快地走了出来,工区里一片肃静,二中那边嘈杂的机器声似乎全停了。

还真有一个老太太,不过看上去也是精神抖擞。

在男监看见女人,就象在一马平川的庄稼地里看见大熊猫一样,脑子没病的人,很难不精神一振,看到严肃的女帽花都有舍得一身剐起流氓哄的,别说是批量出现的世间尤物了。

朴主任在我们面前站定,威严地扫视了一遭,道:“今天,啊,我们就开始进行渔篓加工啦,这是一个新挑战,大家有没有信心接受!”

“有!”我们洪亮地回答。唉,没有信心也得接受啊。

朴主任继续说:“下面,先分成三组,由几位师傅分别指导大家,希望大家记住我昨天的话,现在就不多说了……几位师傅,你们看?开始?”

蓝小姐好像还是个主事的,笑眯眯道:“开始吧,我跟郝师傅、刘师傅一人包你们一组。”

“管够么?”旁边有人淫笑着嘀咕。

林子过来吆喝着,好歹一扒拉,把直接参加劳动的50多人分成了三拨,新收单一组,我们这边两组。新收真是命好,蓝小姐去了那组,我们这组过来个老太太。我眼瞅着王老三嬉笑着钻新收组去了,林子拍他一下,意味深长地笑着,没说话。小佬喊:“三哥我也跟你一块学吧!”林子道:“瞎鸡巴咋呼啥?人家老三现在是检验,咬边儿?”

在一旁监视的朴主任喊了声:“林子,注意点啊,语言美。”

林子马上纠正说:“行啊主任,同志们认真起来啊,虚心跟师傅学习——不就语言美么?”我们嬉笑起来。

“好好学啊,过这村没这店啦!”王老三新当了副组长,又干起了检验,有些志得意满。

大家都安静下来,老太太开始操练起我们这组来。

“先学第一步,穿灰网,跟我样子来,右手,塑胶条,左手,黑网灰网对好眼儿捏紧,拿好了,对,就这样。”

“师傅我左撇子。”小佬说,几个人嘿嘿笑起来。

老太太耐心地笑道:“那就换个个,左手白条右手网。”

“下面把两个网片用塑胶条穿在一起,先看我的……三个目黑网再一个目灰网,目就是网眼儿,记住口诀三三么三三么。好,看我穿完一头了,然后还得穿另一头——这是给你们看,真干起来就不能这么慢了,刷刷刷手飞起来……最后啊,用这个一厘米半长的塑胶管把白条的两端插进去,网子就连到一起了,这道工序叫穿灰网……破!塑胶管凉了,涩,插之前最好往里面哈口气或来点唾沫。”下面有人嘻嘻两声,引得其他人眼里也流露出淫亵的色彩来。

老太太把穿好的网子在案子上平放成一个网筒:“好,大家先练一下。”

我们一人抄起一套家伙,嘴里嘟囔着“三三一”、“三三么”的,手底下动作起来,很简单,我第一个完活,老太太拿过去验了,笑眯眯道:“这就对了。”

林子和朴主任溜达过来:“郝师傅,出成品了?”

老太太笑道:“这刚是第一道工序,后面还多着呢。”

林子拿过我的活,对朴主任笑道:“麦麦第一个完啊。”朴主任也鼓励地望着我:“继续努力啊。”我连连答应,心里美啊,虚荣心这东西是厉害,我发现我突然变得小学生一样,让老师夸两句就飘飘然了。

朴主任进了屋,王老三开始到各组溜达,人模狗样地检查检查,指导指导。

我说:“三哥干检验啦。”

“组织安排的,这活谁愿意干,得罪人啊。”老三得便宜卖乖地笑着。

日本儿走了过来,这家伙真他妈够道了,不知打哪寻个小眼镜戴上了,一个腿儿上还缠了片胶布。老三笑道:“六子学问啦!”

我不清楚他喊日本儿为“六子”是怎么回事,只听日本儿笑起来:“花镜,以前派不上用场,现在看帐眼不给使啦。”

“老逼了呗。”

“老逼了。”日本儿自嘲地一答茬,接着对我们说:“把刚才领料的数目再对一下啊,这材料还真乱,一般脑子还真捋不顺当。”

“那是你,就这点鸡巴活儿,放老师手里,一边撸着管儿一边就干了。”小佬拿他开涮,我有些怪他把我牵进去。

没注意日本儿的表情,只听老三笑着批评了小佬一句:“太粗了啊。”

老三说完,脸上突然严肃起来:“都老实干活啦,大队长来了。”

我回头一看,楼口上来几个帽花,肩膀子上的都是俩杠几个星的。

原来是五大的高层。平时这帮官儿都和一大的官儿在一栋楼里办公,轻易不到工区来,我对他们也不上心,到现在谁跟谁也对不上号儿呢。只知道这大队里,有两个大队长,一个姓耿的管教大队长,一个姓刘的生产大队长,在行政上,应该都归朱教导指挥。往下排,才是中队主任和中队长,小尹队那样的狱卒也就算个螺丝钉。

大帽花一驾到,我们赶紧都收了声,埋头狠劲地干起来,老三也鼠眯在我们旁边,随手抄起一套网子,煞有介事地忙活着。林子等人也离开了安乐窝,溜达到工区现场,分散开指导起工作来。

一会儿,朴主任陪着几个领导视察过来,最后站在我们旁边,一个问:“今天第一天?”

“第一天,看样子还行,学得都挺认真。”朴主任回答。

“恩,看着挺熟练了嘛。”我感觉那个陌生的声音好像冲我来的,手底下更加紧起来,自己觉得已经达到了郝老太太说的“在飞”的境界啦。

朴主任道:“这是手快的,不过也有差异,估计过两天都能上手了。”

“恩,先不急着出成品,这手工活就要打好基础。”

朴主任冲我们道:“都听见了嘛,耿大队说了,基础一定要打牢实,必须把这个头儿开好!都好好练啊!”

借回答的机会,我瞟了一眼耿大队,中等偏高的身材,胖瘦适中,很严肃的一张脸,估计年龄不过三十五六吧,这里的官儿们看着都比实际年龄老不少,比如朴主任,我开始以为他五张出去了呢,后来听他们说,还不到四十呢,跟王老三、二龙、华子的年龄相仿,看起来跟他们叔叔辈的似的。费心啊。

头子们一走,工区的气氛马上解冻,老三把手里的网子一扔说:“这耿大队牛逼啊,在楼底下打个喷嚏,楼顶上的砖头瓦块儿都哆嗦,帽花和犯人没有不怵头他的。”

午饭前统计了一下,我和赵兵各穿了20套网子,最多,林子说:“今天就照这个进度赶啊,干不完的晚上回去接着!”

周法宏说我:“老师你慢点来,想把我拉拉死啊?”旁边还有两个家伙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林子估计没听见,但还是未卜先知地给大家打针儿:“谁他妈要对‘老师’跟‘少管’打压,我知道一点影儿,让你轻者张海迪,重者木乃伊!”

周法宏缩了一下脖子,眼珠一翻:“操,我木乃伊了。”

下午几个师傅没有露面儿,朴主任让林子告诉我们单练头一套工序,今天必须全部掌握。林子问老三:“验活你没问题了吧。”老三自信地说:“小孩玩鸡巴。”林子叮嘱道:“别给我冒泡泡啊,头一脚踢屎堆上去,你我脸上都挂不住。”

中间赵兵把我叫到厕所说:“龙哥说了,叫咱俩差不离就行,下午渗着点吧。”

“可也不能太离格吧,现在林子跟主任盯上咱俩了,玩不好要倒楣啊。”

“头晚饭再弄20片差不离了。”

“行,只要咱俩商量好了,别互相拆台就行。”

“行,咱勤联系。”赵兵笑起来。

下午打完开水,赵兵那组的一个猴子样的家伙叫起来:“不对啊,谁偷我网子啦!林哥,林哥,我穿好的网子丢啦!三片!”

林子和老三都奔了过去,一通吓唬,没人承认。这时日本儿端个小本子出来,谄媚奸诈地说:“林哥,这好办,谁领多少网片,我这有登记,把他们手里的原料和成品一对,就暴露出来了。”

林子叫道:“还用我给你们挨个对吗,谁偷的,早站出来,少他妈受点罪!”

日本儿这一手是厉害,猴子边上一个小脏孩站起来颤声招认:“林哥,是我。”

林子大手一探,一下把小脏孩拎到过道上:“疯了是嘛!”一撒手,小脏孩倒到一边去了,老三一脚踢上去:“头一天你就玩花儿!”

小脏孩一个劲认错,林子大骂着又给了他两脚,小尹队先出来望风:“怎么了?”林子不理他,老三简单汇报了,小尹队看一眼地上的犯人,没说话,林子恨恨地又是一脚,小孩叫喊起来。

林子的大脚丫子又上去了:“操你小妈的,看见队长来了,跟我装蒜是不是?”

朴主任和郎队都出来了,过来问了情况,郎队立刻说:“小逼的欠揍,回去关学习班!”

“关学习班。”朴主任吩咐道:“网子给他带着,一片也不能少穿!”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朴主任临下班问了一下情况,告诉林子:“甭太赶进度,质量第一,让他们一人干到50片就行。”

晚上7点多就收了,小脏孩抱了一捆网子,被踹进我们隔壁的严管室里,疤瘌五说,严管室是各中队内部的“禁闭”,里面没铺盖,没热水,没菜,只有定量的干馒头,由值班的送进去。关几天要看表现,少则三五日,多则一个月,关键在杂役跟队长一句话。

我们在屋里看着电视,豁嘴和孙福恒还剩几片网不够数,被二龙轰楼道里干去了。楼道里还有十几个人,傻柱子好像剩的活最多,先被林子打了几老拳,爬起来坐墙根嘟嘟囔囔地穿着网子,看那手法,估计得后半夜见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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