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时,我们从番社〈1〉搬到北门〈2〉时,隔壁有一间独立的灰蓝色老房子,前后都有院子,每天都是大门深锁,常常有野猫越过矮墙跳到院子,又一溜烟地闪入房子里,我和妹妹放学后总爱在屋后的小巷子四处晃荡。老房子起先被我和妹妹当成鬼屋,总要快步经过,可是又忍不住想一窥究竟,有一次我与妹妹正攀在矮墙上探着头东张西望,突然有一个老爷爷推开门,我们彼此都吓一跳,却因此认识了伯公,成了忘年之交。
从此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往伯公家,站在小门前喊一声:“伯公!”伯公就会马上来开门,伯公家的家具看起来就跟伯公一样古老,架子上搁置蒙尘的线装书,他还会说好多故事,让我们听痴了舍不得回家。父亲很奇怪我们两个小的怎么能和伯公相处,因为听说他们这一家人从不和人打交道的,父亲说的是他的儿子和太太,就住隔壁,脸老是臭臭的,嬷婆也是,只有伯公最好了,见到我和妹妹就眉开眼笑,每次要回家时总要再三叮咛我和妹妹明天不要忘记来呵!我当时尚小完全体会不出伯公的寂寞,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伯公已是七十好几了,没人承膝欢下,见了我与妹妹自是格外欢喜。
只是伯公年纪已大,偶而感冒便几日无法下床,后来生病的次数愈来愈多、时间愈来愈长。有好长一段日子不管我与妹妹如何等都等不到伯公,他儿子悄悄把他送到医院,又悄悄把他安葬……..。
伯公过世后,嬷婆也不见了,小院子依然大门深锁,仿佛多年以前。
〈1〉:嘉义的旧地名,在今天的林森西路、西荣街一带。
〈2〉:嘉义的旧地名,在今天的民权路、吴凤北路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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